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麻雀（四）

    寒冷的冬天，大人们没什么活干，早上就赖在被窝里，直到临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起床。

    但顽皮的小孩却一点儿不怕冷，李以文和李章铜兴高采烈地来到河边玩耍。

    李章铜用小鞭子抽着陀螺，但陀螺在泥土上转不快，没多久就累得满头大汗了。

    李以文一把夺过李章铜手里的鞭子，“让我来玩给你看看！”

    说着，李以文将鞭绳一圈圈绕在陀螺上，低着头，迈步走向冰封的河面。

    “不能到冰上玩，掉下去要淹死的。”李章铜提醒道。

    “不碍事！”李以文不以为然，一边说一边把陀螺放在冰上，右手拉鞭，那陀螺便飞速旋转起来了。

    李章铜也不再提醒，瞧见陀螺开始减速，也就顾不得啥叫危险了。

    “要停下来了，快抽，快抽，再抽一鞭子！”

    “不碍事，不碍事！”李以文悠然地扬起鞭子，向着陀螺狠抽两下，而他的目光却转移到冰面以下。

    “要是能把这些鱼弄上来吃该多好啊！”

    李以文嘴上这样说着，忽然觉得肚子咕咕叫，他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正在说话的功夫，听见远处有大人召唤孩子的喊声：“小三子，回家吃油条啦！”

    那时候别说小孩子了，大人听到“油条”两个字，也可能立刻流出口水来。

    普通穷人根本就别想了，即使连李文安这样的小康之家，只能是十天半月吃上一回。

    李以文咂吧着嘴巴说：“油条可好吃了！我们大李庄叫油果子，比这里的大多了。你家这里的油条，就那么一点点，我一次能吃十根呢！”

    “我也能！”李章铜不甘示弱地说。

    两人越说越觉得馋得厉害，李以文灵机一动便想出一个骗吃油条的主意。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从前辈的口述中，只能得到“骗吃油条”这四个字，至于这个主意究竟是谁先想起来的，众说纷纭无法考证。

    但大多数人认为，这样的歪点子，肯定是天性叛逆的李以文想出来的，李章铜家教甚严，应该没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说是胆量。此处，我是采纳了大多数人的意见。

    沿街大多数店铺还没开门，唯独西街头炸油条的地方热气腾腾的，桌子边上坐满了来吃早饭的人，油条摊子前还排着长长的队。

    “王老板炸出来的油条又香又酥，比原先那两家的好吃多了，难怪大伙都跑您这儿来了。”

    食客们赞不绝口。

    王老板两手虽忙活着，却不忘笑眯眯地应和：“这不是靠街坊邻居们的帮衬嘛！我们才搬过来不到两个月，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原来这个王老板是新来的，难怪会着了小叔侄俩的道呢！

    这时候，穿着褐色棉袄、戴着米白色毡帽的李以文跑到油条摊子前。他那白嫩的脸被清早的寒风冻得通红，眉宇间却透着朝气和灵动。

    “你家的油条太小了，我一次能吃二十根！”李以文满脸稚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正在低头忙活的王老板，闻言突然抬起头，一脸惊讶地问。

    李以文仰头盯着老板，“你别看我人小，我饭量可大着呢！你家油条就是小，我一次能吃二十根。”

    王老板见有小孩挑衅他，还说他家油条个头小，心里也有些不服气。他一边用筷子翻着油锅里的油条，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接招道：“你个小娃娃能吃这么多？这么大饭量，我还真是没见过，牛皮也没这样吹的，去去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你才吹牛皮呢！那么小的一条跟手指头一样大！”李以文嘀咕道。

    “我看这样吧，”有人说道，“这小鬏要是能吃二十根，王老板不收你一文钱。要是吃不完，你把帽子留下来，叫你家大人来付账取回帽子怎样？我说小鬏，你敢吗？”

    “行！”李以文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吃二十根，现在就吃给你们大人看！”

    “好主意！”王老板停下手中的活，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准备好二十根大油条，一根根放进油条篮子，然后将满满一篮子油条拎到李以文的眼前。

    “吃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都七嘴八舌地呱噪起来。

    “吃吧！快吃呀！”

    “小娃子夸海口了。二十根，我都吃不下去……”

    “哎呦，别给孩子撑坏了。”

    “嘻嘻嘻，那我不客气了！”李以文盯着满满一篮子油条，两眼放光，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捏住一根，狼吞虎咽地低头吃起来。

    李以文吧唧吧唧，一连吃了十二根，突然“哎呦”一声，弯腰捂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