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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舞,武,洛阳何处(一)

    “等等小女!”

    师兄弟刚要出城,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喊,回头便看见崔利贞背着行囊追了上来,诺大包袱一颠一颠的,她倒也不嫌沉。

    “崔姐姐,你怎么跟来了?”陆何愁惊讶道。

    “计划有变,”崔利贞不容分说地翻身上车,坐在了后面,“小女也跟你们一道,怎么,不欢迎我?”

    “不会不会!”陆何愁连连摆手,崔利贞莞尔一笑,同时拉住陆何愁与海一粟,勾着小指:

    “那,约好了,一起走一趟江湖!”

    “好!”

    海一粟喜形于色,“来,崔妹你坐这,我文牒让怡红院的给顺了,正愁这笨蛋不会赶车。”

    他说罢,就把缰绳递给崔利贞,自己一溜烟不见人影。

    陆何愁被俩人的雷厉风行震得够呛,半晌才反应过来:“崔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历练?”

    “当然,爹爹说这是难得的经验,小女自己也是颇感兴趣,”崔利贞突然一扭头,严肃的看着陆何愁,“况且小女有责防止他把你带坏,怡红院,哼,爹爹还说他靠得住。”

    “怡红院,不是酒楼吗?怎么了?”

    崔利贞尴尬地看着陆何愁,手忙脚乱的说:“没事,没事,你这么正派的孩子,不用知道这些。”

    陆何愁低头嘟囔:“怎么都把我当孩子嘛。”

    过不多时,马车缓缓出了城门,陆何愁收起师父伪造画出来的文牒,海一粟此时从一旁钻了出来,傻乐道:“哎呀,想不到一路上还能有崔妹陪伴,窈窕淑女在旁,真是让人精神焕发。”

    “少油嘴滑舌,对了,之前提到去洛阳,洛阳有什么?”“嘿嘿,这个吗,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人身强体健,加上崔府的马匹优秀,虽并未赶路,却也只花了不到几天,在三月中旬便来到了洛阳。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阳虽然早不再是都城,但依旧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所谓天下之中,十里通衢,比起晋阳又要热闹不知多少倍。陆何愁久居深山,晋阳他都觉得已经很繁华,小时候也是在王府深处长大,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玩意:

    耍把式的,叫卖小说的,酒肆打架的,热闹的不得了。远方白云缥缈,近处黄河奔流;肥沃的土地被河水滋润,安静的晨曦却逐渐起了喧嚣。

    洛阳的深春,透出的是在沉在水底的磐石一般的盎然。晨光乍现,人们便把藏住的精神渐渐抖擞,迎接看着他们的朝阳。城外的黄河支流遍布平原,流水过江涛,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繁华与衰落。尽管沧桑,洛阳呈现出来的,仍不仅仅是过往。

    “洛阳也到了,你还要卖关子?”

    陆何愁好奇的捧着新买的画本西游记,津津有味的在那品读,背后崔利贞则还在挂念,忍不住又问了海一粟一遍。

    “马上,找个客栈安顿下,我就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崔利贞想破头也不明白,大都市里怎么闯江湖。

    洛书黄,洛水凉,洛阳池下洛神坊~

    长夜香,长街忙,长安城里长乐堂~

    这首调子,江湖上一半人耳熟能详。海一粟轻声哼着它,露出悠然自得的微笑。

    一半人知道,是因为另一半人不敢知道。

    几个人在客栈订了两间客房,放下行李安置好车马,海一粟就领着他们出门向城中心走,过不多时,来到一栋楼前,装饰的华贵艳丽,来往几乎都是男子,都对崔利贞投去疑惑的目光。

    崔利贞抬头一看匾额,上面三个大字“满春楼”。

    “海~一~粟~”

    “诶诶,别急,我肯定不会真带你们逛窑子啊......要逛也是我自己来么。”

    最后一句悄声说出,除了他以外没人听见。

    门外几个妓女向这边大抛媚眼,陆何愁实在没见过这等架势,羞得小脸通红。海一粟则驾轻就熟的领着两个人走进厅堂,老鸨哎呀一声,扭着腰过来,“二位公子,可是要叫姑娘来......”

    最后一句话没出口,她瞅见了崔利贞这等瑰丽,惊叹之余,打诨道:“哟~莫不是领来个头牌,让我们这些庸俗脂粉吃醋来了。”

    不等崔利贞发作,海一粟连忙插嘴道:“不是,我们三个主顾,要四杯黄酒,叫五个姑娘。”

    老鸨瞳孔微缩,紧接着回应道:“剩下一个姑娘,是要下酒不成?”

    “就着马牙松那就更香了。”

    崔利贞听得明白,这是切口。陆何愁还一脸迷惑,师兄不会真叫了......

    此时老鸨佯装为难道:“您这切口可是小半年前的,里面还一道卡,我也不好......”

    海一粟一咂嘴,手里多了一锭银子,反手扣在老鸨手里,“劳驾,行个方便。”

    老鸨笑眯眯的掂了掂分量,“最近还是就天花菜爽口哩。”

    说罢领着几个人穿过厅堂,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内室,也不知老鸨在墙上按了什么,“喀拉拉”一声,转出一道暗门。

    海一粟二话不说弯腰低头进去,陆何愁和崔利贞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通道有点狭窄,海一粟身材高大,把后面俩人的视线全都遮住。感觉上三人是一直向下,去往地底,走了莫约一分钟,就听见海一粟的声音:“我们三个人,四杯黄酒,叫五个姑娘。”

    “剩下一个下酒不成?”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下酒还得配天花菜才香啊。”

    “呼,这不是海爷吗?得有一年多的不见您了,走左手?”

    “不了,今天带了人,右手。”

    “请。”

    海一粟向着右边拐,后面陆何愁这才看清前方,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坐在当口,手持钢刀。他身后昏暗的火把忽闪忽闪,左右各有一个通道,两人不敢多问,连忙跟上海一粟。

    没人看见海一粟走进通道时脸上的诡异笑容,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恶作剧的顽童。

    刚走四五步,就听见隐约欢呼与叫骂声,继续向前数十步,喧闹声愈发嘈杂,而眼前也逐渐亮堂起来。

    火把通明,顶上气孔密布,通道外是一大片圆形围场,三十丈上下,自外向里变低,中间一片低地擂台,陷进去一丈深。围场上坐满了看客,足有数百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擂台里,两个赤裸上身的大汉互相殴斗,血沫横飞,鼻青脸肿,每次打击都能引起海啸山呼。

    不多时,其中一个被一拳撂倒,身体砸在地上轰然作响,观众又爆发出一轮欢呼。擂台边开出一道小门,几个杂役把昏迷不醒的那个拖走。接着,坐席间几个杂役捧着箱子,观众不住地往里加注投钱,铜钱碎银呼啦啦的声音好不悦耳。过不多时,小门再开,又是两个彪形大汉赤裸上身,冲向对手乒乒乓乓扭打在一起,圆环形的擂台迎来又一轮沸腾。

    陆何愁和崔利贞身处其中不由呆了,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在疯狂的人群中不知所措。

    震耳欲聋的声音下,海一粟背靠在围栏边,笑着冲他们大喊道:“恭迎二位,来到黄河以南最大的黑拳场!洛神坊!”

    说罢,他不等二人回答,抓住栏杆飘然翻身,半空中悠然露齿狞笑,然后重重落在地面,激起阵阵黄沙。

    只见沙尘中,高大魁梧的年轻人闲庭信步般走出,这一下突如其来,别说看台上的仆役手忙脚乱,擂台里两个正在打斗的大汉也都住了手,愣神看着他。

    崔利贞和陆何愁都惊呆了,扒着扶手没有反应。

    不是带我们参观吗?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观众也都安静了不少,有些老观众先是一惊,接着窃窃私语。

    海一粟面对观众,向四周抱拳道:“列位请了,有认识我的,又不认识我的。没关系,今天大家有机会,好好认识!”

    他停顿一下,见周围观众迟疑的反应,随即扒开身上的短衫——

    只见六块腹肌分明,全身肌肉隆起,背后线条犹如山峦,大臂一看就充满力量,比例匀称,没有过分锻炼,保持了灵活性和柔韧性,正是武人的理想体格。扎眼的是身上前胸后背有好几道伤疤,胳膊上更是布满细密的伤痕,难以想象以他的岁数已经身经百战。

    “喝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