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双杀

    半梦半醒间，车子好像停下来了，没有新鲜的风灌进来，盛朝歌越发难受。她等了会儿，迟迟不见车子发动，便耐着性子从座位上撑起来，想看看盛宴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已经出了校门，正停在一个路口，盛宴和左湛站在外面说着什么，独留她一个人在车内。

    “你们干嘛？”

    俩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盛宴说：“左湛要回去了。”

    盛朝歌没反应过来，呆呆问了一句：“去哪儿？”

    “研究所。”一道轻快的女声接过话。

    盛朝歌这才发现左湛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生。刚才左湛在跟盛宴叙旧，女生识趣地走开，站在几米开外，现在才走近了，浅浅言笑。

    女生很高，还穿着高跟鞋，只比左湛矮半个头，穿着大衣站在左湛身边，在路人看来他们是很登对的一对情侣。

    盛朝歌的头脑好像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她不再看他们，低着头假装在玩手机，等没人注意时升起了车窗。

    他们终于聊完，盛宴上车来，发动引擎，一路驱车回家。

    盛朝歌觉得自己真是渣，是她拒绝了人家，三番两次的，这都多少年了，人家谈了女友，不是正常的嘛？

    她又有什么好不满的？

    大不了她也去谈一个呗。

    可是……

    “七七？”被连叫几声才回过神来，盛朝歌很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

    面前年轻的男生皱眉看着她，没说话，但表情却毫不掩饰，似是在说，“这样都能跑神？”

    “啊……到我了？”盛朝歌看着面前的棋盘，上面黑白相错，以她的资历，趁她不注意落下一子嵌入其中，也看不出来是哪颗。

    她又看看对面，他似乎没有要生气的迹象，便大着胆子问，“……你刚刚放的是哪个？”

    尹谌指指棋盘上一颗黑子，示意。

    盛朝歌一看，虽然盛宴说她是“连珠棋白痴”，但输赢她还是能看出来的，面前这场局她便输了。尹谌上手落的那子极其刁钻，她想去堵都堵不住，手上这子落哪里都是输。

    她知道，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一招，还有个名儿，叫“一子双杀”。

    只是她不会罢了。

    盛朝歌把棋子扔回笥里，拍拍手站起来，“不好玩。”

    尹谌嘲笑她：“因为你不会玩。”

    “嘿你这小屁孩儿！”

    “我不是小孩。我都上大一了。”他面无表情，平淡的口吻这么说。

    “那又怎么样？”

    她拿起一片切好的橙子，小心不让汁水溅到身上，含含糊糊地说着：“比我小就是小孩……”

    饭桌上，两家的父母边说着话，大人们总是爱把话题聊到下一代身上，很快，尹谌就被扯上了。几位长辈有一句没一句问着他在学校的事，坐他身边的盛朝歌顿感不妙。

    唇亡齿寒啊。

    她悄悄放下了碗，听着盛母问尹谌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准备找个机会偷溜。尹谌注意到了，偏不让她如意，在桌底下悄悄扯着她的衣摆。

    他笑着回答盛母：“没啊。现在还是以上学为主，怎么能谈恋爱呢？”

    盛母奇怪地与秦荟对视一眼，“我怎么听你母亲说，学校里有几个女生追你呢，没关系的，遇到喜欢的就谈……”

    旁边传来轻轻的笑声，余光中还能看见她的肩头因为憋笑在轻微耸动，尹谌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反驳，“没呢。姑姑，我妈瞎说的，您还真信啊？”

    他着急的样子，大家全都笑起来，盛朝歌笑得最厉害，还不忘对他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风流浪子啊？”

    尹谌幽怨地瞪她一眼，心里还想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生怕被砸向他的“炮弹”波及的盛朝歌笑着跑开了。

    等他被长辈盘问完，盛朝歌早就不知道躲哪儿了，尹谌最后在楼下的滑梯旁找到了她。

    看着她“恬不知耻”地坐在上面滑滑梯，尹谌忍不住损她：“都大学生了，还和小朋友抢滑梯玩。”

    盛朝歌在上面睨着他，大声道：“请问——这哪里有小朋友？”

    确实。

    冬季的晚上八点多，低温与寒风把小孩子逼的无法出来玩，当下除了寂寥的树影和风声，周围什么都没有。

    尹谌：“……”

    他什么都没说，在树的掩抑下笑了笑，坐到旁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她玩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