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蓦然回首，那人便在我军处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徐晃用了三天就适应了这种训练模式，他也在慢慢揣测其中深意。
今日他们这个曲要搞一场以队为单位的比拼，全队五十人全体最先跑到终点的那个队，今晚有肉吃。而全曲能拔得高台上旗子的那个人，赏赐一坛子酒。
于是他们这一曲的千人，嗷嗷叫，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营中奔向一旁的一座小山。
“快点快点快点……”
“再快一点——”
“跑得这么慢！不想吃肉了吗！”
亢奋的人声响起在雨水里，阴冷的林野间，一道道赤膊上身的人影在疯狂地吼喊与喝骂中冲出树林，踏过了浑浊的水浪。
他们跑到悬崖边，高一丈，也就是三米，稍稍迟疑一下，就大喊一声“接住我——”，就纵身后背朝下跃下，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地面。
下方的两名同伴调整着位置，“呯”的一声，在雨中将落下的汉子接住。然后，一人继续向前奔跑，落下那个人立即与另外一人准备接住下一名同伴。
接人的人手臂也要承受巨大的力量，有的甚至会被砸得跪倒在地，而落下者往往还没调息完毕，就得起身接住后面即将倒跃下来的同伴。整个场面应接不暇，几乎令人窒息，因为若有人真接不住，或者缓冲不够，落下者脊背着地，不死也是重伤。
跑到悬崖边的徐晃，看见前面的人都勇猛地跳了下去，向下扫了一眼，心里暗想：这是训练吗？这是在送死啊！
还没多想，同样上身赤膊的毛老三就对自己大喊道：“徐晃，快点！”
徐晃把心一横，就纵身跳下去，被下面的同伴接住，胸口一闷，气血翻滚，没工夫多想，赶紧一个麻利地站了起来，有样学样与之前刚跳下来的兄弟彼此握住双手，去接马上跳下来的毛老三。
就听上面传来司马声如洪钟的喊声：
“相信你的兄弟！
相信你们是谁的兵，你们是天子的兵，是大汉朝的兵——
想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即将拯救天下危难的人——
你们是最强的——”
徐晃和队友呐喊间，接住了毛老三，徐晃心中骂了声娘的，毛老三太沉了，自己手臂都险些被拉伤。
又在与毛老三又接了一位兄弟后，徐晃就起身跑向演武场。
跑了几十米，就听身后山崖上传来军司马的声音：“接住我——”
徐晃听到这个声音，内心都有些触动，掌管千人的军司马都如此，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惜命的。
这让他又想起了毛老三当时是这样说的：“军队溃兵源于不相信战友，没有平时的训练哪来战时的彼此信任！”
徐晃不相信这是毛老三能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一级一级将这种想法传达下来的。
不过，他很认可这句话，大大小小他也打过百十场，往往一面奋勇作战，还要担心背后的战友逃跑，让自己腹背受敌，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又听见司马在身后不远处吼道：“喂！你们！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徐晃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肺部像火烧一般地疼痛，仍然咬着牙狂奔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跑到队伍的最前方了。
终于跑到演武场了，人已经累得几近虚脱，看着肮脏的水坑，望着高高的砖墙，这时想起谢老三昨日说的，谁他娘争来第一，队率说了，一个月不用掏粪坑。
徐晃想及此，发狠大吼了一声就开始翻滚，爬高，匍匐前进，跨沟，爬绳子钻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碍。
此时整个演武场声音鼎沸，场面热烈，仿佛天上的雨水都要被蒸发了一般。
徐晃攀上了高台，他这才意识到身周已经没有了他人，一把就拔起台子上的旗帜，冲着下方挥动，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高呼。
这小小的比赛，竟然让徐晃有种斩将夺旗都没有体验过的快感。
这边发出的动静，吸引了点将台上刘协的注意。
他日日都会来观看，和皇甫嵩一道打磨细节，自始至终他都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执行力，多好多先进的东西都是无用之物。
所以刘协就从站军姿开始，一点点把后世的方法融入进皇甫嵩这支军队里，效果令得皇甫嵩这位老将军都惊叹不已，看天子的眼神，要多崇敬就有多崇敬。
刘协看向不远处高台上的那个人，眉头深锁，嘀咕道：“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在上上世，刘协与徐晃，也就接触过半年，又隔了两世那么久，没有马上认出来也很正常。
刘协摇着小脑袋，陷入思索。
皇甫嵩看天子这般，以为又发现了哪里需要改进，就问道：“黄公子，哪里不妥？”
刘协指了指徐晃道：“此人是何人？”
皇甫嵩闻言望去，就命亲卫去询问一下。
不久，亲卫回来禀报道：“回将军，那人是刚刚从军的河东郡人，目前是前军左部三曲的徐晃。”
刘协轻笑一声：“哈，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便在我军处！哈哈，哈哈哈，把那位叫到中军大帐吧。”
皇甫嵩好奇地问道：“黄公子，此人是？”
刘协眉头一挑：“我苦等的许久的，可征西凉的主帅。”
……
徐晃刚刚还沉浸在为本队赢得一坛子酒的欢快中呢。恰逢他们队也赢得今晚的条子肉，一大桶条子肉被伙夫端到他们营帐，有酒有肉，全队跟过年似的。
其他队的人，吧唧着嘴巴，说着酸溜溜的话。
就在众人对于这个新兵蛋子热络的时候，就有亲卫过来命徐晃去中军大帐。
全队人都羡慕看着徐晃，伍长毛老三一口吸溜完口中的条子肉，汁水从嘴角溢出，对愣在原地的徐晃吼道：“你小子发什么呆，赶紧去啊，要是有什么赏赐别忘了兄弟们。”
徐晃看了一眼毛老三的吃相，恓惶地说道：“你们给我留口，某去去就回。”
于是在众人起哄声中，徐晃就被亲卫带到了皇甫嵩的大帐。
一进大帐，见帐内一老一小，老者狐疑地看着自己，小的却是笑盈盈的。
徐晃单膝下跪，抱拳道：“小人徐晃，拜见骠骑将军，拜见黄公子。”
皇甫嵩应了一声，转身对刘协躬身道：“臣去外面守着，保证法不传六耳。”
刘协笑道：“有劳皇甫将军了。”
徐晃闻言，如遭雷击。
能让皇甫嵩这等人物自称臣的，还能有谁，再联想到这位黄公子的年岁，他立马就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是谁了，忙改口道：“小人拜见陛下。”
皇甫嵩拍了拍单膝下跪的徐晃，笑道：“小子，一场大富贵，接好喽。”
言罢就走出帐外。
刘协满意地看着徐晃道：“起来吧。”
徐晃惶恐地起身，无论如何他是想不到天子就在这里，这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
刘协从案几后的木箱中，翻找了一番，拿出一封诏书递给徐晃道：“你看看吧，其实早就准备好的。原本以为遇不到你了，谁承想天意如此，还是把你送到这儿来了。”
徐晃没有明白天子所言是什么，双手接过诏书，摊开一看，向来自诩沉重冷静的他，都险些没有拿住这封任命的诏书。
诏书上书：任命河东郡徐晃徐公明为征西将军，统领毕圭苑之西凉降兵五万余，夏种之后，入凉州平乱。
徐晃被天上砸在头上的好事给弄得晕乎乎的，一时就不知道该如何。
刘协打趣道：“怎么，不愿意。”
徐晃这才回过神来，忙匍匐在地，惶恐道：“末将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为何是你对吧，先别高兴太早，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难度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徐晃一听这个反而从容了些，忙谢旨道：“末将定不负陛下厚恩。”
“将军，关于这个差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认为这是为将所必须拥有的素质，深思良久后才答道：“陛下，恕臣直言，五万兵有些少，凉州之地太过广阔，且民风彪悍，胡人、羌人、汉人混居，今日平定，克日又反，若没有大军威慑，反反复复没个尽头。”
“只得五万，这是计算过夏赋后所做的决定。这一战目的不是克敌，而是为朕的新政护航。”
“新政？”
刘协深吸了一口气道：“凉州百年叛乱，绝不是靠军队就可以解决的，否则也就不用打了百年之久。
所以此次朕将从商、农、学、士、土地、军事六个方面进行变法，那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
徐晃听得仍然是云里雾里的。
刘协笑道：“其他方面，主要由杨修负责，他深谙朕意，至于军队嘛……”
徐晃睁大了眼睛等待天子后面的话。
刘协伸出一根食指道：“就一个要求，把官兵平等落实到实处，其他的朕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徐晃有些不解，官兵平等了，那还如何号令士卒。
刘协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徐晃道：“朕要的是一支新军队，这也就是为何选得你，而不是其他大汉名将。他们或多或少染了军中恶习，很难改了。”
“如何做到官兵平等？”
“同吃同住同劳动，对了，还会有先生教他们识文断字。”
徐晃吞咽了口口水，一群能识文断字的大头兵，而且还官兵平等，这会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刘协似乎看出来徐晃的疑惑，便说道：“相信朕，就像朕相信你一样，这支军队会比皇甫将军的这支军队还要强悍，更有战斗力。”
徐晃默默地点了点头，最后还是问出来他最想问的问题：“为何是微臣，微臣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刘协确实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二人之间这一世没有交集，只得避重就轻地说道：“昔年卫青还是马夫呢，徐将军何须妄自菲薄。”
言罢，又郑重其事地递给徐晃将军印绶：“去吧，给朕带出一支真正的新军出来。”
徐晃双膝下跪，毕恭毕敬接过印绶：“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
徐晃离开刘协的大帐，感觉就像做梦一般，走起路来跟踩着云彩似的，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队中。
队中人见徐晃有些精神恍惚。
毛老三试探问道：“徐晃，什么赏赐，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呗。”
徐晃很突兀地对毛老三说道：“伍长，跟某走不？”
毛老三狐疑地问道：“你被调走了，什么职位，君侯？”
徐晃摇了摇头，毛老三吁了口气道：“我说也是，你个大头兵怎能一跃上枝头？跟你说，你要是升不到队率，某是不会走的。”
徐晃从怀中拿出一青绶银印递给了毛老三，毛老三哆哆嗦嗦接了过来，翻过银印，上面的字他并不认识，磕磕巴巴问道：“徐……徐……大人，这写的是啥？”
徐晃撇了撇嘴道：“征西将军之印。”
毛老三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印绶，连呼：“天爷爷啊，您快拿走吧，小的快捧不住了。”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筷子，酒杯掉在地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晃将印绶系在腰间，拍了拍毛老三道：“跟某赴任去吧，对于新的操演之法，某还是有许多不娴熟的地方。”
毛老三仍有些惊魂未定，木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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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众人起哄声中，徐晃就被亲卫带到了皇甫嵩的大帐。
一进大帐，见帐内一老一小，老者狐疑地看着自己，小的却是笑盈盈的。
徐晃单膝下跪，抱拳道：“小人徐晃，拜见骠骑将军，拜见黄公子。”
皇甫嵩应了一声，转身对刘协躬身道：“臣去外面守着，保证法不传六耳。”
刘协笑道：“有劳皇甫将军了。”
徐晃闻言，如遭雷击。
能让皇甫嵩这等人物自称臣的，还能有谁，再联想到这位黄公子的年岁，他立马就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是谁了，忙改口道：“小人拜见陛下。”
皇甫嵩拍了拍单膝下跪的徐晃，笑道：“小子，一场大富贵，接好喽。”
言罢就走出帐外。
刘协满意地看着徐晃道：“起来吧。”
徐晃惶恐地起身，无论如何他是想不到天子就在这里，这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
刘协从案几后的木箱中，翻找了一番，拿出一封诏书递给徐晃道：“你看看吧，其实早就准备好的。原本以为遇不到你了，谁承想天意如此，还是把你送到这儿来了。”
徐晃没有明白天子所言是什么，双手接过诏书，摊开一看，向来自诩沉重冷静的他，都险些没有拿住这封任命的诏书。
诏书上书：任命河东郡徐晃徐公明为征西将军，统领毕圭苑之西凉降兵五万余，夏种之后，入凉州平乱。
徐晃被天上砸在头上的好事给弄得晕乎乎的，一时就不知道该如何。
刘协打趣道：“怎么，不愿意。”
徐晃这才回过神来，忙匍匐在地，惶恐道：“末将不敢，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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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关于这个差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认为这是为将所必须拥有的素质，深思良久后才答道：“陛下，恕臣直言，五万兵有些少，凉州之地太过广阔，且民风彪悍，胡人、羌人、汉人混居，今日平定，克日又反，若没有大军威慑，反反复复没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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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次朕将从商、农、学、士、土地、军事六个方面进行变法，那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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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伸出一根食指道：“就一个要求，把官兵平等落实到实处，其他的朕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徐晃有些不解，官兵平等了，那还如何号令士卒。
刘协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徐晃道：“朕要的是一支新军队，这也就是为何选得你，而不是其他大汉名将。他们或多或少染了军中恶习，很难改了。”
“如何做到官兵平等？”
“同吃同住同劳动，对了，还会有先生教他们识文断字。”
徐晃吞咽了口口水，一群能识文断字的大头兵，而且还官兵平等，这会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刘协似乎看出来徐晃的疑惑，便说道：“相信朕，就像朕相信你一样，这支军队会比皇甫将军的这支军队还要强悍，更有战斗力。”
徐晃默默地点了点头，最后还是问出来他最想问的问题：“为何是微臣，微臣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刘协确实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二人之间这一世没有交集，只得避重就轻地说道：“昔年卫青还是马夫呢，徐将军何须妄自菲薄。”
言罢，又郑重其事地递给徐晃将军印绶：“去吧，给朕带出一支真正的新军出来。”
徐晃双膝下跪，毕恭毕敬接过印绶：“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
徐晃离开刘协的大帐，感觉就像做梦一般，走起路来跟踩着云彩似的，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队中。
队中人见徐晃有些精神恍惚。
毛老三试探问道：“徐晃，什么赏赐，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呗。”
徐晃很突兀地对毛老三说道：“伍长，跟某走不？”
毛老三狐疑地问道：“你被调走了，什么职位，君侯？”
徐晃摇了摇头，毛老三吁了口气道：“我说也是，你个大头兵怎能一跃上枝头？跟你说，你要是升不到队率，某是不会走的。”
徐晃从怀中拿出一青绶银印递给了毛老三，毛老三哆哆嗦嗦接了过来，翻过银印，上面的字他并不认识，磕磕巴巴问道：“徐……徐……大人，这写的是啥？”
徐晃撇了撇嘴道：“征西将军之印。”
毛老三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印绶，连呼：“天爷爷啊，您快拿走吧，小的快捧不住了。”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筷子，酒杯掉在地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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