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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踊跃求为镆铘剑 02

    这时众武僧已将其他夜行人制住,只有那青年逃了。懒残担心希真安危,提起李晟飞快跑向斋堂,远远见到月光下两条灰暗的人影正在缠斗,地上躺着两人,竟是裴清和李泌。

    激战中的一人见得他来,大呼道:“臭和尚还不快来帮忙?希真大师被他害了!”李晟喜道:“道长伯伯!”

    这人正是三痴道人张玄和。原本懒残与他一明一暗,保护希真大师,不想今晚来者武功高得大大超出预料,连裴清也中了别人的暗算。

    原来今晚李晟走后,李泌思及希真白天举止反常,晚课后便去探问,到了禅室却被挡了驾:小沙弥声称希真正在坐禅,谢绝外客。李泌心道哪有这样巧的事,好奇心更盛,假装离开,半途又溜回来。

    等了一会儿,小沙弥开始打盹。这里围墙甚高,他便取出一条珠链,足有三丈来长,链子一头有个小巧的玉钩,轻轻一抛,玉钩牢牢搭住墙缝,他借势翻入院内。刚摸近斋堂,但见灯火摇曳,窗户纸上映着一条黑影,在室内来回踱步,一时走一时叹气。

    李泌心想:“大师为何说谎?般若寺自立寺以来一直风平浪静、与世无争,为何这几天怪事一桩接一桩?”

    正思量间,墙头飘下一人,他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堂门吱呀一声拉开,希真走出来看见此人,侧身抬手示迎,这人大咧咧地迈步入堂。

    李泌更觉诧异,小心地再靠近几步,正好听到这样一句:“如今爹爹已然没了,你快把叔叔的东西还给我!”声音甚是陌生,依稀能辨出说话的是名男子。

    但听希真诚恳地说:“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你……还是算了吧!”

    那人长叹一声,沉思片刻,复厉声喝道:“还来!”

    见他决心已定,希真宣了声佛号,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双手捧过头顶。那人刚拿在手里,窗外啸声疾起,竟是两支袖箭打来。

    那人正待反手拂开,灯花跳动,隐约见得箭尖闪烁着蓝色荧光,他赶紧纵身跃起,袖箭擦过足底,噗噗两声、全打中他身后的希真。

    希真胸口中箭,大叫一声、仰面栽倒。那人落下地来,见老和尚已然气绝,心里微微抱愧。他把包袱收好,破窗跃出,眼前一剑飞来,他五指疾探,飞快地钳住剑身,只见一名儒生冲自己吼道:“你把大师怎样了?”正是李泌。

    那人冷笑:“杀他的人在那边,你对我吼什么?”言罢往后一指,李泌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腰间忽地一麻,仆倒在地。

    那人一脚踢开他,说:“瞧在你是他朋友的份上,且放你一马。”弯腰拾起长剑,出其不意地喝道:“出来!”运劲一抖,剑身碎裂,碎片飞射向檐角某处。

    那里藏着的人横剑格挡,火花四射,只觉一股大力如迅雷击顶,虎口发热,竟震得藏身不住,一跤跌入院中。

    李泌动弹不得,侧目而视,发现后来之人身形很熟悉,忽然记了起来:“他就是那天随天竺僧来的怪人。”

    这时裴清和三痴道长正好赶到,他无暇细想,大喊道:“此人暗算大师!快拦住他!”二人大惊失色,双双拔剑迎上,然而李泌再回首看去,之前那神秘人已经不见了。

    裴清听闻这怪人杀害了希真,急怒之下,出招尽是杀着。怪人知得他的厉害,连连后退,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左支右绌,十分狼狈。突然他心生一计,正好三痴道长以一招“明月入怀”刺来,剑尖左右颤动、不离他两肩。

    怪人狞笑道:“来得好!”竟不避开,执剑反刺对方胸膛。裴清刚绕到他身后,见他使出这同归于尽的招式,不及细想,长身一跃,举剑欲隔开两人。不想怪人突然松手撤剑,他俩长剑碰作一处,震得彼此手臂酸麻。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怪人已拔出腰间另一把短剑,揉身欺进,拼着被三痴道长一剑削去肩头一大片皮肉,趁裴清立足不稳,回肘剑锋已刺入他肋下。两人皆受重创,但裴清中毒在前,又伤在要害,已然无力再战。

    三痴道长气恨交加,唰地一剑刺去,突然发现怪人的短剑色如蔷薇,挥动时隐隐还闻到甜腻的腥气。他猛地忆起一事,忙提醒道:“裴兄小心,这贼子用的是浪剑!”

    浪剑是南诏特有的兵刃。据说制一柄浪剑至少得花上十年的工夫,铸剑时混入毒药,再以马血淬火,更甚者还请蛮族巫师施加蛊咒。

    三痴道长识出这人兵刃的来历,吃惊更甚:“他到底是谁?南诏干嘛派人来杀希真老和尚?”

    他不敢碰触剑锋,又要屏住呼吸以免受毒气侵袭,出手未免受制,这怪人趁他分心,虚晃一招,翻身就逃。哪知他回头正遇上懒残,不由呆住。

    三痴道长松了口气,抬头却见两人都屹立不动,良久才听懒残冷冷地问:“是你?”怪人垂头唤了声“师父”,便被懒残打断:“谁是你师父?”

    怪人苦笑道:“我怎敢与您老人家动手?”双手举剑过顶,直挺挺地跪下,似打算行大礼,突然他后背一拱,十余枚小箭自颈处射出。

    懒残出其不意,没想到他竟敢暗算自己,急忙飞身倒退,并发出一掌。箭快如风,他退得更快,只听叮当数响,小箭尽数扫落在身前地上。

    怪人明知些这暗器伤不了懒残,只想将其逼开;他发出暗器的同时就势甩手将剑掷向李晟,趁懒残分心救护李晟之机,他纵身疾跃,几个起落便逃出了禅寺。李晟躲闪不开,短剑正中右臂,懒残一看,脸上变色,顾不得多说,抓起他就跑。

    这边三痴道长解开李泌的穴道,赶紧去查看裴清的伤势。他缓缓睁开双眼,苦笑道:“我怕是不成了。”他两番中毒,全仗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此时已至油枯灯尽。

    他们都非常难过,裴清忽然说:“李泌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三痴道长知他心意,远远避过。李泌听他问自己:“你什么都看到了?希真是不是把东西还给他了?”

    李泌只好点头,裴清仰天长叹:“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

    李泌忍不住问:“那人到底是谁?这些人又为什么要杀大师?”

    裴清脸上黑气渐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经过今晚一闹,反正你卷入这场混水,我也不瞒你。今晚来找希真那人名叫李承宏,是节愍太子李重俊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