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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土屋

    转到柴房后身,一处简易的小厨房就设在那里,黄土泥活着草木层层叠叠的垒成墙壁,再用厚厚的枯草搭成棚顶,一堂火灶、一口漆黑大铁锅、几只水缸、码放整齐的柴火,与其说这是厨房,不如说它就是一个简易草棚。

    “缸里的水应该没什么问题,真的是要渴死了。”

    对淡水的渴望是人的本能,是人对生的追求,也是求生欲的真实表现。梁永成这一路沉稳不焦躁,还总规劝我,可当他面对眼前这几只水缸时也顾不上什么沉稳不沉稳,焦躁不焦躁了,双手插进水缸里舀起来就往嘴里送,那一股清冽顺着他的脸颊和喉咙流进他的身体里,滋养着他即将枯萎的躯体,就在那一瞬,我仿佛感觉他又像是获得了新生,眼神变得清亮,皮肤变得莹润,光秃秃的脑袋已经可以折射月光。

    “我说大人,愣在那里干什么,不渴啊?”

    迅疾,我回过神儿,在灶上捡起水舀,深深的插进水缸里,葫芦做的水舀里因为盛满清水沉甸甸的,我单手没拿住,还是另一只手的及时补充才稳住了这舀水,打开喉咙,头颈上扬,双手捧着水舀朝嘴里倾倒下去。

    超市货架里的矿泉水一元一小瓶,一升装的也不过数元而已,名胜古迹旅游地的矿泉水因为经营性原因可能会贵一些,不过只要你肯付钱也都可以买到一瓶。可就在此时,我觉得我双手捧着的这舀清水如我的生命般珍贵无比。在敦煌、在乌胡驿,我见到了太多我从未见到的事,获得太多从未体会到的经历。

    可能是我喝水喝的太急,凉水下肚引发胃部痉挛,顿时疼的我直接把水舀掉在了地上,我下意识的俯身去寻找那只水舀。左右摸索中我的右手仿佛握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黏黏腻腻,有毛,还传来阵阵腥臭,当我摸到那肥厚的鸡冠子时,心中一紧右手一扬直接就把这颗断了的鸡头直接抛到了梁永成的怀里。

    事发过于突然,梁永成由于条件反射直接就伸手接住了那颗鸡头,嘴里还叨咕着“什么东西”,鸡头在过一条弧线后正中梁永成的怀中。借着月光我才看清我抛出的是一颗黑毛红冠的公鸡头,尚未干涸的鸡血从脖颈的断裂处淌着,染得梁永成身上都是黑红色。

    “你扔个什么东西过来?”

    我手指挡在嘴唇边。

    “嘘!永成,别担心,你怀里就是一颗公鸡头而已。”

    “啪。”梁永成放手后撤,他怀里的鸡头应声落地。“你在哪找到的这个玩意儿?”

    虽然厨房距离驿站其他房间有些距离,但是厨房中发出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偷懒睡觉的巡逻兵。我和梁永成当即噤声不语,躲在柴垛旁边的阴影里等待巡逻兵的下一步动作。沙漠夜里清凉,从被窝里出来一见风谁都不愿意多走半步,这巡逻兵推开房门后,并未有进一步举动,而是在好一段安静后又重重的关上房门睡觉去了,幸得巡逻兵的懒惰,我二人又少了翻折腾。

    乌胡驿又归于平静,梁永成指着地上的鸡头和自己身上的血渍低声质问,“我说齐大人,你这是要弄死咱俩吗?搞来这么个东西就往我怀里甩,招来人,咱俩可都要掉脑袋的。”

    “我也不知道啊,水舀掉地上,我在地上稀里糊涂一摸就摸到这玩意儿,没留神就甩你那去了。”我双手向上一摊,佯做一脸无辜的样子,静待他的下一步处置。

    “罢了,罢了。水喝饱了,还得办正事儿。”

    梁永成一句不耐烦的妥协,令我有了终于与他在切磋中扳回一城的喜悦。

    乌胡驿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简单建筑,而是一个口窄底宽的梯形营地,有粮库、军械库等,从颜色深浅不一的黄土墙来判断这个驿站是被御清这伙人重新改造过的,既具备必要的军事用途,又可以满足驿站里兵卒们的日常居住要求。我判断御清就住在驿站东南角处的一栋黄土屋中,梁永成问我为何认为御清住在那,我给了他一个十分玄乎的回答“直觉”。

    这种毫无根据的判断他自然不肯接受,语气认真的非要让我说出根据,否则他便不肯行动。

    “你要是不说清楚,万不能冒然行动,性命攸关那。”

    梁永成的一脸认真逼得我也只好说出究竟。东南角土屋边儿上的院墙处有个不怎么起眼的狗洞,在月影的掩藏下很难看清,不过地面上的狗爪印暴露了这个洞口的存在,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梁永成终于点头认可。我二人这才收着丹田气以减轻脚步的声音,缓缓地朝那个土屋移去。

    在接近土屋数米处,地上星星点点的出现些血迹,看着血迹周边被血液裹起的沙球,加之刚才的公鸡头,看来是御清吩咐手下杀鸡取血了。

    土屋的窗户不高木楞蜡纸,半透明的蜡纸透出些十分暗淡的微光,屋内偶有窸窸窣窣的行动之声,显然屋内人还没有入眠。我和马简诚半蹲在窗户下,侧耳仔细听着屋里传来的响动。随着一声碗碟轻碰木桌的声音过后,屋内好一阵未发出声音。我模仿着九十年代香港武侠剧中的方式,刚要用沾满口水的左手食指在腊纸上抠个窟窿时就被旁边的梁永成阻止住。他摇摇头,就从身后的干草垛中抽出一根比小手指细上一半的草棍,由于草棍是镰刀割过的,所以在草棍根部形成了一十分锐利的楔尖,梁永成捏着草棍在窗户蜡纸上轻轻旋转。由于草棍楔尖的旋转窗户蜡纸上附着的石蜡被挖出许多扇形的碎屑脱落下来,随着石蜡的不断剥蚀,终于这根草棍顺利的在窗户上挖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孔。看到此处,我终于知道梁永成为何会阻止我的愚蠢行动了,若我真的用手指去抠,早就将我二人暴露,香港武侠剧中的桥段还是脱离现实太远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个孔在蜡纸上竣工之后,第二个孔就显得那样的水到渠成。一张瘦削惨白的刀条脸出现在孔洞中时,我和梁永成笃定,那就是御清,这帮匪人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