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蔺清
东灵山被云雾缭绕着，壮如一片乳白色的海洋。
远远看去，那莲花峰，如同耸立天外，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此刻在东灵山的山道上，两位年轻的公子牵马持羁而行。一位个子稍高的公子扎着幞头，穿着青色圆领袍衫，足蹬皱纹吉莫靴，皮肤白皙，俊美的五官份外鲜明，时不时扬起下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玉树临风，使得周围的景色瞬间黯然失色。假如宋应物看到这位公子，立刻就能认出他就是画中那位蔺小姐。
另一位公子则温润如玉，少了几分傲气。
“公子，咱们真要去灵丘吗？”丫鬟秋月说。
“当然，”蔺清道。
“为何不回宪州？”秋月嘟哝道，“听人说，灵丘那里是穷乡僻壤，咱们去干什么呢。”
蔺清微微笑道：“第一，咱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回宪州太远了，而灵丘只有百里多远，第二，听说蔺南蔑在莱原，咱们取道往东去莱原。”
“都出来好几天了，老爷他——”
“放心，最多禁足一个月。也值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出来看看着晋国的大好河山，以后就没机会了。”
“好是好，可我脚都磨破了，万一遇上盗匪——”
“死丫头，尽说不好听的。”蔺清指了指马背上的长剑，“盗贼说不定还怕咱们呢。”
蔺清是从宪州偷偷溜走的。4月，蔺正惠的儿子大婚，蔺辟疆带着夫人和蔺清亲自来宪州道贺。
晋国有四大钟鼎勋贵之家，蔺家、阳家、宋家和安家。其中以蔺家和阳家最为庞大。蔺辟疆和蔺正惠都是位居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蔺辟疆是事实上的宰相之一。其子蔺南蔑勋骁骑尉。蔺正惠是蔺辟疆的表弟，授宪州郡守。
和南阳郡一样，宪州也是晋国最富庶的大郡之一。
蔺清带着丫鬟，从宪州北上，渡过横贯晋国的普江，穿过晋中平原，沿着沱水乘舟溯流而上。蔺清仰慕东灵山已久，一心前往莲花峰。
据说莲花峰乃是天下第一峰，雄浑绮丽，可观云海，可问姻缘。
她们一路跋涉来到莲花峰，云海是看到了，但姻缘却没问到。
东灵寺方丈闭关不见客，未免有些遗憾。
据说这位东灵寺方丈知阴阳晓八卦，算的很准。
和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同，蔺清是对婚姻有些期待的。她想往的是不仅仅是富贵。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绪。
她知道父亲有意把她许配给阳家大公子阳奉为。
她自幼便认识阳奉为。忽然熟悉的人要变成自己的夫君。这和她对未来的憧憬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也算不得逃婚。回到晋京，她也还是要遵从父亲的意志的。
没人敢违抗父亲的意志。
只是，她就想这么自由自在一段时间，也算了却自己的心愿。
从东灵寺向东北是灵丘，向西南是晋中。这条路比去莱原的路更狭窄，更蜿蜒险要，很多地方车辆无法通行，需要人力抗运。另外也可沿沱水去灵丘，但那河水异常湍急，山路更是难走，两岸皆是悬崖峭壁，无法乘舟前往，而且会错过东灵山的风光。
为了避免麻烦，蔺清和秋月把脸涂黑，一路上也有客栈，来往的大多是客商和军士，没人对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公子产生兴趣。
离开东灵寺之后，蔺清才用溪水把洗干净。
东灵山属于五行山脉的西段，地势比东段更为险恶，沿途设有三个关口以及布满的烽火台，也是晋国防范异常严密的地区，没有盗贼出没，以撒人想从这里进入晋国的腹地很难。等到蔺辟疆意识到女儿可能前往东灵寺，手令发过来的时候，男装的蔺清带着秋月，已经离开了三关。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以撒人将把战火带到灵丘。
这里将成为一片血海。
……
此刻的灵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灵丘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灵丘的城墙防护并不亚于莱原。垛口、城楼、角楼、瓮城等都建设齐全，城外修建有护城河，宽度达到了35米。
尤其瓮城呈半圆形，三层重叠，城墙内辟有屯留兵卒和贮放军需的券洞，门券上方又有防御火攻的蓄水槽、注水孔及多道可阻敌的闸门。
灵丘的城墙，在前朝时期就已经筑牢，前任府尹又进行了加固，城墙墙身除施土夯实外，又在土中加纵横木构件，可谓固若金汤。
城内东西坊市的街衢与坊里犬牙交错。与里坊一样，东西坊市也修建有高大的围墙，敌人若攻破城墙，守方依然可以在这里组织抵抗，开展巷战。
这是一个战乱纷飞的年代，大部分府尹把城防建设列为首要政务。
灵丘的粮仓有2两个，一个归灵丘府管，另一个归守备府管，号称军资粮仓。含义仓就是军资粮仓，位于灵丘的中南部，是灵丘最大的粮仓，占地面积达到了10平方公里。源源不断的粮秣由府兵押运着，运往粮仓。
群情激愤的老百姓一路跟随，被府兵拦在外面。大部分的民众都是家里的田地被强行收割了庄稼，欲哭无泪，一路跟着粮队进城，眼巴巴看着自家辛苦播种的粮秣被管家收走。许多妇人扶老携幼，哭天抢地。粮秣就是她们的命根子。没了粮食，怎么活啊？
也有一部分泼皮无赖来看热闹的，唯恐事不够乱。
守卫含义仓的是守备府的队正魏放。
“魏队，”一个士兵飞快地跑来，附耳，“府尹大人派人过来了。”
“哦，”魏放眼皮一跳，“何事？”
忽见人群涌动，一行人推开外面的老百姓，径直走来。
魏放喝道：“留步！”
来者是灵丘府的司仓曹原，在壮班衙役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魏放把手按在佩刀上，“大人有何指教？”
曹原取出一份文书，大声道，“奉府尹大人命令，尔等不得擅自收敛民众粮秣，魏将军，收了多少粮食，立刻还回去。”
魏放冷笑道：“可有守备大人命令？”
曹原也冷笑道：“可敢违抗府尹大人的命令？否则激起民变，你可担当？”
壮班的一众衙役，七嘴八舌地道：“军爷们抢的金银珠宝恐怕也不少吧，全部都要交出来！”
“对，平白无故又烧又抢，守备府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乡亲们，军爷不让咱们活了，这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抢他则个的，拿回自家的东西……”有的泼皮趁机起哄。
……
魏放大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休怪刀枪不长眼睛！”
远远看去，那莲花峰，如同耸立天外，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此刻在东灵山的山道上，两位年轻的公子牵马持羁而行。一位个子稍高的公子扎着幞头，穿着青色圆领袍衫，足蹬皱纹吉莫靴，皮肤白皙，俊美的五官份外鲜明，时不时扬起下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玉树临风，使得周围的景色瞬间黯然失色。假如宋应物看到这位公子，立刻就能认出他就是画中那位蔺小姐。
另一位公子则温润如玉，少了几分傲气。
“公子，咱们真要去灵丘吗？”丫鬟秋月说。
“当然，”蔺清道。
“为何不回宪州？”秋月嘟哝道，“听人说，灵丘那里是穷乡僻壤，咱们去干什么呢。”
蔺清微微笑道：“第一，咱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回宪州太远了，而灵丘只有百里多远，第二，听说蔺南蔑在莱原，咱们取道往东去莱原。”
“都出来好几天了，老爷他——”
“放心，最多禁足一个月。也值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出来看看着晋国的大好河山，以后就没机会了。”
“好是好，可我脚都磨破了，万一遇上盗匪——”
“死丫头，尽说不好听的。”蔺清指了指马背上的长剑，“盗贼说不定还怕咱们呢。”
蔺清是从宪州偷偷溜走的。4月，蔺正惠的儿子大婚，蔺辟疆带着夫人和蔺清亲自来宪州道贺。
晋国有四大钟鼎勋贵之家，蔺家、阳家、宋家和安家。其中以蔺家和阳家最为庞大。蔺辟疆和蔺正惠都是位居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蔺辟疆是事实上的宰相之一。其子蔺南蔑勋骁骑尉。蔺正惠是蔺辟疆的表弟，授宪州郡守。
和南阳郡一样，宪州也是晋国最富庶的大郡之一。
蔺清带着丫鬟，从宪州北上，渡过横贯晋国的普江，穿过晋中平原，沿着沱水乘舟溯流而上。蔺清仰慕东灵山已久，一心前往莲花峰。
据说莲花峰乃是天下第一峰，雄浑绮丽，可观云海，可问姻缘。
她们一路跋涉来到莲花峰，云海是看到了，但姻缘却没问到。
东灵寺方丈闭关不见客，未免有些遗憾。
据说这位东灵寺方丈知阴阳晓八卦，算的很准。
和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同，蔺清是对婚姻有些期待的。她想往的是不仅仅是富贵。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绪。
她知道父亲有意把她许配给阳家大公子阳奉为。
她自幼便认识阳奉为。忽然熟悉的人要变成自己的夫君。这和她对未来的憧憬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也算不得逃婚。回到晋京，她也还是要遵从父亲的意志的。
没人敢违抗父亲的意志。
只是，她就想这么自由自在一段时间，也算了却自己的心愿。
从东灵寺向东北是灵丘，向西南是晋中。这条路比去莱原的路更狭窄，更蜿蜒险要，很多地方车辆无法通行，需要人力抗运。另外也可沿沱水去灵丘，但那河水异常湍急，山路更是难走，两岸皆是悬崖峭壁，无法乘舟前往，而且会错过东灵山的风光。
为了避免麻烦，蔺清和秋月把脸涂黑，一路上也有客栈，来往的大多是客商和军士，没人对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公子产生兴趣。
离开东灵寺之后，蔺清才用溪水把洗干净。
东灵山属于五行山脉的西段，地势比东段更为险恶，沿途设有三个关口以及布满的烽火台，也是晋国防范异常严密的地区，没有盗贼出没，以撒人想从这里进入晋国的腹地很难。等到蔺辟疆意识到女儿可能前往东灵寺，手令发过来的时候，男装的蔺清带着秋月，已经离开了三关。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以撒人将把战火带到灵丘。
这里将成为一片血海。
……
此刻的灵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灵丘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灵丘的城墙防护并不亚于莱原。垛口、城楼、角楼、瓮城等都建设齐全，城外修建有护城河，宽度达到了35米。
尤其瓮城呈半圆形，三层重叠，城墙内辟有屯留兵卒和贮放军需的券洞，门券上方又有防御火攻的蓄水槽、注水孔及多道可阻敌的闸门。
灵丘的城墙，在前朝时期就已经筑牢，前任府尹又进行了加固，城墙墙身除施土夯实外，又在土中加纵横木构件，可谓固若金汤。
城内东西坊市的街衢与坊里犬牙交错。与里坊一样，东西坊市也修建有高大的围墙，敌人若攻破城墙，守方依然可以在这里组织抵抗，开展巷战。
这是一个战乱纷飞的年代，大部分府尹把城防建设列为首要政务。
灵丘的粮仓有2两个，一个归灵丘府管，另一个归守备府管，号称军资粮仓。含义仓就是军资粮仓，位于灵丘的中南部，是灵丘最大的粮仓，占地面积达到了10平方公里。源源不断的粮秣由府兵押运着，运往粮仓。
群情激愤的老百姓一路跟随，被府兵拦在外面。大部分的民众都是家里的田地被强行收割了庄稼，欲哭无泪，一路跟着粮队进城，眼巴巴看着自家辛苦播种的粮秣被管家收走。许多妇人扶老携幼，哭天抢地。粮秣就是她们的命根子。没了粮食，怎么活啊？
也有一部分泼皮无赖来看热闹的，唯恐事不够乱。
守卫含义仓的是守备府的队正魏放。
“魏队，”一个士兵飞快地跑来，附耳，“府尹大人派人过来了。”
“哦，”魏放眼皮一跳，“何事？”
忽见人群涌动，一行人推开外面的老百姓，径直走来。
魏放喝道：“留步！”
来者是灵丘府的司仓曹原，在壮班衙役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魏放把手按在佩刀上，“大人有何指教？”
曹原取出一份文书，大声道，“奉府尹大人命令，尔等不得擅自收敛民众粮秣，魏将军，收了多少粮食，立刻还回去。”
魏放冷笑道：“可有守备大人命令？”
曹原也冷笑道：“可敢违抗府尹大人的命令？否则激起民变，你可担当？”
壮班的一众衙役，七嘴八舌地道：“军爷们抢的金银珠宝恐怕也不少吧，全部都要交出来！”
“对，平白无故又烧又抢，守备府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乡亲们，军爷不让咱们活了，这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抢他则个的，拿回自家的东西……”有的泼皮趁机起哄。
……
魏放大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休怪刀枪不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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