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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傻母

    经过徐剑舞一再解释,巴特尔最终相信了王猛不是普光法王的说法。但他最终却和徐剑舞一样,认为王猛是一个修仙者,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五百勇士,直接驻扎在了图赫部外围。用他的话说:修仙者当然要有排场,他这五百勇士就是王猛的护卫。

    徐剑舞和巴特尔窃窃私语片刻,很快将王猛认定为隐世不出的大修行者,那普光法王可是连崂山仙门弟子都恭敬高手,十分敬畏,却被这王猛片刻就杀掉了。

    用徐剑舞的话来说,王猛和普光法王只用了片刻功夫,王猛就回来了,拿了普光法王的降魔杵,赶了普光法王的华盖宝车。按他们所想,如果双方是同样的高手,那应该大战很久,再分出胜负,然后再三天三夜追杀,才能决出生死。

    其实真正的交锋,实力固然重要,但打法同样重要,并不是境界高、实力强就一定能够获胜。打法,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搏杀过程中情形千变万化,就算实力强,也要发挥的好。没有利用好自己实力强的优势,又怎么能够凭借实力就碾压敌手?交手搏杀,和生活一样,弱者受欺负时,只要方法使用的好,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像王猛和普光法王交锋之中,利用普光法王法器威力巨大的特点,变成自己的优势,出乎意料的直接靠近普光法王。而在正面交手中,双方武器撞击前就果断发出偷袭。王猛利用了普光法王的法器,也利用了普光法王的轻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这就是王猛的战斗方法。

    普光法王实力强大,从没想过王猛能够击杀他,王猛偷袭的一瞬间,形成了他对强大的普光法王的局部优势,普光法王就算有再多威能妙法,没有反应时间,被王猛的暗器近距离直接打在头上,也是立刻死亡。

    普光法王优势巨大,却因为优势太大、自信太强、料敌从宽而死,否则他手段变化多端,王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夜里大风呼啸,越是在黑暗的夜里,越是能够感受到火的温暖。王猛和衣而睡,这几天种种遭遇,让他很疲惫。

    “要不要趁着夜黑风高,带着全部落的人偷偷离开,不然尼罗国大军来了,跑都来不及。”王猛坐上了部落首领的位置,自然要替整个部落考虑。

    “明早起来,如果二婆婆说要走,明晚我就带着大家走,有我在,谁来灭了谁。”王猛胸有成竹,自信心爆棚。

    夜更深了,营地火光熄灭。

    “阿宝,吃糖!”一个亲切的声音在王猛耳边响起,他睡得却更熟了。

    “阿宝,吃糖!”一个傻乎乎、脏兮兮的女人,面黄饥瘦,干黄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双颊冻得通红,却挡不住脸上的笑,那个笑容纯真、纯粹。身上穿着的衣服同样脏兮兮,只能勉强看出曾是红色的,一双露着脚趾的破布鞋趿拉在脚上。她举着手,手里是一颗糖,递到自己的面前。糖纸上,赫然是一个喜字。

    土坯房子,茅草的房顶,土黄色的地面,石头垒起矮矮的院墙,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仿佛是自己的家!

    “好亲切啊!这个人好亲切,好熟悉!她是?”

    女人对面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穿着蓝色的破棉袄,衬衫的白色的领子从蓝棉袄里露出来,上面有干涸的褐色血迹。这仿佛是自己。

    突然,一根粗大的棒子砸在女人的头顶,“砰”的一声,女人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却没有晕倒,血顺着头发流下,将头发粘成一缕。

    “阿宝,快跑!”傻女人大喊,自己却扑起来,死死抱着一个男人的腿。那男孩撒丫子开跑,再也没敢回头。

    ……一个梦隐去,又一个梦。

    “钱……钱……”男人的骂声不断,院子里的矮墙边上,男人的手扯着女人的头***起她往墙上撞去。他顺手拿起墙上的一块石头,不断朝着女人的头上砸去。男孩站在房子的门口前,大声哭着。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女人把双手抱在头上,苦苦哀求。

    有两个人从墙上跳进来,拉开男人,又将女人劝进屋里。女人站在屋子的门口,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却对着男孩笑了笑,纯真纯粹,鲜血从十个手指的指甲中渗出……

    又一个梦隐去,一个新的梦开始。

    “谁来救救我……”一条土路上,男孩穿着白色的成人衬衫,边跑边哭,背后两条深深的伤口翻开,鲜血染红了衬衫,邻居们站在路边抱着肩膀看着,后边男人手举着刀,口中脏话不断,咒骂着追来……

    “救救我啊……”男孩喊着,却再没有人来救他。

    “妈!”王猛腾的一下惊坐起来,梦中的喊声带进现实,眼前一片黑暗。

    “我是王猛,还是王宝?”王猛坐在黑暗中。

    “我是王猛,也是王宝!”王猛想起来了,“那就是我妈!”

    “我投胎转世了,但是前一世我竟然没忘记!”王猛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一幕幕前世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也仿佛还没有结束。

    “妈妈怎么样了?她那么傻,肯定也被他打死了吧!”王猛悲从中来,黑暗中泪水夺眶而出。

    “她还活着吗?活着也被冻死了吧!我死了她也肯定活不下去了!”王猛心中万般焦急,突然起身,想要立刻去拯救母亲,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前一世他是一个农村的小孩,家里一间半土坯房,一晌地,勉强能够过活。但他六七岁的时候,家里的地被父亲抵给别人,钱被拿去赌博喝酒了。从那时起,家里就再也没法生活了。

    他清楚的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母亲还是正常的,但父亲只要回家,就会打她,在父亲的辱骂和殴打之下,母亲渐渐的傻了。

    曾经的一个秋天,母亲那时还没变傻,曾经领着他跑过一次,他们沿着乡村的土路,走了很远,走到一片瓜田旁,他说自己渴,母亲去地里摘了几个没人要的秋瓜给他吃,很甜,那香甜的味道,仿佛母亲的乳汁,隔了一世,他仍然没忘。

    后来家里的亲戚找到了他们,将妈妈劝了回去,然后,他们过的更难了,更加难听的辱骂,更加狠毒的殴打。不堪入耳的词语,此生想起,仍让他怒火中烧。

    “那群该死的和事佬,要不是他们,自己不用死,妈妈也不会傻!”王猛的怒火直冲头顶,头发根根直立,一股浩荡的气息冲破四肢百骸,在身周荡起狂风。

    前一世,母亲变傻之前,有两次喝了毒药,那是家里曾经种地时留下的农药,但都被救了回来。每次被救回来,看到自己,她就又舍不得,又坚持了下来。后来母亲变得越来越傻,逐渐的只剩下照顾自己的本能。

    冬天,天寒地冻,没有柴禾生火取暖,傻乎乎的母亲带着他去别人家的地里捡柴火;

    春天,好久没有吃的,傻乎乎的母亲领着他,半夜去村里的耕地里偷掰青色的玉米,回来煮着吃;

    夏天,他饿的难受,村口的小河里,母亲给他抓青蛙吃。

    秋天,院子里种的一些粮食被父亲卖掉赌博,母亲在邻居家柴禾垛里捡了两个鸡蛋,放在火里烧给他吃;

    每当村里的人家办酒席,母亲就去求来喜糖给他吃。

    母亲已经彻底傻了,或许在她傻了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她被父亲的殴打和侮辱打碎了心灵世界,打碎了她作为一个人,对生活和人生的所有希望。她选择变傻,让自己再也不用理解那些污言秽语,再也感受不到挨打的屈辱,她的心灵和思想,早已被她自己放弃。

    但她却不能死,舍不得死,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她选择让自己的本能活着,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牵挂和留恋,信念唯有这一丝,却坚韧无比。

    傻了的母亲,或许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也或许,那就是她最纯真、最干净的灵魂。这世间的杂质,再也无法进入她的眼眸;这凡尘的污秽,再也无法污染她的心灵。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但是自己最终还是死了,被拖回去砍死了。

    王猛向着黑暗的山峰疯狂的奔跑,口中是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想奔向他的母亲,却发现母亲越来越远。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王猛嘶吼着。

    “成神仙,成神仙就可以找我妈,我要成神仙,我要尽快成神仙。我妈说不定还活着,万一呢!她还在那个世界,我要快点去找她!”王猛心中无比焦急,早一分钟,母亲活着的希望就大一些,晚一分钟,前世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但是他却已经来这个世界十几年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迫切在王猛心中激荡澎湃。心灵也仿佛与遥远星空那头相连,绵绵乎若存,寄托无尽的思念与渴望。

    “妈妈你等着我,我还记得那个世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