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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士夜谈

    曹昂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脸上有几分讶色,忍不住啧啧称奇,喃喃道:“贾老头可不是寻常中人,他想见我,看来是有要事相商啊!快请他进来。”

    亲兵领命应是,快步出营去请贾诩进来。

    过不多时,贾诩就在亲兵的带领下进了营帐,脸上挂着笑容,向曹昂施了一礼,笑道:“草民贾诩,拜见世子殿下。”

    曹昂微微一笑,请他坐下,与贾诩面对面坐谈,温言道:“先生今日前来,可不能再自称草民了。”

    贾诩一愣,挠了挠头道:“草民乃是新降之人,又无功勋官职在身,自当自称草民。”

    整个东汉末年有两个顶级“毒士”,一是董卓的谋士李儒,毒杀少帝刘辩,手段残忍;另一个是贾诩,只言片语将一盘散沙的西凉军又重新集结,说服李傕、郭祀反攻长安,死伤无数。

    曹昂对此人有几分欣赏,又有几分忌惮,只有放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宝刀,笑道:“若无先生力劝张绣归降于我父,只怕此时的张绣已经被袁绍所诱。”

    贾诩心里有几分惊奇,诧异道:“世子殿下的情报做得极好,竟然将虚实探知得如此清楚。”

    曹昂道:“我知张绣军中有先生,又对先生言听计从,以先生之才思,自会劝张绣降于我父,果不其然。”

    贾诩登觉心怀开阔,扼腕长叹道:“世子殿下过誉了,确实是老夫所劝,可并非老夫之功,而是曹公雄才伟略,又正值用人之际,自当劝张绣归降曹公,而不去当袁绍的走狗。”

    曹昂哈哈一笑,提起旁边的红泥小火炉给他倒了杯茶,朗声道:“先生有识人之明,扶功之盖,此番宛城之行,张绣居首功,先生居第二啊。”

    贾诩惶恐道:“不敢不敢,草民酸丁腐儒,只是动动嘴的事罢了,要是张将军执意不愿归降,那也不能促成。”

    “哎——你还是太过谦了。”

    曹昂摇了摇头,沉声道:“张绣降了家父,没有沦为袁绍的走狗,则许昌南面的危机自解,再无后顾之忧,可专心对付袁绍,此乃一大幸事。先生之功,我当告知吾父,再由家父上表朝廷,赐官授爵于先生。”

    贾诩心中喜不自胜,嘴上客气的推辞几句,两人东拉西扯,话题一下子就远了。

    曹昂明白贾诩的大半生几乎都在漂泊,前后跟过董卓、李傕、郭汜、段煨、张绣五人,都是西凉军阀一系。

    虽然名义上还是张绣的谋士,可现在张绣归降了曹操,就像小公司被巨头收购,曾经的总裁相较而言变成了小职员,自然想办法往巨头的顶层攀爬寻找机会。

    曹昂明白贾诩深夜来会,其意自明,就是为了从此投靠他,成为自己的幕僚军师之一。这对曹昂来说同样是欣喜万分,毕竟贾诩的智力神鬼莫测,也是曹操的五大谋士之一,有其为辅佐,将来也大有可为。

    虽说是嫡长子,可也得筹备自己的势力,智囊、幕僚都需招揽,曹操又不止他一个儿子,曹丕、曹植都是强有力的竞争者。按理来说,历史趋势已经改变,嫡长子没有死就是最大的竞争力,曹丕、曹植这些都得往后排。

    历史记载来看,曹操在选择继承者之际,在曹丕、曹植俩兄弟间上有过犹豫,一个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另一个是才华风度让曹操都为之向往的儿子,再算上早夭的曹冲,老曹中间多次有过废长立幼之心。

    可到了最后,曹操还是遵循古制,按嫡长子制度进行,选择曹丕这个长子为继承者。

    首先就在于,嫡长子制度是自古以来的礼制,关乎国家兴亡的核心,看似呆板迂腐的制度,实则是一项极具智慧的巧思。

    当永远把嫡长子确立为太子,其他的诸侯王就没有资格窥视太子之位,毕竟古法如此,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敢争夺太子的位置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即使如李世民、朱棣这样的小儿子篡位当皇帝,成功后依旧会遵循嫡长子制度,即使自个儿身上溅满了亲人之血,也不希望看到子孙残杀的局面。

    远的不说,就以东汉末年到三国而言,袁绍跟孙权就是废长立幼的典范,导致内耗不断,孙权更是以亲手杀死两个儿子来平息“二宫之争”。

    曹昂拍了拍贾诩的手背,拉着他的臂膀,郑重道:“先生惊世奇才,若是寄居于宛城,那就是埋没了人才。今后你我亦师亦友,先生需以正言教我,指点迷津,来日可期。”

    贾诩兴奋不已,握着曹昂的手臂激动不已,他潦倒半生,先后跟过的西凉军阀,都不具备争夺天下的实质,因此也是来回地跳槽,直到看见曹操的崛起,能迎奉天子入许昌,其雄才伟略并世无二,这让贾诩终究看到了曙光。

    这也是终其一生能委身的机会。

    曹昂也算是收下了一个幕僚,心中欢喜不已,两人商谈许久,直到三更时分,才恋恋不舍地相送出营。

    次日天明,曹操召集诸将议事,曹昂也被亲兵唤醒,睡意惺忪地爬起身来,随意擦了把脸,喝了两大碗肉粥填饱肚子,便快步向中军大帐赶去。

    他掀帘而入,发现众人都已到齐,曹操居于上座,左首的是曹氏亲将,有曹洪、曹仁、夏侯惇等人,于禁则居末位,右首则是张绣跟贾诩等西凉军阀。

    曹昂挠了挠头,快步走到于禁身边的位置坐下,却发现于禁的坐姿有些奇怪,按照落座,臀部是压在脚后跟上的,而他却臀部悬在半空数寸,始终未坐下。

    “于都尉,你怎得不坐下?”曹昂好奇地问道。

    于禁满脸苦笑,小声道:“回世子殿下,末将昨日犯下扰乱视听之罪,自领三十军棍,新伤未愈,是以不敢坐下。”

    曹昂登时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禁受罚的原因也是在于他,“自领”二字就让人敬佩万分了,于禁作为五子良将之一,是曹操器重的大将,就算犯了什么小错,也会一笔勾销。

    然而于禁信奉军令如山,自己也不能例外,亲自领了三十军棍,打得臀部跟大腿皮开肉裂,兀自一声不吭地受了。

    曹昂苦笑不已,低声道:“此事说来也怨我,连累了于都尉。”

    于禁摇了摇头,轻声道:“世子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末将心直口快,扰乱视听。想来也得感谢世子殿下,你向来奉守礼节,是不会做出犯禁之事。”

    言语之间,对曹昂的做法深感佩服。

    于禁一开始误以为曹昂强抢民女,事后微一思索,也看出了曹昂带走邹氏是为了警醒曹操不要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