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恶鬼复苏
“你没事吧，耿远？”
赵宁单手提着耿远，将其拉回到屋顶之上。
刚才命悬一线之间，耿远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加上差点命陷尸海的极度恐惧，虚脱一般躺在屋顶积雪上，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赵宁双手叉在胸前，俯视着躺倒不动的耿远，继续说道：“从城东北方向传来几声巨响，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耿远连忙坐起身来，果然，远处的东北方向正升起一大片黑烟，那片烟尘上升到平谷城上空，积聚笼罩着，形成比夜晚还要幽黑的一片墨云。
耿远爬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说道：“刚刚差点小命都没了，倒是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不过，那边似乎还有火光映射在城墙上，应该是起火了”
“赵大哥，话说回来，你从观音庙出去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我和曹叔在那上面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赵宁看着耿远所指的方向，那仅存的一小块地方，苦笑着说道：“那可真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你没有发现我，倒是很正常，我可是一直观察着你和曹叔”
“只是没想到曹叔如此深藏不露，只是一瞬间，便将一片海墁给震得粉碎”
耿远仍心有余悸，心里暗暗想道：“若不是曹叔临走前还顺带解决了一波尸奴，刚刚真是掉下去，恐怕那群尸奴都不够分”
说完，赵宁看着耿远灰头土脸的模样，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耿远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晚上的相处，似乎与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兵士拉近了不少距离。
说起曹叔，耿远孤注一掷从海墁上脱身，不正是为了尽快与曹叔、魏都监会合。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又提前与赵宁相遇，那更加不容迟疑。
“刚刚曹叔不辞而别，肯定是到魏都监那去了，现在弄出这么大动静，我正想着尽快前去一探究竟”，耿远说道。
“那是当然”，赵宁又恢复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道。
“那我们动身吧”
说着，耿远将箭囊绑紧了一些，方才从屋顶滑落，腰间箭囊险些连弓带箭一同掉到尸奴群中，现在回想仍有一些后怕。
“这弓用得还趁手吗”，赵宁在一旁冷不丁地问道。
“挺好的，这弓弦比我想象中更强，整体性也很好”
耿远捣弄着箭囊和弓箭，突然意识到这弓箭本是赵宁暂借给自己，耿远匆忙又将箭囊解下，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给赵宁。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紧张”
赵宁连连摆手，将耿远捧在手上的箭囊给推了回去。
“刚刚那支鸣镝箭，是你射的吧”
耿远没弄明白赵宁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第一次射鸣镝箭吧，感觉如何”
“这种鸣镝箭头相比普通箭头更重，我已经特地调整了角度，离弦一瞬的手感挺奇妙的，那冲天而去的尖啸声也吓了我一跳”
耿远回忆着箭矢与弓弦的细微震动，以及弓把压手的感觉，正如其刚才所说的，这把弓整体感十分优秀，抓在手中几乎不需要调整，便能得心应手连射两箭。
赵宁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耿烈果然没有说错，这把弓很适合你。现在，这把弓正式归你所有了”
“耿烈？难道说，这弓是他的？”，耿远一脸不可置信问道。
“出发前，耿烈便将这弓和箭囊交给我，让我到平谷后转交于你”
“那这箭也是？”
赵宁连忙补充道：“箭矢不是，那都是我亲手打造的”
这可真是耿烈的做事风格，给了弓和箭囊，但没有准备箭矢。就像往日耿烈在家做好了吃食，饭菜都端到了桌上，却没有备好碗筷。三年过去了，耿烈依然是那副老样子。这种冒失，一直都没有改变。
“这箭囊里备了数种不同箭头，是应对不同情景而用的，数量不多，都是我精心打造的，切记谨慎使用”
赵宁看着箭囊里的箭矢，继续自顾自说道：“尤其是身陷敌后，无法随时获得补给时，更应时刻谨记各类箭矢数量，否则在关键时刻无箭可用，那可是极为被动的”
见耿远听得有点懵，赵宁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当年，我刚成为一名踏白军时，师傅便是这样告诫我的。我们还是先动身吧，有机会再跟你一一介绍各类箭矢。以你的领悟力，相信很快便能熟练运用”
从前听曹叔讲述，不能想象传说中踏白的勇猛强悍，此时默默看着赵宁的背影，耿远终于有一些理解。
……
片刻之后，二人便来到城东北燃烧之屋。
耿远和赵宁站在相邻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那片废墟。
冰天雪地之中，唯有这一处建筑在安静燃烧，整间房屋连同两侧邻屋的墙壁都已倒塌。残垣断壁之间，仍不断有火光从碎石缝隙中喷出。毫无疑问，此处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
“赵大哥，魏都监和曹叔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
“嗯，看街上的足迹，他们应该是沿着北街，朝着西边去了”
顺着赵宁手指的方向，耿远看见北街上杂乱无章的足迹，一直向着北城门的方向延伸而去，似是有四五人的样子。
“真不凑巧，不过雪地上的足迹还很新鲜，应该刚离开没多久，我们能追赶上去”
赵宁说完，轻盈地跳到了屋顶边缘，准备顺势往屋檐低处滑落到街上。
“赵大哥，稍等一下”
耿远叫住了赵宁，此时他耳中传入一些细碎声响。他俯下身，将积雪拨开，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屋脊之上。
“不是木材燃烧爆裂声，是石块震动摩擦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赵宁转过头看着燃烧废墟。
此时震感已愈加强烈，火红一片的废墟顶部，不断有碎石滚落，耿远和赵宁站在相邻屋顶之上都能感受到强烈震动。
“耿远，小心！”
耿远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废墟中央传出一声巨吼，无数燃烧碎石随之一瞬间爆裂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飞溅。赵宁迅雷一般冲到耿远身边，一手将耿远按在了屋顶积雪之中，身子也压在了耿远之上。
待雨点一般的碎石飞溅平息之后，耿远稍稍抬头，从屋檐后方看向燃烧废墟。街道上、屋顶上都散落着数不清的燃烧碎石，而在废墟中央，站立着一只恐怖野兽。
一副高大健硕的身躯，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尽是如炭火般通红的饱满肌肉，正背对着耿远剧烈地喘息着。根本不需要猜想，任何一人都能反应过来，眼前如野兽一般疯狂吐息的，正是那只炼域恶鬼。
相比之前在北城门上的匆匆一见，此时的恶鬼更是散发着无穷无尽杀意，空气中弥漫着浓稠仇恨，让耿远相隔十余步远感到呼吸困难。
“你没事吧，耿远”，赵宁声音有些哽塞。
“我没事，赵大哥，你……”
待耿远看清赵宁，发现他左边胳膊已是鲜红一片，将屋顶的一片积雪染成了红色。
“你这家伙，和耿烈真是一个德性。赶紧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赵大哥，可是你受伤了……”，耿远见赵宁手臂正微微颤抖。
“无碍，被一颗小石子打中而已”，赵宁安慰道。
“是血的味道，新鲜的血肉，真想尝上一口”
沙哑而粗犷的声音从燃烧废墟中传来，转头看去，废墟中央的恶鬼已缓缓转过身来。
浑身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脉脉搏动着，恶鬼舒展着四肢和腰身，两眼如同死灰一般，毫无生机地四处张望着。很快，双眼直直地看向耿远和赵宁。
“卧槽，他那双眼睛，这还能看见人吗？”，耿远与恶鬼四目对视，一股恶寒瞬间传遍全身。
“应该不是看见我们，而是闻到了我们”，赵宁压低了声音说道。
“闻到？”
耿远话还在口中，只听见又一声闷响，回过头来，废墟中央的恶鬼竟应声消失了。
“在上面！！”，赵宁忽然大声说道。
随即，耿远感觉自己被赵宁拉着肩膀和身子，两人在屋顶上翻滚了几周。当耿远停下来时，他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足足有十余丈之高，恶鬼庞大的身躯眨眼之间如巨石轰然落下，整个屋脊几乎被坠折成两半。
“刚好有些饿了，正好，新鲜的血肉便送上门来了”
恶鬼捧起一把沾着赵宁鲜血的积雪，贪婪送到口中，疯狂吸吮着，狰狞扭曲的脸上又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真是鲜甜，比刚才那些好吃多了”
那钱宅门口被啃咬的尸体，和院内数不胜数的残缺尸体，便是这样被恶鬼无情践踏的。
“你这狗杂碎！休想伤我赵大哥！”，耿远挣脱赵宁的控制，站起身来，一手持弓，一手搭箭。
若是普通箭头，恐怕无法刺穿眼前恶鬼的肉身。正因如此，此次耿远从箭囊里取出的是一支箭头细长的箭矢，为的便是提高箭矢的整体贯穿力。
所有动作几乎眨眼间完成，耿远一呼一吸间，毫无迟疑地将箭矢射出，如流火一般直冲恶鬼面门而去。
箭矢一瞬之间离弦而出，发出“嘶”的破空之声，可与闪电之速相当。而恶鬼的反应也是极快，一下便举起手来，挡住了快如闪电的箭矢。
“这能行”
耿远来不及思考，几乎同时，又抽出了一支相同的箭矢。赵宁用手轻轻按在耿远握住弓把的手上，说道：“若是平时，在这种距离全力射出细银针箭，别说刺穿手掌，一箭能轻易射穿铠甲”
“而如今，细银针箭仅仅是射穿了恶鬼的手掌，其身体筋肉强度简直超乎想象，用细银针箭恐怕难以再伤其要害”
恶鬼一挥手，便将穿透手掌的箭杆打断，随后轻轻从手掌另外一头拔出了箭矢。两只手指夹着半截细银针箭，放在两只灰白眼球前打量着。
“这可真疼啊，小鬼。千万不要被我抓住，我可是会捏爆你的头的。不对，先扭断你的四肢，让你像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再慢慢将你折磨致死”
说完，恶鬼癫狂一般痴笑起来。
“别听它胡言乱语，有我在，即便是豁出我这条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耿远回过头来，注意到赵宁受伤的左手仍在微微颤抖，血不断顺着指尖滴落到屋顶的积雪之上。
“可是，赵大哥你的手…”
“耿远，它闻到的是我的血，也就是说，我才是他的对手”
“况且，我答应过耿烈，决不能食言”
赵宁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微笑。
“赵大哥…？”
未等耿远把话说完，赵宁一只手轻轻搭在耿远肩膀之上，下一秒钟，耿远发现自己已被推出数丈远。仍在错愕之际，耿远便顺着屋顶滚落在北街之上。
“来啊，你这可怜东西，你不是要吃我的血肉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耿远远远看着赵宁，用力地将左手的鲜血甩到屋顶上，以其血作为诱饵。
说完，只见赵宁转身朝着城南方向而去，轻盈的脚步在屋顶上跳跃，身姿既矫健又优美。眨眼间，赵宁已跳出了耿远的视线范围。
而那恶鬼，一声咆哮后，几乎同时朝着赵宁方向一跃而起，原本被震得松松散散的屋顶被其踩成了碎片。
“特么的，又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耿远挣扎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幸好街道上已积了厚厚一层，自己从屋顶上滚落下来，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装好散落一地的弓和箭，系好腰间箭囊，耿远便跟着曹叔等人的足迹往前跑去。
赵宁单手提着耿远，将其拉回到屋顶之上。
刚才命悬一线之间，耿远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加上差点命陷尸海的极度恐惧，虚脱一般躺在屋顶积雪上，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赵宁双手叉在胸前，俯视着躺倒不动的耿远，继续说道：“从城东北方向传来几声巨响，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耿远连忙坐起身来，果然，远处的东北方向正升起一大片黑烟，那片烟尘上升到平谷城上空，积聚笼罩着，形成比夜晚还要幽黑的一片墨云。
耿远爬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说道：“刚刚差点小命都没了，倒是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不过，那边似乎还有火光映射在城墙上，应该是起火了”
“赵大哥，话说回来，你从观音庙出去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我和曹叔在那上面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赵宁看着耿远所指的方向，那仅存的一小块地方，苦笑着说道：“那可真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你没有发现我，倒是很正常，我可是一直观察着你和曹叔”
“只是没想到曹叔如此深藏不露，只是一瞬间，便将一片海墁给震得粉碎”
耿远仍心有余悸，心里暗暗想道：“若不是曹叔临走前还顺带解决了一波尸奴，刚刚真是掉下去，恐怕那群尸奴都不够分”
说完，赵宁看着耿远灰头土脸的模样，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耿远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晚上的相处，似乎与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兵士拉近了不少距离。
说起曹叔，耿远孤注一掷从海墁上脱身，不正是为了尽快与曹叔、魏都监会合。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又提前与赵宁相遇，那更加不容迟疑。
“刚刚曹叔不辞而别，肯定是到魏都监那去了，现在弄出这么大动静，我正想着尽快前去一探究竟”，耿远说道。
“那是当然”，赵宁又恢复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道。
“那我们动身吧”
说着，耿远将箭囊绑紧了一些，方才从屋顶滑落，腰间箭囊险些连弓带箭一同掉到尸奴群中，现在回想仍有一些后怕。
“这弓用得还趁手吗”，赵宁在一旁冷不丁地问道。
“挺好的，这弓弦比我想象中更强，整体性也很好”
耿远捣弄着箭囊和弓箭，突然意识到这弓箭本是赵宁暂借给自己，耿远匆忙又将箭囊解下，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给赵宁。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紧张”
赵宁连连摆手，将耿远捧在手上的箭囊给推了回去。
“刚刚那支鸣镝箭，是你射的吧”
耿远没弄明白赵宁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第一次射鸣镝箭吧，感觉如何”
“这种鸣镝箭头相比普通箭头更重，我已经特地调整了角度，离弦一瞬的手感挺奇妙的，那冲天而去的尖啸声也吓了我一跳”
耿远回忆着箭矢与弓弦的细微震动，以及弓把压手的感觉，正如其刚才所说的，这把弓整体感十分优秀，抓在手中几乎不需要调整，便能得心应手连射两箭。
赵宁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耿烈果然没有说错，这把弓很适合你。现在，这把弓正式归你所有了”
“耿烈？难道说，这弓是他的？”，耿远一脸不可置信问道。
“出发前，耿烈便将这弓和箭囊交给我，让我到平谷后转交于你”
“那这箭也是？”
赵宁连忙补充道：“箭矢不是，那都是我亲手打造的”
这可真是耿烈的做事风格，给了弓和箭囊，但没有准备箭矢。就像往日耿烈在家做好了吃食，饭菜都端到了桌上，却没有备好碗筷。三年过去了，耿烈依然是那副老样子。这种冒失，一直都没有改变。
“这箭囊里备了数种不同箭头，是应对不同情景而用的，数量不多，都是我精心打造的，切记谨慎使用”
赵宁看着箭囊里的箭矢，继续自顾自说道：“尤其是身陷敌后，无法随时获得补给时，更应时刻谨记各类箭矢数量，否则在关键时刻无箭可用，那可是极为被动的”
见耿远听得有点懵，赵宁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当年，我刚成为一名踏白军时，师傅便是这样告诫我的。我们还是先动身吧，有机会再跟你一一介绍各类箭矢。以你的领悟力，相信很快便能熟练运用”
从前听曹叔讲述，不能想象传说中踏白的勇猛强悍，此时默默看着赵宁的背影，耿远终于有一些理解。
……
片刻之后，二人便来到城东北燃烧之屋。
耿远和赵宁站在相邻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那片废墟。
冰天雪地之中，唯有这一处建筑在安静燃烧，整间房屋连同两侧邻屋的墙壁都已倒塌。残垣断壁之间，仍不断有火光从碎石缝隙中喷出。毫无疑问，此处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
“赵大哥，魏都监和曹叔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
“嗯，看街上的足迹，他们应该是沿着北街，朝着西边去了”
顺着赵宁手指的方向，耿远看见北街上杂乱无章的足迹，一直向着北城门的方向延伸而去，似是有四五人的样子。
“真不凑巧，不过雪地上的足迹还很新鲜，应该刚离开没多久，我们能追赶上去”
赵宁说完，轻盈地跳到了屋顶边缘，准备顺势往屋檐低处滑落到街上。
“赵大哥，稍等一下”
耿远叫住了赵宁，此时他耳中传入一些细碎声响。他俯下身，将积雪拨开，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屋脊之上。
“不是木材燃烧爆裂声，是石块震动摩擦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赵宁转过头看着燃烧废墟。
此时震感已愈加强烈，火红一片的废墟顶部，不断有碎石滚落，耿远和赵宁站在相邻屋顶之上都能感受到强烈震动。
“耿远，小心！”
耿远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废墟中央传出一声巨吼，无数燃烧碎石随之一瞬间爆裂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飞溅。赵宁迅雷一般冲到耿远身边，一手将耿远按在了屋顶积雪之中，身子也压在了耿远之上。
待雨点一般的碎石飞溅平息之后，耿远稍稍抬头，从屋檐后方看向燃烧废墟。街道上、屋顶上都散落着数不清的燃烧碎石，而在废墟中央，站立着一只恐怖野兽。
一副高大健硕的身躯，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尽是如炭火般通红的饱满肌肉，正背对着耿远剧烈地喘息着。根本不需要猜想，任何一人都能反应过来，眼前如野兽一般疯狂吐息的，正是那只炼域恶鬼。
相比之前在北城门上的匆匆一见，此时的恶鬼更是散发着无穷无尽杀意，空气中弥漫着浓稠仇恨，让耿远相隔十余步远感到呼吸困难。
“你没事吧，耿远”，赵宁声音有些哽塞。
“我没事，赵大哥，你……”
待耿远看清赵宁，发现他左边胳膊已是鲜红一片，将屋顶的一片积雪染成了红色。
“你这家伙，和耿烈真是一个德性。赶紧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赵大哥，可是你受伤了……”，耿远见赵宁手臂正微微颤抖。
“无碍，被一颗小石子打中而已”，赵宁安慰道。
“是血的味道，新鲜的血肉，真想尝上一口”
沙哑而粗犷的声音从燃烧废墟中传来，转头看去，废墟中央的恶鬼已缓缓转过身来。
浑身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脉脉搏动着，恶鬼舒展着四肢和腰身，两眼如同死灰一般，毫无生机地四处张望着。很快，双眼直直地看向耿远和赵宁。
“卧槽，他那双眼睛，这还能看见人吗？”，耿远与恶鬼四目对视，一股恶寒瞬间传遍全身。
“应该不是看见我们，而是闻到了我们”，赵宁压低了声音说道。
“闻到？”
耿远话还在口中，只听见又一声闷响，回过头来，废墟中央的恶鬼竟应声消失了。
“在上面！！”，赵宁忽然大声说道。
随即，耿远感觉自己被赵宁拉着肩膀和身子，两人在屋顶上翻滚了几周。当耿远停下来时，他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足足有十余丈之高，恶鬼庞大的身躯眨眼之间如巨石轰然落下，整个屋脊几乎被坠折成两半。
“刚好有些饿了，正好，新鲜的血肉便送上门来了”
恶鬼捧起一把沾着赵宁鲜血的积雪，贪婪送到口中，疯狂吸吮着，狰狞扭曲的脸上又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真是鲜甜，比刚才那些好吃多了”
那钱宅门口被啃咬的尸体，和院内数不胜数的残缺尸体，便是这样被恶鬼无情践踏的。
“你这狗杂碎！休想伤我赵大哥！”，耿远挣脱赵宁的控制，站起身来，一手持弓，一手搭箭。
若是普通箭头，恐怕无法刺穿眼前恶鬼的肉身。正因如此，此次耿远从箭囊里取出的是一支箭头细长的箭矢，为的便是提高箭矢的整体贯穿力。
所有动作几乎眨眼间完成，耿远一呼一吸间，毫无迟疑地将箭矢射出，如流火一般直冲恶鬼面门而去。
箭矢一瞬之间离弦而出，发出“嘶”的破空之声，可与闪电之速相当。而恶鬼的反应也是极快，一下便举起手来，挡住了快如闪电的箭矢。
“这能行”
耿远来不及思考，几乎同时，又抽出了一支相同的箭矢。赵宁用手轻轻按在耿远握住弓把的手上，说道：“若是平时，在这种距离全力射出细银针箭，别说刺穿手掌，一箭能轻易射穿铠甲”
“而如今，细银针箭仅仅是射穿了恶鬼的手掌，其身体筋肉强度简直超乎想象，用细银针箭恐怕难以再伤其要害”
恶鬼一挥手，便将穿透手掌的箭杆打断，随后轻轻从手掌另外一头拔出了箭矢。两只手指夹着半截细银针箭，放在两只灰白眼球前打量着。
“这可真疼啊，小鬼。千万不要被我抓住，我可是会捏爆你的头的。不对，先扭断你的四肢，让你像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再慢慢将你折磨致死”
说完，恶鬼癫狂一般痴笑起来。
“别听它胡言乱语，有我在，即便是豁出我这条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耿远回过头来，注意到赵宁受伤的左手仍在微微颤抖，血不断顺着指尖滴落到屋顶的积雪之上。
“可是，赵大哥你的手…”
“耿远，它闻到的是我的血，也就是说，我才是他的对手”
“况且，我答应过耿烈，决不能食言”
赵宁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微笑。
“赵大哥…？”
未等耿远把话说完，赵宁一只手轻轻搭在耿远肩膀之上，下一秒钟，耿远发现自己已被推出数丈远。仍在错愕之际，耿远便顺着屋顶滚落在北街之上。
“来啊，你这可怜东西，你不是要吃我的血肉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耿远远远看着赵宁，用力地将左手的鲜血甩到屋顶上，以其血作为诱饵。
说完，只见赵宁转身朝着城南方向而去，轻盈的脚步在屋顶上跳跃，身姿既矫健又优美。眨眼间，赵宁已跳出了耿远的视线范围。
而那恶鬼，一声咆哮后，几乎同时朝着赵宁方向一跃而起，原本被震得松松散散的屋顶被其踩成了碎片。
“特么的，又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耿远挣扎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幸好街道上已积了厚厚一层，自己从屋顶上滚落下来，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装好散落一地的弓和箭，系好腰间箭囊，耿远便跟着曹叔等人的足迹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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