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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黑潮

    “保密协议2-H4生效,临时干员眀离入列。恭喜你,以后就是咱们炎国灾管局的临时工啦。”

    笑妗妗的文书小姐将打印好的文件郑重地交到眀离手中,从今以后眀离的档案就算是在灾管局内有记录了。

    也就是说她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可这临时干员的身份意味着眀离尚未真正被接纳。

    这也正常,谁都不是被直接招进来的,那叫走后门。易泠的权力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可眀离想的是被认可,被正式地录取。她凭本事干活,一向如此。

    殊不知上面管召司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老家伙们早就看易泠不顺眼,这不是恰好抓住眀离来做文章嘛。洋洋洒洒的批评书和检举信就铺满司卿大人的桌面了。

    刘长旺在管召司干了半辈子了,好事坏事都干了不少。该巴结的一个没落下,该送的礼也从未吝惜。可他费尽心思给自己那没出息儿子找的税管局差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易泠截胡给了自己的学生。还敢说自己儿子不适合这种工作,假惺惺地给他介绍了美术馆的差事——谁会稀罕那种无用而贫瘠的艺术?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个机会给易泠找麻烦,他自然是首当其冲。带着自己那帮子门生啊什么的在信上洋洋洒洒痛斥易泠以权谋私吧啦吧啦的。

    又明里暗里得到一些元老的态度便更加嚣张,大有问责的意思。成天事也不干了,就赖在司卿面前告状。

    宋司卿懒得理他,又碍于情面没法赶他出去。看着中年老男人白嫖自己奶茶还挑挑剔剔,对自己的互联网老公评头论足,最后还把好不容易搞来的限定款公仔服装给弄脏了。

    很好......宋妍妍把笔给撅折了,反手给眀离安排了一套入职测试,难度之巨是刘长旺前所未见。“眀离干员本身并没有被特招,属于临时身份,未达成测试的话我会直接把她开除,所有程序都符合要求。这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说你想再加点难度?要不你直接让她去挑战四象?”

    劈里啪啦的问话唬得刘长旺一愣一愣的,寻思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呢?说好的好闺蜜嘞?好闺蜜不应该帮自己姐妹走后门吗?怎么还给她加地狱难度了?

    变相达成目的的刘长旺终于舍得离开了,宋妍妍撂下圆珠笔,长舒了一口气。也算是完成了易泠的委托。

    斡旋于各方的易泠和她自己都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既然如此更加应该主动退一步满足上头这些疑心病重的家伙,堂堂正正得让他们闭上臭嘴就好了。

    易泠是这样说的:“反正我家眀离啊很棒的,该怎么做的你就放手去做吧。加一点难度没关系的。”

    所以,一气之下加到地狱难度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对吧?

    蜀西分部的图书馆里,眀离接到了任务传真。

    那漆黑封面的文件夹上有着狰狞龙头的印记,打开它,入目的便是任务名称:项目3819—亵渎者。

    “项目对象为东欧不明组织的遗留物,在2034年由‘无暗的忒媞达尔’转移至炎国滞留在雪区一带。由于不明原因该项目未能顺利触发,本质不明,疑似隶属于【***】的残片,至今处于沉睡状态。已由密宗对其进行封锁,状态稳定。但近日有活动迹象,须由灾管局带队进行封禁。”

    “以下为该次任务参与人员:队长‘皮*丘’,队员‘炸*猫’、队员‘听风’、队员‘临时代号9’(眀离)。”

    “本任务将有密宗协助,地点为戈壁标记17号。任务开启时间为2035年7月29日,预计完成时间为8月1日。”

    “(注:机票已随件到达,请注意保存。另:29日晚请前往停机坪A8集合。)”

    说明不多,概括了所有必要的信息。而其中一位队友的名字似曾相识?

    和易泠进行了交流后易泠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眀离先回到她们在蜀西的住所吃了饭拿了东西再去参加行动。

    她们又有了像从前一样的家的感觉了,纵使是暂住的也总算是有了一处栖身之地。

    易泠开车将眀离送到了机场,并在软磨硬泡下许诺眀离等她考到在炎国的驾照后给她挑一辆车作为礼物。

    目送易泠的车汇入了车流,眀离拎起黑色的琴包走到航站楼下等待集合。

    “咦?眀离姐是你吗?你就是那个9号?”牵着狗的李糖衣欣喜得朝眀离挥手示意。眀离这才想起来对方的代号就是炸*猫,她上次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代号来着?

    可另一个“皮*丘”更羞耻吧,相比之下炸*猫已经很正常了......

    两人一狗一起等着,狗子脖子上的牵引绳已经拉长到了极限,离眀离远远的。看着傻瓜主人和那被奇异色彩线条包裹着的不明存在聊的这么开心,大黑非常担心自家傻妞的安全。

    可它是一只狗,它也没办法口吐人言啊。

    几分钟后另外两人也陆续到达,队长“皮*丘”实际上是一个彪形大汉,那一身腱子肉比眀离以前打过交道的雇佣兵们还夸张来着,着实有点反差。

    “听风”是一个戴着眼睛的文弱男子,瘦瘦高高的看着还没狗子能打。

    没有耽搁时间,他们乘上A8的飞机,机舱外印着大大的平安字样。可是怎么看这都是一架货机啊?

    所以他们只是顺便带上的,机舱内慢慢当当的货物才是真正的乘客。

    偌大的货机内只有四人一狗,坐在加装的座椅上。没有空乘,没有值机人员。

    和他们一起的货物则被厚重的木箱钉死封存,还被贴上了层层书写着鲜红字迹的黄纸,瘆人的很。

    “不要害怕,这都是些被彻底关押的封禁物,不会活动的,放心吧。”李糖衣见眀离一直很在意那些箱子便善意地安慰她。

    无怪眀离在意,据易泠所述,“封禁物”的危害巨大,作为现实之外的不可知存在力量的微小体现,“封禁物”的力量有强有弱。可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有着将现实各种物理铁律颠覆的诡异力量。

    人类无法理解它们,亦从未真正支*配它们。从始至终,封禁物都是现实的潜在威胁。哪怕是偶然外溢的力量都可能扭曲极大面积的现实,而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的封禁物更是危险。

    人类的力量无法摧毁它们,所以他们选择将它们封禁,并用以己用,用这些尚且可控的异物去和更加疯狂的事物进行对抗......

    而眀离现在手中的巨大箱包内正有那么一件易泠为她准备的“封禁物”碎片。

    易泠叮嘱她:“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再打开它。”这是易泠特意为她申请的防身之物,是后手,更是绝杀。

    收回目光,队长“皮......”算了,实在说不出口——召集他们共享自己的资料以便协同配合。

    队长原名雷厉,显然他也不想让别人喊他那代号;能力是较强的体质强化,以及稍许的电磁掌控,虽说没有达到什么电磁炮那么恐怖的程度,可让一般生物麻痹休克还是可以做到的。格斗术也是一流,完全是坦克定位。

    接着就是带着大黑的李糖衣,这孩子和炎国道门有着一些关系,能粗浅易卦辩物,虽然她自己没说,可眀离听易泠说过,她是二类接触者,是触神者以外最易于感知异常的一类人。对于大黑她则一笔带过,只说这傻狗是宠物,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嗅觉奇好,有它和她配合能极大排除各种干扰。

    “听风”很少话,只是笑笑道:“我就是个辅助,帮不上大家什么忙,擅长的应该是医疗吧。”得,奶妈一个。

    他们三人都或多或少已经参于过了一些任务,经验比眀离这个生瓜蛋子丰富得多。

    轮到眀离共享自己的情报,她却不知如何讲起。讲什么?讲那个易泠造出来的奇怪面具?还是讲自己在那红色血夜后再也没能使出来的连她自己都不完全了解的各种战斗技能?还是讲自己短短两个月间便经历的神代遗民和猩红神祇的坏运气?得了吧,指不定人以为你发神经嘞~

    一向能说会道的眀离这下只得磕磕巴巴得说:“额,我的话就是会一点古代语言文字分析和文物发掘、荒野求生什么的,还会一点综合格斗......”说到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拿总感觉自己才是拖后腿的呢。

    三人早知道临时代号的含义,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让眀离多看看多学学。

    雷厉倒是有些惊异于眀离报出的学历和专业:“按理来说你应该去开发部啊,你学的语言文字对于封禁物的研究也是很重要的,怎么就把你安排到行动组了?”

    眀离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死”过一次了,在米国的身份由于种种原因早已注销,她已经和朋友们一起“死去”了。虽说知识与技能还在,可也难以考究资质什么的了,她嫌麻烦。

    还有两小时到达目的地,几人纷纷闭目养神,虽说本次任务名义上知要求他们配合将项目“亵渎者”封禁,可雷厉深知变故难以估量,让队员们做好休息,拿出最佳状态应对。

    “每一次面对异常,我们都应该全力以赴,绝不可掉以轻心。”这是血的经验。

    机舱恢复了安静,航行于云层间的货机内灯光关闭,微微的颠簸感令人稍许困倦。

    眀离贴近窗沿,目之所及是在地上难以望全的星光。她明明早已看腻了这片星空,可她不知怎的被迷住了神智。

    眀离听见飞机轻微的嗡鸣声间杂加着奇妙的旋律,深邃的星空像眼睛般注视她,群星为她侧目。

    “深空......”眀离喃喃自语,她好像触及到了一丝世界的真相。没有人知道那些神祇、封禁物来自何方。连易泠都从未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祂们的存在伴随着人类的文明,无人知晓祂们何时出现,来自何方。可眀离内心却冥冥中有了答案。

    夹隙中沉睡的无面【***】意识体微微一颤,它也感应到了深空中投来的注视。无伤大雅,看就看吧,反正你们也就只能看着了,不是么?

    再度陷入黑暗中,约定之时即将到来,它不希望眀离让自己失望。所以尽情地成长吧,就算最后成长成怪物也好,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你是一把剑,虽然现在尚且钝锈,可假以时日该成长为刺向深空神明的一柄利剑。在此之前,你不会死的。

    黑色的狼犬悄悄抬起头来,向凝视星空的眀离做出进攻的预备动作。

    那东西活动了,它的影子下巨大的兽形无声嘶吼,可最后还是匍匐在地不敢异动。对上那东西,会死。

    此刻距离他们三千多公里的雪区戈壁大漠上,月华洒落在沙砾上,阴影中有东西伸展着自己的身躯。

    离群的野牦牛睡眼惺忪,它摇摇晃晃地踏步在无边的沙漠上。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并没有它赖以生存的一切。

    它闯进了这里,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月光穿过它身躯的孔洞,洒在苍白的沙砾上,它继续往前走,像是想要追上自己的族群。

    更多的同类与它一同并肩前行,它们拖着沉重的躯壳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前。它们看不见月亮,看不见彼此,它们低着头虔诚地追随最前方的漆黑身影。

    它们要去朝拜,如此虔诚。怕是密宗弟子都自愧不如。

    事实上已经有密宗弟子加入其中,他们也低着头迈步往前。潮水般的朝圣队伍向东方进发。

    一片寂静,没有生物能抵御主的召唤,加入我们吧......

    亵渎的阴影蔓延开来,而都市里的人们还在声光电影中继续着他们没有信仰的生活。

    “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是时候该改变了。”站在高处见证这股涌动潮水的女人如是说。完成任务的她摇晃着散作许多飞蛾扑棱着消失了。

    距离潮水靠岸还有4小时。4小时过后,他们都将淹没于亵渎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