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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朝朝暮暮

    彼时一直昏迷的连微生醒了过来,他颤抖着身子想靠近些却纹丝不动,还是宸商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扶到朝颜跟前。

    “朝颜”,连微生呼出一口浊气,缓了几下这才道:“你把我的族人弄去哪里了?”

    朝颜虽然有些诧异,不过想想赫连即明消失,那么对他的牵制也随之弱了下去,“你想起来了?”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些年,一直以为自己是赫连即明,也不对,我也的确是赫连即明…咳咳……朝颜呀朝颜~你真的害得我好苦…”

    几人一愣,什么叫他以为自己是赫连即明却又真是赫连即明。

    连微生苦笑看了看他们一眼,落在阿黎身上的视线久了些,他有些分不清楚他是爱她,还是记忆爱着她。

    所有的一切是那么甬长、灰暗、混乱,却第一次这样清醒。

    连微生陷入了悠长的回忆,将过去缓缓道来,加上现有的线索,终于才彻底明白真相是什么。

    原来连微生才是真正的赫连即明,当年连微生的母亲怀他之时,本来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胎像不稳危在旦夕,楼兰王故广发王榜寻求名医。

    这时,朝颜出现在他们面前,医治好了楼兰王后,又解决了月泉枯竭之势的危机,这般神秘高贵的人物很快被捧上了大祭司的位置。现在看看,连微生母亲胎像不稳也是朝颜的手笔,朝颜对此也是默认了,甚至讥讽他现在才想通。

    朝颜这般伺机待在楼兰王后身边,也不过是想把他的魂灵打进楼兰王后体内,让她孕育双胎,以新的形式重生来到这个世界。

    另一个目标也是为了让他们建立血脉联系,方便锻造魂体,让连微生按着她的计划成为傀儡吸取凡人精魄,然后业障也只会在连微生身上,而赫连即明也不会被力量反噬。

    可怜楼兰王后十月怀胎,拼死生下自己的儿子,真正养在膝下的却是赫连即明,而他们真正的骨血早就被朝颜转移,圈养在地宫,从未见过天日,只是让他不停的修炼,一点一点的吸取月泉生机。

    而赫连即明本身就不是真正足月出生,生来便有弱症,大夫皆是断言活不过而立之年。

    但朝颜却是与楼兰王担保自个此劫。

    一切如朝颜计划着进行,在他们三岁之时,楼兰王夫妇“意外身故”,而朝颜也开始长达十多年对楼兰、赫连即明、连微生的控制。

    而楼兰子民将朝颜奉若神明,连微生生活在黑暗中,似懂非懂根本不知人事,无人知晓他的存在,而他只知吸食精魄修炼,偶尔帮朝颜铲除异己。

    而赫连即明虽生于光明之下,却万般不得己身,终日困于王城,汤药一日不曾离身。

    直到阿黎的出现,那时候朝颜带着连微生回太清宗处理内乱。

    当时,赫连即明不知阿黎是何缘故昏死于黄沙古渡,被他所救。她醒来之后,不言不语,并非冷漠,而是对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自己都失去了兴趣,仿佛就想成为一尊雕塑,就这样随着风化了。

    赫连即明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年少时的一见倾心,没人知道当时他是如何想得,或许他也不知晓是什么原因,他便这样爱上了阿黎。她不爱说话,他有时候会因为她的一个点头、一个眼神就高兴得不得了,只是她眼里时不时流露出伤感,叫他心疼且无力。

    她没有告诉他名字,他自顾自的给她取了个名字,赫连昭。

    以吾之名,冠以汝姓。

    朝朝暮暮,昭昭无穷之希望。

    一个月后,朝颜回来了,可是她没想到便是他请自己算个好日子。没人知道那晚她是如果渡过的,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像那一世一样将他逼急了。

    她亲自给他算好了大喜之日,可却私下加速了月泉的枯竭和碧落黄泉两珠的炼制。在她心里,阿昭不过是像那一世凡尘女子一般,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连微生似懂非懂的跟随着朝颜的脚步,他没有多少自己的意识,一旦有也是被她压制着。所以,她在做许多事情的时候从不避讳他。

    他看着她一步步算计自己的族人,他觉得自己本该阻止,可不知为何却做出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但是她终归还是自负了,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她的掌中之物,赫连即明还是发现了异样。甚至知道他这具身体时日不多了,赫连即明一直以来对朝颜的心思还是有几分察觉的,他不敢想象他不再是他会是如何?

    赫连即明拜托阿昭带着族人离开,他独自守在王城陵墓选择自裁,他不想成为朝颜的傀儡,她执念的结果。

    可赫连即明不知道的是,他结束了自己的一身,带着墓穴消失。

    可他却还是如同傀儡被朝颜操纵,他知道赫连即明的存在,赫连即明却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知其所想,明白他所要,甚至,在连微生心里,也把阿昭放在特别的位置。

    他冷眼旁观着赫连即明的一切变化,却没有告诉朝颜,他期待着转机的发生,他只是想解脱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可他终归想错了,赫连即明离逝后,朝颜封印了他的意识,他只剩下赫连即明的所思所想,数百年的沉睡却是让他的记忆更加模糊,但她的身影在恍惚间越发清晰。

    往事真的亡矣,他又该何去何从?

    青珩等人听完皆是唏嘘不已,虽不知道赫连即明和朝颜究竟有什么的渊源,可是这样着实可怕,以多少无辜的生命为代价。

    可朝颜不见半分愧疚躲闪,直直迎上他们的目光,曾几何时或有些许动摇,可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只有功败垂成的愤恨。

    朝颜红唇微张,端的是蛊惑之姿,“你想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她这副模样,连微生可不认为她是悔过愿意说出来,“你想如何?”

    “杀了宣黎…”

    青珩眉头紧皱,他攥紧了阿黎的手腕,心里发疼。

    “不可能。”连微生摇了摇头道:“朝颜,我一直不懂,阿昭…宣黎她待赫连即明不过是朋友罢了,当年若是你不要做那么绝,放她离开,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看到这满墙的壁画了吗?这个地方是即明精心为自己打造的长眠墓室,什么相识相知相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那九重莲华阵以她之血为阵心,一瓣心香,只有她能够开启,不然只会自毁于地底。呵呵……自欺欺人…可是他宁愿要假的,宁愿带着假象死去。试问,我又怎么可能放过她?让他在往后岁月念着她吗?”

    连微生问出心底不想承认的真相,“他们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朝颜嘴角含着讥诮,“~在赫…在宣黎被人带走后,我呀~就困住了他们,一点一点的吸取他们的精魄,他们怕呀…逃呀…哭呀……若是真有幽冥地狱,怕也不过如此。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出这片黄沙,不过也不能怪我,他们自己逼走保护他们的宣黎,是他们的喜新厌旧。”

    “朝颜,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不管你们前世是如何情深难忘,可前世便是前世,今生便是今生。他只是赫连即明,他生于楼兰、长于楼兰,你这样对待楼兰,你又怎么能够奢望他还会与你在一起?你剥夺了今生、来世,强制性的想把他锻造成不灭的灵体,可是你可曾想过,他真正要的是什么?”

    面对着熟悉无比的面孔,恍惚间朝颜好像看到了赫连即明对她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