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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满枝

    花府,之所以被当地百姓称作第二座城市,关键在于花府很大。

    正门是五开间朝南向,门口两座用碧水湖底的石料雕刻的巨大石狮子不怒自威。门前是九阶花耀岩堆砌而成的台阶,虽然风雨百年,但不长一片青苔。进门便是一面大墙屏,墙屏上雕的是川中地区信奉的神鸟,雕工细致、栩栩如生。

    绕过墙屏,便是三条石阶,右手边的石阶寥寥二十余步,迈上石阶之后便是两处大院,一处是众多仆从的休憩之所;另一处,便是花家所有门客的容身之地。辗转几处由山体改造而成的景观后,是二十多处宾客休息的雅苑,都是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左手边的石阶有五十余步,上去之后便是花家人主要的休息场所,每处别院都是土木大家根据山体的自然结构,加以巧妙设计,可以说是人与自然,相得益彰。

    而正中间的石阶,用青云直上来形容都毫不为过。总共三百三十九阶石阶,笔直通向山麓,在这上面,建的是花家的祠堂和几处议事大厅在内的行政处所。

    花家的历史底蕴,仅通过这花府的面貌。就会让得以窥见的人,望而生畏。

    走完石阶,去往花家主宅的半道上,有一片绕潭修建的园林,潭是仙女山本身就有的一个小水潭,说是小潭,却也有大半亩田地。由于潭水是山上下来的活水,所以,当年修建府宅的大家,便围着这小潭,做了片风水园林。林内种满各季的植被,一年四季都不曾少了颜色。其中尤以春季绕潭密植的桃花和夏季潭中的莲花最是赏心悦目。现如今是七月初,莲花开至正盛,潭内的莲花是花家重金从樊国购得,品相极佳,花期又最长。所以,这个季节经常会有丰城内的权贵公卿受花府邀请,前来赏花。今日上午,便有一波城内豪门家的公子小姐,受花满枝的邀请,来府上赏荷花,只是现在正午已过,正是最热的时候,这拨人早已移步至他处了。

    在穿过一处由藤萝覆盖着的长廊的时候,花满楼才留意到身旁的花千山束起的长发竟已有丝丝缕缕的白发,脸上皱纹也已明显,一时心有戚戚焉。原本花千山一直是三兄弟中容貌最显年轻的一个。虽然老三整日仙风道骨,不为家事所操劳,但论及身体状态,却远不及操持着整个家族的老二。但在花满楼不在的这几年里,花千山似乎明显的衰老了许多。

    父子,本是这世上最无言的血缘关系,初时,子不服小;届时,父又不服老。多数的父子关系,都是在争夺主动权的关系之中度过的。回想当初夺路出门前,自己冲着花千山大喊‘杀人凶手’的样子,花满楼一下子觉得,有几句话已经堵在了嗓子眼,但真到了想要一吐为快时,却又发现无从说起。

    “当年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你也是没有办法,”顿了顿,花满楼停下脚步看着花千山说道:“就算你不下令,姐姐也是多半活不了的。”

    花千山直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倏尔,转头看向长廊外,良久才回答道:“爹…..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从小没了娘亲,我又忙着家族的事,根本没时间陪你们姐弟,说是满衣带大的你都不为过。”花千山又转而看向花满楼道:“满衣于你,亦姐亦母,论感情,爹没你们姐弟情深,也是爹的问题。所以,这几年我只盼着你能早点回来,却从没有怪过你。”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但旧事重提,论及姐姐的死,花满楼依旧眼眶有些泛酸,他说道:“如果姐姐在天有灵,她应该也希望我能早日回家,而不是到现在才回来。”

    “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总算是回来了,走,我让人收拾了一处别院,去看看还缺些什么东西,好让下人们再去添置。”花千山一下扫去阴霾,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说道。

    父子二人,加上坐在花满楼肩上的花有吉,重新向院楼走去。

    ………………

    在一处僻静的别院内,花有吉已经被下人带了下去,花千山让花满楼先在别院休息,之后会有管事过来带他去拜见老爷子,也就是花满楼的爷爷,而花千山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有仆人送来了他挂在马背上的包裹和兵器,收拾完家当,花满楼坐在庭院边擦拭湛青剑边等管事的过来。刚坐下不久,别院门口就三三两两的经过一批华衣贵服的年轻人,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也就刚过弱冠之年,而最小的一名小姐看着不过将将及笄。

    花满楼抬眼看着这些经过门口的权贵子弟,而经过的这些人也注意到了庭院中穿着麻衣短衫的年轻人。大多都是面带疑惑,只有一位穿着簇新青色纱衫的女子见到花满楼后若有所思。所有人都对花满楼表现出了好奇,但没人真敢出声询问。唯有个缀在后头,穿着杏色纱罗衫子的小姐看到花满楼后,在门口驻足了片刻。当发现花满楼也在看她的时候,小脸一红,快步追上了走在前头的青衫女子,兴奋又害羞的小声询问道:“洛姐姐,你看到那男的了没,他谁呀,怎么住在花姐姐的别院附近?”

    青衫女子,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小声责怪道:“杏儿,管住嘴!”

    被唤作杏儿的小姐立马做噤声状,可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陌生男子,透过院墙的镂空花窗,隐隐看见男子起身走进了屋内。不死心的杏儿扯了扯洛姐姐的衣角,小声说道:“你看他进去了,我的好姐姐,你知道他是谁不?”

    青衫女子牵着杏儿故意又落后了几步路,这才回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便是花家家主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花满楼。”

    “啊?我怎么不知道花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杏儿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才多大?别说是你,我也是偶然间听长辈们聊起过,但也不确定就是他。”青衫女子想了想,又对杏儿说道:“你待会儿可别跟他们瞎说,听到了没?”

    “洛姐姐放心,杏儿我守口如瓶!”穿着杏色纱衫的小姐信誓旦旦道。

    ……………………..

    话说两边,花满楼这会儿,因为经过的人太多,有些不自在,便进了屋内休息。刚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兄长在吗,我是满枝,方才听下人说你已经回府了,我就过来看看。”

    花满楼起身,走到大厅门口,看见院内站着个年轻女子,虽然多年未见,但花满楼还是从女子的眉眼间找到了当年熟悉的感觉。现如今,花满枝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翠紫色桑南天丝纱衫,腰带上缀着块缅因产的稀有紫色玉佩,挽着个慵懒的美人髻,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朝紫衣女子笑了笑,往里伸手道:“进来说话吧。”

    花满枝欠了欠身子,回了句:“是。”便娉娉婷婷地挪步至大厅中。

    到了厅内,花满楼请花满枝在上首的圈椅落座,自己也坐在旁边,给花满枝沏了杯仆人刚泡好的消暑花果茶。

    花满枝道了声谢,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略表歉意地说道:“哥哥刚进家,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我就来打扰兄长,希望兄长莫怪。”

    花满楼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的事,仆人拿过来的新衣服我都搁在里头,我只是穿惯了这衣服,懒得换而已。”

    “那就好,”花满枝微笑的说道:“兄长虽然在外多年,但满枝还是觉得很是亲切。”

    “哈哈哈...”花满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当年你和满台两人总喜欢跟在我和姐姐屁股后头,我总喜欢捉弄你俩,尤其是你,也不知道被我捉弄哭了多少次,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花满枝摇了摇头,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这些能算什么事,满枝知道兄长还是爱护我们的,记得一次,我们三人偷溜进祠堂里玩躲猫猫,我为了躲在供奉台下,不小心打翻了台上的蜡烛,差点酿成大祸。后来这事被二伯父知道了,把我们三个叫到议事堂,要处罚我们,我胆小,不敢承认,是你替我扛了十二记家棍,这事满枝永远记在心里。”

    花满楼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记着这些做什么,都是些不光彩的事情,”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转移话题道:“叔父叔母最近还好吗?”

    “他们都挺好的,父亲前不久去了趟王庭,说是去替家族办事,结果办完事跑去了王庭的仙风観,在人家観里好生赖了几天,所以,直到上个月末才回来。”花满枝有些无奈的说道。

    花满楼听闻这趣事,觉得这是叔父做事的风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来到了大厅门口,先是向二人问好,接着便和花满楼说道:“满楼少爷,老仆过来是领您去见过老太爷的。”

    花满枝听罢,就起身跟花满楼告退,并说今晚有个替花满楼接风的家宴,到时候再聊。

    于是,花满楼便由老仆带着去见老太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