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好的室友是拥有鱼的记忆的直男
干净卫生的监狱小房间里，哈瓦坐在自己的床上，身旁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块。
窗边是一片驳杂的月光，清冷的光亮透过树和高墙，在一道道狭窄的光路中，微微颤抖着。
这是空气中氤氲的晨雾，弗德早秋的充沛的水汽遇上明德堡监狱清冷的墙壁，便把这个海边堡垒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哈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盯着男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过度充血的肌肉在蒸汽中不断的收缩，指节已经泛白，每一次男人的头发接触到地面上的水迹，都仿佛无比的困难。这让他想起了在军中集训时难熬但是快乐的日子，即使是意志力最好的营队长，恐怕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志力坚韧。
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神经病，能在那种只剩半口气的状态下，每天早晨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坚持不懈的锻炼，并且还全程一声不吭。
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从一个弱不经风的破风口袋变成了一个还算健康的正常人。看着男人一脸亢奋的模样，哈瓦不经一阵恶寒。
妈的，变态。
就在这时，变态开口说话了。
“你从哪儿来？”
克林明显结束了他的特工扮演，一边用他无数次申请排遗换来的粗纸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一边随口问道。
但哈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稍稍眯起了眼睛，仿佛在确认前者的精神状态。
“你似乎对我的评价不是很高啊，哈瓦先生，如果我之前的行为吓到你了···那我道歉。”克林语气诚恳地说道。
他回到床边，穿好自己的囚服，然后缓步走到哈瓦身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向您保证，哈瓦先生，我现在很正常。”
哈瓦看着他后背上的囚号，想着自己可能还会跟这个怪人待上一段时间，说道：“你不用向我保证，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流的必要。”
“如果只是为了那一巴掌，你大可以扇回来。”说着，克林弯下了腰，把脸侧向哈瓦。
良久，见哈瓦没有动作，克林才把脸收回来，并顺口说道：“如果你的好感度是百分制的话，我希望我至少能得个六十分。”
“我的保证是有意义的，精神病患者也是讲诚信的，这一点···我再次向你保证。”
“够了！”哈瓦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向寡言的他显得有些激动：“克林···是吧，你叫克林。我真是不明白，你觉着这很有趣吗？一个人在那随着性子说胡话，全凭喜恶的发疯，你影响到我了，知道吗？”
克林点了点头，他看着有些炸毛了的室友，后者身后的牦牛已经躁动起来，硕大的头颅开始不耐烦的摇晃，嘴里喘着粗气，于是他说道：“知道，影响到你了我很抱歉，不过你的情绪下降的很厉害，哈瓦先生。我可以保证，在这座监狱中，如果要举行最好相处室友比赛的话，我绝对能名列前茅。”
明显的，保证两个字就像敏感词一样，又一次刺激到了哈瓦的神经。
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就这样站立着，浑身开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但克林毫不在意，即使在他的余光里，哈瓦的限制器已经发出了蒙蒙的亮光。他依然不以为意地走向了洗漱用的小角落。
“每一个刚来到这所监狱的人都跟你一样，沉默寡言，漠视周围的一切，像是想要无声的抗拒什么，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克林平静地说道，语气像是在劝慰。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明白自己已经像一块橡皮泥一样，与这座监狱融为了一体。他们也不明白，很多时候，简单的枯燥和重复就能改造一个人。‘明天我是一个全新的自己’，这种标语在监狱里到处都是，但是真正让它实现的，却不是什么管教条例、什么时间表和改造劳动，而是时间和环境。”
克林继续说着，仿佛是要给他的室友上课一般：“等到所有人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作为自由人的情绪开始死灰复燃，以一种另类的框架重新构建。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囚犯。”
说到这里，克林看向哈瓦，后者正以一种搞传销搞到我头上来了的防备神色盯着他。
“你还不是，哈瓦先生。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囚犯。”克林无视了他的视线，语气突然变得肯定起来。
“那我是什么，囚犯预备役吗？原来我们俩还是竞争对手。”哈瓦自嘲着说道。
“你几乎要是了。”
“几乎？”
“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
“什么几乎？”
“避免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囚犯。请认真听我说，哈瓦先生。”
“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
“随你的便。”
“那我可能要恩将仇报了。”
“这随你的便，哈瓦先生。”克林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感谢对我来说屁都不是，我只是需要你的意志。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对话只是一场过家家游戏的话，那么下面我的问题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你渴望自由吗？”克林郑重地问道。
哈瓦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说：“过家家游戏是什么意思？”
“···一种角色扮演···过家家当我没说，就是游戏。”
“那橡皮泥呢？”
“······”
看着克林终于无法淡定的表情，哈瓦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一种久违的轻松涌上心头。
但看着这个神经病越来越差的的脸色，他知道自己最好适可而止。
哈瓦接着回答道：“我跟这里的所有人没什么两样，自由没有人不想要。”
“那么我能邀请你越狱吗？”克林的问题紧跟着上来了。
“你这······”哈瓦笑了笑，他刚想要嘲笑这个异想天开的问题，但是却突然顿住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口，胸口突然像是被巨石挤压了一样发闷，仿佛他刚才想说的话是什么罪证一样。
于是他改口道：“你这才从审讯室出来几天？又想进去了？”
“你见识过我刚出来的样子？”克林又问到。
“印象深刻。”哈瓦回想起面前这个神经病刚被送回牢房的样子，简直像一个人干。
“这就是我的诚意。”克林说道：“除却一些必要的程序外，我这么做的目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你。”
“为了我，大早上发神经扇了我一巴掌是为了我？”哈瓦冷笑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得到了属于你的早餐席位，也得到了你在明德堡监狱里头应有的尊重。按理说每一个新来的囚犯都会在最开始的一个月内吃一点苦头。，但你却过的惬意的很，没有人找你的麻烦。”克林诚恳地说道。
“谢谢你总行了吧。”
哈瓦笑着说道，这是一种无奈的，略带一点轻蔑的笑容。
克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在心里大喊得了得了随他去吧之类的独白，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道：“我不要你的感谢。”
“我需要的是你的意志，或者说可以的话，再带一点点的信任就好。”
“什么意志？”
“坚持对自由的渴望。”
“呵···呵呵···呵哈哈哈。”
哈瓦笑出了声，但随即他收起笑容道歉。
“对不起，实在是没绷住。”
克林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这是应该上一点情绪了。
“你还少了几个动作。比如用手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比如假装严肃后敷衍弱智一般的憋笑。”
哈瓦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回答道：“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确实是一句蠢话，在这座密不透风的海边监狱里，在这个像清冷的晨雾一般凝固的氛围里，这种天真的话语总是让人觉得可爱，一种清澈的愚蠢，引人不住的发笑。
“不好笑，真正的神经病不会为这种事发笑的，这是惯性思维带来的恶果，是愚蠢的情绪。我总是习惯于先相信所有的可能性，再去做排除法。”克林一步一挪，像是打定主意一样说道：“你是一个政治犯，对吧。”
哈瓦终于有所反应了，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说道：“谁跟你说的，你的主治医生？”“猜的。你有军人习性，不良习惯少的可怜，却又对自由不报希望。剩下的，就是简单的排除法。”
“猜的挺准，克林。可是你也只能猜，即使你能想的天马行空，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心想事成的异能吗？”
说完，哈瓦翻身上床，面朝着墙壁的一侧躺下，明显是拒绝交流了。
可是克林不打算放过他，令人烦躁的声音继续在空气中响起：“觉得自己蠢就给自己两耳光，对于碰到任何不在考虑范围内的事物就立刻说不可能，想着绝对是开玩笑的人，我的兴趣是有限的。”
“还有你刚才发出的笑声，很刺耳。”
克林的声音冷的可以结霜，他似乎第一次用他真实的情绪讲话。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警铃声响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即使在这里，每一天好像都没有新旧之分。
窗边是一片驳杂的月光，清冷的光亮透过树和高墙，在一道道狭窄的光路中，微微颤抖着。
这是空气中氤氲的晨雾，弗德早秋的充沛的水汽遇上明德堡监狱清冷的墙壁，便把这个海边堡垒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哈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盯着男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过度充血的肌肉在蒸汽中不断的收缩，指节已经泛白，每一次男人的头发接触到地面上的水迹，都仿佛无比的困难。这让他想起了在军中集训时难熬但是快乐的日子，即使是意志力最好的营队长，恐怕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志力坚韧。
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神经病，能在那种只剩半口气的状态下，每天早晨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坚持不懈的锻炼，并且还全程一声不吭。
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从一个弱不经风的破风口袋变成了一个还算健康的正常人。看着男人一脸亢奋的模样，哈瓦不经一阵恶寒。
妈的，变态。
就在这时，变态开口说话了。
“你从哪儿来？”
克林明显结束了他的特工扮演，一边用他无数次申请排遗换来的粗纸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一边随口问道。
但哈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稍稍眯起了眼睛，仿佛在确认前者的精神状态。
“你似乎对我的评价不是很高啊，哈瓦先生，如果我之前的行为吓到你了···那我道歉。”克林语气诚恳地说道。
他回到床边，穿好自己的囚服，然后缓步走到哈瓦身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向您保证，哈瓦先生，我现在很正常。”
哈瓦看着他后背上的囚号，想着自己可能还会跟这个怪人待上一段时间，说道：“你不用向我保证，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流的必要。”
“如果只是为了那一巴掌，你大可以扇回来。”说着，克林弯下了腰，把脸侧向哈瓦。
良久，见哈瓦没有动作，克林才把脸收回来，并顺口说道：“如果你的好感度是百分制的话，我希望我至少能得个六十分。”
“我的保证是有意义的，精神病患者也是讲诚信的，这一点···我再次向你保证。”
“够了！”哈瓦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向寡言的他显得有些激动：“克林···是吧，你叫克林。我真是不明白，你觉着这很有趣吗？一个人在那随着性子说胡话，全凭喜恶的发疯，你影响到我了，知道吗？”
克林点了点头，他看着有些炸毛了的室友，后者身后的牦牛已经躁动起来，硕大的头颅开始不耐烦的摇晃，嘴里喘着粗气，于是他说道：“知道，影响到你了我很抱歉，不过你的情绪下降的很厉害，哈瓦先生。我可以保证，在这座监狱中，如果要举行最好相处室友比赛的话，我绝对能名列前茅。”
明显的，保证两个字就像敏感词一样，又一次刺激到了哈瓦的神经。
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就这样站立着，浑身开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但克林毫不在意，即使在他的余光里，哈瓦的限制器已经发出了蒙蒙的亮光。他依然不以为意地走向了洗漱用的小角落。
“每一个刚来到这所监狱的人都跟你一样，沉默寡言，漠视周围的一切，像是想要无声的抗拒什么，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克林平静地说道，语气像是在劝慰。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明白自己已经像一块橡皮泥一样，与这座监狱融为了一体。他们也不明白，很多时候，简单的枯燥和重复就能改造一个人。‘明天我是一个全新的自己’，这种标语在监狱里到处都是，但是真正让它实现的，却不是什么管教条例、什么时间表和改造劳动，而是时间和环境。”
克林继续说着，仿佛是要给他的室友上课一般：“等到所有人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作为自由人的情绪开始死灰复燃，以一种另类的框架重新构建。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囚犯。”
说到这里，克林看向哈瓦，后者正以一种搞传销搞到我头上来了的防备神色盯着他。
“你还不是，哈瓦先生。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囚犯。”克林无视了他的视线，语气突然变得肯定起来。
“那我是什么，囚犯预备役吗？原来我们俩还是竞争对手。”哈瓦自嘲着说道。
“你几乎要是了。”
“几乎？”
“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
“什么几乎？”
“避免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囚犯。请认真听我说，哈瓦先生。”
“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
“随你的便。”
“那我可能要恩将仇报了。”
“这随你的便，哈瓦先生。”克林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感谢对我来说屁都不是，我只是需要你的意志。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对话只是一场过家家游戏的话，那么下面我的问题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你渴望自由吗？”克林郑重地问道。
哈瓦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说：“过家家游戏是什么意思？”
“···一种角色扮演···过家家当我没说，就是游戏。”
“那橡皮泥呢？”
“······”
看着克林终于无法淡定的表情，哈瓦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一种久违的轻松涌上心头。
但看着这个神经病越来越差的的脸色，他知道自己最好适可而止。
哈瓦接着回答道：“我跟这里的所有人没什么两样，自由没有人不想要。”
“那么我能邀请你越狱吗？”克林的问题紧跟着上来了。
“你这······”哈瓦笑了笑，他刚想要嘲笑这个异想天开的问题，但是却突然顿住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口，胸口突然像是被巨石挤压了一样发闷，仿佛他刚才想说的话是什么罪证一样。
于是他改口道：“你这才从审讯室出来几天？又想进去了？”
“你见识过我刚出来的样子？”克林又问到。
“印象深刻。”哈瓦回想起面前这个神经病刚被送回牢房的样子，简直像一个人干。
“这就是我的诚意。”克林说道：“除却一些必要的程序外，我这么做的目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你。”
“为了我，大早上发神经扇了我一巴掌是为了我？”哈瓦冷笑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得到了属于你的早餐席位，也得到了你在明德堡监狱里头应有的尊重。按理说每一个新来的囚犯都会在最开始的一个月内吃一点苦头。，但你却过的惬意的很，没有人找你的麻烦。”克林诚恳地说道。
“谢谢你总行了吧。”
哈瓦笑着说道，这是一种无奈的，略带一点轻蔑的笑容。
克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在心里大喊得了得了随他去吧之类的独白，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道：“我不要你的感谢。”
“我需要的是你的意志，或者说可以的话，再带一点点的信任就好。”
“什么意志？”
“坚持对自由的渴望。”
“呵···呵呵···呵哈哈哈。”
哈瓦笑出了声，但随即他收起笑容道歉。
“对不起，实在是没绷住。”
克林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这是应该上一点情绪了。
“你还少了几个动作。比如用手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比如假装严肃后敷衍弱智一般的憋笑。”
哈瓦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回答道：“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确实是一句蠢话，在这座密不透风的海边监狱里，在这个像清冷的晨雾一般凝固的氛围里，这种天真的话语总是让人觉得可爱，一种清澈的愚蠢，引人不住的发笑。
“不好笑，真正的神经病不会为这种事发笑的，这是惯性思维带来的恶果，是愚蠢的情绪。我总是习惯于先相信所有的可能性，再去做排除法。”克林一步一挪，像是打定主意一样说道：“你是一个政治犯，对吧。”
哈瓦终于有所反应了，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说道：“谁跟你说的，你的主治医生？”“猜的。你有军人习性，不良习惯少的可怜，却又对自由不报希望。剩下的，就是简单的排除法。”
“猜的挺准，克林。可是你也只能猜，即使你能想的天马行空，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心想事成的异能吗？”
说完，哈瓦翻身上床，面朝着墙壁的一侧躺下，明显是拒绝交流了。
可是克林不打算放过他，令人烦躁的声音继续在空气中响起：“觉得自己蠢就给自己两耳光，对于碰到任何不在考虑范围内的事物就立刻说不可能，想着绝对是开玩笑的人，我的兴趣是有限的。”
“还有你刚才发出的笑声，很刺耳。”
克林的声音冷的可以结霜，他似乎第一次用他真实的情绪讲话。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警铃声响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即使在这里，每一天好像都没有新旧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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