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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是啊,这不就是了吗?

    赶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路,离白波谷足足一百多里地,这才找到一个废弃的村子,寻了间还算完整的屋子,一头栽在落满灰尘的土炕上,也顾不上腹中饥饿,埋头就睡。

    一觉醒来,徐晃锤了锤睡得酸麻的腰背,呢喃着:“唉……怎么又梦到爹娘小妹了。”

    他神色有些黯淡,啐了一口道:“这天杀的世道,狗屁的朝廷,就不给人一条活路走。”

    昨晚他就打算好了,一路向南,去投奔袁隗。

    那天袁隗使者的一番话,确实打动了他。

    一个如文景朝那般的盛世,人间各安其道,天子和宰相各司其职,那样的话,天地才能有序。

    大汉太尉袁隗,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振臂一呼,天下响应。

    自己已经三十多了,再找不到施展的舞台,那么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想起那些流民的凄惨,自己到时也会那样吧。

    骑上战马,就继续往南走,正好途经安邑县,他想看看那位姓段的将军,到底是如何破解流民肉盾之法。

    又骑了四十里路,就看见远处的城郭。

    城郭之下,是士卒在给流民分粥,徐晃肚中雷声大作,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斥候的装扮,就驱马上前。

    翻身下马,冲着分粥士卒叫到:“兄弟,给碗热粥喝,赶了一天一夜,又饿又冷的。”

    士卒一看是自家的斥候,也不废话,直接拿起自己的碗,盛得满满冒尖的,递给徐晃道:“我的碗,洗过了。”

    徐晃接过来,道了声谢,就顺着碗边吸溜粟米粥,虽然有点烫嘴,但也不妨碍徐晃鲸吞的速度。

    排队的流民,自然没有人对这个突然插队的斥候敢有异议,仍旧老老实实排队领粥。

    士卒一边给流民分粥,一边问道:“白波军那边战事如何了?”

    徐晃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仍旧不停地喝粥。直到喝完这碗后,才把粥碗递回去:“大胜,已经攻破营寨,正在清理呢。”然后嘿嘿干笑两声,瞄了一眼空空的粥碗。

    士卒闻言大喜,又给徐晃盛了满满一碗道:“嘿,那还不是必然的,也不瞅瞅咱们将军是谁。”

    然后士卒又冲不远处的士卒大吼道:“打胜喽,段将军打胜喽!”

    接着,传递胜利的消息,就像接力似的,一直蔓延出去,很快不远处的安邑县守军也传来欢呼声。

    这下城下的流民也都听明白了,许多人都忘了喝粥,有的人手里撑粥的瓦片落地都不自知,开始有人小声啜泣,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发泄着对白波军的咒骂,人群中的嚎哭声此起彼伏。

    徐晃看在眼里,他知道白波军都干过哪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原本就衣食无着,一无所有的人当了流民,结果还被白波军裹挟,抢壮丁,抢民女,抢财物,酿成了多少人间悲剧,等搜刮一空后,就逼着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去当肉盾。

    此刻,徐晃觉得自己离开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他真怕自己跟那帮子禽兽待久了,自己也变成了禽兽。

    黑压压的人群呼啦啦就矮了下去,徐晃甚至听到了无数的膝盖“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然后就是带着哭腔,声音嘈杂不齐,渐渐地化成一句话,声音也变得山呼海啸般。

    “段将军万岁!”

    “吾皇万岁!”

    数不清的脑袋冲着安邑县城的方向,纳头就拜。

    这时就看士卒的腰板都挺得笔直,一个个立马都精神了不少。

    士卒跟身边跪拜的百姓大声喝道:“可不敢这么说哩,会害了段将军的,这是天子下的诏,让俺家将军去剿匪的。”

    徐晃没有理会士卒的这句话,只觉得可笑,天子才多大,再说了天子何时关心过百姓疾苦。

    他把碗还给士卒,道了声“谢”,就打算继续赶路,士卒塞给他一摞胡兵道:“路上吃。”

    对于段煨如何破解的肉盾,徐晃已经了然,此法虽妙,但是却是靡费极大,这种大手笔自己也学不来。

    他打算继续往南,穿过弘农郡,渡过洛水,出广成关后就可以直奔南阳郡。

    刚刚绕过安邑县,就看见一大群流民被整编在一起,彼此扶老携幼在一队甲士的带领下往西走。

    这勾起了徐晃的好奇,这是要做什么?他发现喝完粥的流民,每凑足一定人数,就会动身。

    徐晃故意贴近人群,就听这群流民虽然看着都是破衣烂衫,但却都是兴致勃勃。

    “唉……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苦尽甘来啊,就是不知道我家二嘎子在哪波队伍中。”

    “听说耕皇家的田才收三成的租子,老天爷呦,总算开眼了,总算给咱们穷人一条活命的路呦。”

    “谁说不是呢,俺们家乡,租堡主的地,人家七我们三,唉,那日子,没法活啊。”

    “听说第一年还提供种子粮,还租借耕牛和犁头。”

    “这就是那个小天子的恩泽,咱们算是赶上了。”

    人群七嘴八舌,嘈嘈杂杂的,听得徐晃有点发懵。

    但还是摇了摇头,他年轻时做过郡里小吏,知道朝廷这帮人是怎样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的,还只收三成租子?还提供犁头?还提供种子粮?居然还租借耕牛!哈!滑天下之大稽!愚不可及!

    徐晃有些厌恶地看了看流民,隐隐升起一种念头:活该你们被各种人盘剥!

    于是催动战马,继续往南骑。

    骑了半天终于抵达弘农郡,这里和河东郡的面貌截然不同。

    平原上的土地平整不说,上面的庄稼也长得郁郁葱葱,半尺长的麦苗颜色大多呈墨绿色,枝根粗壮,水渠里流淌着清水。

    徐晃爱怜的用手抚摸一下麦苗,迷醉的道:“这是真的?”

    他从前很喜欢看着春日里禾苗露出土地的模样,也喜欢看渠水奔流向田野的模样,爹娘下地辛苦地劳作,妹子缠着自己要好吃的样子。一时之间他竟然忘记了身在何处,眼眶竟有些湿润。

    强压心中的情绪,他甚是好奇,这是何人能治理得出这么一副盛世模样。

    翻身下马,生怕自己的战马践踏了何苗,走在堤岸之上,看见农田中有个农人正在锄草。

    “老哥,忙着呢?”

    农人闻声,挺直身子,丢掉手中正拔的杂草,锤了锤后腰,看向徐晃。

    “兵爷跟俺说话呢?”

    徐晃尽量露出和煦笑容,对农人抱拳拱了拱手道:“这是谁的治下,怎么如此景象?”

    农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徐晃,奇道:“咦,你不是段将军的兵吗?这是段将军的辖区啊。”

    徐晃恍然,内心对这位一日前交过手的段将军,佩服得不得了,打仗是把好手,治理地方更是一把好手,怪不得能用施粥这种大手笔呢。

    “俺是刚刚被收编进来的,家是河东郡的,一郡之别,竟然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啊。”

    这话说得让农人颇为受用,估计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就从农田里走了出来,先是拿起水葫芦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看架势这是要唠长篇儿。

    徐晃走到农人身旁,蹲在田埂上,从怀中拿出两张胡饼,递给农人一张,自己啃着一张。

    农人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地接过胡饼,只掰了一小块,剩下的都揣进了怀里。

    也蹲在徐晃身旁,慢慢咀嚼着胡饼,感受着粮食的香味。

    俩人齐齐看向面前绿油油的一片,心情说不出地舒畅。

    农人这才开口道:“俺家是河南郡的,去年为了躲董卓,就带着俺娘,俺婆娘还有俩娃就逃难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手里的存粮也吃完了,那一年怎么熬过来的,现在都不敢回想啊。”

    农人的面色有些黯淡,徐晃能感觉得出那一年这个汉子有多绝望。

    “真是老天开眼,都以为全家都要客死异乡了,嘿,谁承想……”话说到这儿,满是褶子的脸上,泛起笑容。

    “官员竟然给俺们分地,还发了种子粮。天爷爷啊,俺们忍着饿,一颗种子粮都没舍得吃。这是老天赏饭吃哩。”

    说到兴奋后,还用手指了指地垄道:“你瞅,这地耕得多深。”

    徐晃顺着望过去,一下就明白了农人的意思:“这是用耕牛耕的地。”

    “嘿,对喽,官府居然还租借了耕牛和犁头,俺就好奇啊,这能给俺们留几成粮食啊,又是种子粮,又是耕牛的,你猜官府咋说?”

    徐晃很应景地问道:“咋说?”

    农人伸出三根满是土垢的手指头:“三成!才三成,这能信!”

    徐晃摇了摇头,他确实不信。

    农人满是得意地笑了:“俺也不信啊,做梦都不信啊,这是祖坟冒烟了都不可能的事啊。

    可人家官府的人指了指天说,这可是天子说的。

    俺还是不信啊,太邪性了,俺就问天子说了能算?”

    徐晃问了同样的问题:“对啊,天子说了能算?”

    农人笑得更加灿烂:“官府的那个吏员说,这个天子可不简单,董卓厉害不,天子化身控火的小神仙给烧死的。人家天子第二天上朝亲政第一天就说了三句话:‘必须赶上这波春耕!其他事情春播后再议!散朝!’

    你说说这是多体恤俺们农夫啊,小小年纪知道过了春分再播种就晚了。”

    徐晃越听觉得越扯,就问道:“老哥,袁太尉你知道不,他要调和阴阳,恢复人间秩序……”

    还不等徐晃说完,农人就打断了徐晃的话,指着眼前茁壮的禾苗道:“这不就是了么。”

    徐晃猛地一惊,是啊,这不就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