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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一)

    僵持良久,龙寂樾忽然将饮龙剑舞个剑花,撤出攻势,倒转剑柄,往杨君瀚脊背上一撞!

    杨君瀚顿觉半边身子酸麻,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向前扑去,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何事,已被姬苏瑶的红绸卷了进去。

    姬苏瑶亦是一惊,双手一松,缚仙索扬天飞起,躲开杨君瀚的身子,自己急速向后退去。

    龙寂樾冷笑一声,着了!绕到她身后,饮龙剑如幽灵般刺出,“噗”一声轻响,刺入了姬苏瑶后腰。

    姬苏瑶“啊”一声惨叫,跪倒在地。那一刻她全副精神都在杨君瀚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背后冷剑。

    原来龙寂樾见一时无法拿下姬苏瑶,便在心中思量她的弱点。想到之前杨君瀚和辰兮的对话,又想到姬苏瑶方才的神情,一念而起,决定利用杨君瀚来试她一试。

    倘或姬苏瑶不忍伤他,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分神,自己就有机会破她罩门。若姬苏瑶并不手软,自己再设法救他,只是免不了要让杨君瀚吃点苦头。

    此刻,杨君瀚看着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姬苏瑶,目光落在她身后立着的人,只见龙寂樾冷笑着转动剑柄,“嘶”一声抽出滴血的饮龙剑,又间不容发地朝姬苏瑶脖颈抹上去。

    杨君瀚怒从心起,抬手一剑,将饮龙格开。

    龙寂樾惊怒:“你干什么!”

    杨君瀚道:“你使这等阴招……”将“太卑鄙”三个字咽了回去。

    龙寂樾怒极,森然道:“杨君瀚,我劝你当好人也要分时候!”剑尖指着姬苏瑶,“阴招?你难道此人使了多少阴招,杀了咱们多少人!你竟不让我杀她,难道你还不忍心?”冷笑数声,目中陡然精光爆射,一声断喝:“让开!”

    饮龙剑贯穿雄浑之力,劈将而至,然则御鹤飞旋而上,挑开饮龙,于无声处引惊雷。龙寂樾身法全开,剑招大开大阖,像一座巨峰压倒过来,杨君瀚翩翩灵巧,四两拨千斤。二人激斗一处,不相伯仲,腾挪间身形快如闪电,远远看去,直如一团淡淡的影子。

    然而这团影子四周布满了激荡的内力,姬苏瑶感受到剑势的锋芒,只觉呼吸凝滞,星斗失色,天地间仿佛一草一木都枯萎了,唯有纵横的剑气,直刺凌霄。

    姬苏瑶腰间中枢受创,双腿难听使唤,只得以手撑地,咬牙站起来,倚靠在石壁上。眼望激斗中的杨君瀚,心神激荡,纵声大笑:“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你到底还是不忍心伤害我,你还是会保护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哈哈哈哈!”

    龙寂樾见她移动困难,挺剑朝姬苏瑶直刺过来,杨君瀚飞身缠住他,御鹤牢牢抵住饮龙,扭头喝道:“快走!”龙寂樾大怒,挥起左掌,“呯”地一掌拍在杨君瀚脊背上。

    杨君瀚身子向前一个踉跄,口吐鲜血,却不肯闪避,转过身来,挡在龙寂樾面前。

    龙寂樾提起饮龙,剑尖抵在杨君瀚胸口上,向前一送,刺入半分:“让开!”

    杨君瀚一步不退,收剑入鞘,伸手握住了饮龙剑锋。龙寂樾又使力一送,饮龙剑割开杨君瀚的手掌,又刺入他胸口半分,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来。

    姬苏瑶呆住了,忽然“噗嗤”一笑,又化作一连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用尽全身力气腾跃而起,在笑声中隐入树林。

    龙寂樾收了剑,看着杨君瀚,神色复杂,久久无话。

    杨君瀚也不说一个字,只轻叹一声,简单止了血,又拔剑冲入人群中去。

    姬苏瑶逃走之后,诛魔同盟更加群龙无首,齐麟见势不妙,带领水仙门剩余之人当先溃逃。连鼎生急忙指挥阵法欲将其合围绞杀,却见龙寂樾在远处使了个手势,令阵门洞开,将他们放了出去。

    众门派见大福镖局和水仙门先后冲出阵外,立时来了精神,左突右撞,奋力搏杀寻找出路。龙寂樾御马来到连鼎生身边,向他交代几句,连鼎生登时明了,指挥十二龙坛节节后撤,变换阵型,且杀且放。众门派陆续有人逃脱出去,顺着阵门的空隙逃入了山坳深处。

    原来龙寂樾研习了诡道剑法中的兵法,已深知围城必阙的道理。困兽之斗最易破釜沉舟,天辰象阵威力虽大,但十二龙坛人马终归有限,与对方不相上下,若对方陷入死战,反而会激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令局面胜负难料。不如留一个缺口,让各人以为还有一线生机,便不想拼命。

    这个缺口的位置也是极有讲究的,须暗中引着诛魔同盟的人逃到玉绵山腹地里去,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正是当初辰兮解救崔五爷一行人的地方。

    辰兮在阵门之后凝神静听,大致判断出了局势变化。龙寂樾拔剑诘问姬苏瑶之举,令她心里一松,平复下来,气息顺畅了不少,诚然是救了她一命。

    “我又欠他一次。”辰兮淡淡笑了,心里不觉感叹,那件事之后,龙寂樾果然成熟了不少,越来越有能号令一方的样子了。

    师姐若没有别的后招,天龙门此役必胜。经过这一场恶战,十二龙坛人心凝聚,同仇敌忾。连鼎生也再无退路,只能一心一意辅佐龙寂樾,使天龙门重掌江南武林大局,否则方沈岳和左钰一定不会放过他。

    龙寂樾赌赢了。

    但是之后呢?他同样杀了各门派许多人,此仇已结下,除非他能将所有门派斩尽杀绝,否则他要花费怎样的心力,才能令江南武林重新恢复以往的模样,使众门派各安其位,又以天龙门马首是瞻?

    这势必是另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也许他耗尽余生也不能完成,需要龙家的后人继承这份遗志,正如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

    辰兮叹了口气,大约没有谁是最终的赢家,所有人都输了,输给了这片江湖。

    虽然辰兮刚刚经历了命悬一线,但在此时此刻,却有另一个女人,正在经受着比她更痛苦百倍千倍之事!

    乌惜潺一跤跌坐在地,沿着墙根一寸寸向后挪着。她手脚颤软,已完全失去控制,她甚至感到自己快要失禁了。

    一滴眼泪也没有,乌惜潺半张着嘴,嗓子眼儿像被干草塞住了,这是真正的恐惧,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一个“人肉圆球”被扔在地上,咕噜噜滚过来。他的四肢和脊柱被折成了几段,拧成麻花,头从肉缝里扯了出来,垂在外头,脸上的表情已难以想象。

    麻春锡“嘿嘿嘿嘿”地笑着,流着口涎,像饿兽见了生肉,蹲下身揪起那人的头发:“哥们儿,多谢你带我进来,这地方还真他妈难找!哈哈哈哈!”一脚将“人肉圆球”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