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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退散的云

    何谓江上云?

    云生江上,迟早是过眼云烟,还能往何处依靠?

    她柯依云本是个心高气傲,却又逃不开束缚的世家千金,碰上他花满江,本以为是个绝处逢生的最优解,却不料偏偏是个向她索命的厉鬼。

    她也曾在脑海中不止一次的想过一了百了,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恨自己竟然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她也想过要报复,报复谁?其实花满江不怕她找男人,怕她找男人的只是花家,只是他花义山。

    报复花家……那得等到她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再说。

    她从小就畏惧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中,柯镇南决定的事,没有人敢违抗。进了花家,见到花千山之后才渐渐明白,柯镇南更多的只是以权压人,而花家的这位家主,才是真正的以心智压人。她虽然一年也见不了花千山几面,但每次与这位花家家主接触,都会让她很不舒服,就跟自己未着寸缕站在他跟前一样。

    她在花府看似放浪形骸,奢靡无度,实则每时每刻都很清醒,只因她头上悬着一把利剑,这把利剑就是花千山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的这些小把戏,迷惑花义山还行,但想骗过花千山,痴人说梦。

    花千山在一年前找过她,问她想明白了没有,她没听懂。自己需要想明白什么?错的又不是自己!花千山像是能看穿她心事一样,直接开门见山的跟她说道:“我本可以不管义山这桩家事,但满江算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也都是聪明人,所以我才来问你。你这一生,难道就只为了花满江这一件事吗?你柯依云没了他花满江,就活不了了吗?其实,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做,等你真想明白了,来找我。”

    在花千山走后,她其实似有所悟,却似乎又不得要领。但有一点她是想明白了,这几年里她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她在没嫁人前,喜欢骑马,喜欢吃甜食,喜欢钻研术数,这些事情在她嫁人之后,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嫁给了花满江,把她的整个人生都毁了。

    自那以后,她确实活得轻松了些,但对花千山也更加畏惧了。

    这次让她回柯家商议金玉良缘的事,花千山似乎对她柯依云很有信心,因为末了,花千山对她说了一句:“这件事办完,你也应该想的差不多了,来我这帮我做事吧,有个空缺,我觉得很适合你,义山那儿,我会替你打招呼的。”

    几句话,将他柯依云拿捏死了,既让她替花家做事,又要让自己对他花千山感激涕零。

    回到房间的柯依云看着在地铺上熟睡的侍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花家的侍女,就算睡在地铺上,也对自己的主子感恩戴德。

    ………………..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昨夜刚到坨儿岭驿站的花家人全都起了个大早。

    办事妥贴的管事人,亲自将早膳送进了两间上房,其余人等都在驿站的膳厅内用早膳。

    驿站的早膳不比在府上,主要还是以填饱肚子为主。所以,膳厅的长桌上,摆放着一筐馒头,一大锅白粥,两大碗酱菜和五大碟冷切猪肉,猪肉旁还挨着放了一大海碗油泼辣子拌蒜末,不一定好吃,但管饱。

    两份上房的早膳,这个留着八字胡的管事是用了心的。粥是野菜菌菇粥,野菜和菌菇都是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差人去山上挖的新鲜荠菜和虎掌菇,配了点昨夜特意留下来的羊羔汤,只需一点点盐花,能把人的舌头鲜掉。

    两碟酱菜与楼下膳厅内的无异,但多了一碟泡嫩姜,这泡嫩姜在夏天可有些金贵,这两碟泡嫩姜也是他自己省着吃的。肉也有,但不是猪肉,而是昨夜的羊羔留出来的一点嫩肋排,他让后厨乘昨夜凉爽,压了一份白切羊羔肉,配了一碟薄薄的盐花,滋味想来是不错的。

    反正,柯依云在用完早膳后,特地差侍女去问了管事,粥里面放的是什么野菜,对他的这顿早膳也免不了一顿夸赞。

    而他们需要的三辆马车,管事也早早地安排好了,柯依云坐的马车车厢内,他还特地吩咐,一定要用艾草做香薰,以免车厢内有什么霉味儿,惹恼了花家的女眷。

    总之,在离开坨儿岭驿站时,每个人都对驿站内的服务很满意,除了罗天恩。

    罗天恩昨天夜里,一晚上没睡好,不然他也不会听了一晚上的墙根,原因就出在他的房间里有蚊子。对他这样一个大高手来说,拍个蚊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奈何蚊子实在有点多,好像全驿站的蚊子都跑去他房间了一样。

    没办法,他只好去敲管事的房门,找他要点香薰,毕竟在花府的时候,他的别院就常点香薰。结果管事的告诉他,香薰存货本就不多,给花少爷点了一份,剩下的全让柯夫人拿走了,管事的让他忍一忍,一晚上很快就会过去的。

    什么叫忍一忍,花府都没让他这样委屈过,这坨儿岭的一个驿站管事,竟然让他罗天恩忍一忍。

    这如何忍得,要不是看这人畜无害的管事身无二两腱子肉,他真想一剑劈了他。

    于是,今天早上,罗天恩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骑马出发。

    花满楼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起来昨夜没有休息好。心事?他大爷的心事!老子这年纪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被你们这两个半夜不睡的主,把香薰都用完了。

    所以,罗天恩今天不打算理会这个花家的公子哥,本来这几日途中,两人也算是慢慢混熟了,毕竟臭味相投,对各自的剑道,都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执着。罗天恩在花家混了三年,还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混的着实惨了点。而花满楼也没有花家公子哥的觉悟,身上还是透着一股江湖气,这也会让罗天恩本能的产生一些好感。

    正所谓,君子之交,宁缺毋滥。我罗天恩瞧的上眼的朋友,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别怪大爷我给你脸色看。

    不明就里的花满楼,满头雾水的看向一旁的黄如卿,可黄如卿哪知道他罗大高手能为啥子事情不高兴。他这两天和齐力丹巴处的挺开心,丹巴兄弟可真是好臂力,他黄如卿的拿手短矛,这齐力丹巴竟比自己扔的还要远!这哪是个人呀,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投石车。

    所以,这段时间,一有机会,他黄如卿就找齐力丹巴探讨一些发力的技巧,还别说,真就受益良多。

    今天,他们这一伙人的行程安排相对轻松些,只需要在天黑前,赶到青石镇,在镇上找客栈歇脚。而坨儿岭距离青石镇不过是一百多里地,只要路上不被耽误的太久,怎么也都能赶得上。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赶到了一座名为三穗花娘娘山的山脚下。

    花满楼一行人打算在这山脚下休息片刻,顺便填饱肚子。

    结果,当他们再次准备上路的时候,柯依云不知怎么的,一定要骑马。

    众人无可奈何,黄如卿只能让一名士兵让出了坐骑,好让柯依云有马骑。

    而柯依云倒也不是个花架子,看得出来是个会骑马的人,只是许久不骑有些生疏,没过多久便操控自如了。

    骑上马的柯依云似乎有些兴奋,和前几日整天闷在车厢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起先,只是将众人遥遥地甩在身后,后来干脆在平坦地段策马狂奔起来。

    花满楼怕有什么意外,就让黄如卿赶紧跟上去,黄如卿是个稳当人,相信他能应付好柯依云。

    然而,还是出乎了花满楼的意料,当他们赶上黄如卿两人时,柯依云斜躺在地上,右脚踝青得发紫,已经开始发肿,估计要不了多久,会肿胀得没法看。

    黄如卿一手牵着一匹马正在往回走来,看见花满楼他们已经赶到,带着恼意的说道:“属下该死,没能护得柯夫人周全。”

    花满楼赶紧翻身下马,上前看了看柯依云受伤的脚踝,看着她询问道:“还伤到哪里了吗?”

    柯依云摇了摇头回答道:“其他没什么大碍,就是这脚疼的厉害,站不起来。”

    “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哪儿飞来一只马虻,落在柯夫人坐的马屁股上,我刚想提醒夫人,这马就直接受惊了。”黄如卿赶紧解释道。

    “这样疼吗?这样呢?”花满楼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拿起柯依云的脚,轻轻地按压。

    柯依云倒也吃疼,咬牙挺着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有没有带跌打酒?”花满楼回头问黄如卿。

    黄如卿摇摇头说道:“只备了些金疮药和治腹泻的药,没有跌打酒。”

    “你懂不懂怎么弄?”花满楼看向同样下了马,靠了过来的罗天恩。

    上午一直在马背上打盹,所以已经回复了些神采的罗天恩淡淡地回道:“不会弄。”

    花满楼又看向早就从马车上下来,在伺候柯依云的侍女,吓得侍女赶紧朝花满楼跪下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治这伤。“

    求人不如求己,叹了口气的花满楼,朝着身后的三穗花娘娘山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