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给小舅上一课（上）
夜深之后金陵街头更加喧闹，理发店门口高亢的音响开启，“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非主流似乎主宰着世界的最强音，向四面八方铺开。
咻咻——
刺耳的哨声响彻街角，正随节奏摇头晃脑的几名爆炸头寻声摇手，英越却挨了余少华一巴掌。
余少华面带严肃道：“我警告你啊，看看可以，别学坏。”
英越咧嘴笑道：“小舅你想哪去了，你真以为我会去披红染绿啊，我又没指望吃唐僧肉。”
晚间，舅甥俩在附近转了转，对于如何解决余少华的问题，英越还没想好怎么说。
言传身教这东西总要拿出有力的事实，若是直接用言语表述，小舅怕是有所抵触，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
何况自己作为一个晚辈呢。
想起前世，因为徐晓凤不待见自己，英越即便在金陵读书也没有到余少华家里去过。
余少华后来关了店面，在英越大二的时候曾到学校见过一次，那时英越才知道小舅居然离婚了，小磊跟了妈，余少华心灰意冷下准备去南方打工，英越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再后来，舅甥俩联系越来越少，英越自己在外打拼，一年之中回家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回匆匆忙忙，更不提舅甥俩见面，只在父母口中偶尔听到小舅的消息，生活不甚如意，泯然于世人。
看着眼前眉间补满愁云，强自欢笑的小舅，盛夏的时间，冰霜竟是爬上了双鬓。
英越心头一紧，满眼疼惜，埋怨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呢。
“小舅，你今年三十几了？”
“三十四啦，老喽。”余少华自嘲地笑笑。
“怎么老了呢！跟电视上那些老爷子比，你才上幼儿园。”
余少华哈哈一乐，只道是外甥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累了，歇会。”
英越说着，一屁股坐到马路牙上。
余少华摇摇头，“这才走了几里的路，你啊！”
英越突然想起下棋时碰到的那位林先生，询问余少华是否认识，余少华顿时满脸苦笑，何止认识——
所谓林先生，本名林冠达，海外华商，特有钱的那种。
怎么形容呢，别人回乡捐钱都是几万几十万，偶尔几百万也有，这位老爷子倒好，年年都是捐楼，小学中学大学，赫赫有名了。
据说林冠达年轻时军校毕业，参加抗日，保卫金陵时负了重伤，躲在金陵郊区农户周老田家的草垛中养伤，后来去了对岸，五年前回到国内，第一时间找到了救命恩人一家，当时周老田早已过世，只剩孙子周春来。
周春来本就是个小混混，平日偷鸡摸狗得过且过，派出所的年票嘉宾，林冠达一手将他撑了起来，在金陵市区开了多家超市……
英越听完叙述，呵呵一乐：“周春来这算是祖上积德吧。”
“屁！”
余少华不忿地道：“那家伙长得跟鸡爪子似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什么玩意。”
英越递上红金陵，吐出一口烟圈道：“小舅，明天隔壁超市肯定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照我的猜想，他们会去找人来说话，估计不是街道办就是其他什么途径。”
余少华的眉头立刻皱在一起：“你说的也是。”
英越笑呵呵的道：“你也别愁，我有办法。公家的面子要给，但咱们也不能吃亏。”
“哦？”
余少华将信将疑地道：“你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英越突然转开话题道：“明天是周日，刚才在武定菜场转了一圈，我想明天去批发点西瓜到河边卖，小舅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余少华道：“菜场快拆了，西瓜便宜不假，河边有不少卖瓜的啊，一天下来赚不了几个钱。”
英越谆谆善诱道：“就是因为便宜才能捞一笔，小舅，生意是观察加思考，你不能总在自己小卖部的一亩三分地刨食，眼光看远一点，会发现更多的财富等着你。”
呃——
余少华顿了顿，又赏给他一巴掌：“臭小子，跑这来给我上课了啊，你还没说什么办法呢！”
英越起身，拍拍屁股道：“你先看看我明天怎么卖西瓜的，我再跟你说我的办法，行不？”
余少华苦笑道：“行。”
心底却想，这几天准备不吃饭吧，顿顿啃西瓜。
次日凌晨四点，余少华蹑手蹑脚走到英越床边，推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差点用巴掌扇醒他了。
英越揉揉惺忪的双眼，不解地道：“小舅，起这么早干嘛，准备带我跑路？”
“跑你个头！”
余少华苦笑道，“你不是说要去批发西瓜吗？现在菜场第一批鲜货刚到，能批到最好的。”
英越闭上双眼：“不用，等会我随便挑点就行了，你先去休息，我去的时候再叫你。”
余少华张张嘴，只能叹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脱完外套上床，惊醒了徐晓凤，徐晓凤问道：“西瓜批来了？”
余少华失笑道：“小越说不用去那么早，随他吧。”
徐晓凤撇撇嘴：“做生意哪有不是起早贪黑的，我看他就是甩甩嘴皮子，你还当了真。”
余少华呆了呆，反驳道：“小越年纪不小了，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应该支持。”
徐晓凤还想挖苦几句，余少华躺在床上歪过身子，片刻后鼾声再起。
七点时，徐晓凤起床开店烧早饭，透过窗户看到次卧的俩小子还在酣睡，余小磊四仰八叉压在英越的腿上，禁不住摇摇头。
余少华起来想要喊一声，亦是欲言又止。
两口子等到八点，徐晓凤让余少华叫两人起来吃饭，余少华随意地道：“算了，让他们再睡会。”
这下轮到徐晓凤不满了：“自己儿子天天不到七点非要喊起来做作业，外甥来了让再睡会，真不知道哪个是亲生的！”
“瞎扯什么呢？”余少华不满地反驳一句。
直到9点半的时候，徐晓凤坐在柜台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还珠格格》，英越表兄弟俩下了楼梯走到跟前才察觉，挥挥手道：“锅里有饭，自己热一热。”
“小舅妈，小舅呢？”
“去河边看人打牌了。”
表兄弟两个随便扒拉几口稀饭，英越抓起柜台上的摩托三轮车钥匙，要带余小磊去菜场。
徐晓凤诧异地道：“小越，你真去批发西瓜？”
“昂，去去就来，很快的。”
“会骑三轮车吗？”
英越嘿嘿一笑，想当年，咱也曾号称夜摊小王子的，“简单的很。”
徐晓凤不放心跟出门，待英越绝尘而去，忽又疑惑地想道，该不是余少华昨晚就把批发西瓜的钱给他了吧，正事不干，净糟蹋钱——
秦淮河边每天的闲人都不少，余少华一会看看象棋，一会瞅瞅斗地主，心底仍是有些烦躁，走到几个挨着的地摊附件转了转，卖书的，卖古玩的，算命的，卖水果的，这才想起外甥说要去批发西瓜的。
轰隆隆——
满载的摩托三轮停到余少华身旁，骚包的英越不知从哪买了两幅墨镜，和余小磊两个卡在脸上。
英越摘下眼镜招呼一声余少华，调转车头，车子停到水果摊旁边，水果摊老板看车上堆得跟小山似的西瓜，面色顿时有些暗淡，英越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烟，这才缓和一些。
这些摊主余少华都认得，上前介绍是自家外甥，大学生，暑假没事干过来玩的，卖西瓜就是瞎胡闹。
水果摊老板半信半疑，当听到英越的西瓜是八分钱一斤批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少华不满地问道：“老丁，你的瓜是多少钱一斤批来的？”
老丁随手伸出一巴掌，余少华的脸有些发烫，不知道如何教育自家外甥了。
英越却不以为然地道：“小舅，帮我找个电喇叭，越响越好。”
“嗯。”
余少华答应下来，忽又道：“家里还有杆弹簧秤，等会我让小磊搬过来，你再看看老丁怎么卖的，他在这好些年了。”
英越大咧咧地摆摆手，“不用，我的西瓜按个卖，不散称。”
老丁噗嗤一声再次乐了起来，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片刻的工夫，余少华找来电喇叭，还贴心地给外甥找个手提包，装钱用。
马路边上，老丁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英越不耐烦地驱赶询价的路人，“五块钱一个，不讲价，爱买不买，隔壁便宜，赶紧去。”
余少华搞不懂外甥的神操作，照这样卖，估计卖到西瓜开花都卖不出几个，递上电喇叭，刚要张口，英越拿起电喇叭，中气十足地录了一段话，余少华差点一头栽倒。
咻咻——
刺耳的哨声响彻街角，正随节奏摇头晃脑的几名爆炸头寻声摇手，英越却挨了余少华一巴掌。
余少华面带严肃道：“我警告你啊，看看可以，别学坏。”
英越咧嘴笑道：“小舅你想哪去了，你真以为我会去披红染绿啊，我又没指望吃唐僧肉。”
晚间，舅甥俩在附近转了转，对于如何解决余少华的问题，英越还没想好怎么说。
言传身教这东西总要拿出有力的事实，若是直接用言语表述，小舅怕是有所抵触，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
何况自己作为一个晚辈呢。
想起前世，因为徐晓凤不待见自己，英越即便在金陵读书也没有到余少华家里去过。
余少华后来关了店面，在英越大二的时候曾到学校见过一次，那时英越才知道小舅居然离婚了，小磊跟了妈，余少华心灰意冷下准备去南方打工，英越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再后来，舅甥俩联系越来越少，英越自己在外打拼，一年之中回家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回匆匆忙忙，更不提舅甥俩见面，只在父母口中偶尔听到小舅的消息，生活不甚如意，泯然于世人。
看着眼前眉间补满愁云，强自欢笑的小舅，盛夏的时间，冰霜竟是爬上了双鬓。
英越心头一紧，满眼疼惜，埋怨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呢。
“小舅，你今年三十几了？”
“三十四啦，老喽。”余少华自嘲地笑笑。
“怎么老了呢！跟电视上那些老爷子比，你才上幼儿园。”
余少华哈哈一乐，只道是外甥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累了，歇会。”
英越说着，一屁股坐到马路牙上。
余少华摇摇头，“这才走了几里的路，你啊！”
英越突然想起下棋时碰到的那位林先生，询问余少华是否认识，余少华顿时满脸苦笑，何止认识——
所谓林先生，本名林冠达，海外华商，特有钱的那种。
怎么形容呢，别人回乡捐钱都是几万几十万，偶尔几百万也有，这位老爷子倒好，年年都是捐楼，小学中学大学，赫赫有名了。
据说林冠达年轻时军校毕业，参加抗日，保卫金陵时负了重伤，躲在金陵郊区农户周老田家的草垛中养伤，后来去了对岸，五年前回到国内，第一时间找到了救命恩人一家，当时周老田早已过世，只剩孙子周春来。
周春来本就是个小混混，平日偷鸡摸狗得过且过，派出所的年票嘉宾，林冠达一手将他撑了起来，在金陵市区开了多家超市……
英越听完叙述，呵呵一乐：“周春来这算是祖上积德吧。”
“屁！”
余少华不忿地道：“那家伙长得跟鸡爪子似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什么玩意。”
英越递上红金陵，吐出一口烟圈道：“小舅，明天隔壁超市肯定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照我的猜想，他们会去找人来说话，估计不是街道办就是其他什么途径。”
余少华的眉头立刻皱在一起：“你说的也是。”
英越笑呵呵的道：“你也别愁，我有办法。公家的面子要给，但咱们也不能吃亏。”
“哦？”
余少华将信将疑地道：“你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英越突然转开话题道：“明天是周日，刚才在武定菜场转了一圈，我想明天去批发点西瓜到河边卖，小舅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余少华道：“菜场快拆了，西瓜便宜不假，河边有不少卖瓜的啊，一天下来赚不了几个钱。”
英越谆谆善诱道：“就是因为便宜才能捞一笔，小舅，生意是观察加思考，你不能总在自己小卖部的一亩三分地刨食，眼光看远一点，会发现更多的财富等着你。”
呃——
余少华顿了顿，又赏给他一巴掌：“臭小子，跑这来给我上课了啊，你还没说什么办法呢！”
英越起身，拍拍屁股道：“你先看看我明天怎么卖西瓜的，我再跟你说我的办法，行不？”
余少华苦笑道：“行。”
心底却想，这几天准备不吃饭吧，顿顿啃西瓜。
次日凌晨四点，余少华蹑手蹑脚走到英越床边，推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差点用巴掌扇醒他了。
英越揉揉惺忪的双眼，不解地道：“小舅，起这么早干嘛，准备带我跑路？”
“跑你个头！”
余少华苦笑道，“你不是说要去批发西瓜吗？现在菜场第一批鲜货刚到，能批到最好的。”
英越闭上双眼：“不用，等会我随便挑点就行了，你先去休息，我去的时候再叫你。”
余少华张张嘴，只能叹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脱完外套上床，惊醒了徐晓凤，徐晓凤问道：“西瓜批来了？”
余少华失笑道：“小越说不用去那么早，随他吧。”
徐晓凤撇撇嘴：“做生意哪有不是起早贪黑的，我看他就是甩甩嘴皮子，你还当了真。”
余少华呆了呆，反驳道：“小越年纪不小了，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应该支持。”
徐晓凤还想挖苦几句，余少华躺在床上歪过身子，片刻后鼾声再起。
七点时，徐晓凤起床开店烧早饭，透过窗户看到次卧的俩小子还在酣睡，余小磊四仰八叉压在英越的腿上，禁不住摇摇头。
余少华起来想要喊一声，亦是欲言又止。
两口子等到八点，徐晓凤让余少华叫两人起来吃饭，余少华随意地道：“算了，让他们再睡会。”
这下轮到徐晓凤不满了：“自己儿子天天不到七点非要喊起来做作业，外甥来了让再睡会，真不知道哪个是亲生的！”
“瞎扯什么呢？”余少华不满地反驳一句。
直到9点半的时候，徐晓凤坐在柜台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还珠格格》，英越表兄弟俩下了楼梯走到跟前才察觉，挥挥手道：“锅里有饭，自己热一热。”
“小舅妈，小舅呢？”
“去河边看人打牌了。”
表兄弟两个随便扒拉几口稀饭，英越抓起柜台上的摩托三轮车钥匙，要带余小磊去菜场。
徐晓凤诧异地道：“小越，你真去批发西瓜？”
“昂，去去就来，很快的。”
“会骑三轮车吗？”
英越嘿嘿一笑，想当年，咱也曾号称夜摊小王子的，“简单的很。”
徐晓凤不放心跟出门，待英越绝尘而去，忽又疑惑地想道，该不是余少华昨晚就把批发西瓜的钱给他了吧，正事不干，净糟蹋钱——
秦淮河边每天的闲人都不少，余少华一会看看象棋，一会瞅瞅斗地主，心底仍是有些烦躁，走到几个挨着的地摊附件转了转，卖书的，卖古玩的，算命的，卖水果的，这才想起外甥说要去批发西瓜的。
轰隆隆——
满载的摩托三轮停到余少华身旁，骚包的英越不知从哪买了两幅墨镜，和余小磊两个卡在脸上。
英越摘下眼镜招呼一声余少华，调转车头，车子停到水果摊旁边，水果摊老板看车上堆得跟小山似的西瓜，面色顿时有些暗淡，英越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烟，这才缓和一些。
这些摊主余少华都认得，上前介绍是自家外甥，大学生，暑假没事干过来玩的，卖西瓜就是瞎胡闹。
水果摊老板半信半疑，当听到英越的西瓜是八分钱一斤批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少华不满地问道：“老丁，你的瓜是多少钱一斤批来的？”
老丁随手伸出一巴掌，余少华的脸有些发烫，不知道如何教育自家外甥了。
英越却不以为然地道：“小舅，帮我找个电喇叭，越响越好。”
“嗯。”
余少华答应下来，忽又道：“家里还有杆弹簧秤，等会我让小磊搬过来，你再看看老丁怎么卖的，他在这好些年了。”
英越大咧咧地摆摆手，“不用，我的西瓜按个卖，不散称。”
老丁噗嗤一声再次乐了起来，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片刻的工夫，余少华找来电喇叭，还贴心地给外甥找个手提包，装钱用。
马路边上，老丁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英越不耐烦地驱赶询价的路人，“五块钱一个，不讲价，爱买不买，隔壁便宜，赶紧去。”
余少华搞不懂外甥的神操作，照这样卖，估计卖到西瓜开花都卖不出几个，递上电喇叭，刚要张口，英越拿起电喇叭，中气十足地录了一段话，余少华差点一头栽倒。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