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中海
主行政楼三层，监狱长办公室。
德迈斯坐在自己的靠椅上。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格外打眼的磨盘一般的物体，在物体的侧面，不知名的材质上刻着无数的炼金纹路。
挺直身板，德迈斯的视线得以俯视物体，他把双手轻轻地搭在上面，清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感。
这是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石头的中央有一根像是倒立的钟乳石一般的立柱，立柱旁的平面光滑整洁，似乎看不到一点阴影。
如果克林在场，他一定会惊呼一声：“草，日晷！”
一座没有刻度的日晷。
德迈斯先是轻轻抚过圆盘一周，然后双手停留在日晷的两侧，微微用力。
日晷上的炼金纹路发出暗淡的紫色光芒。
窗外的阳光开始在这座奇怪的日晷上留下阴影。
但是奇怪的是，日晷上黑色的细长指针没有落在立柱朝阳的背面，而是出现在了桌面的十二点方向。
没有齿轮的咬合转动，没有摆钟的滴答响声。日晷上的细长黑影开始缓缓移动。在肉眼的观察中，指针正在缓缓的扫过日晷的圆周。
这是一座没有任何道理的计时器，独立区别于所有的认知规律，它那莫名其妙的指针像是在无声的告诉它面前这个男人，这不是工具，而是上帝的掷给世界的一个法则。
德迈斯叹了口气，他想起上一次用这玩意的什么时候，自己还没上任几天。
这是个麻烦玩意，但是现在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明德堡有大量的财政和电气任务，无论发电的劳动力也好，贸易的原始产品也好，很大一部分都靠这座监狱里任劳任怨的囚犯创造。
现在有囚犯逃匿，其实只要整个明德堡停转，然后所有人手一齐出动狡兔三窟，无论如何都能抓到那个倒霉玩意。
问题是这段时间收押大量前线战犯，东弗城里的大人盯的太紧了。他不想，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乱子。
犹豫再三，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让我找找，男子监狱一区，153号。”
随着说话声响起，日晷侧面的紫光，开始收敛起来，慢慢汇聚成一道明亮的点，在炼金纹路上流动起来。
这种流动跟水之类的液体流动有明显的不同，在重力或是压力的作用下，液体的流动往往在遇到歪七扭八的路径时会十分的阻塞，而这里紫色光点的流动，则是流畅而均匀的。
忽然，光点停止了流动，随着德迈斯睁开的双眼，光点又重新晕散开来。
整个日晷发出蒙蒙的紫光，黑色的指针猛地静止下来。
这时，一个图书馆里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限制器。这个好几十年都没有易主的老古董刚才悄无声息的亮起了一会暗沉的紫光。
“终于要开始了吗？”老人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扣着鼻屎一边嘿嘿笑道。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受。
而对于沃尔医生而言，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跟德迈斯一样，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中的笔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刮过纸面了。
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写，这么做只是防止笔头的墨水干化凝结。
这叫他怎么动笔！这叫他怎么平静！
自己多少个夜晚幸幸苦苦想的方案，多少个早晨认认真真做的治疗。
就在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都要开始他的结论报告的时候。
他的病人被打死了！
病人一死，治疗没有完成，所有的东西都得改。
这就像一个呕心沥血的画家正打算把自己此生可能再也遇不到的灵光巨作裱起来，却被一个急着上厕所的粗鲁壮汉给闯进家里，一把把画抢过来当了厕纸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不小心把纸给划烂了。
手中的钢笔越捏越紧，身后的鼻涕虫已经扭成了麻花。
这个153号，你该死啊！
你真是该死啊！
默默地从一数到十，沃尔平复了一下心中糟糕的情绪。起身把地上数不清的纸团捡起来，沮丧地丢进废纸篓里。
然后他大叫一声，一脚把废纸篓踢飞。
平静你妈。
或许是一番举动造成的动静太大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沃尔殿下？”
“进。”沃尔一惊，随即简洁的回答道，面上的神色缓和不少。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半偻着身子的老妇人。
“沃尔殿下？”妇人再次喊道。
“我说了很多次，不要称呼我为殿下。”沃尔看到进来的老妇人，走到角落里扯了一把椅子过来。
这是一个气色不错的老太太，头上盘起的秀发乌黑油亮，脸上的皱纹隐而不显，面颊上也透出几丝红润。
如果硬要担忧些什么的话，可能就是身子骨太瘦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沃尔没有称呼她，而是直接问道。
“我随王城里下来巡检的队伍来的。我说大人您正好在明德堡任职，让他们稍我一个。”
“住哪里？”
“监狱长给我们安排了，条件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殿下用不着管这些。”老妇人坐下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殿下，这几个月不做事，怕手生了。”
“你回去吧，你帮不到我什么？”沃尔说道：“过了今晚。”
“话不能这么说，殿下，属下还是能做很多事的，哪怕是整理一下桌面，安排一下日程表也行。”
“我在这里清闲的很，用不着的。”
“刚才殿下弄出的动静可不像是清闲的样子。”
沃尔看了看眼前这个神气的老妇人，知道拗不过她。
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沃尔问道：“你同行的那些巡察人员呢？”
“他们都在行政厅一楼接待室候着，说是等监狱长忙完。属下自己闲不住，就溜进来了。”
沃尔想起了老妇人那跟阴影挂钩的潜行能力，又想了想可能比自己还要惆怅的德迈斯。
说道：“你就在着待着，我去监狱长那看看。”
也不等老妇人答应，沃尔就起身走向门外。
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像是地火一般，从监狱医院的大门前射出，冲进了行政楼三层的监狱长办公室内。
德迈斯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有些烦躁的说道：“沃尔医生，现在已经够乱的了，有什么事不能正常上报走程序吗？”
沃尔看着面前这个像是老巫婆一样双手摸着一个古怪玩意的中年男人。有点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撞见楼下那些难缠的货色。”
“注意你的用辞，殿下。”德迈斯活动了一下他僵硬的脖子，“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跟你的看法一致。”
“那你是想要我跟那些官员说点好话，好让你早点回东弗去？”德迈斯想了想说道。
“这里很不错，你什么都不用说。”沃尔说道：“我只是想问问进展如何。”
德迈斯抬头看了沃尔一眼。说道：“如果你只是以狱医的身份来询问的话，这件事与您无关，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沃尔提醒道：“顺便说一下，我很快。”
“阁下，这不是比谁速度更快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他。”
沃尔看了一眼他桌上的日晷，说道：“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动弹不了才对。”
“差不多，我已经通过限制器把他感受到时间的能力增强了十倍。”德麦斯说道：“反过来说，以正常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他现在应该跟冻僵了没有区别。”
“这么说吧。”沃尔走到桌前，看了看德迈斯头顶有些稀疏的毛发说道：“我的病人曾和他有过长时间的接触，并且他的行为也是我病人精神状态变化的重要要素之一，我需要第一时间审问他。”
“哼。”德迈斯冷笑一声。“你想审问他？我就不想审他？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解法，就是尽快找到这个犯人，然后狠狠的审个爽，再把他的惨样总结成报告交上去，以此来宣示试图逃狱会有一个怎样的悲惨命运。”沃尔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监狱长房间砰的一声被踹开，房间内的两人都是心头一颤。
德迈斯瞬间把已经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的炼金日晷停了下来，推到一边，并且双手改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搭在椅子上。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前一后俩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身深棕色的厚实大衣，在其细窄的领口处，刻着一枚红色的滴胶或是玻璃做工的铭牌。
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单薄，肩膀略宽，从正面看倒是挺有气势，给人一种无法明说的安全感。
而他身后的男人则恰好与他相反，个子差不多只到他的肩膀，一脸的慌张和无奈。
很明显，门是前者踹的。
德迈斯看了看俩人，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耐心的向那个高大一点的男人说道：“不好意思，办公区域里禁止吸烟，您可以先把烟灭了吗？”
德迈斯坐在自己的靠椅上。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格外打眼的磨盘一般的物体，在物体的侧面，不知名的材质上刻着无数的炼金纹路。
挺直身板，德迈斯的视线得以俯视物体，他把双手轻轻地搭在上面，清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感。
这是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石头的中央有一根像是倒立的钟乳石一般的立柱，立柱旁的平面光滑整洁，似乎看不到一点阴影。
如果克林在场，他一定会惊呼一声：“草，日晷！”
一座没有刻度的日晷。
德迈斯先是轻轻抚过圆盘一周，然后双手停留在日晷的两侧，微微用力。
日晷上的炼金纹路发出暗淡的紫色光芒。
窗外的阳光开始在这座奇怪的日晷上留下阴影。
但是奇怪的是，日晷上黑色的细长指针没有落在立柱朝阳的背面，而是出现在了桌面的十二点方向。
没有齿轮的咬合转动，没有摆钟的滴答响声。日晷上的细长黑影开始缓缓移动。在肉眼的观察中，指针正在缓缓的扫过日晷的圆周。
这是一座没有任何道理的计时器，独立区别于所有的认知规律，它那莫名其妙的指针像是在无声的告诉它面前这个男人，这不是工具，而是上帝的掷给世界的一个法则。
德迈斯叹了口气，他想起上一次用这玩意的什么时候，自己还没上任几天。
这是个麻烦玩意，但是现在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明德堡有大量的财政和电气任务，无论发电的劳动力也好，贸易的原始产品也好，很大一部分都靠这座监狱里任劳任怨的囚犯创造。
现在有囚犯逃匿，其实只要整个明德堡停转，然后所有人手一齐出动狡兔三窟，无论如何都能抓到那个倒霉玩意。
问题是这段时间收押大量前线战犯，东弗城里的大人盯的太紧了。他不想，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乱子。
犹豫再三，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让我找找，男子监狱一区，153号。”
随着说话声响起，日晷侧面的紫光，开始收敛起来，慢慢汇聚成一道明亮的点，在炼金纹路上流动起来。
这种流动跟水之类的液体流动有明显的不同，在重力或是压力的作用下，液体的流动往往在遇到歪七扭八的路径时会十分的阻塞，而这里紫色光点的流动，则是流畅而均匀的。
忽然，光点停止了流动，随着德迈斯睁开的双眼，光点又重新晕散开来。
整个日晷发出蒙蒙的紫光，黑色的指针猛地静止下来。
这时，一个图书馆里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限制器。这个好几十年都没有易主的老古董刚才悄无声息的亮起了一会暗沉的紫光。
“终于要开始了吗？”老人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扣着鼻屎一边嘿嘿笑道。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受。
而对于沃尔医生而言，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跟德迈斯一样，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中的笔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刮过纸面了。
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写，这么做只是防止笔头的墨水干化凝结。
这叫他怎么动笔！这叫他怎么平静！
自己多少个夜晚幸幸苦苦想的方案，多少个早晨认认真真做的治疗。
就在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都要开始他的结论报告的时候。
他的病人被打死了！
病人一死，治疗没有完成，所有的东西都得改。
这就像一个呕心沥血的画家正打算把自己此生可能再也遇不到的灵光巨作裱起来，却被一个急着上厕所的粗鲁壮汉给闯进家里，一把把画抢过来当了厕纸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不小心把纸给划烂了。
手中的钢笔越捏越紧，身后的鼻涕虫已经扭成了麻花。
这个153号，你该死啊！
你真是该死啊！
默默地从一数到十，沃尔平复了一下心中糟糕的情绪。起身把地上数不清的纸团捡起来，沮丧地丢进废纸篓里。
然后他大叫一声，一脚把废纸篓踢飞。
平静你妈。
或许是一番举动造成的动静太大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沃尔殿下？”
“进。”沃尔一惊，随即简洁的回答道，面上的神色缓和不少。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半偻着身子的老妇人。
“沃尔殿下？”妇人再次喊道。
“我说了很多次，不要称呼我为殿下。”沃尔看到进来的老妇人，走到角落里扯了一把椅子过来。
这是一个气色不错的老太太，头上盘起的秀发乌黑油亮，脸上的皱纹隐而不显，面颊上也透出几丝红润。
如果硬要担忧些什么的话，可能就是身子骨太瘦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沃尔没有称呼她，而是直接问道。
“我随王城里下来巡检的队伍来的。我说大人您正好在明德堡任职，让他们稍我一个。”
“住哪里？”
“监狱长给我们安排了，条件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殿下用不着管这些。”老妇人坐下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殿下，这几个月不做事，怕手生了。”
“你回去吧，你帮不到我什么？”沃尔说道：“过了今晚。”
“话不能这么说，殿下，属下还是能做很多事的，哪怕是整理一下桌面，安排一下日程表也行。”
“我在这里清闲的很，用不着的。”
“刚才殿下弄出的动静可不像是清闲的样子。”
沃尔看了看眼前这个神气的老妇人，知道拗不过她。
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沃尔问道：“你同行的那些巡察人员呢？”
“他们都在行政厅一楼接待室候着，说是等监狱长忙完。属下自己闲不住，就溜进来了。”
沃尔想起了老妇人那跟阴影挂钩的潜行能力，又想了想可能比自己还要惆怅的德迈斯。
说道：“你就在着待着，我去监狱长那看看。”
也不等老妇人答应，沃尔就起身走向门外。
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像是地火一般，从监狱医院的大门前射出，冲进了行政楼三层的监狱长办公室内。
德迈斯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有些烦躁的说道：“沃尔医生，现在已经够乱的了，有什么事不能正常上报走程序吗？”
沃尔看着面前这个像是老巫婆一样双手摸着一个古怪玩意的中年男人。有点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撞见楼下那些难缠的货色。”
“注意你的用辞，殿下。”德迈斯活动了一下他僵硬的脖子，“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跟你的看法一致。”
“那你是想要我跟那些官员说点好话，好让你早点回东弗去？”德迈斯想了想说道。
“这里很不错，你什么都不用说。”沃尔说道：“我只是想问问进展如何。”
德迈斯抬头看了沃尔一眼。说道：“如果你只是以狱医的身份来询问的话，这件事与您无关，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沃尔提醒道：“顺便说一下，我很快。”
“阁下，这不是比谁速度更快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他。”
沃尔看了一眼他桌上的日晷，说道：“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动弹不了才对。”
“差不多，我已经通过限制器把他感受到时间的能力增强了十倍。”德麦斯说道：“反过来说，以正常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他现在应该跟冻僵了没有区别。”
“这么说吧。”沃尔走到桌前，看了看德迈斯头顶有些稀疏的毛发说道：“我的病人曾和他有过长时间的接触，并且他的行为也是我病人精神状态变化的重要要素之一，我需要第一时间审问他。”
“哼。”德迈斯冷笑一声。“你想审问他？我就不想审他？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解法，就是尽快找到这个犯人，然后狠狠的审个爽，再把他的惨样总结成报告交上去，以此来宣示试图逃狱会有一个怎样的悲惨命运。”沃尔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监狱长房间砰的一声被踹开，房间内的两人都是心头一颤。
德迈斯瞬间把已经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的炼金日晷停了下来，推到一边，并且双手改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搭在椅子上。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前一后俩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身深棕色的厚实大衣，在其细窄的领口处，刻着一枚红色的滴胶或是玻璃做工的铭牌。
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单薄，肩膀略宽，从正面看倒是挺有气势，给人一种无法明说的安全感。
而他身后的男人则恰好与他相反，个子差不多只到他的肩膀，一脸的慌张和无奈。
很明显，门是前者踹的。
德迈斯看了看俩人，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耐心的向那个高大一点的男人说道：“不好意思，办公区域里禁止吸烟，您可以先把烟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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