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衣仙子
铜铃镇，南内门。
我愤怒，我狂躁，但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再灰溜溜地回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我诅咒那个偷我东西的女贼。我咒她屁股生疮，脚底流脓，生孩子没腚根。
三文钱！
那是我仅有的车费，她给我摸的一文不剩。我欲哭无泪，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庆幸。
因为如果晚发现一点的话，我就出了内城，而那样我便只能夜宿荒野了——我的家在乡下，这个时辰想要走回去，怕是天黑了会碰到野狼。而出城之后，想要再次返回内城的话，则需要缴纳一文钱的入城费。
嘿嘿，我没出去，又省了一文钱。我强迫自己这样去想，还能好受一点。
铜铃镇分内外两城，外城主要是一些稍大的交易市场，粮食，蔬菜，牲畜，乱糟糟的，味道很不好闻。走路也要注意一些，不然容易踩到屎。
内城则完全不同，干净的石板路平整宽阔，街道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茶楼，酒馆，衣铺，作坊……天色才刚刚擦黑，它们都亮起了灯笼。
无数的灯笼高低起伏，从街道的这一头望去，它们像是连接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火龙，很漂亮也很壮观。
我走在街上，人来人往，赶夜市的小商贩们都在卖力的吆喝。他们招呼着来往的路人看一看，尝一尝，好不热情。
但没人招呼我，他们看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像是纳闷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得来内城。但不得不说，他们看人的眼光真准，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内城人。
草鞋，麻衣，缠头……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行头，草鞋都是新编的，麻衣也是新做的，我甚至都不敢常穿，下地都是光着膀子，怕磨破了。
但即便是这样，我的装扮也显的格格不入，我感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心想：“还不如出城呢，就算是不赶夜路，也能找个草垛猫一宿。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肯定冻不死我。”
我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行走，没人挡我的路。他们见我过来都靠边走，但越是这样，我越不自在。我的脸颊发烫，腿肚子打颤，有点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好像迈哪条腿都不对。我很紧张，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我埋着脑袋低头走路，直到走到周家当铺。到了这里，我熟悉了一点，但其实也不算熟悉，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进内城。
而周家当铺我也只来过一次，就是今天上午。当然，来这里并不是要当东西，我也没东西可当，而是我本家的三叔在这里当掌柜。
当铺开着门，一个伙计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他正拿着个碗喝粥。我上午来时没见过他，他也不认识我。我说：“我找你们掌柜的，他是我三叔。”
伙计怀疑的看了看我，显然三叔没跟他说过我，所以他“客气”的把我请了出去。
他那怀疑中带着一些鄙夷的眼神刺痛了我，我心说：“你神气什么，我三叔是掌柜的，你只是个伙计罢了。喝粥还吧唧嘴，跟谁没喝过似的，我诅咒你窜稀。”
我没敢当面说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冲我吧唧的，并且他长得比我壮很多，我怕说了之后他打我。
出了门，我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三叔家在哪，甚至不知道他今天还回不回来。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守在当铺门口，祈祷能够碰到三叔。
过了一会儿，许是考虑到我真是掌柜的亲戚，伙计不仅没赶我，他还从里面端了碗水给我喝，他说：“掌柜的不会再回来了，喝完水你就你走吧。”
我没地方可去，所以也没动，伙计看了看我，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让我蹲在门口。不过得靠边蹲，不能影响进出。
我端着水挪到墙根处，看这碗估计就是他刚刚喝粥的碗，因为沿边开了个小口，我看见了。不过我没拒绝，因为这是他主动给我的，不算嗟来之水，并且我也确实渴了。
我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喝完水后，我想跟伙计说声抱歉：“我之前不该在心里骂你，你是个好伙计。”
但伙计显然不知道我的心里活动，并且他也没时间去听，他连碗都没收就消失在了柜台后面，走的急匆匆的，还扯了两张草纸。
嘿嘿，应该是去窜稀了，诅咒真灵！
我蹲在墙根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们，他们都很体面，穿着干净柔软的衣服，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我很羡慕。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守着个破碗，感觉有点自卑，并且越看越自卑。我感觉自己似乎连墙根也不该待，甚至不该存在，我的存在仿佛拉低了整个街道的档次。
我羞愧难当，但却又转念一想，我不能这么自卑。“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平日里也是不愁衣食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人食不果腹，沿街乞讨呢。”
我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很多，再看他们也不感觉羞愧了。“真是的，我有什么可羞愧的，我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么多人的档次拉低呢。太自大了，真不应该！况且就算羞愧也应该是他们感到羞愧才对。这么多人也没能将我的档次提高一下，我鄙视他们。”
我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
天色越来越黑，虽然伙计的话使我的希望破灭，但万一有奇迹出现呢？我迫切的希望能够看到三叔那胖胖的身影，但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有些焦急。
“叮当……”
一枚铜板掉落在我面前的空碗里，我低头看着在碗底打转的铜板，愣了一瞬，心想：“这是谁的钱掉了。”
抬头，一个红衣劲服，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拿着冰糖葫芦的女子一闪而过。
“诶，姑娘……”
我冲她喊了一声，她扭身摆了下手里的冰糖葫芦，说道：“不用谢。”
刚刚说过，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但就在她回身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明亮了，我肯定，这一定是仙子下凡，她自带光辉。
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呆呆的蹲在墙根。我注视着她转身离去，直到她走远了，转弯消失了，我才回过神来。说句开玩笑的话：“我感觉我恋爱了。”
就在她一袭红裙，转身回眸的那一瞬间，我坠入了爱河。我的脑袋里全是她重复的慢动作。
红色的佩剑，飞扬的红裙，还有那看起来红亮亮，一想就甜的冰糖葫芦。我的嘴角挂着无意识的憨笑，沉浸其中。
但直到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不断重复的画面里她的面容也总是模糊的。
我只是记得她一袭红裙，长得很白，身材很好。你要相信我，不是我的眼神不好。我连开口的破碗都能看清楚，可就没能看清她的样子。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看向了别处。圆圆的，鼓鼓的……嗯，她的身材真的很好！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我感觉很不好意思，我感觉我亵渎了仙子。我罪过，我忏悔，但我仍旧在心里窃喜，因为我发现仙子给我来了好运。
有了仙子的那枚铜板之后，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内，我总是能收到掉落的铜板。有的是一枚，有的是两枚，还有三枚的……
我兴奋，却又有点沮丧。我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们都把我当成了要饭的了。我像要饭的吗？还是说就因为我守着个破碗？现在乞丐的门槛这么低吗？
我都没化妆，也没缺胳膊短腿。再者，你们看看我的胳膊，多粗！呵呵，开玩笑，我的胳膊一点都不粗，但也不细。我常年下地干活，还是有些肌肉的。
我挽起袖子露出了胳膊，我想证明自己不是乞丐。但没人在乎，我的这幅装扮，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乞丐。
我很无奈，但接受了现实，并且是很愉快地接受的，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
我数着碗里的铜板，脸上乐开了花。一枚，两枚，三枚……整整三十二枚铜板。不……三十三枚。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又有人丢给我一枚铜板。
三十三枚铜板！这是我迄今为止手里拿钱最多的时候，次多的时候还是三叔之前给我的那三枚铜板——可惜了，被偷了。
我再次诅咒偷我钱的那个小贼，我咒他短短。不，是女贼，我咒她碰到的都是短短。
当铺的伙计已经回来了，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臭味，就站在我的旁边。他是来拿碗的，但是看着我从碗里数钱，他的表情有些震惊。
当然，更多的是鄙夷与嫌弃，但我感觉可能还有点羡慕，只是他隐藏的很好罢了。他将碗收了回去。
而我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还是懂的分享的，毕竟碗是他的，也算参与者。
我将碗递给他，我说：“谢谢你的碗，你也有份，给你。”
我大方的数出十七枚铜板，想要分给他，但他没收，并且可能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拿着碗气鼓鼓地回去了。
我愤怒，我狂躁，但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再灰溜溜地回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我诅咒那个偷我东西的女贼。我咒她屁股生疮，脚底流脓，生孩子没腚根。
三文钱！
那是我仅有的车费，她给我摸的一文不剩。我欲哭无泪，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庆幸。
因为如果晚发现一点的话，我就出了内城，而那样我便只能夜宿荒野了——我的家在乡下，这个时辰想要走回去，怕是天黑了会碰到野狼。而出城之后，想要再次返回内城的话，则需要缴纳一文钱的入城费。
嘿嘿，我没出去，又省了一文钱。我强迫自己这样去想，还能好受一点。
铜铃镇分内外两城，外城主要是一些稍大的交易市场，粮食，蔬菜，牲畜，乱糟糟的，味道很不好闻。走路也要注意一些，不然容易踩到屎。
内城则完全不同，干净的石板路平整宽阔，街道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茶楼，酒馆，衣铺，作坊……天色才刚刚擦黑，它们都亮起了灯笼。
无数的灯笼高低起伏，从街道的这一头望去，它们像是连接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火龙，很漂亮也很壮观。
我走在街上，人来人往，赶夜市的小商贩们都在卖力的吆喝。他们招呼着来往的路人看一看，尝一尝，好不热情。
但没人招呼我，他们看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像是纳闷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得来内城。但不得不说，他们看人的眼光真准，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内城人。
草鞋，麻衣，缠头……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行头，草鞋都是新编的，麻衣也是新做的，我甚至都不敢常穿，下地都是光着膀子，怕磨破了。
但即便是这样，我的装扮也显的格格不入，我感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心想：“还不如出城呢，就算是不赶夜路，也能找个草垛猫一宿。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肯定冻不死我。”
我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行走，没人挡我的路。他们见我过来都靠边走，但越是这样，我越不自在。我的脸颊发烫，腿肚子打颤，有点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好像迈哪条腿都不对。我很紧张，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我埋着脑袋低头走路，直到走到周家当铺。到了这里，我熟悉了一点，但其实也不算熟悉，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进内城。
而周家当铺我也只来过一次，就是今天上午。当然，来这里并不是要当东西，我也没东西可当，而是我本家的三叔在这里当掌柜。
当铺开着门，一个伙计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他正拿着个碗喝粥。我上午来时没见过他，他也不认识我。我说：“我找你们掌柜的，他是我三叔。”
伙计怀疑的看了看我，显然三叔没跟他说过我，所以他“客气”的把我请了出去。
他那怀疑中带着一些鄙夷的眼神刺痛了我，我心说：“你神气什么，我三叔是掌柜的，你只是个伙计罢了。喝粥还吧唧嘴，跟谁没喝过似的，我诅咒你窜稀。”
我没敢当面说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冲我吧唧的，并且他长得比我壮很多，我怕说了之后他打我。
出了门，我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三叔家在哪，甚至不知道他今天还回不回来。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守在当铺门口，祈祷能够碰到三叔。
过了一会儿，许是考虑到我真是掌柜的亲戚，伙计不仅没赶我，他还从里面端了碗水给我喝，他说：“掌柜的不会再回来了，喝完水你就你走吧。”
我没地方可去，所以也没动，伙计看了看我，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让我蹲在门口。不过得靠边蹲，不能影响进出。
我端着水挪到墙根处，看这碗估计就是他刚刚喝粥的碗，因为沿边开了个小口，我看见了。不过我没拒绝，因为这是他主动给我的，不算嗟来之水，并且我也确实渴了。
我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喝完水后，我想跟伙计说声抱歉：“我之前不该在心里骂你，你是个好伙计。”
但伙计显然不知道我的心里活动，并且他也没时间去听，他连碗都没收就消失在了柜台后面，走的急匆匆的，还扯了两张草纸。
嘿嘿，应该是去窜稀了，诅咒真灵！
我蹲在墙根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们，他们都很体面，穿着干净柔软的衣服，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我很羡慕。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守着个破碗，感觉有点自卑，并且越看越自卑。我感觉自己似乎连墙根也不该待，甚至不该存在，我的存在仿佛拉低了整个街道的档次。
我羞愧难当，但却又转念一想，我不能这么自卑。“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平日里也是不愁衣食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人食不果腹，沿街乞讨呢。”
我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很多，再看他们也不感觉羞愧了。“真是的，我有什么可羞愧的，我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么多人的档次拉低呢。太自大了，真不应该！况且就算羞愧也应该是他们感到羞愧才对。这么多人也没能将我的档次提高一下，我鄙视他们。”
我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
天色越来越黑，虽然伙计的话使我的希望破灭，但万一有奇迹出现呢？我迫切的希望能够看到三叔那胖胖的身影，但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有些焦急。
“叮当……”
一枚铜板掉落在我面前的空碗里，我低头看着在碗底打转的铜板，愣了一瞬，心想：“这是谁的钱掉了。”
抬头，一个红衣劲服，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拿着冰糖葫芦的女子一闪而过。
“诶，姑娘……”
我冲她喊了一声，她扭身摆了下手里的冰糖葫芦，说道：“不用谢。”
刚刚说过，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但就在她回身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明亮了，我肯定，这一定是仙子下凡，她自带光辉。
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呆呆的蹲在墙根。我注视着她转身离去，直到她走远了，转弯消失了，我才回过神来。说句开玩笑的话：“我感觉我恋爱了。”
就在她一袭红裙，转身回眸的那一瞬间，我坠入了爱河。我的脑袋里全是她重复的慢动作。
红色的佩剑，飞扬的红裙，还有那看起来红亮亮，一想就甜的冰糖葫芦。我的嘴角挂着无意识的憨笑，沉浸其中。
但直到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不断重复的画面里她的面容也总是模糊的。
我只是记得她一袭红裙，长得很白，身材很好。你要相信我，不是我的眼神不好。我连开口的破碗都能看清楚，可就没能看清她的样子。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看向了别处。圆圆的，鼓鼓的……嗯，她的身材真的很好！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我感觉很不好意思，我感觉我亵渎了仙子。我罪过，我忏悔，但我仍旧在心里窃喜，因为我发现仙子给我来了好运。
有了仙子的那枚铜板之后，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内，我总是能收到掉落的铜板。有的是一枚，有的是两枚，还有三枚的……
我兴奋，却又有点沮丧。我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们都把我当成了要饭的了。我像要饭的吗？还是说就因为我守着个破碗？现在乞丐的门槛这么低吗？
我都没化妆，也没缺胳膊短腿。再者，你们看看我的胳膊，多粗！呵呵，开玩笑，我的胳膊一点都不粗，但也不细。我常年下地干活，还是有些肌肉的。
我挽起袖子露出了胳膊，我想证明自己不是乞丐。但没人在乎，我的这幅装扮，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乞丐。
我很无奈，但接受了现实，并且是很愉快地接受的，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
我数着碗里的铜板，脸上乐开了花。一枚，两枚，三枚……整整三十二枚铜板。不……三十三枚。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又有人丢给我一枚铜板。
三十三枚铜板！这是我迄今为止手里拿钱最多的时候，次多的时候还是三叔之前给我的那三枚铜板——可惜了，被偷了。
我再次诅咒偷我钱的那个小贼，我咒他短短。不，是女贼，我咒她碰到的都是短短。
当铺的伙计已经回来了，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臭味，就站在我的旁边。他是来拿碗的，但是看着我从碗里数钱，他的表情有些震惊。
当然，更多的是鄙夷与嫌弃，但我感觉可能还有点羡慕，只是他隐藏的很好罢了。他将碗收了回去。
而我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还是懂的分享的，毕竟碗是他的，也算参与者。
我将碗递给他，我说：“谢谢你的碗，你也有份，给你。”
我大方的数出十七枚铜板，想要分给他，但他没收，并且可能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拿着碗气鼓鼓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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