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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起兵天权现世 知军对策六帝临渊]七月九日至乱纪元年冬月三日

    皇甫崇与叶少锋决战于繇原,三伏时节,日炎毒火。皇甫崇自知此战难胜,然以轻兵速攻,削弱叶军实非良策,争夺一城一池的得失亦无甚意义,官贼必须一战,定胜负,分王寇!

    临阵,叶少锋金盔金甲,昂扬仗刀坐在马上,风彩照人。随身亲兵“清龙兵”俱衣黑袍,持隼匕①,默默从之。相较之下,皇甫崇一军反远逊于贼。叶少锋驰出阵中:“皇……皇甫崇!久仰大名,敢来与老子,呃,较量个三百回合么?”

    皇甫崇不禁讽之:“叶少锋,你直说‘大战三百回合’便是,本将不嘲尔浅薄。”

    叶少锋业火上冲,摘盔掷地:“拿住皇甫崇者,重重有赏!”

    皇甫崇不答,但至前队。昂头,下颔正对叶少锋,挑衅之。叶少锋左右二将高铭与圣使江大骂:“狂妄之徒!”

    叶少锋厉喝:“好男儿便出来与老子一战!”以刀柱地,力大,尾柄没地中。

    皇甫崇从腰间带出双剑:“吾岂惧汝!”一剑望眉心刺去,叶少锋退马挥刀撞开,皇甫崇收剑伏于马上,低俯冲之。叶少锋转刀挡开,执柄斜扬上来,皇甫崇扯缰跳到一旁,叶少锋砍个空。乘他收力不及,皇甫崇飞剑刺腰。叶少锋闪过,大刀搂头盖脸。皇甫崇剑往上举,“铮!”皇甫崇勉强抵住,叶少锋使力下压。皇甫崇寻思:吾力小过其,硬拼不力。便从马蹬内抽出一脚,踢在叶少锋小腹上,两人拆解开来。

    叶少锋即号令冲锋,皇甫崇军马岿然不动,拔枪射贼。叶少锋骑兵止步,皇甫崇反占上风。

    皇甫崇大喜时,又一军从右翼袭来,为首者正是叶少锋。皇甫崇叫:“不要管右翼,冲破敌中军!”枪林弹雨中,皇甫崇被一枪打中右肩,掀下马去。敌将高铭大喝:“皇甫崇已被击杀!”

    皇甫崇爬起,振臂一呼,闻者四应:“杀贼报国!”吴火殇忙为皇甫崇夹出铅弹。

    “天将,右翼军马皆散去了!”

    皇甫崇一剑斩下马头:“本将今日不胜,誓死此地!”此时虺秦势若疯虎,劈柴般切倒一片敌军,突破敌军阵线。皇甫崇急令:“全军望叶少锋大旗下冲锋!”

    叶少锋虽不在中军,但若突破中军,敌众必溃。

    双方苦战。叶少锋本欲以少数兵马牵住我军,精兵从右掠阵,然而皇甫崇不来上当:只望中军冲锋,休教有伏无伏!

    恶战一场,两军疲乏不堪。叶少锋大叫少歇,皇甫崇斥:“饶尔狗命!”也稍退。敌阵高铭忽以千人猛冲皇甫崇一支军马,然皇甫崇早有防备:以吴火殇五百军冲击叶少锋左翼,虺秦领一千军冲右翼。双方俱抓住收兵前战机,欲一招制敌。皇甫崇棋高一着,叶少锋败走。

    敌军首阵虽败,气势犹在,驻于繇原不肯离去。皇甫崇教造炊,举碗道:“何事不能此后计较?先苟且一日罢!”正吃间,人报叶少锋斩了高铭,悬首示众,皇甫崇惟点头而已:“叶少锋刚愎自用,此是借高铭之头来维护己威。”(皇甫崇心中实大喜过望)

    夜,虺秦求见。

    “得撤!”开门见山。

    皇甫崇懒抚伤处:“缘何汝也这等说?”

    “兵少。”

    “撤往何处?”皇甫崇见虺秦愕然,惨笑问之,“我军有何处可撤?”

    “甚么……”

    皇甫崇举一书:“乌仰袛修与本将的,汝自观之。”(书中云副都复沧称帝,改元仁和,叶少锋一军被称为“举义抗圣尹暴政”,则吾先是为平叛奔走之举,又成笑谈。)

    良久,虺秦曰:“[屏蔽]!”

    “虺秦,尔来说说,如何击败叶少锋?退回镇南,竹港据守,还是——”皇甫崇厉骂,“[屏蔽]!”

    “本将是死不足惜,退无可退!虺秦,传我号令,不愿战者自走!”皇甫崇咬牙切齿,“纵不是为天朝平叛,某亦要为南郡扑杀此獠!虺秦,你说!”

    虺秦喉结上下一滑,终于吼道:

    “宁战死沙场,不亡于卧床!”

    皇甫崇深鞠一躬。

    “全军出击!”

    皇甫崇军结长蛇阵,首吞叶少锋前军,蟒口压阵战将右於勇猛,往叶少锋马下冲,圣使江舞戟来护,被右於拔背上火铳击死:“呵,无知小儿!”

    叶少锋仍以昨日战法,死攻右军。

    “天将!右翼实在艰难!”

    “天将,叶少锋中军有隙,可否杀入?”

    皇甫崇沉吟:是叶少锋在诱敌?亦或……战机稍纵即逝,须立做决断!一丝杀气涌上心头,一段冷笑爬上嘴角,皇甫崇插剑入地踏之。

    “杀!杀敌中军!传令右翼:敌人溃前,不可退一步!”

    吴火殇等涌入叶军缺口,叶少锋狂吼中,叶军气沮崩散。右於与虺秦围上叶少锋,砍其大旗,叶少锋扯马飞奔往南,皇甫崇军惟知其鞭影蹄声,与来时大不相同。

    败军之将,不复言勇!

    皇甫崇设祭痛哭右翼之失:皇甫崇右军在叶少锋“清龙兵”下,死伤殆尽。

    皇甫崇拖伤躯与残军往镇南去,皇甫崇于路大笑不已,又带恨泪:“皇天,贼破矣!”

    数日后,镇南。

    “报——天将,城门紧闭,说是见了天将才可定夺!”

    皇甫崇疑道:镇南刁兵如何这般紧细?骑马至城下叫门。

    城上一人探头道:“我等早降了叶少锋叶将军了!”

    皇甫崇几乎“恨气填胸,大叫三声,吐血而死”。也罢,当是时,皇甫崇不过坠马惨叫而已。

    虺秦一干丘八大骂城上,城上回骂,粗言秽语,不堪闻之。

    吴火殇扶起皇甫崇:“先生……”

    “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皇甫崇戟指大骂,“看吾去塞安,平洋二处借兵,汝等不许逃走!破城之时,吾要一个不留!”

    “往塞安!”

    于破南乌林处,孤月悬天,轻雁低回。人报有驻扎之军。皇甫崇教探察之,回报是塞安兵马,大喜。皇甫崇请见,乌仰袛出迎——乌军马似乎也刚历经一场大战。皇甫崇惊问:“为何?……”

    乌仰袛垂泪:“吾悔不该着了瑞云那厮的迷!”

    听其断断续续,皇甫崇惟摇头:塞安亦叛矣。乌仰袛,无能!无能!

    “天将……?”吴火殇见皇甫崇神色不对,点醒一句。

    “天将?对了,吾是天将……天将?天朝所庇佑的,岂止吾一人?天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甫崇喃喃曰:

    “齐天乐·寞

    冷月幽掩愁千万,荒山惨云横断。窗抹飞花,案头零乱,收敛流香一段。清灯奈何,彼此忘川连,水流无限。宛转来年,江南细雨瘦春燕。

    凝言待谁揾泪,恍然如惆怅,恩怨都现。血染成烟,心间几点,凄凉将天问遍。凌云寒涧,碎玉激宁泉,旧曾执念。哀恨狂歌,是残烛了愿。”

    “天将?”

    皇甫崇苦笑:“此是吾旧作,好生应景!”

    乌仰袛打断:“目下须有个计较。”

    皇甫崇努起眼:“还能什么计较?反了!”

    “什么?”吴火殇惊叫。

    “吴火殇,定乱者出乱世。不从我者,可自散去!”

    诸军面面相觑,虺秦先揖:“愿从。”其部亦效。

    皇甫崇欣然:“诸位知我心也!只愿再复天朝,并无异志!”

    吴火殇问:“那现下去……镇南?塞安?”

    “不!去竹港。”

    吴火殇追问:“为何?”

    “竹港城低。”皇甫崇冷冷道,寒光一扫,吴火殇忙退开。

    果然繇原一战,南郡各镇见官贼两败俱伤,望风而动。皇甫崇驱兵向竹港,守将闭门不纳,皇甫崇令:“十日内破之!”

    在竹港养足气力后,皇甫崇又驱兵镇南,城上乱箭射下。皇甫崇与众计议:“吾驻镇南城时,曾教守军修筑某处工防,其必应付了事,可于此进兵。”夜,虺秦领精兵数百,以锹扒去城砖,杀入城中。镇南敌军不备,被虺秦杀开城门,皇甫崇骑马入城,对着缚跪诸军啐道:“鼠辈!今番还敢放肆否?”对虺秦曰:“尽屠之!”

    皇甫崇占据二城,其势渐壮。皇甫崇与乌仰袛计议:“今以平叛为号,须得先攻兴邦等,再为兄弟复仇。”提卒往兴邦来。

    往兴邦道上,前军飞报:“前方有一支残军,看旗号是叛军人马。”皇甫崇令众军备战,亲乘马在前。双方一打照面,皇甫崇惊勒马:“叶少锋?”

    来者正是叶少锋,他疲惫地扬刀:“来罢,老子会怕尔等?”

    皇甫崇滚鞍下马,一副笑颜:“叶兄弟,借一步说话。”先解了双剑交与吴火殇。两军尽不知皇甫崇此意为何。叶少锋思量一下,自恃勇力,随皇甫崇去。

    皇甫崇寻个无人所在:“让本将来猜猜看……尔也受部下背叛?”

    叶少锋嗔怒:“却来捋虎须!……等等,也?”

    皇甫崇狡黠一笑:“叶少锋,吾现手握二城,但少一位先锋大将,汝可以任此职。”

    “凭何?”

    “凭这!”皇甫崇嘻笑中搭上叶少锋肩,匕露寒光,抵住叶少锋喉头,其大惊但不敢挣扎。

    皇甫崇弃匕:“吾不强催汝,自去思量罢。”言讫作势欲去。叶少锋拉住:“皇甫崇,从汝无妨,但要容某一问:汝此意为何?”

    皇甫崇冷笑:“吾已成反贼,为何不与汝臭味相投,扫荡这天下?”

    叶少锋大笑:“痛快!叶某服汝这份刚气!”于是臣服。

    收叶少锋后,皇甫崇将南郡骑兵,尽付与之,所谓“用人不疑”也。叶少锋领兵扫平南郡,所到处尽披靡。(南郡各城原是叶少锋扫平过一次的……)不多时,繇原已在皇甫崇手内。十一月,破塞安,平洋,屠杀瑞云等叛军。皇甫崇本还平洋,塞安二城权与乌仰袛,不料乌仰袛死在塞安乱军中,皇甫崇因坐拥此二处重镇,华九又降,皇甫崇交与虺秦处置。

    先是击破兴邦时,传有仁宣年贤臣祭酒知天命之子知军在此守墓,皇甫崇亲往谒之,请先生出山辅佐。知军慨然而允,因道:“将军兴义兵,不可无名。”皇甫崇问:“平叛之名不可?”知军曰:“今副都以人言诋毁耀光帝,叶少锋将军等已脱逆贼之名,余观北廷与四贵均无力能绝这滔滔之口,明公称平叛,反树强敌,失民心,不利于吾等。”皇甫崇沉思:“保境安民,如何?”知军曰:“过谦则不能服众。”皇甫崇问计。

    知军览众将:“今皇甫崇将军受任天将,往往以之自称。吾等只为天朝安宁,保守一方,不可称王称霸,称权可矣。”因众议建“天将临战权构”,简称“天权”。

    “天权”既建,皇甫崇将一应诸务交与知军。知军招贤纳能,请仁宣旧臣乐芬[曾出使东夷者]为副手。称制曰:“南郡大地,阡陌纵横,商贾众多,此诚富民之本,可以大用。”又设义仓,济老弱,抑巨富,民皆称善。

    十一月,北廷扶轩辛为帝,改元复土;毕龙田于龙飞城自立为帝,改元生息;启天明于蓝月城自立为帝,改元令明;钿贵中于东安城自立为帝,改元业广;克宝于正都自立为帝,改元成和。一时天朝六帝并存。

    报传,时皇甫崇正睡,闻讯大怒,跣足步于庭中,挥剑剁月:“六子无知,坏我天朝!仁宣盛世,何年可复见?”痛哭先帝仁宣,知军急来抚慰之。皇甫崇执知军手:“愿先生开吾愚钝之塞,以复天朝!”

    知军以手画策:“明公忠肠,余固知矣,必庶竭驽钝。

    今六伪帝之内,以副都,钿氏二者强。北廷内防权奸,外对北狄,不能成气候;毕、启、克三者,地狭人少,可一战而破——须防其往西丘扩张,余自有计牵制之;副都用王东平之策,意在东岭,余观复沧胆怯懦弱,得东岭天险,必踟蹰不前,又因其暗昧,手下将领,多是无用之人,故刘弘元帅等不肯相助;钿贵中几占据中邦,军势浩大,不可与争,须乘隙离间北华诸贵以相抗衡。

    明公起南郡,占半壁,然青零盟久有异心,南乐远处大漠——若不急讨伐之,久必生乱。五盟曼亢奂野心勃勃,与天权早晚有一战,能联则以其抗钿,若不能用,乘早吞并其以进兵中邦,然后图中邦,灭诸贵,降副都,归北廷,则不世之功成矣,此余为公所策画。”

    皇甫崇转悲为喜,又问:“此外事也;于内,先生以何计安之?”

    “南郡之地,本固邦足,商事兴旺,可以与中邦北华来往而富民,开竹港兴鱼盐之利;屯粮备战,余则还生息于草民;减募役,设常备,以防外敌;火器收官,临战发放,可免耀光之难;……至于手工工场等织造,官方一应雇人承办,轮转户司而减匠籍之抗……均大户之地,官屯种棉麻等……”知军侃侃而谈,皇甫崇如痴如醉,拜下:“公真乃冠世之英才耶!”

    二人趋步厅房,皇甫崇叹:“忆君父言多难兴邦,原来是警示兴邦之乱。风正烈,叶少锋,皇甫崇……”

    知军思父嘱:“先父之才,胜余十倍。”

    皇甫崇笑道:“吾因知音难觅,曾作一词:

    杏花天影·伤知

    此生长凋凌云渡,自弹啸,轻歌乱雨。我还书剑与东风,隐去。待花落,再赴举。

    天分付,一人困苦。泪难著,伤心到处。五更孤宵剪红烛,少驻。忍回顾,曲有误?”

    “今听先生所言,真所谓一席言话,六帝临渊!”豪望北大笑,“吾必克之!”

    知军指辰:“北斗七星②,此颗唤作文曲星。”

    皇甫崇察之:“是星甚旺!”

    知军轻笑:“此星别号,明公知否?”

    “不知。”

    “天权!”

    ①隼匕:天朝兵刃,形如游隼之尾。

    ②北斗七星:天朝亦以此名北斗:文曲,武曲,贪狼,破军,禄存,廉贞,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