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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来客

    “白钟!”

    在少年午间从书院返回的路上,他远远的便看见县城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以及,熟悉的人儿。

    游未未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外披白色纱衣,她一看见白钟骑着驴的身影便放开了脚奔跑而来,城外风大,衣裙飘扬起来,高挑清瘦的身子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走,小七在后头不住的喊着小心,但游未未充耳未闻,她高心极了!今晨游兆飞与游元楚回府后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随即又想着能快些见到白钟,想啊想啊,竟是午饭都不愿吃了,干巴巴的在县城门口等着。

    白钟听到呼喊,也是放下了书,看到那具可爱的身影也是微微一笑,这几日,虽让没有代笔的工作,但他还是会来游府帮忙,看着游未未日渐消瘦,白钟也是有些不忍,如今见她这副模样,自然也是开心的,想来是游兆飞平安回来了吧。

    “哎呦!”

    游未未终究还是摔了,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白钟连忙跑上前扶起她,当见到她满脸的泥土印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疼吗小姐。”

    “疼……”

    游未未撅起嘴,对白钟的嘲笑很不满。

    “你兄长回来了?”

    白钟微笑着问道,小七也是总算追了上来。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的?”

    游未未如同变脸般,再次浮现出灿烂的表情。

    小七在身后取笑道,“小姐,你笑的这么开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啊。”

    “就你聪明是吧。”

    “没有没有,还是白先生更聪明。”

    看着游未未作势要打她,小七连忙躲在了白钟身后。

    “还敢躲,快过来让我打一下。”

    “嘻嘻,我才不呢小姐。”

    游未未跺了跺脚,小七则是掩嘴偷笑,这两女子如同姐妹却丝毫没有顾及到被围在中间不敢动弹的白钟,白钟虽没有胡思乱想,却也因身旁香风阵阵而有些脸红。

    这番闹剧过后,白钟也是前往游家看见了英姿重新焕发的游兆飞,他不再是油头垢面的乞丐模样,打扮洗漱之后竟也是仪表堂堂,此刻的他穿着一身乳白色的居家衣袍坐在自己院子的亭子里,头发也还未吹干,散落在身后,颇有些风流才子的味道,芝儿甚至还在一旁为他点着熏香。

    “兆飞此番大难不死,皆仰仗白先生的智计,请受兆飞一拜!”

    游兆飞见到白钟来了,也是神情激动的向着白钟躬身,芝儿也附和行礼道,“芝儿也谢过白先生。”

    白钟连忙扶起游兆飞,说道,“少爷严重了,还是少爷福泽深厚,这才能平安归来。”

    两人又是一番相见恨晚,直到游元楚来了这才停止,说了正事,“方才我刚收到墨临城传来的飞信,亢府资敌叛国,已全族押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亢泊淮家大业大,富商当的好好的,为何要资敌叛国啊?”

    游兆飞不解的问道。

    “这便如白钟所说,亢泊淮也是被逼的,我们还在回来路上的时候,朝堂之上居然就已经提出亢府叛国,这幕后之人是何等的手眼通天啊,幸好当初听了白钟的话没有报官,否则,兆飞你此番真是在劫难逃了。”

    游元楚一阵后怕,对着白钟又是一番感谢,白钟连连摆手,又皱眉说道,“既如此,那幕后之人这般毒辣,我们又坏了那幕后之人的大事,会不会遭到报复?”

    “白钟你提醒的是,还是应当加强守卫。”

    白钟点了点头,又说道,“不止如此,也许近期会有奇怪的新客源,保险起见,游家还是做老客源的生意比较好。”

    “确实如此。”

    游元楚点了点头,游未未在一旁乖巧站着,时不时就偷瞄白钟侧脸,这个小动作被坐在对面的游兆飞看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偷笑起来。

    今日之后,白钟的身份便由代笔先生升职成了账房先生,倒不是真的要他算账,主要工作还是代笔,只是代表着他可以接触游府的核心商业机密了,而且工资也能自然而然的提升。

    白钟自然高心,也没有拒绝,至少每月可以让家中二老以及自己多吃几顿肉食了。

    别的不说,如今清晨路过早市馒头摊的时候,也能买上一个肉包吃了,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人间极乐,而且午时书院山长会单独授课,也不再害怕饿肚子了。

    一边吃着早晨买的早已凉掉的肉包,一边坐在学堂中等候山长莫玖的到来,与白钟一同听学的还有几个尖子生,其中就有据说是学院第一的温文珪,他相貌普通,看身上装扮应该也是穷苦人家。白钟与他并不相识,通常也只是拱了拱手打声招呼便罢。

    白钟不曾好好看过这间单独授课的学堂,今日来了兴致,便起身四处转转,窗外自然是鸟语花香,可以一眼看见远处的山头与河流,一股清风徐来,沁人心脾,而墙壁上挂着的经义也被风吹的啪嗒作响。

    白钟细看之下,发现竟是某位学子写的,虽文章差点意思,可其道理却有可取之处,而且被评为第六,应是不错的。这般想着,他倒要看看第一的文章是何样子,便转头在墙壁上搜寻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他突然发现一副熟悉的画像,当即红了半边脸。

    他发现他画的‘雷劈草’居然挂在最高处,被评为画作第一?!

    什么情况啊?

    自己什么水平白钟他能不知道吗!当即询问了身旁的温文珪,“温兄,请问那幅画作为何会被评为第一啊?”

    温文珪自然知道这是先生为了勉励那位神秘的学生,他怎好破坏先生的苦心,而且他一介正人君子也不好在背后嚼人口舌,便道,“自然是因为那副画作画的好啊,深得先生们和山长的喜爱,便是第一了。”

    “可这,这也……”

    “白兄,你不会是想说这幅画画的烂吧,给你句忠告,就算你真如此想也不可在他人面前说起。”

    这一说白钟更迷糊了,只好谢过温文珪的忠告便不再询问。

    没一会儿,莫玖来了,莫玖的授课并未是老师教学生,而是互相讨论经义,他也发现了今天的白钟似乎有心事,并不积极参与讨论,便在放学之后询问了他。

    白钟拱手解释道,“山长,实不相瞒,那幅画作是学生踏青时初学作画,当时我还未入学,不知为何竟挂在了这里,学生自知画技拙劣,实在担不起这第一的名次,求山长将这幅画赐还学生。”

    “呵呵呵。”

    莫玖抚着胡子大笑起来,“原来竟是误会一场,拿回去自然并无什么问题,只是你这画技还有待磨练啊。”

    白钟有些羞愧的点头应是。

    拿着画作回到家中,白钟发现家里竟是来了客人,来着是一名女子,身段妖娆,面容也有倾城之姿,穿着倒是简单的麻衣,似乎是要故意扮作附近农妇,因为白钟并未见过她,所以她绝非这县城之人,此时却出现在自己家中,想来有些古怪。她正与时金红聊的开心,正谈及隔壁杜家的家庭情况。

    这女子自然就是令狐了,她来到这个县城已有好几日,先是摸清了白钟的基本情况,倒是与游家护卫所说没什么差别。果真如此的话任务就简单了许多,首先以隔壁杜家的远房亲戚身份尝试着拉拢白钟,若是不成,便绑了他家中二老去苍南城,白钟是个重情义的,想来自然会为十三皇子效力,倒是不用杀人了,简单至极。

    时金红见儿子回来了,便开心介绍道,“钟儿,快来见过你令姐姐,她是隔壁杜家的远方亲戚,这次是家中落难,不得已来投靠杜家了,今日是过来打招呼的。”

    时金红说的开心,她见令狐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又是穷苦人家,门当户对的,当即起了为儿娶妻的念头,虽说这令狐似乎比白钟大了几岁,但不打紧,谁叫自家儿子早熟呢,此时二人站一块,倒是有些郎才女貌。

    “白钟见过令姑娘,不知令姑娘芳名?”

    “小女子单名一个琴字,令琴见过白公子。”

    令琴是令狐给自己起的化名。

    “公子可不敢当,令姑娘莫要说笑。”

    令狐盈盈笑道,“白公子如今是如泉书院学生,自然担得起公子二字。”

    “你们聊,我去做饭啦。”

    时金红笑着离开了,将院子处仅有两张椅子的位子留给了他们二人。

    “令姑娘不必拘谨,请坐吧。”

    白钟从身后卸下包裹,也拉了椅子,自己坐下。

    “在杜家的时候便听杜嫂嫂说过,白公子生的俊朗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令狐也重新坐下,只是夸的白钟有些不自然。

    “男子的皮相无足轻重,倒是令姑娘有沉鱼落雁之姿,想来追求者不少吧。”

    令狐没有反驳,却道,“世间男子多是见异思迁之徒,今日我生的貌美些,对我巧言令色的,改日人老珠黄了,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令狐做碟谍子的,见惯了这种事,特别是苍南城最高权力的各种肮脏事,每每看到就直反胃。

    “倒是勾起令姑娘心事,白钟给姑娘赔罪了。”

    “呵呵,白公子温文尔雅,又生的这般俊美,想来日后桃花无数,就不知公子会不会也行那喜新厌旧之事?”

    “实不相瞒,我日后怕是不会有桃花,若是真有,我必然遵守古训,待内人一心一意便是。”

    “白公子果真正人君子,只是,何出此言呐,莫非公子对自己的相貌亦或是才学没有自信吗?”

    令狐好奇问道,也是接过白钟刚倒的茶水抿了一口。

    白钟无奈的喝了一口茶水,“其中内情说来惹人发笑,令姑娘还是别问了。”

    令狐一愣,倒是猜到了什么,随即将头靠近过来,低声问道,“公子可是有……隐疾?”说着还看了眼白钟下腹。

    白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喷在令狐脸上,“不是不是,令姑娘可真是……豪放。”

    令狐掩嘴笑道,“呵呵,那公子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或许小女子还帮得上忙呢。”

    白钟放下茶杯,沉思了一会,便道,“令姑娘可听过观棋烂柯的典故?”

    观棋烂柯,这是幼童都知道的仙缘故事,是说一个人去山上看别人下棋,回家之后发现时过境迁,令狐万万没想到白钟会以仙缘典故来解释这件事,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认为白钟是无的放矢,相反,关于仙迹的事他们内部可是有着不少,只是不好上报,比如前段日子,有人在苍南城的郊外看到天上有一柄巨剑!可惜目击者太少,只能当作谣言处理,自然也没有上报给十三皇子。

    “自然是听过的,公子莫非要说自己是那谪仙人,不可与凡人女子通婚?”

    令狐眨了眨妩媚的眼睛,取笑般的看着白钟。

    “呵呵,令姑娘莫要说笑,我哪是什么谪仙人,只是……罢了,不说这件事了,倒是令姑娘让我好奇的紧,令姑娘可是行走江湖之人?”

    白钟说这个典故只是因为他怕自己以后真有桃花的话,却无法与爱人日夜厮守,岂非对其不公?长生不老不说,就是日后专心闭关修炼,估计也是动辄数月数年的,如何能与凡人相处。只是却不好解释,只好岔开话题。

    令狐一惊,不露声色的问道,“公子何处此言呐?”

    她自觉自己应该没有破绽才对,除了这张惊世骇俗的脸实在是没有办法。但她却不知道白钟第一眼就发现她的体内元气与常人运转速度不同,倒是和游府的甘管事差不多,想来武功深厚才是,而且,走的近了就会发现她的小腿处散发着金属特有的灵气,从形状来看,可能是匕首,更加确定了白钟的猜测。

    “我观姑娘气息绵长,想来是有几分力道在身上的,再观姑娘身材匀称,必定不是因为做农活才有的这份力道,而是练过武,我说的可对?”

    令狐的背后冒出了冷汗,什么叫气息绵长,这东西也能看出来一个人有没有练过武吗,虽然她确实知道呼吸气短急促的人是无法练武的,但这样便能确定她有没有练武也太离谱了些。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农家人,并不曾练武,公子说的气息绵长可能是天生的?或许每个人体质不同呢?”

    “呵呵,那就是我猜错了,令姑娘勿怪。”

    白钟随口笑着,又给令狐添了点茶水,说道,“令姑娘稍坐一会,我去屋里取点热水。”

    令狐看着白钟自然的神色越发确定,眼前这人是真的看出自己练过武!若是猜错了,或多或少会有些尴尬神色才是,可是他,一丝尴尬都没有!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让她很是心烦,当即站起身来,“白公子,不必麻烦了,杜嫂嫂还在等我回去呢,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两人寒暄一番后,令狐刚要出院,时金红急忙冲出来,“令姑娘,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呀。”说着还不停的对白钟使眼色,令狐当然知道时金红的心思,盈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