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一般的沉默
等浦光泓的援军赶到隔壁时，战斗已经结束。
营寨里一片狼藉。倒塌的寨墙压坏了不少武器，至少有3分之一的箭矢烧得只剩下漆黑的箭镞。栓马桩也被烧了不少，一些马匹还留在这儿，要么皮毛被烧掉一大块，要么撩蹄子半跪着，受惊跑了也不少。浦光泓一路走一路心痛。
马匹和武器比人金贵。这个营大部分都不是他的族人，猜烨那小子又素来对他有看法。算不得自家人。东一个西一个以撒人躺在地上，被烧得焦黑，惨就一个字。
浦光泓皱着眉头。营房倒塌了一大半，明天有得忙活的。最惨烈的还是中军营外面的这场战斗。
到处都是肉块、胳膊、腿，分不出脑浆和鲜血，就像是一个大的绞肉场。肉场还有人在蠕动着，浦光泓吓了一跳，阴沉着脸：“提洸！”
提洸哭丧着脸，一瘸一拐走来。
“脚怎么了？”
“受伤了。”
“贼首抓到没有？”浦光泓问。
说实话，黑暗中，他哪儿知道谁是贼首。不像正规军，穿的最好，防护最好的那个就是首领。这些山贼穿成一个样，根本辨不出来。
他的手下附耳几句，提洸大声道，“禀大人，我军杀敌89……人。请大人验尸。”
“哦？”浦光泓来了点兴趣。
以撒士兵把一具又一具的山寨人尸体集中堆放。很好辨认，头发样式不一样，服饰也不一样。
大都中箭而亡，有的圆瞪双目，气犹未绝。是些好汉，浦光泓暗道。
擒获的俘虏则被以撒人困住双手双脚，用夹棍喝令跪成一排。
“真是有些奇怪。”浦光泓说。
提洸一愣：“大人，怎么了？”
浦光泓摇摇头：“没什么，把这些俘虏都斩了吧，明日把他们的人头晾到偏营的塔楼上。”
“大人，偏营被毛贼给端掉了。”左右提醒他。
“不会再修一个吗！”浦光泓大怒。
浦光泓奇怪的是他营寨外的那队敌军不来这儿会合，跑他那儿去掺和什么？
这话不能对提洸讲。讲了他就会打小报告说他浦光泓放走贼子。
这小人胆子小，却最喜欢背刺。
“咱们的伤亡呢？”浦光泓阴阴的看向提洸。
“81个，”提洸心痛地道，“还伤了不少兄弟。”
其中以他的中军队损伤最为惨重，第2中队全军覆灭。面前血泊里的这些以撒人，都是他的精锐。
要是营寨被烧毁，恐怕他整支队伍都不保。
“大人……你确定他们是都是山贼？”提洸道，“我怀疑是伪装的晋军。盘踞于此，意图截断我军的退路。”
浦光泓想斥责他，却又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哪家山寨的小毛贼敢下山劫营，而且几乎差点成功？
浦光泓道：“将功赎过，不赏不罚，提洸大人，你就好生担待了。”
这时候，猜烨也哭丧着脸来了。他的兵本来就没剩多少，这大火一少，加之营啸，现在他成光杆司令了。
以撒人是大部落套小部落，一个小队的人基本都是来自一个部落。草原上部落之间杀戮不断，部落之间的仇恨大过和中土人的仇恨。也就是麻重阳在10年前完成统一，以撒人这才乱哄哄形成了一支稍微有战斗力的队伍。
每一个首领手下的兵都是由他同一个部落组成的。谁要是战损率高，回草原恐怕就被虎视眈眈的部落给吞掉。
浦光泓拍拍猜烨的肩膀。没死就好。
“传我将令，”浦光泓道，“明日起，在营寨外挖壕沟，壕沟阔二丈、深一丈，内外布满地刺。增加一倍岗哨，一更一替。从山寨1里外，每500米建一个岗哨，如有敌情，立即击鼓，点燃烟火。”
呼衍渝提醒他：“大人，明日不是要修鱼梁道吗？哪有人手？”
浦光泓气呼呼道：“此山寨毛贼凶悍，我军地势不利，先做防护再说。壕沟挖出来的土正好可以填鱼梁道。”
呼衍渝不以为然：“毛贼损伤比我军重，恐怕没力量再组织一次夜袭了。”
浦光泓瞪着他。呼衍渝不敢再言语。
浦光泓道：“我军粮草尚充足，破敌不在一时。况且还有人羊可以补充，提洸，你的那些人羊可都还在？”
提洸道：“大人，俺差点送命，哪里顾得上人羊。”
浦光泓哼了一声，道：“呼衍渝大人，你派50人前去驻扎偏营。”说到这儿，有点心痛，那几个先登者的重甲肯定被毛贼收了去。
呼衍渝心中嘀咕：先前的偏营已损失了50人，再这么下去，我们3人的兵都要被打光了，就剩你浦光泓编制完好。
……
山寨聚义堂死一样的沉默。
苏淖胳膊中了一箭，已无大碍。苏定冯却是没有受伤。苏淖把大家召集起来，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片沉默。
苏定冯面带愧色。夜袭的主意是他出的。损失这么多弟兄，理应算在他的头上。
刘秉和是忠厚之人，没有埋怨苏氏兄弟。他的亲兄弟留在了以撒营中，心中悲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大当家，今日已晚，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若以撒人攻来，好有防备。”
苏定冯忽然道：“刘大哥，杨炫那边可有消息？”
刘秉和摇摇头。
苏定冯：“难道他失约了？”
苏淖喝道：“住嘴，杨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跟随苏定冯去偷营的10来个弟兄，倒是损失不大，除了一个重伤的胡兄弟外，其余人只负了点轻伤。
这次失利对素来自负的苏定冯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他骁勇善战，略有韬略，在山寨里素有“小河舟”之称。
蒋河舟是晋国辅国大将军，10年前以百人破吴国2万人，天下闻名。
他知道自己距离蒋河舟还差得远。
他双眼通红，即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也不知怎么安慰别人。死的很多弟兄，都是慕名跟随他而来。李存翊跟他说过，夜袭是一个精细的活儿，一个环节没有做到，满盘皆输。
悔之晚矣。
现在的形势对山寨极其不利。只要以撒人不轻功冒进，稳扎稳打，山寨的覆灭是迟早之事。
每个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却又无计可施。
想到山寨无数的妇孺将成为人羊，苏定冯心扎般难受。
营寨里一片狼藉。倒塌的寨墙压坏了不少武器，至少有3分之一的箭矢烧得只剩下漆黑的箭镞。栓马桩也被烧了不少，一些马匹还留在这儿，要么皮毛被烧掉一大块，要么撩蹄子半跪着，受惊跑了也不少。浦光泓一路走一路心痛。
马匹和武器比人金贵。这个营大部分都不是他的族人，猜烨那小子又素来对他有看法。算不得自家人。东一个西一个以撒人躺在地上，被烧得焦黑，惨就一个字。
浦光泓皱着眉头。营房倒塌了一大半，明天有得忙活的。最惨烈的还是中军营外面的这场战斗。
到处都是肉块、胳膊、腿，分不出脑浆和鲜血，就像是一个大的绞肉场。肉场还有人在蠕动着，浦光泓吓了一跳，阴沉着脸：“提洸！”
提洸哭丧着脸，一瘸一拐走来。
“脚怎么了？”
“受伤了。”
“贼首抓到没有？”浦光泓问。
说实话，黑暗中，他哪儿知道谁是贼首。不像正规军，穿的最好，防护最好的那个就是首领。这些山贼穿成一个样，根本辨不出来。
他的手下附耳几句，提洸大声道，“禀大人，我军杀敌89……人。请大人验尸。”
“哦？”浦光泓来了点兴趣。
以撒士兵把一具又一具的山寨人尸体集中堆放。很好辨认，头发样式不一样，服饰也不一样。
大都中箭而亡，有的圆瞪双目，气犹未绝。是些好汉，浦光泓暗道。
擒获的俘虏则被以撒人困住双手双脚，用夹棍喝令跪成一排。
“真是有些奇怪。”浦光泓说。
提洸一愣：“大人，怎么了？”
浦光泓摇摇头：“没什么，把这些俘虏都斩了吧，明日把他们的人头晾到偏营的塔楼上。”
“大人，偏营被毛贼给端掉了。”左右提醒他。
“不会再修一个吗！”浦光泓大怒。
浦光泓奇怪的是他营寨外的那队敌军不来这儿会合，跑他那儿去掺和什么？
这话不能对提洸讲。讲了他就会打小报告说他浦光泓放走贼子。
这小人胆子小，却最喜欢背刺。
“咱们的伤亡呢？”浦光泓阴阴的看向提洸。
“81个，”提洸心痛地道，“还伤了不少兄弟。”
其中以他的中军队损伤最为惨重，第2中队全军覆灭。面前血泊里的这些以撒人，都是他的精锐。
要是营寨被烧毁，恐怕他整支队伍都不保。
“大人……你确定他们是都是山贼？”提洸道，“我怀疑是伪装的晋军。盘踞于此，意图截断我军的退路。”
浦光泓想斥责他，却又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哪家山寨的小毛贼敢下山劫营，而且几乎差点成功？
浦光泓道：“将功赎过，不赏不罚，提洸大人，你就好生担待了。”
这时候，猜烨也哭丧着脸来了。他的兵本来就没剩多少，这大火一少，加之营啸，现在他成光杆司令了。
以撒人是大部落套小部落，一个小队的人基本都是来自一个部落。草原上部落之间杀戮不断，部落之间的仇恨大过和中土人的仇恨。也就是麻重阳在10年前完成统一，以撒人这才乱哄哄形成了一支稍微有战斗力的队伍。
每一个首领手下的兵都是由他同一个部落组成的。谁要是战损率高，回草原恐怕就被虎视眈眈的部落给吞掉。
浦光泓拍拍猜烨的肩膀。没死就好。
“传我将令，”浦光泓道，“明日起，在营寨外挖壕沟，壕沟阔二丈、深一丈，内外布满地刺。增加一倍岗哨，一更一替。从山寨1里外，每500米建一个岗哨，如有敌情，立即击鼓，点燃烟火。”
呼衍渝提醒他：“大人，明日不是要修鱼梁道吗？哪有人手？”
浦光泓气呼呼道：“此山寨毛贼凶悍，我军地势不利，先做防护再说。壕沟挖出来的土正好可以填鱼梁道。”
呼衍渝不以为然：“毛贼损伤比我军重，恐怕没力量再组织一次夜袭了。”
浦光泓瞪着他。呼衍渝不敢再言语。
浦光泓道：“我军粮草尚充足，破敌不在一时。况且还有人羊可以补充，提洸，你的那些人羊可都还在？”
提洸道：“大人，俺差点送命，哪里顾得上人羊。”
浦光泓哼了一声，道：“呼衍渝大人，你派50人前去驻扎偏营。”说到这儿，有点心痛，那几个先登者的重甲肯定被毛贼收了去。
呼衍渝心中嘀咕：先前的偏营已损失了50人，再这么下去，我们3人的兵都要被打光了，就剩你浦光泓编制完好。
……
山寨聚义堂死一样的沉默。
苏淖胳膊中了一箭，已无大碍。苏定冯却是没有受伤。苏淖把大家召集起来，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片沉默。
苏定冯面带愧色。夜袭的主意是他出的。损失这么多弟兄，理应算在他的头上。
刘秉和是忠厚之人，没有埋怨苏氏兄弟。他的亲兄弟留在了以撒营中，心中悲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大当家，今日已晚，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若以撒人攻来，好有防备。”
苏定冯忽然道：“刘大哥，杨炫那边可有消息？”
刘秉和摇摇头。
苏定冯：“难道他失约了？”
苏淖喝道：“住嘴，杨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跟随苏定冯去偷营的10来个弟兄，倒是损失不大，除了一个重伤的胡兄弟外，其余人只负了点轻伤。
这次失利对素来自负的苏定冯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他骁勇善战，略有韬略，在山寨里素有“小河舟”之称。
蒋河舟是晋国辅国大将军，10年前以百人破吴国2万人，天下闻名。
他知道自己距离蒋河舟还差得远。
他双眼通红，即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也不知怎么安慰别人。死的很多弟兄，都是慕名跟随他而来。李存翊跟他说过，夜袭是一个精细的活儿，一个环节没有做到，满盘皆输。
悔之晚矣。
现在的形势对山寨极其不利。只要以撒人不轻功冒进，稳扎稳打，山寨的覆灭是迟早之事。
每个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却又无计可施。
想到山寨无数的妇孺将成为人羊，苏定冯心扎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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