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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灯光昏暗,这是它的主人刻意的要求,为了不阻碍远方的初阳的辉光。

    而现在......

    暴君的身体钢枪似的钉在地上,腰背挺直,鲜血打红了白衣,银发无风自动。

    “哈,‘妺喜’......”他冷笑一声,立稳了身体,嘴角有赤金色的血液流出。

    “好啊,好一个‘秩序崩解’......”

    只是,这附近几千米,都是我的地盘。

    他昂步挺胸,状若无事之人,胸前狰狞创口飞速蠕动,生长出新的血肉!

    腰背挺直,暴君正欲下令启动这个据点的各种“事物”,围杀妄图“弑君”的背叛者之时,房间门被推开了。

    黑色兜帽长袍全身上下,周围阴暗宛若流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颇有些成熟男人的气质,右手提着一个暴君再熟悉不过的银白箱子,左手缩在袍子里,看不真切。

    他的名字叫尤文斯。

    房间里的空气忽然似柔水清泉流动了起来。

    “送出去的见面礼,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暴君嘴角咧开,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而尤文斯面容平静,把左手从黑袍里抽出来,展露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后,对他比了个中指。

    “君雉,我叉你祖宗。”

    你以为我不知道之前掳走我的是你的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团长救下我是你刻意的安排?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所谓的妻子完全是你培养出的工具,弃子,实验品?

    你以为我看到你贩奴就像个巨婴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甚至连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弃?

    你真的以为老子是为了什么脑.残正义傻.逼执念智障心态呆毛刺激会来这里跟你拼命的大**?!

    别逗了!给老子爬!

    我只是要甩开你的眼线,过来报仇罢了。

    我不知道你非要绕这么个大圈子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了。

    你完蛋了!

    空气被暴力撕裂,暴君的右拳直击尤文斯头颅!

    流云全力扭动,终于让这一击偏了少许,让尤文斯避开了这一击,找到机会打破窗户跳了下去。

    我脑子里进了水才会和“怪物”般的君雉硬碰硬!哪怕他受伤,哪怕我实力大进!

    我只是过来诱敌罢了,这事儿得交给专业的来!

    暴君见尤文斯此举,又想起余龙沙比萨林强上几分,故不再迟疑,双腿一蹬,亦从窗台跃下,打算追击。

    然而,刚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他就感觉到了不对。

    太热了......

    至少有四百度......

    秩序崩解......余龙沙阻断、扭曲了我对外界的感知......

    如有所感,他扭头望去,只见入目满是火海熊熊,房屋尽数坍塌,数不清的巨大赤红触手像是一头头遨游的龙,又仿佛跌宕起伏的波涛汹涌,把人类征服自然的丰功伟绩毁于一旦。

    恢宏,壮阔。

    大地被岩浆灼裂,苍穹比正午更明亮,看得暴君头皮发麻。

    下方,一条赤红赤手托着一道窈窕细影,飞快上升,一大一小,反差无比强烈。

    那道身影穿着长风衣,头戴鸭舌帽,看是面容是典型的秦郡美女。

    此女,正是不知何时已至沿岸的赤龙。

    她抬头看向暴君,一副诸行在握的模样。

    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也猜到了你在此处,哪怕没有龙沙通风报信,我亦会来。

    至于杀瓦哈扎尔之事,本来就是我之所愿,顺势而为扫除蛀虫。

    说实话,我还琢磨了有一段时间的。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赤龙伸手一抓,从脚下岩浆凝就的触手中“拖”出了一把血纹黑龙枪,枪尖缠绕着点点红莲。

    长枪入手,她的气势顿时一变,从干练的特殊行动组组员变成了古时纵横沙场的女将,挽了个枪花,朝天刺出,气焰直冲云霄,与远处初阳融为一体,几有龙鸣声动。

    暴君见状,心中狠劲上涌,明白现在稍有迟缓就是自寻死路,不退反进,右腿在大厦墙壁上一踩,恰好躲开这仅是试手的一枪,被削下了数根银发,速度不减,身体随即导弹般撞向赤龙。

    赤龙一时没想到对手竟然这么莽,不过应对却是丝毫不慢,战斗的记忆早已烙印成近乎本能。

    她脚下触手一扭,带着她闪开了暴君的冲刺,同时高举起手中的长枪,猛抽了出去,正正拍中暴君的背部,打出了脊椎断裂的声音。

    轰隆一声,后者的身体坠地,扬起漫天烟尘。

    赤龙转身看去,只见一道堪称“明晃”的白影向远处的火海冲了出去,似乎没有出现任何伤势。

    某片阴影中,披着夜色兜帽长袍,肩上停着乌鸦的萨林.尼特脊背猛然折断,向后弯曲几乎与双腿呈三百六十度夹角。

    一条条触手从地上探出,把他拉回了黑暗中,恰好避开了余龙沙的攻击。

    “这家伙还是个人形巫毒娃娃?不对,巫毒娃娃不是拿来替死的。”后者喃喃自语。

    接着,她伸出手,砸进了地上的阴影里。

    “ICANSEEYOU~”

    萨林:“......行了行了,知道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会英语了,能不能不要老是挂在嘴上?”

    “哦......”余龙沙当即摆出了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垂着头,楚楚动人。

    “想不到鸭鸭你还会吐槽啊?”下一秒,她又和原先那副样子无缝衔接了起来。

    萨林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额头和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不得不吐而已,还有,乌鸦和鸭是两码事,不要玩谐音梗,这个气氛下也不适合玩梗。”

    “哦~~出来嘛,鸦哥哥,出来我请你吃烤鸭~”

    “喂喂喂,刚才还背刺了鸡哥的家伙能不能不要叫得这么亲热这么理直气壮啊喂!我们熟吗!给我保留一点逼格好吗!”

    “你看,你这不也玩梗了嘛......‘鸡哥’......”

    即使无奈地捂住了眼睛,萨林依旧可以“看到”对面柔美少女戳手手的样子。

    我去......

    “雉和鸡本身就是一种东西好吧!而且我这哪算玩梗了?人家之前就是这么自称的好吧!还有,你这关注点有点问题啊,我们现在明明是在讲当二五仔的问题啊!”

    “可是,可是,你也当了瓦哈扎尔的二五仔啊......”余龙沙泫然欲泣。

    “那个,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和他从来就不是臣服关系,而且他的行为已经违背我的底......”萨林似乎想辩解一下。

    然后,他看到了余龙沙不知何时又变得笑盈盈的脸。

    “反正就是当社畜嘛,老板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你妈学过唱戏啊!换脸这么快!

    另外,我怎么又是社畜了啊!

    张了张嘴巴,还没开口,他又听到了余龙沙的言语。

    “而且......你还在便利之余,泡了个有多夫之妇......”

    好像还挺羞涩的样子......你丫居然还会难以启齿吗......

    不对,这和你有个毛线关系啊!你羞涩个毛线啊!

    我也没泡人家啊!我就听个故事而已啊!

    萨林神情呆滞,嘴巴半张,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和对方交流了,否则气氛会彻底崩坏到奇怪的地方去。

    自己绝对会克制不住表情的话,绝对会的吧!

    本来应该是很有意境的一场战斗好吧,怎么发展成了精神病病友交流会?

    唉,算了,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还是跑吧。

    咳咳,你们没看到,没看到。

    ......

    另外一边,“暴君”君雉和“赤龙”小姐可没有那俩沙雕这么悠闲,甚至还能吐槽。

    哦,不,赤龙或许有,鸡哥还是免了吧。

    也不知道他看到余龙沙和萨林的“交手”会不会气到脑溢血。

    事实上,从萨林追出去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不对了。

    正常情况下,以他的能力,应该是逼退余龙沙后,“分”出“一部分”追击,另一部分护在自己身边并迅速传出消息,形成围攻之势才对。

    可是回想起来,他却是整个人化作阴影海洋,“气势汹汹”地涌了出去,尽数涌了出去。

    这只乌鸦,恐怕是提前嗅到了什么味道,明白事不可为,所以干脆找个恰当的时机脚底抹油,溜了。

    哼,倒还算理智。

    如果连最基本的判断局势的能力都没有,暴君反而会失望。

    至于背叛?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只在乎能力,而非忠诚。

    哪怕是注定养不熟的狼,若是爪牙够利,他也会用,但用之前会先让对方知道,谁是“主人”。

    狼被打服了,就会变成狗。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身后的龙还在咆哮呢。

    一条条比楼房更粗大的触手调转方向,直扑君雉。

    他没有选择往海里跑,而是冲向火海,其原因有三:一是他不会水,二是他知道海里会有什么,至于三嘛......此处暂且不提,首先排除是嫌天气太冷。

    脚下大地开裂,岩浆喷出,于空中汇聚,形成更多的小号赤红触手,如鹰爪似蛇牙,卷向狂奔的君雉。

    此乃“龙之爪牙”。

    触手速度极快,四面包夹,将君雉呈漩涡状围住,如同高耸的龙卷风,接着,再蠕动逼近,扑面的持续高温令他的皮肤像是一只煮熟的小龙虾。

    后者神情,顺势跃起,直扑包围圈仅有的漏洞-----以君雉的速度,触手合拢时,必然会有一处的“墙”较低。

    只是,赤龙对她“爪牙”的掌控早已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那处破绽“恰好”在君雉背后。

    若是跃出去,可以预见,赤龙的长枪必将接踵而至。

    君雉身体浮空,在前方赤红触手上一踏,前冲之势顿止,向后倒飞出去,恰好擦着触手顶端飞过。

    此时,他踏触手的那条腿的膝盖以下位置,已经完全焦黑,失去了知觉。

    凭君雉的肉体强度,短时间的接触可以造成这种效果,赤红触手的温度绝对远超正常岩浆。

    至少得有两万度......哼!肥皂女。

    肥皂泡破裂的最高瞬温大概就是两万度左右。

    身后长枪疾刺,君雉甚至可以感觉到凌利的锐意,他面无表情,身体在空中诡异扭转,脸朝下,背朝上,险之又险地避开,背部的肌肤因纠缠的热气而红肿。

    不是能量层面的打击,只是单纯的高温,还好,恢复估计只需要十几秒。

    君雉保持着冷静,身体在空中一翻,看向上方。

    掌握对手的位置在任何战斗中是非常重要的。

    触手扭曲之中,映入眼帘的只有小半截枪尾。

    那个肥皂女把枪投了出去?!君雉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扭头,只见视线中一只龙爪越来越大。

    非是岩浆铸就的“龙之爪牙”,而是真真切切的龙爪。

    这只龙爪捏住君雉的头,把他向下甩去,恍惚之中。他看见龙爪的主人,那道黑色风衣,左手手掌不成比例巨大的窈窕身影另一只手中,还有一把长枪。

    双枪?她不是用单枪吗?

    刹那间,君雉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张五官出众,双眼空洞无神的脸庞。

    这混账骗我!

    长枪贯穿了先前余龙沙造成的伤口,枪内的火焰向四周蔓延,灼烧着内脏。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疾驰而出,跃到空中,捧住君雉头颅,全力扭动,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位“暴君”的脑袋就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黑影正是先前与萨林交手的余龙沙。

    做出上述之事,她轻飘飘落地,看着长枪的余力把君雉钉在地上,露出一个邻家小妹般可爱俏皮的笑,比出了“耶”的手势:

    “SURPRISE~”

    接着,她如同刚刚说了个天大的秘密般捂住慌张地自己的嘴,双眼左看右看。

    赤龙取消掉手掌的半龙化状态,落到了地上,假装看不到余龙沙现在的模样,问道:“抓住那只乌鸦了吗?”

    闻言,余龙沙沙放下唇边的手,鼓起腮帮子,又瘪了下去:“鸭哥哥跑了!”

    “嗯,知道了......叫人过来抬走吧,我去把火熄了。”赤龙没搭理自家日常犯病的成员,对君雉抬了抬下巴。

    君雉现在的身体有非常恐怖的恢复力,属于优质的研究对象。

    当然,为了避免他还有后手,借助“尸体”和某些异能复活,得拆开抬走,还要用高量级高层次的能量和各种黑科技钉死棺材板才成。

    余龙沙的“秩序崩解”自然是最优的选项。

    ......

    一条阴暗的小巷里,黑暗沸腾了起来,一只乌鸦小声啼叫,正欲高飞。

    它的视线忽然凝固了,因为它看到了一个穿着军绿色背心,梳着金色寸头的男人朝它走来。

    他是A-SCK在郎登的话事人,萨莫赫。

    他的背后,有一个五官出众,双眼空洞无神的男人。

    ......

    远处,看着焚天般的火焰熄灭,尤文斯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戴上兜帽,把答应余龙沙的报酬留在约定的位置后,离开了。

    进入附近的城市,他知道这里已经被拉上“帘幕”,看不见海边的部分事情,只能知道那里发生了大火。

    “龙庭......”

    咀嚼着这个单词,他七拐八绕,走进了附近森林公园的无人绿荫。

    黑暗中,他念叨着诡异的词句,手掌变得干枯削瘦,形同朽木,他嘴角却夸张勾起,咧到耳根,脸上更是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纹路,似乎有什么恐怖恶心的事物在酝酿。

    尤文斯颤抖着双手,虔诚礼拜,感谢着神明的恩典,感谢“祂”让自己复仇成功。

    祂是无所不能的,祂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新的人格代替原先,祂使暴君忽略了所有疑点,祂让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尤文斯发疯般磕着头,鲜血如蛛网爬满了大地,他却愈发兴奋。

    磕头的过程中,他的身上不经意间掉下了一本书,好在他也没有在乎。

    那本书落在地上,自然翻开,露出了上面的内容:

    “信封里装着两张票,上面盖着黄印。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信上指示我们开车向南行驶两个小时,到一个我们从未去过的小镇,在那里我们要参加一场特别的戏剧预演。我们驱车前往。戏剧在一座摇摇欲坠的陈旧剧院里进行,我们不安地走了进去,看到连流浪汉都嫌弃的舞台。”

    “......”[注①]

    ......

    长明街上,家家户户遍染白光,哪怕路灯和偶尔渗出的月芒,也是不含感情的,纯粹的白,照得道路像一张没有底撑的平面,莫名的滑稽,莫名的荒诞,也莫名的惊悚。

    唯有克瑞兹占卜俱乐部是个特例,也唯有它那老旧的音乐,昏黄的灯光,可以让迷路的旅人稍稍心安,尽管它的装修风格显出其主人的审美并不咋地。

    老板文德.克瑞兹是个爱开玩笑的男人,虽然他的玩笑并不如他想的那么有趣,但好在足够平易近人,和谁都可以聊上两句,只要对方愿意-----即使他宣称自己喜欢安静。

    现在,他享受着几首没什么人听过的老歌,在葡萄的香味里把玩着自己的黄水晶手链。

    手链下方是一副塔罗牌,置于其最上方的是正位的“皇帝”。

    玩着玩着,文德想到了什么,把那副塔罗牌最下面的一张牌抽出,其牌面为:

    逆位“力量”。

    ......

    这是一家挂上了“关门”牌子的桌游店,只有一个人在里面。

    他长相偏中性,其模样任何人都挑不出错,也挑不出好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属于扔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弱存在感者。

    他百无聊赖地伏在桌上,右手无意识地抛着一枚百面骰。

    抛起,又接住。排起,又接住。

    没有刮风,没有失误,骰子却在落下时从他的指尖划过去了。

    他继续趴着。

    没有了骰子,于是右手垂下,一动不动。

    连眼神都没有飘忽。

    趴着......

    ( ̄ー ̄)

    直到太阳下手,他在抓起旁边的手机,点了份外卖。

    外卖小哥效率很快,在用餐时,他不经意间看到了落地那枚百面骰的点数,于是挑了挑眉毛:“嚯,大成功啊。”

    然后用吃的堵上了自己的嘴。

    那枚骰子骰出来的点数是:

    “100”。

    ......

    (注①:出自罗伯特.W.钱伯斯的作品《黄衣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