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缘

    这一次，他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吃饭啦……吃饭啦……”火车上售卖盒饭的阿姨推着小推车满车厢吆喝着，左湛邻座的大叔拦住要了一份，左湛戴着口罩靠在座椅上，安静地看着大叔讨价还价。

    “一份饭30？！”

    大叔被这火车上的物价也是惊到了，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吧？

    阿姨没说话，掏出二维码给他扫。

    大叔骂骂咧咧地拿出手机付了款，拆开饭盒，三个菜：青椒炒腊肉、辣炒白菜，还有一个茼蒿还是芹菜啥的。

    骂归骂，大叔吃得还是挺香的。左湛仰头闭目养神，听见大叔嘟囔：“这味道也不怎么样……”

    还有筷子撂到桌面的声音，许是吃完了。大叔吃饱了无事干，左看看右看看，把注意放到了他旁边的左湛身上。

    大叔饶有兴致地问他：“小伙子，你哪儿下车？”

    左湛没睁眼，“关城。”

    “哦？那么远？”大叔也后靠在座椅上，双手拐在颈后托着后脑勺，“放暑假回家？”

    “不是。”

    “哦？”

    左湛睁眼，“去找我女朋友。”

    口罩下的唇缓缓扬了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身上明显神气活现起来。

    大叔感觉到了，没有由来地，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落叶镇。

    西边的那点儿残阳还留在天上，盛朝歌才睡醒起床，她趿着双拖鞋出门，正碰上对门的房东奶奶。

    “呦，要出去吃晚饭啦？”奶奶笑呵呵地看着她，“要不上奶奶家来吃？”

    这个老奶奶是盛朝歌以前在这儿上学时租住的房东，这次回来，本着方便，她就又租了原先住的那屋。

    “不用了，谢谢奶奶……”盛朝歌笑笑拒绝了，她出了破旧的单元楼，凭着记忆拐过三四栋长差不多的楼，却看见原先就读的落叶中学围栏内，长满了野草。

    侧门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发白的卷了边的纸——应教育局政策，本校将于12月16日停办，为保障教育，各位父老乡亲可把小孩送到县里的顺连中学就读。

    右下角的日期显示在去年。

    镇上居住的人口越来越少，大人外出务工，小孩也跟着外出上学，留在镇上念书的学生每一年都在减少，落叶中学关门也是必然的。

    盛朝歌站在那张纸前看了很久，又望了望围栏里面破败的景象，最后还是推开摇摇欲坠的铁栏门，走了进去。

    落叶中学是盛朝歌能跟路小缘接触最多的地方，因为离了学校，路小缘就不见人影，根本找不到她。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路小缘就像是为学校而存在：周五下午放了学，出了校门，她就跟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电话联系还是去她家找，都无疾而终；而一到周日的晚自习前，她一定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抛开这件神奇的事情，其实路小缘本身就是个很神奇的人。

    从她的外表看，她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生，个儿不高，还非常瘦，细胳膊细腿。光这外在形象已经能让她在班上够不起眼了，但她还内向，不爱说话，这使她在班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盛朝歌刚来班上时，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一号人，某天上课时老师点人轮流起来回答问题，轮到路小缘时，她嘴唇翕动半天，愣是没开口出一声，盛朝歌当时就想，她是不是一个自闭症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