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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生死同命

    察觉危险快步赶来的呆、瓜和香焦人三人只觉胸口一阵难以忍受的闷痛,像是他们也胸口中枪一般,疼得跪伏在地,下意识去伸手捂胸。

    见掌心无血,又看向同样动作的其他两人,都从彼此眼中读出对未知恐惧的惊诧。

    不过此时已顾不上这些,起身先赶至云蔚然处。还好还好,心脏没伤到,听云蔚然说过,伤到大脑或心脏,就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帮我看看,脊柱有没有伤到?我感觉不到脚。”云蔚然交代着。

    三人小心将他翻身查看“你小子运气好,没戳到。”阿瓜开心之余,不知轻重得拍了云蔚然一下,把云蔚然疼得差点晕过去。

    香焦人一把将阿瓜推开“你想他死么?还不赶紧去把徐功曹请来!”不放心阿瓜办事,又向阿呆道“你也去,先把徐功曹请来再说!”

    徐功曹甩着血糊糊的手赶来,粗暴得推开跪在云蔚然身旁哭的娜莎“死没死?没死哭毛丧!滚一边待着去!”

    这一路上,娜莎因为是商队里唯一的漂亮小孩,再加上云蔚然妹妹的身份,千宠万爱得有些骄横。若换别人这么对她,早“嗷呜”一口咬上去,并威胁“告诉我哥!”

    被徐功曹骂过,却是赶不及起身,便赤脚踢腾,屁股蹭地怯生生退到一边,双手紧捂嘴巴,不让自己再哭出声。生怕恶了徐功曹,就不救哥哥了。

    徐功曹也不废话,查看过后立刻手术。

    待手术完成,香焦人凑上来虚弱问道“如何?有救么?”

    徐功曹皱眉“这小子本来底子就差,这一下颇重,本该断了生机。不知为何却总有一股命力吊着,老夫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瞧着香焦人面色不善,顺手帮其把脉,又翻眼皮看眼,掀看伤口,按了胸腹几处“奇了怪了,按你受的伤,不至于脉象如此孱弱,可是误食了毒物?”

    香焦人虚弱笑应“徐大人说笑了,就早上吃的大锅粥,到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该是饿的吧。”

    徐功曹点点头,又瞧见呆、瓜二人也类似脸色,同样为他们查看后直摇头,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怎会如此?饿两天都不至于饿成这般啊。”

    但是太多伤兵正等着他去救治,容不得他在这多想。这些个看着也不急,待以后有空了再说,急匆匆走了。

    第二天晚些时候,徐功曹被泪眼汪汪的娜莎拉着衣角拖来看,云蔚然依旧奄奄一息,顺带着呆、瓜兄弟和香焦人也病恹恹坐不起身,无力得躺在一旁。

    徐功曹很努力看过,依旧毫无头绪。云蔚然挨了致命一枪搁那躺着还好理解,你们几个伤又不重,怎么一个个也虚得跟自己中了致命伤似的,也没中毒或内伤迹象啊,难不成是被邪祟附身了?

    第三天,大军急着要开拔去追击阿史那贺鲁,徐功曹也得跟着走。走之前,他陪着特地赶来的蔡总管一起看过。

    “如何?”蔡总管最近春风得意,再进有望。见到昏迷的云蔚然时,却是忍不住唏嘘黯然。“还有救么?”

    徐功曹摇摇头“已尽全功,若是老夫留这贴身看护,或有一线生机。”

    “不可!”蔡总管一口回绝,“大军开拔在即,你,必须跟着走。”

    徐功曹努力争取道“数千伤兵滞留在此,老夫在,可多活数百人。”

    蔡总管拒绝得很干脆“苏大将军和众将领皆有伤在身,前路亦难免再战。我来找你,是通知你,不是来问你。”

    徐功曹不敢抗命,还是甩下扯着裤腿哭得鼻涕眼泪糊脸的娜莎,带上药童走了。不小心把云蔚然培养,用于伤兵救护的健妇忘了带走。

    蔡总管不小心在帮着推开娜莎的时候,甩出了珍藏多年,堪比黄金的金疮药。骂娜莎这种小屁孩只配去长安做给自己女儿做丫鬟的同时,也忘了健妇这茬,顺带忘了收回云蔚然统领商队的权限。

    严格来说,大军离去后,伤兵规制前,皆需听云蔚然管制,如果他还能再开口的话。

    可这些都不是云蔚然需要的,被遗弃在残破的营垒里,没有最急需的医护,那和等死无异。

    第四天的时候,娜莎婆娑着泪眼给云蔚然喂米糊的时候,好不容易喂进去几口,就又呕吐出多少,甚至更多,眼看着活不了了。

    呆、瓜兄弟和香焦人也是类似,身上的伤明明自个恢复了大半,身子却是愈发憔悴。食物吃得不少,却是颧骨都饿凸起来,像仅包了层皮的人形骷髅,看着颇为瘆人。

    不远处的战场遗址处腐臭熏天,蛆蝇满地。时不时膨胀大肚的尸身炸裂,惊得胖了一圈的乌鸦跳脚蹦远。它们虽食腐,却也受不了炸开的腐坏,它们已经把自己撑得飞都飞不起来了。

    娜莎早已把眼泪哭干,笨拙得学着健妇,照顾哥哥和那三个学哥哥倒得很不是时候的“没用东西”。

    被尸堆环绕的临时救护营地环境很恶劣,隐隐有了瘟疫的前兆。大家心里都清楚,再留这,好多人都会死。但是没人管,伤兵也没能力凭自个儿移营,所以也就这样了。

    阮掌柜倒是几次想要自谋生路,可犹豫再三,还是很讲义气得留了下来,至少到这会为止,他还是讲义气的。

    两个陌生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战场遗址上,时不时俯身翻看已经被剥走能用甲胄的尸身,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他们是从苏定方四面合围一锤定音的东北边战场一路寻过来的,可能是正好游牧至此的牧人,想顺便捡些好东西。

    待其走近了,若是云蔚然看到这手长脚长毛发旺盛的瘦子,和那牵着马的僧人,一定会大声招呼,“悟空师傅!玄奘法师!”

    可伤兵们不认识,都木讷得或躺或坐在那杵着,随意得看一眼生面孔,就别过眼去,似是认命得只愿独自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不愿再被任何人打扰。

    悟空率先寻到云蔚然处,皱眉看着他的伤口,有些不解。再看向躺周遭的呆、瓜和香焦人,眉头皱得更紧。闭眼踌躇感知片刻,不知道从哪抽出根长铁棍,高高举起,准备将昏迷中的云蔚然敲烂脑袋。

    阮掌柜原本抱着一碗粥在旁边吸。见这场面,惊得连粥带碗往身后一丢,扑上去一把抱住悟空的细腰“你要干什么?快来人啊!杀人啦!打马匪啊!”想不到这怂货,危急时刻居然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

    原本趴云蔚然身上打瞌睡的娜莎听了呼喊,惊跳起身,见坏人要害哥哥,扑上来抱着悟空的长腿张嘴就咬,那凶猛架势,就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食小奶猫。

    悟空也没想到,自己的致命一击,猝不及防之下还能被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拦住,对这看着就不懂武艺,竟舍生忘死拯救他人的无辜凡人实在动不起杀心。

    那个张嘴嗷嗷咬的小家伙,他本可以一绷肌肉就把她一嘴乳牙全给蹦掉,却是对这小可爱更提不起伤害之意。算了算了,就当小东西拿嘴给自己挠痒痒了。

    还是玄奘法师快步赶到缓解了紧张气氛。他的佛家打扮在那,比什么解释都好使,出家之人连蚂蚁都不忍去踩,怎会无故杀生,定然是个误会。

    玄奘法师看着大张双臂,哆嗦着护在云蔚然身前的阮掌柜,和躲在他脚边龇牙咧嘴做恐吓状的娜莎,朝悟空道“你啊。。。去别的地方瞧瞧吧,这里交给为师。”

    悟空朝云蔚然努努嘴,又朝地上躺着的三人扫了一眼,将长铁棍不知道往身上哪一插。双手环抱架于脑后,吹着口哨迈开大长腿,继续晃荡去了。

    “阿弥陀佛,这几位施主乃贫僧旧识,见其生死不明,可否由贫僧为其诊看?”

    娜莎探出身,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和尚你会治病?”

    玄奘合十轻笑“略懂。”

    娜莎上前,跳起身一把抓住玄奘的手,一边往云蔚然处拉,一边带着哭腔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哥哥快死了,你快给看看。”

    那样子,分明是对玄奘给嫌弃上了。抓着玄奘的手拼命往前扯,若是她有分身,定会跑后面跳着脚踢玄奘屁股,让再走快些。

    玄奘不以为意,挂着笑脸,躬身让她好拉些。

    来到云蔚然身旁,解开伤口包扎细心观察。又手搭额头,颈项,丹田处闭目体察许久,本轻浮笑意的脸上愈显严肃。再起身,查看呆、瓜和香焦人三人,喃喃道“竟是连理同枝,生死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