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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

    我问:“你是说,你会带我回到地表?”他点头。

    我有些不相信,又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他说:“因为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最后的结果对你来说差别都不大,放手一搏反而会有意外收获。”

    他说的是对的。我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向来不太信任,我害怕他会把我带入歧途。

    但仔细想想,即便我不跟他走,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只能在迷宫中绕圈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依然有很大概率把自己带丢。从结果上来说,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他继续说:“我的时间不多了,神使大人。请跟我来。”

    我不禁有些惊讶,忙问:“你为什么知道神使的事?”他说:“是萨诺告诉我的,我们曾是暗黑武斗场中的同事。”

    “哦……”我点头。

    我环视着洞中爆炸后的景象,虽然有部分共生体幸存,但绝大多数还是死在了爆炸之中。只见洞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蓝色的污血,尸体和残肢所处可见。思索片刻后,我还是决定跟着他走。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布林斯克说:“卡修。”

    我跟着卡修走入了他们进来的通道中,路上,卡修向我讲起了塞西利亚星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前因后果。

    那是一个上午,在塞西利亚星冰原上刮起了罕见的暴风雪。狂风怒号,冰雪肆虐,精灵们纷纷回到自己的洞穴躲避飞雪和冰屑的侵袭。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下,有一队身着黑袍人悄悄来到了这颗星球。他们一下飞船就直奔暴风雪最猛烈的区域而去,然后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尽管大家都已躲了起来,但还是有极少数人目击到了他们。老七,卡修的两个同住人之一,有幸成为了这极少数人中的一员。

    在这里,我得先简单解释一下布林斯克族在塞西利亚星上的生存方式。

    由于塞西利亚星中年寒冬,可用于生存的物资十分匮乏,因此大规模群落难以形成,单独生存难度更大,因此这里精灵选择了小规模群居。

    这种小规模群体在他们的文化中被称为结社,由精灵们按照生成地点和时间就近组成。结社诞生之初多为二到三人,发展到最后一般维持在七到十人不等。

    卡修所在的结社就是一个七人结社,老大为社长,排名按入社顺序一直往后顺延。卡修是老三,当时与他同住在一起的还有老大和老七。

    我问他,其他人呢?卡修说,其他人要么被刷新掉了,要么由于一些或可知或未知的原因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相依为命。

    对于这个世界的精灵们而言,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消失就像吃饭一样不需要理由,他们无法掌控,除了接受之外别无他法。

    布林斯克一族自星球诞生以来就一直居住在这片纵横交错的地下迷宫之中,偶尔会去地表的冰原上收集一些吃的东西。那天,他们手中的食物告罄,于是老七自告奋勇地要出去收集食物。临走时,老大嘱咐他,在周围找不到就回来,不要走得太远。

    老七满嘴答应,但卡修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只是无奈一笑。老七是个贪玩的孩子,肯定不会听话,他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当年是卡修亲手把快要冻死的老七从雪堆里捡回来的。

    果然,直到傍晚老七才顶着满头积雪回来,老大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吃过晚饭,老七把卡修和老大聚到一起,神秘兮兮地说:“哥哥们,我今天看到塞西利亚来客人了。”

    塞西利亚中年严寒,自然环境恶劣,极少有人踏足。如今又恰逢罕见的暴风雪,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这一下就激起了卡修二人的兴趣,催着老七赶快讲讲。

    老七说,当时他正在找吃的,余光中忽然闯进一条快速移动的黑线。他好奇心起,扭头一看,原来是一队穿着黑袍的人。那队人在风雪中走得飞快,简直就像在雪中飞行一般。

    他眯起眼睛细看,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白发人形体,战斗系,神似传说中的战神盖亚,但又有所不同。在那人晃动的黑袍之下,可以看到他身上还很多红色的装饰,远远看去,似乎还散发着一股邪气。

    老大是见过盖亚的人,他反驳道:“盖亚的衣着很是素气,一般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你说那人身上还透着一股子邪气,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老七挠挠头说:“嗯……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二人摇头,老大又问:“那其他人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老七说:“没有,其他人都裹得很严实,看着也都差不多,没啥特点。”老大点头,不过此时他和卡修二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疑似盖亚的白发人形体身上。

    盖亚是一个辨识度很高的人物,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和额前那一抹鲜红的刘海,很难让人认错。而且他也确实有来塞西利亚进行特训的习惯,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没见过他带着一群人行动过。

    也许是老七看错了,但老七否认。而老大这边也一口咬定,如果那人真是老七描述的那样,就肯定不是盖亚。那……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老大问卡修:“这件事女王知道吗?”卡修说:“她应该不知道。”

    因为能力初众,早年间卡修曾有幸追随阿克西亚左右,直到后来被派去暗黑武斗场。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这个话题最后便不了了之了。那天下午,老七找来了很多食物,直到这场暴风雪过去,都还没有吃完。

    数日后,雪终于停了。大家都从自己的洞穴中爬出来呼吸久违的空气,晒一晒多日不见的太阳,尽管塞西利亚星的阳光并没有什么温度。至于那一队不速之客,老七其实并不是唯一的目击者。

    这件事很快就在塞西利亚星传开了,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

    据卡修说,当时阿克西亚也曾派出精灵去那片冰原寻找,卡修也是搜索队中的一员。但当他们在那里进行了整整一天的地毯式搜查以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随着逐渐飘散的飞雪一起,消失在了那片茫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