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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寿宴武林,临武验收(二)

    孟从的声音不大,平淡而坚定,有力但冷漠。

    宾客都听得明白,有些人不由得嘴角一笑,这是要找场子了。

    坐在上首的不念出声口诵道:“阿弥陀佛。”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李仪身为道长,名不副实,此时竟然微笑着看着两个后生,说道:“尽力哦。”并无一点劝阻的意思。

    大半的人其实都和李仪一个心思,盼着陆何愁接下这个场子,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有三个人出面阻止,唐坤站起身来劝道:“寿宴之上,孟贤侄还请回座,不要伤了和气,刀剑无眼啊。”高炳冲了下来,低声喝道:“不许胡闹,回去!”崔长乐从座位上走下来,说道:“二位贤侄看在鄙人薄面上,这舞已经尽兴了。”

    然而孟从依旧伫立在陆何愁身前,又出口道:“山水门,不敢?”

    这一句话下来,可就覆水难收了。唐坤和崔长乐叹了口气,高炳瞪着孟从咬牙叹气。

    江湖人的秉性,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不敢’二字当着百来号人的面讲出口,此事绝对没法善了。

    陆何愁蹭的站起,救命授业之恩在上,年轻人的固执脾气在下,他听不得别人辱及师门。看过一套剑法后,即使情知不敌,自己也不能善罢甘休。于是他也抽剑出鞘,将剑鞘放在桌上,就要同孟从走到空地前尽力一斗。

    孟从默然迈开步子,陆何愁也咬牙跟上。

    在场诸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场竟没人交谈,都对比试充满兴趣,且看这山水门又有几分能耐?

    可就这么一安静,却听见了阵阵咀嚼声,众人转头一看,一个青年坐在不起眼的后首,面前的盘盆酒水那是一片狼藉,好不干净。

    众人一阵尴尬,都好奇这是哪门哪派的无知弟子。唯独崔长乐,崔利贞已经猜到,而坐在人群中的齐益平暗骂一声。

    陆何愁离得老远,也能听见那吞咽咀嚼声,他顺着众人的眼光望过去,失声说:“师兄?”

    那人擦了擦嘴,站起身子的瞬间,周围人才觉出他的高大。近两米块头,一身短打扮,露出的小臂上肌肉壮硕,几道伤疤交错在上面,任谁也知不是等闲货色。

    青年一路穿过坐席,走到孟从面前,站定在二人中间,伸手把陆何愁护在身后,然后对孟从抱拳见礼说道:“山水门,海一粟。”

    说罢不等孟从回话,咧嘴冲陆何愁微笑,按着他的头揉道:“长个了。”

    陆何愁心底一暖,但毕竟大敌当前,神色仍是紧张。

    孟从平淡地抬头看着海一粟,“我找的,是他。”随即用剑一指陆何愁,海一粟抢前一步,挡住剑尖,护在陆何愁身前。

    随即他偏头问陆何愁:“欺负你的,是他?”陆何愁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李昇。

    海一粟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突然间闪身暴起,出现在了李昇面前,啪啪两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还没等李昇反应过来,就退回了原位。

    座下高手都是识货的,均想:“好俊的脚步。”唯独齐益平早有领教,低声笑骂。

    此时李昇才感觉到疼痛,捂住两边脸颊。

    他竟然敢先动手,在这许多同道面前羞辱我?

    恼羞成怒下,他蹭的一声长剑出鞘,就要找海一粟动手。然而高炳却按住二徒儿,说道:“让你师兄来吧。”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

    海一粟咧嘴冲孟从挑衅:“怎样?有理由和我动手了不?二师弟们比完,也该轮到咱们做师兄的了。”

    孟从沉默不语,海一粟阴阳怪气模仿之前孟从的语调,又笑道:“怎么,昆仑派,不敢?”

    座下人士哗的一下,议论纷纷,有鄙夷海一粟狂妄的,也有佩服他的胆色的。

    一句话得罪了整个昆仑剑派,无知还是无畏,就看他的本事了。

    孟从望向师父,高炳脸色深沉,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孟从一捏剑诀,摆出了架势,正是之前一套十三峰剑。

    海一粟活动着手腕说:“何愁你瞧好了,我替你抽他。”

    陆何愁退立旁边,自己和师哥一别两年,今日刚一见面,想不到竟会是这般光景。

    孟从却不着急,问道:“你,不拔剑?”

    “对付你,用不着。”

    台下又是一阵哗然,都认为此人太过狂妄。只有陆何愁感到好笑,自己师哥明明是在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根本不会剑法。

    在江湖上人人基本都会至少一种兵刃用以自保,以拳脚闻名的也是如此。偏偏海一粟醉心空手,不练兵刃,众人耳闻眼见陆何愁使剑,海一粟是他师兄,自然以为他也是剑法高手了。可实际上,师父最常抱怨的,就是师兄死活不去学一种兵刃,犟的不行,蠢得没边。

    但陆何愁除了好笑外也十分担心,毕竟肉身敌不过钢铁,海一粟实在是吃亏。

    只见海一粟双手举在胸前,两手打开,左手上翻,手心冲外,向前,右手垂下,手心冲里,向内,双手成一竖直线。身子下沉,向右转动,左肩前右肩后,双腿成猫步独立,左脚脚尖点地向前,重心放在右脚,两腿间隔与肩同宽。

    在场哪个不是见多识广,但都没有见过这个架势。

    不念禅师凑到自在真人李仪身边说:“李道长,此等架势,很是像太极啊......”

    “当是道家武学,山水门,顾名思义,此定然是‘水’了。上善若水,不错,三而化一,殊途同归。你看他脚步,前脚轻点,后脚踩实,这是迎击反击之势。以空手对长剑还取此等方法,不是失心疯,就是真的有能耐。”

    此时的李仪展示出毒辣的眼光,一下子看出了海一粟的手段。

    “这后生,当真有点意思。”

    “阿弥陀佛,寿宴之上,戾气太重了。”

    这种同辈关乎师门名誉的切磋,就不讲究先后手,若是辈分年龄有差距,则另有一套规矩。海一粟一点头,孟从便挺剑对准他,身子前倾,重心下沉,各自做好了准备。

    两人对峙,先出手的反而是海一粟,向前进步左掌平推,“大江东去”,这一招试探居多,孟从举剑比在胸前,剑尖冲前,一招“瑶台花落”逼得海一粟立刻撤手。

    若是进攻,这手就得被捅个对穿;若是海一粟硬要变招,已经摆好姿势的孟从就能从容出剑,到时海一粟更得手忙脚乱。

    接连的试探进行了几次,海一粟出招均是半途而废,没有兵器的劣势体现了出来,当真是投鼠忌器。

    底下高手们看到,摇头叹息,均觉得这小子太过自大。青城道士孙明庆凑近对身旁的天山何巩说:“何掌门,你说这海一粟有胜算么?”

    “太渺茫,要想赢,非得夺下兵器,或者一招制胜。他们俩功底伯仲之间。从姓海小子的角度出发,要么攻上——腿法,要么攻下——摔法,然而前一个起脚和收腿破绽太大太慢,后一个发动的距离太短,依孟从的水准,攻几次,就得挨几剑。”

    “那,孟从——控距,缓攻?”

    “再加适当爆发,扰乱一下步法节奏,海体能下降,孟出击,必胜。”

    天山与青城都是以剑立派,使剑高手如云,两个掌门三言两语便判定的比试的胜负所在,也预测出了局势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