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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

    盛朝歌回去后就发起烧来,毫无由来的发烧,把盛父盛母急得团团转。

    医院也查不出来原因,只给她打着吊针。这一病就是一周,盛朝歌每天输液,虚弱得像快要死掉。

    她始终没有跟父母说原因,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怎么说呢?从哪里开始说呢?

    说了又能怎么样?

    她不知道恶人是不是真的会有恶报,但她想,陈年的结痂依旧会痛。

    盛宴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他很快赶回来,和当年一样。

    盛朝歌有时候想,自己其实也挺幸福的。

    她病了一段日子。舅妈来过家里,带着尹谌。尹谌看起来不甚活泼,挨着她坐,也不说话,他悲伤的程度让盛朝歌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他来作最后的陪伴。

    左湛也来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了凉城,物理研究不是很忙的么?

    他是以找盛宴玩的名义来的,这让感到“时日无多”的盛朝歌心里安慰了些。

    他笑着——他总是笑着的,想要捏捏她的脸,让她开心些,但终是没有做。

    左湛说:“等天气好些,一起去爬山。”

    说这话的时候,他坐在对面,面带笑容,看着她。

    “去不咯?”他说。

    清明时节多雨水,总教人不好受,盛朝歌殃殃地待在阳台,看雨水黏在玻璃上,滑下去,一条一条的痕迹。

    她想,天晴就好了。

    第二天果然就晴起来,左湛也如约来敲门。盛父盛母还很担心盛朝歌的身体状况,但出去散散也好,再加上有盛宴在,也就放他们出门了。

    秉着人多有意思的想法,同行的还有前阵子回国的凌识和他女朋友,左湛的堂姐左蓝,以及左蓝的一个朋友,也是女生。

    盛朝歌注意到还有一个女生,高高瘦瘦,很有气质,看着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来。

    她站在车旁,在整理帽檐,转过身来,看见盛朝歌,微微一笑,“嗨喽,小学妹。”

    盛朝歌一下子想起来是她高二时趴阳台上偷看的“卫生间学姐”。

    她惊喜极了,想问路玫怎么在这儿,但又觉得不太好,只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盛宴。

    盛宴没做解释,路玫也只是笑笑。

    这时左湛胳膊一伸,把她揽到一旁,声音里都是调侃,“别妨碍你哥谈恋爱了。”

    周围几人都笑起来,盛朝歌不可思议地又看看两人,路玫仍是一脸微笑,只是颊侧有些些红,盛宴也没反驳,仔细看他的耳朵和路玫的脸颊一个色。

    八成是真的了。

    盛宴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她最喜爱的学姐?学姐怎么瞧上了她哥?

    他俩要是结婚,那学姐岂不是成她嫂子了?好奇怪的感觉。

    盛朝歌怀着复杂的心情上路了。乌石山是最近踏青的热门去处,刚好它附近的环山公路还没被施工“破坏”,晴天海景,赏心悦目。

    一行人上了山,半山坡还没爬到,队伍就维持不了了:盛朝歌跟着左蓝两个女生落在后面,凌识一路邀着他女朋友走在最前头,中间是左湛、盛宴和路玫。

    不过后来左湛走在最后面去了。

    盛朝歌本来体能就不太行,病一场,更虚了,她喝了口水,左蓝在前面两步停下来等她。

    “左蓝姐,你们先走吧。”盛朝歌对着左蓝伸出的手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盛朝歌想,幸好事先就跟大家说了不用顾及她,现在半路要休息也不会连累别人。

    左蓝犹豫了会儿,“那我先走了哦?”

    “去吧去吧。”盛朝歌摆摆手。

    左蓝和她朋友继续爬了。

    盛朝歌撑着腰看着“大部队”的背影——盛宴和路玫并排走着,就要消失在转弯口。

    有了对象忘了妹妹,臭盛宴。

    盛朝歌愤愤地找了路边一块大石头给坐下,用手扇着风往下看海。一会儿后颈处传来很凉快的风,盛朝歌回头看,左湛人高马大地站在她身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块硬纸板,在给她扇风。

    盛朝歌没好气地回过头。

    左湛又在笑,声音从后面传来,“不高兴什么呢?”

    盛朝歌很无语他这种行为,明明未婚妻都有了还不收敛。

    她慢慢转过头,半是挑衅地看向他,“你未婚妻怎么没来?”

    左湛吃了一惊,盛朝歌以为被她说中了,心中有些苦涩。当初那么清爽的少年现在变成了一个不老实的男人。

    然而左湛却说:“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未婚妻?”

    他的样子有些疑惑,他走上前一步,离盛朝歌更近了些,“这亲你给我定的?”

    “不是,你前段时间不是刚订婚?”盛朝歌也懵了,又想起来盛宴说的是“求婚”,连忙改口,“哦是求婚,你不是求婚了?”

    “我问你,我向谁求婚了?”左湛被她认真的态度搞得也有些摸不清了,“就算是你,我也还没求啊……”

    后面这句声音很小,盛朝歌没听清。

    盛朝歌脱口而出:“我搬书回家那天看见的,盛宴说是和你在研究所共事那个女孩儿。”

    “哦……你说柳壹啊……”左湛恍然大悟,“她是我师妹,不是什么未婚妻。”

    他很快又补了句:“我们俩也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那盛宴说你要求婚……”

    “是凌识求婚,不是我。”

    盛朝歌想起刚刚凌识身边的女友,要被自己逗笑了,她的空耳引发出这么大一个误会。

    笑着笑着,那天柳壹依偎在左湛身边那幕场景在脑海中浮现,盛朝歌又像一个气球,悄悄地瘪了下去。

    盛朝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左湛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盛朝歌同学,你、在、想、什、么、呢?”

    盛朝歌恢复了以前不爱理他的样子,拣起水噔噔噔地往上跑,有了体力的她跑的很快,像一发小火箭。

    左湛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对着刚刚她坐过的那块大石头看了一会儿,笑了。

    山脚下附近有个小庙,据说庙不大,里面的神却很灵,有求必应。盛朝歌之前来过这乌石山许多回,都没发现这儿还有座庙,直到这次跟着他们进去,发现里面有一部分的祈福纸上,都是在求良人。

    凌识笑说:“你们这几个单身的,都去求一求,说不定真成了呢?”

    他搂着他的女友笑得开怀,左湛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不去求求?”

    “我求什么?”

    左蓝听懂了,接过话说:“求你俩长长久久,不分离。”

    凌识一听,很兴奋,说:“这个好。”拉着女友就要去求。

    长长久久,不分离。

    听起来真是个美好的祝愿。

    哪对恋人不渴求呢?

    盛朝歌嘴里念着这句话,若有所思,丝毫没注意到一米外的视线。

    凌识写了祈福纸,在神像前跪下来,还磕了个头,看起来很是诚心。跪完站起来,看见左湛,又拉着他让他跪。

    “我说左湛啊,你也拜拜,你看你都单多少年了?现在桃园就剩你一个了,可不寂寞。”

    左湛懒洋洋地,盛朝歌知道他肯定是不信这些的。

    只有这个庙中的神像知道,左湛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拜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