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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过目不忘

    “快看快看,那骑驴的少年又来了。”

    早市总是人声鼎沸的,何况这个县城比白钟所在的县城要大上一倍不止,吵吵嚷嚷的,什么人都有,有挑着担运东西的脚夫,有吆喝着卖糕点的摊主,有举着糖葫芦蹦跳的小孩,自然也有在二层楼伸出藕臂趴在窗台的妙龄女子。

    她们注意白钟许多日子了,且偷偷的互为情敌,尽管白钟骑着驴的样子寒碜,但他的脸可一点不寒碜,若不细究,便是什么富家贵公子都不如他远矣,不如说,正因为他身下的驴更加让人觉得亲近,毕竟富家贵公子一般都是骑马或是坐马车的,可远观却不可近攀,就算套上了关系,富家贵公子多是始乱终弃之人,又哪有这寒碜的少年郎来的靠谱。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芩君清拍了拍自己的脸,先给自己壮下胆,她一样观察白钟许多日子了,不知多少次说着明日一定要找他搭话,结果每次脚都像是灌了铅一样迈都迈不出去,白白浪费了每日早起装扮的时间,她这几日都是穿着自己最漂亮的粉色裙子和青色短袄,把头发盘的整整齐齐,脸上也施了不少妆粉,放在平日里,谁不夸她一句好看,可尽管如此,让她主动去做搭讪之事,她依然没有任何自信。

    芩君清啊芩君清,你在做什么呀,你可知你已经二十二岁了!爹爹又催的急,今年的相亲你莫非觉得还推的过去吗。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家境相符,样貌也不错的男子,不对,何止是不错!但你却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单身!

    白钟从驴上下来,他每次路过这里都会买几个热乎乎的馒头做早点,毕竟天不亮就要出发,家里都没煮饭。

    “小公子,看你每日经过这里,是往何处去啊?”

    卖馒头的摊主是个驼背的老人家,他慈眉善目的替白钟挑选着大个的馒头。

    “老人家,我往书院去的。”

    白钟回答着,而此时芩君清也来到了自家楼下,忐忑的站在白钟身后不远处,想着要怎么搭话才好,不如先等他们聊完?

    “原来是书院的学生啊,读书好啊,免得以后和我这老头子一样,只能卖些馒头过日子。”

    “老人家,读书人也有不如意的,流落街头的秀才比比皆是,做小生意也有发财的,富甲一方也并非白日做梦,都是各自的命数罢了。”

    “哈哈,好一句命数,还是小公子有见地。”

    白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枚铜板递给了摊主,而摊主则是包好了馒头递给了白钟,又问道,“不知小公子可成家了?”

    芩君清在身后竖起了耳朵,一脸笑意,一个劲的夸着这老人家帮她问出了她所在意的问题。

    “哈哈,老人家说笑了,小子年幼,哪里能成家……”

    果然,他还没成家!

    “……现在也才十二岁。”白钟笑道。

    咔嚓……芩君清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呆立当场,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白钟这模样怎么可能才十二岁,若真是十二岁,他与自己差了整整十岁啊!她怎么好意思老牛吃嫩草!不对,自己不是牛!

    白钟重新骑上了小毛驴,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看着书,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有个如雕塑般站立的美貌女子。

    而在白钟走后,另有数名女子兴奋的往馒头摊位跑来,满脸期待的问着摊主,“如何如何,他可有家室?”

    老人家无奈的笑道,“没有是没有,但姑娘们还是放弃吧,你才十二岁,还是个娃娃呀。”

    咔嚓咔嚓……不知多少女子如芩君清一样发出了心碎的声音,只有一些年龄稍小的女子微微的脸红起来,觉得自己或许有机会?

    来了书院之后,将小毛驴拴在马棚附近的一棵树旁,白钟便去了学堂。姬文景是住在书院里的,他早早的便到了学堂,见白钟进来,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

    周围的学子都有些奇怪姬文景一个富家公子哥怎么会和一个穷小子这么要好,要知道他骑驴的事情早已传开,许多人可是都在背后偷偷笑他,但姬文景自然有自己的心思,“白弟,我昨日逛街看到一支玉钗不错,可否……”

    姬文景偷偷拿出一个小盒子,贴着白钟耳朵小声的说着。

    “小事而已,自然可以。”

    白钟笑道,他接过小盒子便塞进了自己随身的包里。他知道姬文景的意思,就是帮忙把东西转交给游未未而已,只是游未未看着似乎并不怎么高心,每每转交之时都会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白钟,却又不说个所以然出来。

    “哈哈,不愧是我好兄弟,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我一定帮你摆平。”

    姬文景高心的拍了拍白钟肩膀,其实最开始他托白钟送东西主要是为了试探白钟心意,见白钟一点反应都没有自然就明白过来:白钟对她小姐是一点觊觎之心都没有。

    放心下来之后又觉得有白钟这么一个人在这也不错,可以随时探听游未未动向与喜好,自然与他交好。

    今天是山长亲自授课,主讲儒学一道,莫玖一身灰白衣裳迈入学堂,学子皆拱手行学生礼。

    莫玖也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坐在前一排的新生白钟,听辛应祈所说,这白钟不过十二岁,便有如此学问,这让他很是惊奇。

    于是,在授课结束之后,他专门把白钟留下考校,让其他人离去。白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山长,只觉得这位老者的儒雅是刻在骨子里一般,光是站在他身侧就感觉如沐春风,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

    “今天下谷愈多,而帛愈贱,人愈困者,何解啊?”

    又问:

    “所贵乎道者,不以其便于人而得于己乎?何解啊?”

    又问:

    “古之学者必有师,所以通其业,成就其道德者也。然犹时有授经传业者。及于今,则无闻矣。何解啊?”

    山长越问越难,但白钟依旧侃侃而谈,虽然私塾里的蒙学教材不足以回答这些问题,但经过这几个月在游家的经历,他早已将游家的经学书籍看了个遍,将那些学问印在了脑子里时时比对思考,所以这会才这般从容不迫。

    “哈哈哈,果真是天赋异禀。”山长越看越喜爱眼前的学子,开心笑道,“你可知你这些学问便是连书院的温文珪都不如你。”

    温文珪是书院学问最好的学生,欧阳昆山便经常盗他的诗词去青楼寻欢作乐,当然他并不止诗词精通,今年踏青评比第一的经学策文《强国论》便是他写的,被山长评为有经国之才,而更早之前的乡试,也被主考官评为了前三,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八岁。

    可就算如此,今日在看到白钟从容不迫的表现后竟生出了温文珪不如眼前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念头,若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有些荒谬了。

    “山长谬赞了,学生初来乍到,怎能与温学长相比,但今日山长以此激励学生,学生定早日追上温学长。”

    白钟宠辱不惊的回答着,其实他也不知道温文珪是谁,毕竟他没有攀比的心思,自然不会去刻意打听谁的学问最好。

    “哈哈,孺子可教。”

    白钟的态度莫玖很喜欢,不知不觉又与白钟探讨起了经学,只是不再以考校的方式,甚至过了午时都不知,而这也让白钟获益匪浅。

    姬文景原本只是好奇山长留下白钟干嘛,便与欧阳昆山一道躲在窗台后偷听,可在听到就连温文珪都不如白钟的话语之后,便摇摇头悻悻然离去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知道山长没有夸大其词,白钟那番考校他也觉得很不错,甚至自己完全回答不上来。

    欧阳昆山忙追了上去,“你这个兄弟哪认识的,学问这么厉害?要是和我们一起去青楼,那姑娘不都围着我们转吗?”

    “欧阳兄,别闹了,他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呢。”

    姬文景戏谑的看着欧阳昆山,当看到欧阳昆山也是一脸的震惊之后,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因为山长单独教授的原因,白钟回到游家有些晚了,本来还一脸歉意的他正要去和游元楚道歉,却发现游府上下像是出了什么事,下人们凑在一处低语,见到白钟这个外人便赶紧走开。而游元楚拿着一封信失落的正坐在藏书房,见到白钟来了,却是拿着信件和桌上的一个小盒子走出了房间,说道,“今日不用写信,你去看书吧。”

    说完便离去了,甚至不给白钟开口的机会。

    本来游未未也会来藏书房的,白钟甚至都养成了习惯,今日却没见到她,倒有些不适应了。何况还有姬文景的礼物要送,白钟这般想着,便也放下了从书院借来的书走出了藏书房。

    在通往游未未房间的院门口,白钟看到本应时时刻刻伺候小姐的小七居然在走来走去转圈,便上前问道,“小七,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小七抬起头来,这位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妙龄少女脸上却露出了深深的忧愁,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姐说她想一个人静静,把我赶出来了。”

    “发生了何事?”

    “兆飞少爷被绑架了,劫匪寄来了一封信,还有……还有……少爷的手指头……”

    小七幽幽的说着,虽然其他人觉得白钟是外人,都是避着他的,但小七知道白钟早已是自己人了。而白钟没有让她失望,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以及担忧的神色。

    “那老爷报官了吗?”

    “自然是不敢报官的,若是劫匪撕票了,如何是好……老爷正头疼呢,小姐也是……要不你去安慰一下小姐吧,小姐想来也很想见到你才是。”

    白钟沉重的点了点头,“那我进去看看。”

    说着,他便进入了院子,游未未的院子他从未来过,这可是少女闺房,院子中摆着不少漂亮的花,还修了一座小亭子用以赏花,只是景虽美,此刻的白钟却没有这个心情,他听到了房间内那个熟悉声音所发出的哭泣声,莫名觉得有些心痛。

    他敲了敲门,游未未止住了哭声,“小七,不是说让我静一静吗。”

    “小姐,是我。”

    白钟出了声,却又听到房间里头慌乱的衣服摩擦声,过了一会,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游未未秀丽可怜的脸,又一副想要掩饰泪水却把脸擦花了,却来不及细细补妆的模样。

    “兆飞少爷不会有事的……”

    白钟不知如何安慰,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却再度惹起游未未的伤心,泪水不自觉的渗出了眼眶。

    白钟有些慌乱,又问道,“那手指确认是少爷的吗?”

    游未未哭泣着点了点头,“嗯,上面还戴着我哥哥的戒指……”

    一想到这,游未未更巨觉心痛,捂着脸难过的埋进了白钟怀里。

    白钟不敢去碰她,又问道,“可否带我去见见老爷,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救少爷的,我也想帮忙。”

    游未未轻轻点了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那你随我来。”

    当三人来到游元楚的房间时,只见游元楚正看着墙上亡妻的画像发呆,下人都被他赶出去了,平日里油光满面的他此刻犹如苍老了十几岁,他无比自责,为何要让亲儿子出去跑业务,如今兆飞出了事,他该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亡妻啊!

    游未未看着自己的母亲画像,默默的上前点了一炷香,跪在了地上,喃喃道,“娘亲你可要保佑哥哥呀。”

    白钟向游元楚拱了拱手也上前点了一炷香,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老爷,我想帮忙,可否先将那封劫匪信件借我一观?”

    白钟知道事态紧急,多耽搁一分,游兆飞便多一分危险。游元楚点了点头,便将手里被他揉过不知多少回的信件递给了白钟,他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对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白钟看着这封信却觉得有些古怪,便问道,“为何这劫匪要的是生丝而不是银两?”

    游元楚想了想,回道,“劫匪应是知道兆飞身份,或许觉得我游家拿不出这么多钱的银两却有这么多钱的生丝吧。”

    白钟摇头道,“老爷,运送银两需要的人手远比生丝要少,而且也更好出手,生丝还得找到倾销之处,虽然我不懂丝绸市场,但也知道这非常困难,或许有富商会一次性收购,但肯定会被压价,这样一来,还不如要银两呢。”

    游元楚眼睛一亮,忙看向白钟,“你的意思是,对方与丝绸富户有关系?”

    “不止如此……”

    但他没想到白钟只是看了一眼信件便说出了让他头皮发麻的话,“我甚至知道是谁绑架了兆飞少爷!”

    跪在地上的游未未也是猛地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白钟,他不认为白钟会在这种时候欺骗他们。

    “是谁?!”

    “老爷莫急,你且先看看这字迹你眼熟吗?”

    白钟将信件摊开,可是游元楚看都不看,只是摇头道,“这信件犹如幼童所写,歪歪扭扭,我如何能熟。”

    “老爷,这只是对方故意如此,既怕被你认出来,却又不敢让无关之人来写。你看这里的生丝二字,定是对方写的惯了,这才漏了马脚,这两个字的字迹分明是……”

    “……墨临亢家亢泊淮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