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20.
“你让我怎么说你！”
陈墨的愤怒几乎要隔着电话喷涌出来。即使如此生气，白晨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那份无奈。
“陈叔……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
“你有什么打算？”陈墨冷哼一声，“不打算做执安了？准备加入理事会？”
“怎么可能！”白晨当即否认。
“你手上还拿着执安的枪，口袋里还揣着代理合作证，就凭这两点，领导就不可能放你走，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你自己长点心。”陈墨语气稍微生硬了一些。
“那夏莉案……”白晨小心翼翼。
“等你回来吧，看你能带什么消息回来交差。反正领导那边好话我都说尽了，你回来必定少不了挨批，态度记得好点。”电话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想必陈墨这个老烟枪又抽起烟来了。
陈墨对执安高层派人处理掉“角”这件事知情多少呢？白晨并不确定。因此，现在最好暂时不能告诉陈叔“角”已经真的只剩两根角了。
“谢谢陈叔，我尽早回来。”白晨低声细语，有些愧疚。自己瞒着执安跑出来，陈叔估计也要受牵连。
“嗯。”陈墨见白晨态度不错，也不多讲，电话挂断。
白晨放下手机，长叹一声，打量起了她所在的房间。
她现在身处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房间。一张巨大的黑色岩板圆桌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围绕着大圆桌大概有十几张黑色老板椅。门窗都是清一色的黑色磨砂玻璃，隐隐透光的同时却又看不清另一面的具体光景，神秘又隐蔽。
会议室里只有白晨一个人坐在其中一把老板椅上。刚从户外工地一跃来到陌生的酒店大厅，场景的突然切换还没让她找回多少真实感，徐文就领着她进了前台后面那扇闪着“thecouncil”字样的玻璃门，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和酒店如出一辙的走廊，然后进了右手第一个房间，同样是黑色玻璃制成的门上闪着“会议室”的字样。
进了会议室，徐文便离开了，留下白晨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偌大房间里。
房间里几乎都是黑色的钢铁骨架、板岩生石与磨砂玻璃的装潢，甚至没有盆栽绿植，颇具一种暗黑版的侘寂风味道，又有些极简现代主义，但板岩玻璃这些材质也让整体风格看起来也有些阴沉脆弱。
白晨又叹了口气。徐文走前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接到陈墨的电话，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但接完电话，她却陷入了迷茫，在会议室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正当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中间那顶方方正正的白灯，一道突然黑光从她眼角闪过。
白晨一愣，看向大圆桌的正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一只浑身黑色的猫，一双紫宝石般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里居然还有只猫，白晨心里嘀咕。不过这猫刚刚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咪咪，你好啊。”白晨趴在桌子上，小声打着招呼。
黑猫没有回应她，而是相当高冷地移开了视线，轻盈地踱步到圆桌边缘，纵身跳到了地上。
“居然还不理人。”白晨感到有些好笑，看着黑猫一路踱步到门边，抬头看着那扇黑色玻璃门，然后乖巧地坐在了门口。
这时，玻璃门被推开，是孔湛。
孔湛此时只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橙色衬衫，连黑色领带都解去了，虽然衬衫还是卡在西裤皮带里，但脚上却换上了不伦不类的黑色人字拖，连袜子都没穿。
似乎在这里，他们理事会的制服反而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只有在外面他们才会穿得较为统一。
他那邋遢的胡渣和微微扬起的略有些飞机头造型的短发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和史奇一样有点不修边幅，他比史奇更多了一些正经，比徐文更多了一些严肃，似乎更有领导者的气质。
看见孔湛，白晨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会是其他人进来。因为她很清楚，徐文领她放在会议室的目的，就是要全盘向她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为她解惑排难。但纵观理事会，白晨潜意识里觉得徐文才更像那个充当公关的角色。
门一打开，那只坐在门口的黑猫便化身成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溜烟从门缝钻了出去。孔湛余光瞥见那道迅捷的黑色闪电，回头看向门外，很快又回过头来，看向白晨。
“让你久等了，刚送阿史去了医务室。”孔湛笑得有些勉强局促，似乎是不太习惯单独和异性相处。
“他怎么样了？”白晨顺口问道。
“没有大碍，那些小伤明天估计就结痂了。”孔湛随便挑了个面对白晨的位置，坐下。
“你刚才说医务室？”白晨有些好奇。
“对，我们这啥都有，”孔湛笑道，“健身房，餐厅，图书馆，放映厅，甚至还有露天泳池。”
“……”白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理事会只是个自发组成的民间组织，没想到竟然有一套完善的设施和员工福利系统，简直跟那些上市公司没什么区别。
“这些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孔湛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应该有不少问题吧？你整理一下头绪，从头开始问。”
孔湛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白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睁开眼，看见孔湛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提问。
白晨于是开始一股脑地提问。
“‘角’到底是什么？”
“一种叫‘星宿’的异常生物，是由已知的生物转变的，大部分是人类。大众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我们的研究也才刚刚起步。至于执安，大概只有高层知情，他们那边也刚开始研究。”
“是突然就转变的？有什么规律吗？”
“暂时没有发现。就拿这次的‘角木蛟’来说，他原本的名字叫许均，是个无业游民，人格彻底转变为‘角木蛟’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性格什么的呢？两个人格有什么契合的地方吗？比如性情残暴之类的？”
“你非要说的话，‘星宿’并没有人类的道德观，他们的记忆和认知大部分都来自于原本的人格，有时可能会有相似的性格和理念，有时却大相径庭。所以并没有什么谁选择了谁的说法，只能说一切都是偶然。”
“也就是说，‘星宿’可以说是一种寄生形式？”
孔湛愣了愣，似乎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形容，他犹豫了一下，“对，你的形容很准确，大概就是突然被寄生了的感觉。但是是怎么被寄生的，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我会变成他这样吗？”白晨平静地盯着孔湛。
“什么？”孔湛没想到白晨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我也会变成这种……‘星宿’吗？”
“我反而要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跟‘星宿’有关系的？”
“‘角木蛟’之前说过，我和它是同类，只不过还没‘升格’。”白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身上仍是逃出自己家时穿的灰色运动服，里面甚至还穿着固定肋骨用的胸衣。但她现在根本看不到、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什么伤势，不管是旧伤，还是新伤。
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也是，”孔湛叹了口气，“你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想，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吧？”
“执安让我来当代理合作人，也是这个原因吧？对此，我认为你们也是知情的。”白晨目光炯炯地看着孔湛。
孔湛一阵苦笑，算是默认了。
“所以，我会变成那样吗？变成‘星宿’？”问出这个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白晨却相当冷静，似乎不管得到的回答是什么，她心里都已经接受了。
孔湛没有立刻回答白晨，他看着白晨，沉默了一会，表情严肃地开口，“实话跟你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可能？”
“在继续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再跟你解释一个概念，‘符字’。”
“我大概猜到了，”白晨点点头，“这是你们的能力吧？”
孔湛有些惊讶，“没错。理事会的成员都拥有名为‘符字’的各种能力，”他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同，各自拥有的‘符字’也不同。
“徐文的‘符字’是‘龙’，我的是‘凯’，史奇是‘伟’，诸如此类。‘符字’的能力来源至今是个谜，但目前最合理的说法是，‘符字’是我们这些能力者‘本源的名字’。”
“‘本源的名字’？”白晨重复了一遍。
“与之相对的，就是‘星宿’，‘外界的名字’。”
“有点玄乎。”白晨坦言。
“确实有点，但这些理论的东西也不是我研究出来的，研究出这些的人你不久后应该会见到，他现在就在隔壁的图书馆。”
“那我可以理解为，‘星宿’和‘符字’是同一类东西？”白晨问。
“看起来类似，但也有不同，”孔湛继续向她解释，“‘符字’的能力通常会小幅强化使用者的体格，使其有超过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身体强度。
“‘星宿’的能力则要比‘符字’复杂一些。‘星宿’通常寄宿在人类体内，宿主会分化出两个格：‘宿格’和‘人格’。‘宿格’占据主导的情况下，宿主会被‘星宿’本身的属性影响性格、思维，且生理上通常会‘宿化’。”
“‘宿化’？也就是变异吧？就像‘角木蛟’那样？”白晨明白了。
“没错。‘宿化’就是形体上会异化，体格会大幅度强化，反应速度、身体强度会远超人类，同时产生非人类的外置器官、外置骨骼、外置神经等组织来发动能力。通常，这些多出来的组织也会成为‘星宿’的弱点。”
白晨想起了“角木蛟”的那双大角，似乎确实是那头怪物唯一的弱点。
“那‘人格’占据主导的情况呢？”白晨明白，这种情况，就是方才孔湛所说的“另一种可能”。
“这种情况下，宿主则不会受‘星宿’影响，只是身体略微强化，而且会在某些部位浮现类似于刺青的图案。”
白晨愣住了。她突然想到，自己住院时，那个突然闯入的名叫晋云君的银发少女，似乎就是要死要活地看到了自己侧腰上那个胎记，然后自己便被执安软禁了。
但是她记得，自己侧腰那块胎记从小就有了，并不像孔湛口中所描述的，伴随着异常能力的出现而出现。而且，那块胎记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刺青”的模样。
但如果那不是“星宿”能力留下的痕迹，为什么执安会软禁自己？似乎只有这么解释，白晨才能顺势推测出执安软禁自己的动机。
那也就是说，自己从小就和“星宿”扯上了关系？所谓的胎记，其实是自己作为“星宿”宿主的证明？
孔湛并没有察觉到白晨脑海里正掀起的惊涛骇浪，他继续解释着，“‘宿格’通常会在宿主体内的‘星宿’能力觉醒后诞生，并与‘人格’产生抗争，随着生理的‘完全宿化’，宿主的‘人格’会被‘宿格’完全取代。
“但若宿主的‘人格’过于强大，‘宿格’则会被‘人格’取而代之，在这种情况下，宿主的‘星宿’就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符字’，真正意义上成为供宿主使用差遣的能力。”
“也就是说，”白晨表情有些古怪，“我现在也有‘符字’？”
“是的。”孔湛笑了笑。
“那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该怎么使用？”白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倒是希望自己意念一动，手里就能窜出风火雷电之类酷炫的东西。事实是，她除了感觉到自己恢复速度、反应速度变强了一些，丝毫感觉不到其他的异常。
“没你想的轻松，这个也得看天赋的，”孔湛笑道，“有的能力者天生就会，使用‘符字’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有的能力者甚至三四十岁才学会使用‘符字’。”
“原来如此。”白晨表情依旧有些复杂。
“‘星宿’的能力往往会在人类世界带来异常事件，按照其本身的属性，可以分为‘吉星’和‘凶星’。‘凶星星宿’的出现会使周围出现一系列不幸的‘凶事件’，‘吉星星宿’的出现会使周围出现一系列幸运的‘吉事件’。在‘人格’主导的情况下，‘星宿’这种对现实的影响会变得很小，但仍然是存在的。”
“我身上是什么‘星宿’？是‘凶’还是‘吉’？”白晨好奇。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你还没学会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们也判断不出来，”孔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身上有出现刺青之类的吗？看到你刺青的图案，我们大概也能判断。”
“呃……”白晨有些犹豫，但还是微微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侧腰。
“你干嘛？”见白晨掀起衣服，孔湛大惊失色，甚至椅子都往后挪了不少。
“这个应该是你说的刺青。”白晨苦笑。
孔湛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凑了上去，仔细端详着白晨的侧腰。
“有点模糊啊，怎么像个胎记似的？”孔湛摸着下巴。
“我一直以为这是块胎记，因为我从小就有了。”
“从小就有了？”孔湛皱起眉头。
“呃，最近像是变大了一些，但似乎看不出什么图案出来。应该会是什么图案？”
孔湛没有回答，而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一番，又看向玻璃门，像是在找什么。
良久，孔湛又看向白晨，“待会给你看看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晨点点头，放下衣服。
孔湛看着白晨，若有所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白晨问。
孔湛叹了口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事？”
“虽然看上去‘星宿’和‘符字’都能带来异常的能力，但两者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宿格’主导下‘星宿’的使用基本没有限制，而‘符字’的能力使用则受寿命的限制。”
“受寿命的限制？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就是会减寿。”
白晨愣住了。
“一般情况下，每次使用‘符字’，”孔湛竖起一根手指，“能力者都会减少一年的寿命。”
陈墨的愤怒几乎要隔着电话喷涌出来。即使如此生气，白晨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那份无奈。
“陈叔……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
“你有什么打算？”陈墨冷哼一声，“不打算做执安了？准备加入理事会？”
“怎么可能！”白晨当即否认。
“你手上还拿着执安的枪，口袋里还揣着代理合作证，就凭这两点，领导就不可能放你走，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你自己长点心。”陈墨语气稍微生硬了一些。
“那夏莉案……”白晨小心翼翼。
“等你回来吧，看你能带什么消息回来交差。反正领导那边好话我都说尽了，你回来必定少不了挨批，态度记得好点。”电话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想必陈墨这个老烟枪又抽起烟来了。
陈墨对执安高层派人处理掉“角”这件事知情多少呢？白晨并不确定。因此，现在最好暂时不能告诉陈叔“角”已经真的只剩两根角了。
“谢谢陈叔，我尽早回来。”白晨低声细语，有些愧疚。自己瞒着执安跑出来，陈叔估计也要受牵连。
“嗯。”陈墨见白晨态度不错，也不多讲，电话挂断。
白晨放下手机，长叹一声，打量起了她所在的房间。
她现在身处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房间。一张巨大的黑色岩板圆桌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围绕着大圆桌大概有十几张黑色老板椅。门窗都是清一色的黑色磨砂玻璃，隐隐透光的同时却又看不清另一面的具体光景，神秘又隐蔽。
会议室里只有白晨一个人坐在其中一把老板椅上。刚从户外工地一跃来到陌生的酒店大厅，场景的突然切换还没让她找回多少真实感，徐文就领着她进了前台后面那扇闪着“thecouncil”字样的玻璃门，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和酒店如出一辙的走廊，然后进了右手第一个房间，同样是黑色玻璃制成的门上闪着“会议室”的字样。
进了会议室，徐文便离开了，留下白晨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偌大房间里。
房间里几乎都是黑色的钢铁骨架、板岩生石与磨砂玻璃的装潢，甚至没有盆栽绿植，颇具一种暗黑版的侘寂风味道，又有些极简现代主义，但板岩玻璃这些材质也让整体风格看起来也有些阴沉脆弱。
白晨又叹了口气。徐文走前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接到陈墨的电话，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但接完电话，她却陷入了迷茫，在会议室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正当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中间那顶方方正正的白灯，一道突然黑光从她眼角闪过。
白晨一愣，看向大圆桌的正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一只浑身黑色的猫，一双紫宝石般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里居然还有只猫，白晨心里嘀咕。不过这猫刚刚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咪咪，你好啊。”白晨趴在桌子上，小声打着招呼。
黑猫没有回应她，而是相当高冷地移开了视线，轻盈地踱步到圆桌边缘，纵身跳到了地上。
“居然还不理人。”白晨感到有些好笑，看着黑猫一路踱步到门边，抬头看着那扇黑色玻璃门，然后乖巧地坐在了门口。
这时，玻璃门被推开，是孔湛。
孔湛此时只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橙色衬衫，连黑色领带都解去了，虽然衬衫还是卡在西裤皮带里，但脚上却换上了不伦不类的黑色人字拖，连袜子都没穿。
似乎在这里，他们理事会的制服反而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只有在外面他们才会穿得较为统一。
他那邋遢的胡渣和微微扬起的略有些飞机头造型的短发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和史奇一样有点不修边幅，他比史奇更多了一些正经，比徐文更多了一些严肃，似乎更有领导者的气质。
看见孔湛，白晨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会是其他人进来。因为她很清楚，徐文领她放在会议室的目的，就是要全盘向她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为她解惑排难。但纵观理事会，白晨潜意识里觉得徐文才更像那个充当公关的角色。
门一打开，那只坐在门口的黑猫便化身成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溜烟从门缝钻了出去。孔湛余光瞥见那道迅捷的黑色闪电，回头看向门外，很快又回过头来，看向白晨。
“让你久等了，刚送阿史去了医务室。”孔湛笑得有些勉强局促，似乎是不太习惯单独和异性相处。
“他怎么样了？”白晨顺口问道。
“没有大碍，那些小伤明天估计就结痂了。”孔湛随便挑了个面对白晨的位置，坐下。
“你刚才说医务室？”白晨有些好奇。
“对，我们这啥都有，”孔湛笑道，“健身房，餐厅，图书馆，放映厅，甚至还有露天泳池。”
“……”白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理事会只是个自发组成的民间组织，没想到竟然有一套完善的设施和员工福利系统，简直跟那些上市公司没什么区别。
“这些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孔湛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应该有不少问题吧？你整理一下头绪，从头开始问。”
孔湛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白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睁开眼，看见孔湛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提问。
白晨于是开始一股脑地提问。
“‘角’到底是什么？”
“一种叫‘星宿’的异常生物，是由已知的生物转变的，大部分是人类。大众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我们的研究也才刚刚起步。至于执安，大概只有高层知情，他们那边也刚开始研究。”
“是突然就转变的？有什么规律吗？”
“暂时没有发现。就拿这次的‘角木蛟’来说，他原本的名字叫许均，是个无业游民，人格彻底转变为‘角木蛟’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性格什么的呢？两个人格有什么契合的地方吗？比如性情残暴之类的？”
“你非要说的话，‘星宿’并没有人类的道德观，他们的记忆和认知大部分都来自于原本的人格，有时可能会有相似的性格和理念，有时却大相径庭。所以并没有什么谁选择了谁的说法，只能说一切都是偶然。”
“也就是说，‘星宿’可以说是一种寄生形式？”
孔湛愣了愣，似乎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形容，他犹豫了一下，“对，你的形容很准确，大概就是突然被寄生了的感觉。但是是怎么被寄生的，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我会变成他这样吗？”白晨平静地盯着孔湛。
“什么？”孔湛没想到白晨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我也会变成这种……‘星宿’吗？”
“我反而要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跟‘星宿’有关系的？”
“‘角木蛟’之前说过，我和它是同类，只不过还没‘升格’。”白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身上仍是逃出自己家时穿的灰色运动服，里面甚至还穿着固定肋骨用的胸衣。但她现在根本看不到、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什么伤势，不管是旧伤，还是新伤。
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也是，”孔湛叹了口气，“你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想，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吧？”
“执安让我来当代理合作人，也是这个原因吧？对此，我认为你们也是知情的。”白晨目光炯炯地看着孔湛。
孔湛一阵苦笑，算是默认了。
“所以，我会变成那样吗？变成‘星宿’？”问出这个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白晨却相当冷静，似乎不管得到的回答是什么，她心里都已经接受了。
孔湛没有立刻回答白晨，他看着白晨，沉默了一会，表情严肃地开口，“实话跟你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可能？”
“在继续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再跟你解释一个概念，‘符字’。”
“我大概猜到了，”白晨点点头，“这是你们的能力吧？”
孔湛有些惊讶，“没错。理事会的成员都拥有名为‘符字’的各种能力，”他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同，各自拥有的‘符字’也不同。
“徐文的‘符字’是‘龙’，我的是‘凯’，史奇是‘伟’，诸如此类。‘符字’的能力来源至今是个谜，但目前最合理的说法是，‘符字’是我们这些能力者‘本源的名字’。”
“‘本源的名字’？”白晨重复了一遍。
“与之相对的，就是‘星宿’，‘外界的名字’。”
“有点玄乎。”白晨坦言。
“确实有点，但这些理论的东西也不是我研究出来的，研究出这些的人你不久后应该会见到，他现在就在隔壁的图书馆。”
“那我可以理解为，‘星宿’和‘符字’是同一类东西？”白晨问。
“看起来类似，但也有不同，”孔湛继续向她解释，“‘符字’的能力通常会小幅强化使用者的体格，使其有超过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身体强度。
“‘星宿’的能力则要比‘符字’复杂一些。‘星宿’通常寄宿在人类体内，宿主会分化出两个格：‘宿格’和‘人格’。‘宿格’占据主导的情况下，宿主会被‘星宿’本身的属性影响性格、思维，且生理上通常会‘宿化’。”
“‘宿化’？也就是变异吧？就像‘角木蛟’那样？”白晨明白了。
“没错。‘宿化’就是形体上会异化，体格会大幅度强化，反应速度、身体强度会远超人类，同时产生非人类的外置器官、外置骨骼、外置神经等组织来发动能力。通常，这些多出来的组织也会成为‘星宿’的弱点。”
白晨想起了“角木蛟”的那双大角，似乎确实是那头怪物唯一的弱点。
“那‘人格’占据主导的情况呢？”白晨明白，这种情况，就是方才孔湛所说的“另一种可能”。
“这种情况下，宿主则不会受‘星宿’影响，只是身体略微强化，而且会在某些部位浮现类似于刺青的图案。”
白晨愣住了。她突然想到，自己住院时，那个突然闯入的名叫晋云君的银发少女，似乎就是要死要活地看到了自己侧腰上那个胎记，然后自己便被执安软禁了。
但是她记得，自己侧腰那块胎记从小就有了，并不像孔湛口中所描述的，伴随着异常能力的出现而出现。而且，那块胎记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刺青”的模样。
但如果那不是“星宿”能力留下的痕迹，为什么执安会软禁自己？似乎只有这么解释，白晨才能顺势推测出执安软禁自己的动机。
那也就是说，自己从小就和“星宿”扯上了关系？所谓的胎记，其实是自己作为“星宿”宿主的证明？
孔湛并没有察觉到白晨脑海里正掀起的惊涛骇浪，他继续解释着，“‘宿格’通常会在宿主体内的‘星宿’能力觉醒后诞生，并与‘人格’产生抗争，随着生理的‘完全宿化’，宿主的‘人格’会被‘宿格’完全取代。
“但若宿主的‘人格’过于强大，‘宿格’则会被‘人格’取而代之，在这种情况下，宿主的‘星宿’就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符字’，真正意义上成为供宿主使用差遣的能力。”
“也就是说，”白晨表情有些古怪，“我现在也有‘符字’？”
“是的。”孔湛笑了笑。
“那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该怎么使用？”白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倒是希望自己意念一动，手里就能窜出风火雷电之类酷炫的东西。事实是，她除了感觉到自己恢复速度、反应速度变强了一些，丝毫感觉不到其他的异常。
“没你想的轻松，这个也得看天赋的，”孔湛笑道，“有的能力者天生就会，使用‘符字’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有的能力者甚至三四十岁才学会使用‘符字’。”
“原来如此。”白晨表情依旧有些复杂。
“‘星宿’的能力往往会在人类世界带来异常事件，按照其本身的属性，可以分为‘吉星’和‘凶星’。‘凶星星宿’的出现会使周围出现一系列不幸的‘凶事件’，‘吉星星宿’的出现会使周围出现一系列幸运的‘吉事件’。在‘人格’主导的情况下，‘星宿’这种对现实的影响会变得很小，但仍然是存在的。”
“我身上是什么‘星宿’？是‘凶’还是‘吉’？”白晨好奇。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你还没学会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们也判断不出来，”孔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身上有出现刺青之类的吗？看到你刺青的图案，我们大概也能判断。”
“呃……”白晨有些犹豫，但还是微微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侧腰。
“你干嘛？”见白晨掀起衣服，孔湛大惊失色，甚至椅子都往后挪了不少。
“这个应该是你说的刺青。”白晨苦笑。
孔湛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凑了上去，仔细端详着白晨的侧腰。
“有点模糊啊，怎么像个胎记似的？”孔湛摸着下巴。
“我一直以为这是块胎记，因为我从小就有了。”
“从小就有了？”孔湛皱起眉头。
“呃，最近像是变大了一些，但似乎看不出什么图案出来。应该会是什么图案？”
孔湛没有回答，而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一番，又看向玻璃门，像是在找什么。
良久，孔湛又看向白晨，“待会给你看看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晨点点头，放下衣服。
孔湛看着白晨，若有所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白晨问。
孔湛叹了口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事？”
“虽然看上去‘星宿’和‘符字’都能带来异常的能力，但两者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宿格’主导下‘星宿’的使用基本没有限制，而‘符字’的能力使用则受寿命的限制。”
“受寿命的限制？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就是会减寿。”
白晨愣住了。
“一般情况下，每次使用‘符字’，”孔湛竖起一根手指，“能力者都会减少一年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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