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注意维护形象
林冠达回到住处，尽管面色平淡，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阿吉是最能感受到的人，在回来的路上，林冠达无心观望车外的夜景，也无意说任何话，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柳枝。
书房里，林冠达挥挥手，示意阿吉拉开窗帘。
“先生，快到10点了，您该休息了。”
阿吉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
林冠达没有立刻回答，驱动轮椅缓缓来到落地大窗前，看向外面的夜色。
依山而建的玄武湖畔公寓群，幽静，安谧，蜿蜒曲折的环湖公路一直伸向远方，在这个时间段极少能看到车辆或行人，路灯在马路上留下一圈圈的光斑，偶尔传来一阵鸟鸣声，激荡在夜色之中。
“阿吉，你跟了我有十年了吧？”
阿吉躬身道：“是的，先生。”
林冠达抬抬手，示意阿吉离自己近一些，低声道：“我从三十岁开始经商，一路过来磕磕绊绊，自认到了四十岁左右才悟出一些门道。”
回忆往昔，林冠达不胜感慨，“但是最近认识了小越，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真的白活了。”
阿吉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暗自咂了咂嘴，却没敢开口，秦淮河边的警告到现在还萦绕在心头，现在只要林冠达提起英越，阿吉一律当做不知道、没看见、没明白。
实在不行，那只能打个哈哈。
林冠达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吉，我考校你一下，如果一条街上，你有两件店铺，不论商品是什么，卖的东西都一样，你会怎么办？”
“这个——”
阿吉略作思索道：“要么搬走一个，要么合并成一个店啊。”
嗬嗬嗬嗬——
林冠达干笑几声，“看来是有些难为你了，你猜猜小越是怎么回答的？”
当时你们俩一老一小在一起聊天，我怎么知道英越怎么说？
阿吉还是佯装思考一阵，很快便无奈地摇摇头。
林冠达看向远处的湖水，“小越说，如果他有这样两家店，就让店员搬着凳子坐在店门口天天对骂。”
“对骂？”
阿吉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实在搞不懂英越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
落地窗上的玻璃浮现出阿吉的模样，林冠达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是对骂。对骂的理由很简单，相互指责价格，让其中一家店今天降价几种商品，明天另外一家店再降价其他几种商品，两家店相互比拼。”
“呃——”
阿吉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似是有所明悟，却又说不清楚。
林冠达叹道：“当年，我就是这样起家的。”
唔？
阿吉彻底懵了个逼。
“这孩子，这孩子……”
林冠达面对窗外的夜景，呢喃了许久。
……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冠达没有去秦淮河边，他心底有想法，仍没下定决心。
阿吉倒是每天要去个一两趟，最多停留几十分钟，把两家店争执的消息带回来。
这天是周春来找了街道办、工商所的人。
余少华手续齐全，根本不予理睬，振振有词地反驳，国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店铺的招牌该如何做吧？
第一回合，余少华胜。
隔一天周春来找来几个混混，不去小卖部里面闹，就是下傍晚的时候站在小卖部门口喝啤酒摔瓶子，大声吆喝，指桑骂槐。
英越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从店里送出几瓶冷藏饮料，又洒了一排长寿烟，搞得小混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余少华夫妇未出面。
第二回合，余少华勉强败。
再一天，新超市或食品超市门口冒出了一些叫花子，不到人多的时候不来，堵在门口唱莲花落，张口便是特有的皖北腔。
丁彩香怎么撵也撵不走，给少了不行，给多了不要，而且一定要唱足了五分钟才走。
走一个，过段时间又来一个，搞得超市门口乌烟瘴气。
闻讯赶来的周春来气不过，踹了其中一个，顿时捅了娄子，七八个叫花子围坐在超市门口一天，哭天抢地。
派出所来了都没用……
“罢了。”
林冠达听了几日的消息，摇摇头吩咐阿吉几句，阿吉默默记在心里，转身离了书房，书桌上原本的“植柳砌墙”四个大字换成了另一幅字。
格局。
接到阿吉的电话，周春来早早赶到夫子庙的清酒店，手里提着两盒脑白金。
细算起来，周春来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到林冠达了，上一次还是林冠达在郊区的镇上捐赠教学楼善款时，自己死皮赖脸地跟了去，并有幸上了市里的新闻镜头。
那张镜头的截图放大了挂在各个超市的办公室内，也缩小了放在钱包里，以便在朋友们面前吹嘘一番，倒也能唬住不少人。
在周春来的眼里，林冠达就是他的金主，千万不能早早挂掉。
前几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振江玩，去了一趟金山寺，祈求自己发大财的同时也求神明保佑林冠达能多活几年。
听说金山寺的菩萨很灵验，不知道真假，就是老和尚太黑太滑了，什么祖上有德又是与佛有缘，听得周春来晕晕乎乎，感觉蛮有道理的，然后上了一炷香，在香客们艳羡的目光中结了500块的善缘。
看到那些络绎不绝的香客，这一天天得多少钞票啊，周春来当时就想剃发出家了，可惜放不下家里那个，外面那个和眼前这个。
林冠达刚到内地的时候，对周春来疼若至亲，车子，房子，票子，无需开口，双手捧上。周春来只恨自己见识太少，被之前的小打小闹迷住了双眼，原本以为老爷子给自己够多了，谁知道老爷子给那些学校的捐款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别的老板捐款都是几千几万捐的，林冠达倒好，一栋一栋的捐。
每每想到那些捐出去的钱，周春来就会无来由的心疼，仿佛那些钱都应该是他的。
小孩子上学需要那么好的条件吗？
随便找个地方不能上么？
非要在大楼里面读书才能考上学校？
后来林冠达布局自己的产业，对周春来不似刚见面时的热络，让他更是心生抱怨，背地里给林冠达起了个“老资本”的外号。
今天老资本叫自己来，难道是因为新超市的问题？
这些九牛一毛的事情还需要他出面吗？
周春来带着满腹疑惑走进包间，见只有阿吉一人，大咧咧地招呼道：“阿吉，老先生不来吗？”
阿吉微微皱眉，他一向讨厌这个得意便忘形的家伙，品口菊花茶道：“坐吧，林先生不过来了，让我来给你两家讲和。”
周春来哼哼两声，将脑白金放到一旁，丝毫不提是给老资本的礼物，学着阿吉盘腿坐下，不屑地道：“有什么好谈的？再给我几天时间，看我怎么玩死他！”
阿吉冷笑一声，语气平淡道：“老先生的意思。”
周春来噎了下，再不做声，包间的空气仿佛凝结起来，偶尔传出若有若无的饮茶声。
还好尴尬的时间不算太长，十几分钟之后，英越带人过来了，周春来起身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好家伙，带这么多人准备来干架的吗？
英越带了三个人：余少华，老丁和张胜。
当余少华在店里接到隔壁超市店长丁彩香的告知，林冠达的管家阿吉邀请自己和外甥到夫子庙饮茶，立刻找到在河边打牌的英越，舅甥俩结伴前往。
去之前英越先到老丁在安装的冷库看了看，尽尽自己当师傅的义务，不想又“巧遇”了张胜，张胜舔着脸非要跟自己去见识见识。
这种骗小孩的借口让英越暗暗好笑，索性一起带了过来，不过路上对张胜忽冷忽热，急的张胜暗暗抓耳挠腮。
穿着和服的侍女打开包间门，阿吉起身笑迎，众人在侍女弯腰服侍中换鞋，英越口中花花道：“呦西，花姑娘滴，一起米西米西？”
侍女眉头微皱，收起众人的鞋快速捂鼻躲开，英越眼一瞪，在后面大声嚷嚷道：“西八！”惹得酒店大厅里的散客纷纷张望。
原本面带笑容看师傅调戏鬼子侍女的老丁见英越生气，不明就里地看向张伟，张伟低声道：“西八是棒子骂人的话。”
“对！”
好为人师的英越进了包间对老丁谆谆教诲道：“出门在外碰到外国人，腰杆子一定要挺起来，特别是这种小鬼子，更不能怂。不过咱们都是文明人，还要注意维护咱们的形象。”
老丁：……
阿吉是最能感受到的人，在回来的路上，林冠达无心观望车外的夜景，也无意说任何话，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柳枝。
书房里，林冠达挥挥手，示意阿吉拉开窗帘。
“先生，快到10点了，您该休息了。”
阿吉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
林冠达没有立刻回答，驱动轮椅缓缓来到落地大窗前，看向外面的夜色。
依山而建的玄武湖畔公寓群，幽静，安谧，蜿蜒曲折的环湖公路一直伸向远方，在这个时间段极少能看到车辆或行人，路灯在马路上留下一圈圈的光斑，偶尔传来一阵鸟鸣声，激荡在夜色之中。
“阿吉，你跟了我有十年了吧？”
阿吉躬身道：“是的，先生。”
林冠达抬抬手，示意阿吉离自己近一些，低声道：“我从三十岁开始经商，一路过来磕磕绊绊，自认到了四十岁左右才悟出一些门道。”
回忆往昔，林冠达不胜感慨，“但是最近认识了小越，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真的白活了。”
阿吉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暗自咂了咂嘴，却没敢开口，秦淮河边的警告到现在还萦绕在心头，现在只要林冠达提起英越，阿吉一律当做不知道、没看见、没明白。
实在不行，那只能打个哈哈。
林冠达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吉，我考校你一下，如果一条街上，你有两件店铺，不论商品是什么，卖的东西都一样，你会怎么办？”
“这个——”
阿吉略作思索道：“要么搬走一个，要么合并成一个店啊。”
嗬嗬嗬嗬——
林冠达干笑几声，“看来是有些难为你了，你猜猜小越是怎么回答的？”
当时你们俩一老一小在一起聊天，我怎么知道英越怎么说？
阿吉还是佯装思考一阵，很快便无奈地摇摇头。
林冠达看向远处的湖水，“小越说，如果他有这样两家店，就让店员搬着凳子坐在店门口天天对骂。”
“对骂？”
阿吉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实在搞不懂英越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
落地窗上的玻璃浮现出阿吉的模样，林冠达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是对骂。对骂的理由很简单，相互指责价格，让其中一家店今天降价几种商品，明天另外一家店再降价其他几种商品，两家店相互比拼。”
“呃——”
阿吉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似是有所明悟，却又说不清楚。
林冠达叹道：“当年，我就是这样起家的。”
唔？
阿吉彻底懵了个逼。
“这孩子，这孩子……”
林冠达面对窗外的夜景，呢喃了许久。
……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冠达没有去秦淮河边，他心底有想法，仍没下定决心。
阿吉倒是每天要去个一两趟，最多停留几十分钟，把两家店争执的消息带回来。
这天是周春来找了街道办、工商所的人。
余少华手续齐全，根本不予理睬，振振有词地反驳，国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店铺的招牌该如何做吧？
第一回合，余少华胜。
隔一天周春来找来几个混混，不去小卖部里面闹，就是下傍晚的时候站在小卖部门口喝啤酒摔瓶子，大声吆喝，指桑骂槐。
英越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从店里送出几瓶冷藏饮料，又洒了一排长寿烟，搞得小混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余少华夫妇未出面。
第二回合，余少华勉强败。
再一天，新超市或食品超市门口冒出了一些叫花子，不到人多的时候不来，堵在门口唱莲花落，张口便是特有的皖北腔。
丁彩香怎么撵也撵不走，给少了不行，给多了不要，而且一定要唱足了五分钟才走。
走一个，过段时间又来一个，搞得超市门口乌烟瘴气。
闻讯赶来的周春来气不过，踹了其中一个，顿时捅了娄子，七八个叫花子围坐在超市门口一天，哭天抢地。
派出所来了都没用……
“罢了。”
林冠达听了几日的消息，摇摇头吩咐阿吉几句，阿吉默默记在心里，转身离了书房，书桌上原本的“植柳砌墙”四个大字换成了另一幅字。
格局。
接到阿吉的电话，周春来早早赶到夫子庙的清酒店，手里提着两盒脑白金。
细算起来，周春来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到林冠达了，上一次还是林冠达在郊区的镇上捐赠教学楼善款时，自己死皮赖脸地跟了去，并有幸上了市里的新闻镜头。
那张镜头的截图放大了挂在各个超市的办公室内，也缩小了放在钱包里，以便在朋友们面前吹嘘一番，倒也能唬住不少人。
在周春来的眼里，林冠达就是他的金主，千万不能早早挂掉。
前几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振江玩，去了一趟金山寺，祈求自己发大财的同时也求神明保佑林冠达能多活几年。
听说金山寺的菩萨很灵验，不知道真假，就是老和尚太黑太滑了，什么祖上有德又是与佛有缘，听得周春来晕晕乎乎，感觉蛮有道理的，然后上了一炷香，在香客们艳羡的目光中结了500块的善缘。
看到那些络绎不绝的香客，这一天天得多少钞票啊，周春来当时就想剃发出家了，可惜放不下家里那个，外面那个和眼前这个。
林冠达刚到内地的时候，对周春来疼若至亲，车子，房子，票子，无需开口，双手捧上。周春来只恨自己见识太少，被之前的小打小闹迷住了双眼，原本以为老爷子给自己够多了，谁知道老爷子给那些学校的捐款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别的老板捐款都是几千几万捐的，林冠达倒好，一栋一栋的捐。
每每想到那些捐出去的钱，周春来就会无来由的心疼，仿佛那些钱都应该是他的。
小孩子上学需要那么好的条件吗？
随便找个地方不能上么？
非要在大楼里面读书才能考上学校？
后来林冠达布局自己的产业，对周春来不似刚见面时的热络，让他更是心生抱怨，背地里给林冠达起了个“老资本”的外号。
今天老资本叫自己来，难道是因为新超市的问题？
这些九牛一毛的事情还需要他出面吗？
周春来带着满腹疑惑走进包间，见只有阿吉一人，大咧咧地招呼道：“阿吉，老先生不来吗？”
阿吉微微皱眉，他一向讨厌这个得意便忘形的家伙，品口菊花茶道：“坐吧，林先生不过来了，让我来给你两家讲和。”
周春来哼哼两声，将脑白金放到一旁，丝毫不提是给老资本的礼物，学着阿吉盘腿坐下，不屑地道：“有什么好谈的？再给我几天时间，看我怎么玩死他！”
阿吉冷笑一声，语气平淡道：“老先生的意思。”
周春来噎了下，再不做声，包间的空气仿佛凝结起来，偶尔传出若有若无的饮茶声。
还好尴尬的时间不算太长，十几分钟之后，英越带人过来了，周春来起身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好家伙，带这么多人准备来干架的吗？
英越带了三个人：余少华，老丁和张胜。
当余少华在店里接到隔壁超市店长丁彩香的告知，林冠达的管家阿吉邀请自己和外甥到夫子庙饮茶，立刻找到在河边打牌的英越，舅甥俩结伴前往。
去之前英越先到老丁在安装的冷库看了看，尽尽自己当师傅的义务，不想又“巧遇”了张胜，张胜舔着脸非要跟自己去见识见识。
这种骗小孩的借口让英越暗暗好笑，索性一起带了过来，不过路上对张胜忽冷忽热，急的张胜暗暗抓耳挠腮。
穿着和服的侍女打开包间门，阿吉起身笑迎，众人在侍女弯腰服侍中换鞋，英越口中花花道：“呦西，花姑娘滴，一起米西米西？”
侍女眉头微皱，收起众人的鞋快速捂鼻躲开，英越眼一瞪，在后面大声嚷嚷道：“西八！”惹得酒店大厅里的散客纷纷张望。
原本面带笑容看师傅调戏鬼子侍女的老丁见英越生气，不明就里地看向张伟，张伟低声道：“西八是棒子骂人的话。”
“对！”
好为人师的英越进了包间对老丁谆谆教诲道：“出门在外碰到外国人，腰杆子一定要挺起来，特别是这种小鬼子，更不能怂。不过咱们都是文明人，还要注意维护咱们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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