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风花雪月边关情 » 第六十三章.情歌害人

第六十三章.情歌害人

    冬天随着料峭寒雪的离去而离去,春天也悄悄的回来,或许是春天回来的脚步太快,草丛里的冰雪都还没有完全消融干净,山顶至山腰仍然是白色的冰雪地段,似乎跟春天永远也不搭界。然而,平地上的沼泽、草原却开始复苏,草尖最先生出了嫩黄的青色,匍匐的身姿已经早早拥抱春天。

    又是一个暖和的好天气,午后的暖阳正在缓缓的往西边移动。苏莱曼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凝目眺望着远方的雪山,仿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身边是三三两两吃草撒欢的马儿,耳边忽然传来阿娜尔罕婉转的歌声——

    百灵鸟飞过辽阔的牧场

    弹拨尔的琴声美妙明亮

    百灵鸟落下围着弹拨尔又飞又唱

    有一位少年弹起弹拨尔骑在马背上

    轻轻唱着牧歌看护着牧场

    英俊的少年呐我想问一问

    可否听我诉说衷肠

    英俊的少年呐我想问一问

    可否和你一起放马在牧场

    百灵鸟飞过辽阔的牧场

    弹拨尔的琴声美妙明亮

    百灵鸟落下围着弹拨尔又飞又唱

    有一位少年弹起弹拨尔骑在马背上

    轻轻唱着牧歌挑逗着姑娘

    美丽的姑娘呐我想问一问

    何处寻觅地久天长

    美丽的姑娘呐我多么渴望

    从此和你一起放马在牧场上

    苏莱曼被阿娜尔罕的歌声深深的打动,不知不觉中看向她,她的一颦一笑在苏莱曼眼睛里都表达出一种友好、善良和温情,美丽的就像一朵芬芳的玫瑰花,一直到阿娜尔罕青春曼妙的歌声停了下来,苏莱曼才回过神,情不自禁的鼓掌喝彩:“阿娜尔罕,你唱的真好,唱的比百灵鸟还要好听!”他站起来热烈的为阿娜尔罕鼓掌,而冷不丁爆发出来的掌声,惊得身边的马儿“咴咴”的嘶鸣着跑开去。

    “苏莱曼,你看你,小心别把马儿惊炸了。”阿娜尔罕望着那几匹受惊的马儿,“呵呵”的笑了。

    苏莱曼看着阿娜尔罕,见她也一样向自己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她的眼神,刚才的牧歌肯定是阿娜尔罕特意唱给自己一个人听的。

    此情此景,令苏莱曼也好想唱一首歌给阿娜尔罕听,心想那怕只有几句歌词也好。于是,他开始搜肠刮肚的想,想自己以前曾经听过的歌,想找出一首曾经打动过自己的歌子来,他一边想,开始一边哼,不知不觉中就哼出了声……

    世上姑娘万万千

    我爱上一个是一个

    怎么开心就怎么活

    怎么快乐就怎么过

    爱情像花儿一样多

    能摘一朵是一朵……

    没想到阿娜尔罕一听,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骑上马就跑开了。苏莱曼“咦”的一声急忙打住,莫名其妙的看着阿娜尔罕跑开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是怎么了?我可是用心来唱歌的,她不听还算了,还骑马就跑走了。”

    “你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知什么时候,阿卜杜拉站在了苏莱曼的身后。

    苏莱曼莫名其妙的向阿卜杜拉问道:“阿卜杜拉老板,都是唱歌,我怎么一唱她就跑了?”

    阿卜杜拉笑了笑,盯着苏莱曼:“真不知道?”

    苏莱曼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说完,还有一些沮丧的瞪着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苦笑道:“苏莱曼,你瞪我干什么?你是一个很能讨姑娘喜欢的人,不管在那里,甚至就连过路的姑娘都会多瞧你一眼;现在真主让你碰上一个如花似玉的阿娜尔罕,你却当着她的面瞎唱什么‘世上姑娘万万千,我爱上一个是一个,’你让阿娜尔罕心里怎么想?你也太无趣了吧?”

    “什么啊?我这不是想让她高兴嘛,让她心里有幸福感嘛,我唱的情歌完完全全是听别人家唱过的,我学着唱嘛,再说,‘爱情像花儿一样多,能摘一朵是一朵……’就是在歌唱爱情嘛?”苏莱曼忙不迭的为自己辩解。

    阿卜杜拉又苦笑一声,心想:这个苏莱曼做实事还可以,谈恋爱却是一个糊涂虫。于是,他微笑的揶揄道:“你是跟过阿訇学过知识的人,应该比我这个粗人懂得更多,告诉你吧,阿娜尔罕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你要学会知足,不要因为糊里糊涂的等姑娘将你甩了,你再嚎啕大哭。”

    苏莱曼一听脸色变了,看着身材魁梧如一堵墙一样的阿卜杜拉,摇了摇头问道:“阿卜杜拉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卜杜拉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真爱无边,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为纯洁的爱情而生的,为纯洁的爱情而活的,你以为只靠你学唱别人的一首歌,就能稳赢不输吗?纯洁的爱情只配献给为它而生的人、而活的人,你自己能够悟出来的感情,是靠听别人唱过的一首情歌代替不了的,聪明的苏莱曼兄弟,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苏莱曼无语的低下了头,沉默了。长那么大,是头一回听别人说关乎爱情的事情,他木讷无言。心里开始反复琢磨着“世上姑娘万万千,我爱上一个是一个……”以及“纯洁的爱情只配献给为它而生的人、而活的人……”,它们之间的区别和关系。

    见苏莱曼不再吱声,阿卜杜拉顿了顿,老成持重般说道:“你不觉得自己毛毛躁躁吗?真正的去爱一个姑娘,是要诚心诚意的,不能让一时的情绪伤害姑娘的感情;而你现在,自以为已经学会了赢来爱情的情歌,想怎么唱就怎么唱,你要有这种念头,是会失去阿娜尔罕的。”

    苏莱曼缓缓抬起头,轻声说道:“我想,阿娜尔罕是喜欢我的,我为她所做的努力是没有错的。”

    “你真的在努力?可就在刚才,阿娜尔罕被你气跑了!”阿卜杜拉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苏莱曼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只要阿娜尔罕还没有嫁人,我就会有希望,只要阿娜尔罕还跟我一起放马,我就还有机会,阿卜杜拉老板,我不会错过美丽的姑娘阿娜尔罕的。”

    “阿娜尔罕如果受到了伤害,爱上了别人,你该怎么办?”阿卜杜拉语气沉重的提醒道。

    苏莱曼失意的摇了摇头,但又坚定的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永远不会欺骗我自己,阿娜尔罕是喜欢我的,是唯一的,实话告诉你,谁敢碰阿娜尔罕手指头一下,我都会跟他拼命。”

    阿卜杜拉偏过头去,看了一下阿娜尔罕刚才离去的方向,幽幽的说道:“苏莱曼兄弟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就不想一下,老话是怎么说的,一家养女百家求,果子熟了有人摘,花儿开了有人采,不要以为你真的是天下无敌。”

    苏莱曼脸上的笑容逐渐凝重起来,他心情沉重的说道:“阿卜杜拉老板,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阿娜尔罕就是一朵美丽的玫瑰花,我不追求她,别人就会追求她;现在,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唱错了一首歌,就会永远失去阿娜尔罕吗?”

    “苏莱曼你应该牢记,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米尔扎·马力克和我阿卜杜拉留下阿娜尔罕,就是有心玉成你们两个,所以,并不是你一个人在努力,但你一定要有信心,更不要辜负了大家的一片美意。”阿卜杜拉拍了拍苏莱曼的肩膀,鼓励他道。

    苏莱曼舒心的笑了:“阿卜杜拉老板,我也不瞒您,我能跟阿娜尔罕搭对子放马,在心里是一直感激你和米尔扎·马力克老板的,没有你们的器重与帮助,我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的。”

    阿卜杜拉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娜尔罕确实是太漂亮了,不会不给人产生压力,但也要看缘分,看你们两人有没有造化,事在人为,人还是要靠自己的智慧来美化自己的生活的嘛。”

    “阿卜杜拉老板,你说的话太有道理了;这些天青草长的还不是很茂盛,各地块的青草长势不一样,所以马儿四处乱跑找青草吃,人是半步也不敢离开,那怕是离开远一点看住马儿心里都不踏实;等会儿阿娜尔罕消了气,我会好好的去跟她解释,给她赔不是的。”苏莱曼很坦诚的说道。

    阿卜杜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过那边去看看马群,顺道也去瞧瞧阿娜尔罕,给你说一说,天底下那有记仇的恋人。”说着,阿卜杜拉骑着坐骑就走了。

    阿卜杜拉走了没有多久,太阳就开始渐渐西沉,天边的云霞也越来越红,最后红成了紫酱色。苏莱曼看着滑向天边的最后一点余光,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天的情歌唱的真不对调,以后再也不敢瞎哼哼了,以后阿娜尔罕唱情歌,听着就是了。”

    暮色中的苏莱曼走向一片干燥的空地,盘膝而坐,静静地看向阿娜尔罕骑马离去的方向,希望能够看见她飒爽的身影和她的坐骑一起返回来。

    天越来越黑了,苏莱曼揽起放在一块巨石后面的一堆枯枝,堆在空地中央,背靠巨石掏出怀里的火石,匀净的使出力道摩擦着,直到将枯枝点燃,烧起一堆篝火,他拿出皮囊里的干粮和马肉块,叉起马肉块在火堆上熏烤,可是一直等到马肉块开始冒油了,还是不见阿娜尔罕回来。

    苏莱曼摇了摇发酸的脖子,看着手中“滋滋”冒油的马肉,自嘲的调侃道:“这么香的马肉,没有人来吃,要是将来到了东方大清国的拉达克,听说只有糌粑和酥油茶,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

    “待久了自然会习惯。”巨石后面突然传出别人说话的声音,吓得苏莱曼的马肉掉进了火堆,他七手八脚的将马肉块拨了出来,回头看清楚是阿娜尔罕,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苏莱曼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意外瞧见的阿娜尔罕很是开心。苏莱曼叹了一口气,说道:“快坐下来吃马肉吧,我为你烤的,刚刚烤好你就来啦,可惜呀,上面那层香喷喷的油,被火灰沾满了。”

    阿娜尔罕开心的说道:“没事,把灰拍拍干净,再在火上烤一阵子,等到重新烤出了一层油,还不照样是香喷喷的。”

    见阿娜尔罕没有丝毫埋怨自己的意思,苏莱曼受宠若惊的兴奋,不顾马肉烫手,一把抓在手上又吹又拍,手忙脚乱煞是滑稽,窘迫之态令阿娜尔罕忍俊不住“呵呵”出声。

    阿娜尔罕的笑声,让苏莱曼淤积在心里的乌云瞬间飘散,情不自禁中也跟着开怀洒笑起来。阿娜尔罕看向苏莱曼,苏莱曼的眼睛里装满了期待;而苏莱曼也看着阿娜尔罕,阿娜尔罕的眼睛里则盛满了温情。

    阿娜尔罕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大人了,你我的交情已经度过了一个圆满的冬天;凡是年轻人都会有自己的个性,我也不瞒你,象今天那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是我们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不要弄得别人也知道,落下笑话。”

    苏莱曼在心里盘算着,哦,是阿卜杜拉去找过阿娜尔罕,她说的别人是阿卜杜拉老板,苏莱曼心里一阵高兴,一些担忧。高兴的是阿卜杜拉真心帮助自己,要玉成自己跟阿娜尔罕的好事;担忧的是阿娜尔罕误会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不懂保守秘密的人。他沉默了片刻,心想一定要找一个阿卜杜拉跟阿娜尔罕都在的机会,表白一下,今天的事情,真的是碰巧的,不是自己说出去的。

    阿娜尔罕就着马肉慢慢的嚼着干粮,火堆上飘着一缕摇摆不定的黑烟,她开始哼唱一种古老的锡斯坦小调:

    从前的锡斯坦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有着小麦一样的皮肤

    就象风儿一样温柔

    带着天然的高贵和冷漠

    却有着百灵鸟一样的歌喉

    因为羊群突然离去

    孤独如同毒药一点点将她侵蚀

    她是一场梦

    依旧在世间游荡

    她的爱人仍然还在路上等她

    或许有一天

    她会再次出现

    宛若仙子降临

    五彩云霞遮蔽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