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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济困之恩

    1994年12月11日,农历11月初九,东莞厚街

    我和孟红影一前一后下了宿舍楼,她领着我来到一辆蓝绿色的汽车面前,打开右侧的门,让我先坐进去,自己打开左边的车门,进入驾驶座位,笑盈盈的看着我,说:“你系好安全带。”

    我笨手笨脚的,找不到,她笑着说:“车座右侧就是。”

    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她说:“因为你,我人生第二次坐汽车,第一次也是你带我看电影。”

    孟红影,笑了笑说:“以后你去考个驾照,你也可以开。”

    我尴尬的笑了笑:“摩托车我都买不起,更不要说汽车。”

    孟红影开着车,我在车里面有一句无一句的跟她说着话:“你们当会计的真有钱,买得起汽车。”

    孟红影转过头来,甜甜的看着我,说:“哪呀?这是公司的车。”

    到了电影院,孟红影去找车位停好车,拉着我进入了影厅,粤语电影,很少在内地放映,但是东莞却经常播映粤语电影,周星驰的,国产凌凌漆,更加不可能在内地上映,但是东莞影院,却可以播放,那个时候心里面总是觉得挺奇怪的。觉得广东人的思想总是要比内地人超前很多。

    90分钟的电影很快就结束了。

    出了影院,孟红影说:“我们找个地方去坐一会,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可园,南方园林建筑,我们去里面休息一会。”

    DZ市可园,是张进修修建的,在建筑学上是岭南建筑的典范,设计小巧玲珑,将住宅庭院书斋艺术,非常好的糅合在一起,山水亭榭

    始建于清朝,面积小巧设计精致以及各种建筑的有机结合巧夺天工。

    ·青砖结构十分考究,窗雕、栏杆、美人靠,甚至地板亦各俱风格。布局高低错落,曲折回环。

    ·空处有景,小中见大。摆设清新文雅,极富南方特色,是广东园林的珍品。

    孟红影手里拿着两罐可口可乐,找了一个小亭子坐下,看着水塘里有红色的锦鲤,笑盈盈的说:“2700年前范蠡、西施浪漫的爱情故事,成就了江南园林

    公元前496年范蠡来到越国,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图强雪耻。经过10多年的努力,越国终于转弱为强,勾践起兵伐吴,称霸一方。范蠡深知勾践为人“可与共患难,难与同安乐”,激流勇退,辞官隐退。

    相传范蠡与西施隐居于无锡,泛舟于五里湖上,湖也因此被称为“蠡湖”,并且专门为西施修建了蠡园。过着种竹养鱼的逍遥日子,后来全国各地的富商,只要有了钱了,就开始纷纷仿造,成就了中国的园林文化。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傻傻的看着她,说:“你懂的真多。不愧是南京大学的高材生。”

    孟红影嫣然一笑,云想衣裳花想容,她真美。

    和孟虹影走出了可园,看见前面有一个电信营业厅,孟红影拉着我进去,我说:“进去干嘛?”

    她不说话,只好跟他进去

    看到柜台里放着很多黑色的方盒子,说是BB机,摩托罗拉品牌的居多,看看卖的价格,高达2000。

    孟红影笑盈盈的看着我,说:“周恩铭,我给你买一个BB机吧!”

    把我吓了一跳,我一个月工资才500来块钱,这东西是我四个月的工资,而且每个月还有几十块钱的月租,当时的传呼号127,129,传呼别人三毛钱一条信息费,然后打公共电话回复过去要六毛钱一分钟,这东西一个月就算不怎么使用,也要100多块钱,我急忙摇头,不要不要。

    孟红影其笑鄢然,白嫩的皮肤,在电信台广告的映衬下,分外娇美,她说:“我买给你,找你的时候方便,你总不能让我天天去你们男生宿舍找你?别人多笑话我呀。”

    但是我还是一再拒绝,我说我用不起,孟红影便不再坚持,叹了口气,说:“好吧。”

    出了电信营业厅,前面有一些商铺,卖衣服的,大喇叭在大声的喊:“品牌服装大减价,”。孟红影影又拉着我过去,挑出两三件黄色的T恤,两三件淡蓝色的T恤,在我身上比比划划,说要给我买两两件,我说不要,不要。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BB机,你不要就算了,这个一定要听我的。”

    拗不过她,只好看着她给我买了两件,花了90,我挺心疼的,94年的时候,90块钱,相当于一个礼拜的工资了。

    出了服装店,前面是一个卖家电的,好大好大的电视,孟红影身高一米五六,站在电视机旁,和电视机差不多高,看看电视的售价,高达5600,下面的说明书介绍说,是从香港进口过来最新款的背投电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时候看见最大的电视就是32寸的,想不到从香港进口的电视居然这么大。

    我跟孟红影开玩笑说:“这电视机我们两个人也抬不动啊。”

    营业员看见我们俩在电视机旁摸来摸去,走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想买?我吓得不敢说话,孟红影笑盈盈的说:“我俩就是看看。”

    旁边的柜子里,有像月亮一样大的,圆盘子,中间一个洞,孟红影问营业员:“你这个镭射光碟怎么卖呀?”

    营业员说70一张,孟红影又问:“镭射影碟机多少钱?”营业员说:“我们的东西从都是从香港进口,有一万多的,有5000多的,最便宜的3000,不过是二手的,您需要吗?”

    孟红影伸了伸舌头:“买不起。”

    然后我们两人就笑着走开了,营业员看了看我俩,说了句广东脏话:丢你呀。

    1994年冬,和孟红影从虎门回来,又继续老老实实的在工厂上班,两条枣红色的军犬,成了我最亲的朋友,有时候值夜班,抱着两条军犬,不知不觉得就睡着了,有一点点轻微的响动,军犬就会汪汪的叫起来。反而没有人会说我偷懒。

    转眼快过元旦了,山东的小王突然来找我,说进工厂两个月了,还没有真正的去厚街逛过街,现在你在仓库里上班,我在车间里,咱俩都很少见面,元旦放三天假,咱俩去厚街逛逛街,买买衣服。

    我说:“好”!”

    12月31号,工厂放假了,孟红影约我去她家玩,我跟她说,小王是我过命的朋友,我俩一起进的厂,他约我去街上买衣服,等我回来,好吗?孟红影说:“好!”

    1994年的厚街,热闹繁华的程度,是内地无法想象的,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却比我们内地一个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还要繁华。

    街市上到处都是各种卖服装,各种南方水果,还有各种录像厅。

    小王非要拉我去看录像,拗不过他,就进了录像厅,录像厅当然比不了电影院,低矮的板凳,一台超大的电视机,播放的录像带,我正看着有点昏睡,突然,录像厅的灯亮了,门口站着一大群穿着迷彩服的人,说全部蹲下,检查暂住证,一时间,录像厅理乱作一团。

    小王拉着我的胳膊,拼命的挤出人群,推开录像厅厕所的门,厕所的门外是一块石棉瓦,小王一脚踹碎石棉瓦,翻过录像厅的墙头,让我先跳出去,我跳出院墙,外面是一片垃圾堆,堆满了服装厂不要的破布脏衣服。

    小王紧接着爬上墙头,但是突然被人拽住了脚后脖子,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很显然被人打了几棍,紧接着听见几声骂骂咧咧,很显然,他已经被联防队员抓住了。

    我紧紧的蜷缩在外面的垃圾堆里,用破布破衣服,紧紧的裹住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等到吵闹声慢慢停歇,小心翼翼的从垃圾堆里爬出来,顺着墙根往外看,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刷着绿漆的铁皮车,车身上印着四个雪白的大字~三无人员。

    眼睁睁的看着小王被塞进了那辆猪笼车,缓缓的开走了。

    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的跳,等到联防队员全部走了,从身上摸出来前几天买的公用电话卡,在马路边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孟红影,连续打了几次没人接,才想起来,今天放假了,她不在办公室,马上又打传呼台,让传呼台呼孟红影的BB机,然后心惊肉跳的躲在电话亭里等孟红影复机。

    人在煎熬中,一秒钟就像一年一样漫长,因为心里害怕,手心脚心都是凉的,虽然进工厂两个月,但是工厂没有给我们办过暂住证,出厂门的时候也忘记带厂牌了。

    因为和山东的小王去逛街没带工厂的厂牌,在录像厅看录像的时候查暂住证,小王被联防队拉上了三无人员的猪笼车,我躲在垃圾堆里逃过一劫。

    赶紧用公共电话卡给孟红影打电话,电话不通,传呼BB机,过了半个小时,孟红影开着一辆车,到厚街找到了我。

    我当时心里面很慌,坐在车厢的后排座位上,不敢往大街上看,孟红影不住的安慰我,说:“我下午给人事部经理打个电话,让人事部经理去把他领回来就可以了”。

    然后她开着车,带我进入一个很老旧的小区,介绍说,以前这里是邮电局的职工大院,现在都出租给我们这些外地打拼的了,想好好的努力一下,争取在厚街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孟红影停好车,带我上楼,我扭头回看一眼,看见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汽车,车标是四个圈,就问她:“你前几天开的那个蓝绿色的车呢?”

    孟红影说:“都是公司的车,那辆车别人开走了,我就开这个,我自己哪买得起?”

    邮电大楼的职工宿舍楼房虽然破旧,但是孟红影,打开房门,屋内布置的却非常的温馨,粉红色的墙纸,或者梅兰菊竹的工笔国画,窗户上摆着一盆君子兰,一盆仙人掌,一大盆芦荟,还有两盆不认识,应该是广东的特色花卉。

    她让我坐下,屋子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席梦思床,两张木质的椅子,不敢坐她的席梦思床。

    拉过木制椅子,规规矩矩的坐定,孟红影,给我倒了两杯茶,说:“你别担心了,下午人事部经理就会去领人的,我已经跟他打过电话。”

    她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些糕点,笑吟吟的说,我上午让你来我家玩,你不肯,非要看录像,倒霉了吧?,我屋里也有电视机,也有朋友送的录像机,我自己也很少看,说着拉开抽屉,里面有好多黑色的录像带,她说:“喜欢看什么,你自己挑吧!”

    我随便翻翻,都是一些贝多芬的钢琴曲,莫扎特的交响曲,还有一些欧美的流行歌曲,情不自禁的问她:“怎么你喜欢音乐?”

    孟红影淡淡的说:“音乐能够让人安静,享受孤独,我来到东莞也有小半年了,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能聊的天的人,晚上一个人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睡不着的时候就听听音乐。以前上学的时候,父亲想让我考音乐学院,但是母亲反对,认为很难就业,就考了南京大学,本来在南京分配了一个工作,但是父亲走关系,给我调回上饶,在机关里,每天就是看看报纸,两杯茶,觉得特别的无聊,我们机关里很多人下海,我也办了停薪留职,来到了这里,来的时候我妈妈哭的眼泪汪汪的,我爸爸说,去闯一闯也好,我爸爸对我一直特别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