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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踏青

    如泉书院的踏青很是讲究,先是跟这边县城的衙门报备了一番,又着人在城外踩点,要说风景好的地方自然有一处,城外有条很漂亮的小溪,溪水的源头是小青山,但这些读书人没有要爬山的意思,而是在下游处一个空旷地搭了一个曲水流觞,四周春意盎然绿草如茵的,也很是应景,最关键的是这边有一个古朴的小亭子,看着很有诗书意,而此刻也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书院的学子们忙碌着,摆上桌椅,摆上吃食,有人生火,有人劈柴。远远的竟然还有青楼女子的轿子停靠,也不知是自发来的还是应某位学子邀请而来,不过这种风雅之事也没人会指责什么就是了。

    夫子本也想来,但是听说了白钟不会与自己一道,而是得跟在游未未身后,便神神秘秘的笑道,“没想到你竟是要走我的老路了,只是怕跟我一样遭人嫉啊,不过这县城之中也没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倒也不必介怀,你且去吧,我另有要事便不与你一起了。”

    白钟听的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于是今日便独自跟在游未未的轿子后面来到了这里。今日的游未未打扮的异常漂亮,什么发饰手饰都是用的最珍贵的,衣服也是锦绣阁今年刚出的新品裙子,脸上也是久违的施了粉黛,经常扎的丸子头也不扎了,而是盘成了燕尾样式,可爱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却是多了些许妩媚。

    她如琼脂般的手搭在小七的肩膀上,轻轻从马车上跳下,对白钟笑道,“让你一起坐轿子你不肯,走累了吧。”

    小七是她的丫鬟,早上光是帮游未未整理妆容便花了三个时辰,哪里还猜不到游未未的心思,但她还是要为自家小姐着想的,急忙插话道,“小姐啊!这人来人往的可不要说这些话,要是让人听到你与某个男子同坐一个轿子,这不是坏你名声吗。”

    “小七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小姐。”

    白钟也附和着。

    “这有什么,轿子里又不止我一个,小七不也在嘛。”

    游未未偏过头去有些心虚的说着。

    “小姐啊,这又不是多一个少一人的事……”

    “行啦,我们快过去吧,你看那边好热闹的样子!”

    游未未兴致高昂,率先向人群堆快步走去。小七无奈的摇了摇头,让车夫在这里看着马车,便追着游未未过去了,“小姐你慢点,担心摔了!”

    其实此地女子数量不少,毕竟书院有些学生早已成亲,亦或是先娶了妾室的,总之带女眷过来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如同游未未这样的女子更多,都是因为好奇书院学生的风采而慕名而来的黄花闺女,所以并不像游元楚所说的男子扎堆。

    “咦,你看那边在画画,我们过去看看吧。”

    游未未指着某个方向对白钟开心的说着,白钟点头应是。

    几十个画板扎在地里,大半都有学子在画,围观人数也有不少,场面看着颇为壮观,有些早已出名的画手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刘兄,你这棵树画的真不错,容我临摹一番。”

    本来是看着一幅幅大同小异的画作,但面前的两个学子突然聊起了天,游未未心思单纯,便插上了话,“那你这样不就是抄袭嘛。”

    那位被游未未指责的学子登时涨红了脸,“画画的事怎么能叫做抄呢!你这女子什么都不懂,竟无端污我声誉!”

    “呃……”

    游未未也没想到那个人反应会这么大,她也不过是玩笑之语,可此时却是不好抽身走人了,因为那人的一声大吼,惹来了旁人不怀好意的围观。

    “这位兄台,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姐不谙世事,扰了兄台作画的雅兴,还望不要怪罪才是。”

    白钟往前站了一步,拱手做辑,言辞和煦,让那位画手不至于继续板着脸,也拱手道。

    “既是如此,那此事就当揭过吧。只是看兄台气宇不凡,又穿着大方,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读书子弟,怎会成了这位女子的下人?”

    “兄台误会了,我确实是下人,而且也不是大户人家,而是农户家的儿郎,这身衣服也是借来的。”

    “原来如此,那请自便吧,在下还要作画。”

    这位学子目中闪过一丝鄙夷,明显不愿与白钟这等身份的人交谈,只是碍于自己读书人的脸面还是要装一装大度。

    “那便不打扰了,小姐,我们走吧。”

    “嗯。”

    游未未点了点头,有些木讷的走在了前方,她没想到今日自己的无心之举反而害的白钟失了面子,只是这事却是毫无办法。

    一边看着其他人的画作,一边继续往前走,游未未沉默的想着事情,白钟也看画作看的津津有味,虽然都是绘出县城外的风景,但有些画作画的很是精湛,栩栩如生!只有小七跟在身后看着他们两,不住的叹气。

    “白钟……”

    游未未突然开口。

    “怎么了小姐?”

    “你会画画吗?”

    “不会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游未未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也是,还想着你要是会画画的话,就画出一幅超好看的画吓死他们!那个人还自称什么读书人,听到你的家世之后满脸的鄙夷,真是气死我了!哼!”

    “小姐,他又没有对我出言不逊,何必在意,不过小姐你有心了。”

    白钟有些感动,他知道游未未这是在为他说话。

    “嘿嘿。”

    “可是你不是字写得好看吗?”

    游未未开心之余还是好奇问道。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练字,作画可是一次都没有,既没画过,又如何会画画。”

    “这倒也是,那回去之后在藏书房你尽可画画,我家的颜料你放心用就是”

    “恐怕要辜负小姐美意了,家中长辈盼我高中,作画一道对科举无益,我怕是没有时间去学。”

    白钟摇头笑道。

    当这时却有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身为读书人却不会作画,说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正站在他们身后,看向游未未的眼神更是充满温柔。而在她身侧,则有同样傅粉施朱的清丽女子向着游未未打招呼,“未未,好久没见到你了。”

    “姬豆,你来啦!”

    这二人自然就是姬豆与姬文景,游未未看到姬豆也是开心的上前牵起她的手。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爹爹的代笔先生,白钟。白钟,这就是姬豆和姬文景了。”

    “白先生好。”

    姬豆饶有意味的打量了一番白钟,这才优雅的行礼道。

    “姬姑娘好。”

    “白先生年纪轻轻便能当游伯父的代笔先生,想来字迹不凡吧。”

    “都是承老爷厚爱,我的字还担不起不凡二字。”

    “白先生谦虚了。”

    这位绰约多姿的女子又是盈盈一礼。

    “白兄既也是读书人,不知在哪家书院?可有名师教导?”

    姬文景彬彬有礼问道,他虽是锦衣华服,但一身书生气质却掩盖不住。

    “家师段善云,我并不在书院就读,而是在段夫子的私塾上学。”

    姬文景脸色诧异,“私塾不是给小孩蒙学的吗,白兄这般年纪,怎么……”

    “咳咳……”游未未莫名的有些骄傲,“白钟可是才十二岁,当然还在私塾啊。”

    “十二岁?!”

    姬文景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是上下打量了白钟好一番,姬豆也是睁大了双眼,“十二岁居然能长成这般模样……”

    不止是身高不符,脸型也完全不符啊!还有这个老练的说话方式,这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啊……

    白钟有些尴尬,只能拱手道,“让二位见笑了。”

    “呵呵,白兄……白弟真是天赋异禀,只是方才白弟所言,却是有些狭隘了。”

    姬文景尴尬的换了个称呼,毕竟对一个十二岁小孩叫白兄也太怪了,他可是都已经十八岁了。

    “不知姬兄说的是哪一句?”

    “作画一事,便如白弟所言,作画对科举无益,只是白弟就因为此而完全不画画,岂非有些功利,难道读书便只是为了进仕做官?若是日后真的高中,也会因为此事被人攻歼,白弟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说,身为读书人若是不会画画,注定会被人笑话的。”

    姬文景一番话看似歪理,可里面却充满了人情世故,虽然别人确实不会因为你不会画画而罢黜你,但是鄙夷是肯定的,会认为你功利心太重而不愿为友。

    “原来如此,多谢姬兄教诲。”

    思念及此,白钟也是真诚的向姬文景道谢。

    姬文景笑道,“既如此,今日倒是个学画的机会,这边正好有个空画板,你且画画看,我再指点你几手。”

    “那便谢过姬兄了,小姐,我……”

    “没事,画吧,我也想看你画画,放心,画的再烂我都不会笑你哈哈哈哈。”

    游未未亲昵的拍着白钟的肩膀哈哈大笑,看的姬豆和姬文景心中一阵怪异,但也只能解释成是游未未是把白钟当成弟弟了。

    白钟坐在画板前,将画笔沾了墨,正欲下笔,却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画人?不成,人太难了。花花草草?花不会画,难道草还不会画吗,这般想着,白钟便画上了一堆‘倒人’,只是有形无神,而且姬文景也不好点评,草不都长这样吗……

    可是光是草也未免太单调了些,要在草上面画些什么呢?

    画些什么呢……

    白钟想的出了神,他莫名奇妙的想到了从青玉曾经说过的话,修仙之人会有雷劫,那个雷劫可以把比从青玉还厉害的人活活劈死,那这雷该有多强大啊,他想的出了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居然开始运转了,而且转的越来越快,而他执笔的手也鬼使神差的提了起来,在面板上一扭一扭……

    而此时的天气也有些诡异,在距离这里不远处,那个破旧的亭子里,山长莫玖正和几个师生讨论经学,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指手向天,莫玖也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碧空如洗的天空此刻居然乌云密布,而且乌云的聚集速度非常快,似乎在形成一个漩涡……

    风,起风了……

    有人写了一半的文稿腾空而起!紧接着!画板桌椅之类被风吹的七零八落!人们的衣裳纷纷紧贴身形,远处的马车发出嘶鸣,就连不少马车都被吹翻了,有人惊呼,“快收东西!起大风了!要下暴雨了!”

    “白钟,别画了,要下暴雨了,我们快走吧。”

    游未未按住衣裙在白钟身后喊道,但白钟充耳未闻,他在画画,他要画画!明明是一笔歪歪扭扭的‘线’而已,可是白钟感觉自己画的异常吃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后背,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终于,这条‘线’接触到了他画的草地,白钟犹如被抽干了浑身气力再也执不动笔,画笔直直的掉在了地上,而在接触到地上的时候,居然不可思议的断成了数截……

    “轰隆!!!!!!!!!!!”

    一道巨大的雷霆降落,看似笔直,实际歪歪扭扭,但是也没多少人能细看,人们只见天空突然一亮,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紧闭双眼,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一个个都被震的脑袋嗡鸣,连站都站不稳,女子们发出了尖叫蹲坐在地上,马匹们扯断了绳索发出悲鸣,天雷的恐惧一时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而再过了一会,有人终于缓过了神来,却是发出了疑问,“就打个雷吗?……”

    是的,乌云一瞬间便散去了,风也停了,感觉方才发生的事真是莫名其妙,雨水更是一滴没下……

    就打个雷?!

    后面发生的事白钟不记得了,他晕倒了,小七忙去叫了车夫过来把白钟搬上轿子里,幸好自家的马匹没有扯断绳子,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只是那匹马也是依然颤抖着双腿恐惧不已。

    而在他们走后,却没有人注意到白钟留在此地的画,似乎在隐隐发出低沉的雷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