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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锋挟君要皇甫 苏世文乱北胁天朝]九月四日至九月七日

    九月四日,皇甫崇欲于此日午时点起大军,直扑北狄平乱。因昼夜操劳,皇甫崇早起略略迟些,索性教郑史帝与李画生端来碗筷,于床上用过早饭。

    李画生与郑史帝身着围裙,在旁服侍,未必心甘情愿。只听李画生碎碎念叨:“人有一二之分,当初小人负伤时就无人服侍……”

    “嗯?”皇甫崇侧目而视。

    李画生闭口不谈。

    “李画生,且去后厨取碗水来。”皇甫崇差使道。

    郑史帝望李画生之背,责曰:“这厮如贱婢一般,千岁大人大量,不必挂怀。”郑史帝既如此说,皇甫崇付之一笑,放过不表。

    “哎呦!”李画生与一人在门口相撞,跌作两处。来人身修颜老,霜鬓短须,正是乐芬。

    李画生搀起乐芬,乐芬以手扶额,颤声道:“这……这是在……?”

    “此是将军府临阵御膳房。”龙珷魏武断,截住话,“毕竟军中伙夫粗蠢,所贡之物都如狗食马料一般。”

    江玟属在后冷笑:“珷叔,那从今往后,汝勿抢吾之马料。听某位粗蠢之人所言,珷叔食盘总归是铮亮有影。……乐公,来与千岁伴食么?”

    “千岁!”乐芬摆正衣冠,“有急事相禀,岂屏退左右!”

    皇甫崇向知乐芬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情急如此,定有变故。衣角一摆,侍卫相视告退。只龙珷魏多嘴一句:“想来我等武夫,听了也无妨,何劳费许多工夫。”

    皇甫崇将碗向桌案上一扣:“龙珷魏,将这收拾了去!本王岂惧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衰翁?”

    龙珷魏外撤拽门,一气呵成。皇甫崇问乐芬:“何事惊慌如此,莫非是天子不安?”

    “正是,”乐芬潜身伏颈而告,“正都施通急报,内城羽林统领叛乱,连九门提督都被斩杀……”

    “放屁!”皇甫崇大喝止之,“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有几个脑袋敢去打内城……尔等草包,居然还让奸人得逞?”万不能急!

    乐芬微微尴尬道:“千岁,噤声!汝可熟悉这大内管制?”

    “此事不是尔等一应办理么?”

    乐芬似乎以为皇甫崇在追究过责,忙驳回:“然老臣曾数度上书,都经千岁准许。”

    皇甫崇忽感不妙,因为信任乐芬稳而有谋,他的许多公文皇甫崇都草草览过一遍便束之高阁……“这些事端今后细说。这孙翔锋……是?”

    “千岁,他是耀光帝外侄,历任仁宣,耀光,复土,煟阳四朝羽林统领……”乐芬见皇甫崇犹在思索,又提点一句,“旧时他在刘弘元帅属下……”

    皇甫崇如梦初醒:“啊,是他!旧任京军统帅?”

    这么说,孙翔锋与本王的交情不浅。皇甫崇逃离天朝时,是孙翔锋开关放人……煟阳朝政变之刻,皇甫崇将他及部属诓骗到外城,皇甫崇才得以与飞鱼卫长驱直入,擒杀轩哲。尘埃落定后,皇甫崇为补偿他一片忠心,依旧使他掌管羽林军马。这等说,孙翔锋所事之主犹是轩氏,应已死心塌地,今日怎生会反?还有从者怂恿么?

    乐芬知皇甫崇疑惑,不敢怠慢,急急禀报:“据虺秦之报,苏世文与此事相涉甚密。”

    “苏世文?又是这厮!但他远在央平,鞭长莫及……”

    “千岁,汝错思了,他先前,是有一段时间潜入天朝……”

    “[屏蔽]!”的确如此,皇甫崇与于十千对垒时,苏世文偷渡天朝京师,不知动了甚么手脚……

    “千岁息怒,听老臣说!其中又有一人名为关刚,虺秦怀疑此人是内奸。”

    “关刚?这人……本王倒有点印象。”

    “他是关雄大将军内侄,得荫巡道游击列侯,后官至大内副指挥。”

    “原来如此,关刚常年巡边时,与苏世文有所勾结?”

    “正是。羽林,内城两军,已超京军之数。”

    皇甫崇默然。大削京军,乃有今日!先是古錞登与吴火殇,现在又出了这俩,天权中人还真是会倾轧!

    “少主宗治如何?”

    乐芬摇首叹息:“生死未卜。所知者,不过其昨晚尚存也。”

    “昨晚?何时起叛?”

    “今晨。”

    “……咳,帝都可有讯息?”

    “那孙翔锋与关刚率兵封锁正都,不欲使黎庶牵连其中,但有一口风,说是邀千岁亲往正都,限期一月。”

    “乐芬,可有计否?”

    “上策最过激进,即刻起兵,动员号令勤王,千岁领长久乐等轻骑剿贼;为保少主安危,中计莫如谈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下计,先阻断二贼与苏世文之联系,徐图进缓,依个击破。”

    “哈哈,乐芬,下下如何?”

    “单刀赴会?”

    “然也,孙狗之请,正合我意!”皇甫崇一掸衣角,“看来本王只好屈尊降贵,往正都走一趟了。”

    乐芬叫道:“千岁莫要莽撞!一统五盟,皇城政变皆如此,那是千岁洪福齐天,正当其时!目下京师已是龙潭虎穴,千岁安可全身而退!”

    “乐老,请回罢。皇甫崇已报必死之念,”皇甫崇惨笑,“龙珷魏!送客!”

    扯走乐芬,皇甫崇叫来江玟属打点行装,又让郑史帝协助写信调度,命李画生将饷金先结了。龙珷魏回来,皇甫崇又令他喂饱马,要一骑向正都。龙珷魏多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赖着不走,被皇甫崇驱去。

    “行走庙堂而天下乱,披发入山而天下安!”皇甫崇仰头大笑,“向来缘浅,得遇龙垂!”

    虽然周围空无一人,皇甫崇却觉有无数朦胧人影晃动眼前。

    棋局固然不好,但皇甫崇并非棋子,而是弈棋之人!

    况且,此局中还有观棋者,未知他棋品如何?

    皇甫崇冷笑一声:“家国天下!”将手中纸团,丢上烛台焚尽。

    那是于十千之笔,书略曰:“数日内,夜间酉时于水阁相见。限汝,我,灵均三人。”

    皇甫崇留信于阁台,言:“家中有事,可否往帝都一叙。”

    天权,演武堂,破军党,浦央盟[即苏世文与代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