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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外番篇 圈养

    “您在做什么,马克伯伯。”

    艾尔杰不请自来的时候,马克的半个身子刚钻进地道,外交官大人离开的当天晚上,复兴派就忙不迭的开始活动了。

    这群人最忌惮的其实并不是外交官,单凭他一个人和他的家族势力,也不至于把所有复兴派的骨干都给绞死。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个大群的孩子,弹指间就能将他们灰飞烟灭的孩子。

    艾尔杰并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人,他只是来拿回他雕刻的玩具,马克肯定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属于白天的季节开始的时候,艾尔杰应该被关在学校里上课才对。

    马克快要吓尿了,汗毛炸起,颤抖着想叫薇儿快跑,慌乱地撑起下半身爬出地道,跪在地上想要忏悔。

    作为平权派家族的佣人,私下里跟复兴派拉帮结派,甚至挖通了复兴派通往平权派庄园的地道进行秘密活动,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卖主求荣,还正被这个家的少爷给撞上了。

    年幼的艾尔杰并不想参与到什么党派争斗之中去,他的思考模式相对大人简单很多,他想:复兴派这么着急忙慌的进行集会,父亲还没有走远就开始活动,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甚至连马克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也必须到场,那一定是党派内部发生大事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伊万干瘫了教父。

    马克惊慌害怕的情绪逐渐平复,对啊,说到底艾尔杰也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党派明争暗斗之间的坏心思,也没有对他投敌的行为表示愤怒。

    薇儿并不害怕她的朋友,只是被马克的语气一带才向后退了两步,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她主动提出要帮艾尔杰去取那个木箱。

    “这里通向哪里?”

    艾尔杰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并不想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马克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艾尔杰正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还没来得及盖好的洞口。

    平权派和复兴派的暗斗即将升级为明争了,伊万打响了第一枪,以复兴派首推的身份袭击了平权派的教父,大外交官离开的间隙,正是这群人揭竿而起的好时机。

    艾尔杰沿着狭窄的洞壁迅速向下滑行,以孩子的身躯可以在其中灵活穿梭,马克紧张的在后面追赶,却越落越远。

    薇儿被留在了地面上,纯洁的孩子不应该被卷入到成年人的争斗中,即便她可能要就此失去父亲了,马克却来不及做最后的道别,毅然地追逐着艾尔杰返回了地道。

    溶洞、巨大的地下空间、潮汐冲刷的回声,以及众多的、穿着白色长袍的教徒们,在通往海边崖壁地下的天然石笋洞窟里,这里挤满了祖群的信徒。

    洞壁上唯一的开口向下撒下炽白的日光,乳白色的海水拍击在脚下,浓稠、黏腻,和白色的长袍融为一体。

    那些人低着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在胸前,仿佛石化了一般,完全屏蔽了周遭的所有事物,虔心地与祖群交联,使劲的试图用精神触碰祖群的意识。

    穿越那些如雕像一般的人群,一块被磨平的碳酸钙沉积物被摆上了一座祭坛,伊万坐在上面,察觉到所有人都低下头,不再看他了,伊万开始抠手指、踢腿,然后四处乱看。

    所有人都在装样子,没人知道是谁发明的这样一套行为,他们只是模仿着祖辈和祖辈的祖辈,像模像样的在这里祷告。

    艾尔杰听到了祖群的答复。

    祂们说:“看不懂。”

    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的光斑映照在祭坛上,晶亮亮的闪烁,小小的飞虫穿过射进来的日光,这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水拍击地面的声音。

    伊万整个人都沉浸在不用上学的喜悦中,或许他以后都再也不用上学了。

    这个台子很漂亮,阳光很温暖,处在日光照射正中央时,看周围都是雾蒙蒙的,如梦似幻,仿佛置身于礼堂之中,做了一个无比幸福的梦,艾尔杰缓缓向他走来,登上高台,就此摆脱掉过去的一切痛苦。

    “赶快跑!”

    来不及了,已经有人睁开眼了,艾尔杰想要不发出脚步声的接近伊万耗费了太长时间,只来得及登上祭坛的台阶,向前伸出的手抓空了,伊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艾尔杰觉得这些教徒绝对要做不好的事情了,因为桌子上摆放着一根长长的、带阀门的软管,一瓶奇怪的东西,还有一排针筒。

    大群说:“才能。”

    冲上祭坛把伊万拉走肯定是来不及了,艾尔杰果断转身,冲下楼梯,扑向那张桌子,扯住桌布使劲一拉,眼看就要将那瓶东西摔在地上!

    被接住了!

    蜂拥而上的教徒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层叠一层地压了上来,那瓶东西在无数只手之间翻滚跳跃,最后淹没在层层白袍之间。

    艾尔杰退回了楼梯上,真是太疯狂了,最下层的人肯定会被压死,他只能一步步往更高处退去。

    外层的人不断向中间挤,艾尔杰对上马克惊愕的眼睛,在最外层的角落里,马克贴在岩壁上张大了嘴。

    如此荒诞的场面!这就是他加入的复兴派,想为黑日平反、想重新占领这片大陆、想让新人类堂堂正正的活在世界上,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隐藏着的是这群人对于祖群无比狂热的精神追求,盲目的疯狂的崇拜,群体性的聚集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精神病发病。

    但马克只是个普通人,他没有能力创造一个正确的党派,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也没有能力去救两个被围住的孩子。

    从前马克只觉得平权派的做法愚蠢,牺牲自己人,成全敌人算什么?直到亲眼看见,才终于醒悟,复兴派想要复兴的根本不是新人类,而是这个在他们看来至高无上的祖群。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以新人类的身份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而是以最原始的方式,去吞噬、增殖,然后占领这片大地。

    以不可名状的形态,就如同这片乳白色的海水一般。

    马克想不通,但祭坛上的艾尔杰想通了。

    平权派忌惮祖群,向往人类;复兴派厌恶人类,追寻祖群。

    但无论哪一方,没有任何人为了新人类而努力,或许这就是人类规训他们的手段,以不同的信仰划分这群战败者,让他们陷入无尽的内斗,永远被困在这一方土地上,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