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战
晚上，苏定冯把唐小龙画出的武器草图递给李存翊。
李存翊吃了一惊：“这好像是撅张弩。”
“很麻烦吗？”
“这是弩弓，可以射穿数百米外的坚厚城墙，”李存翊道。
“这么厉害。”
“看来这次以撒人是有备而来，这个算是小型的攻城器械，”李存翊面色凝重，明日再看看，希望他们没把弩炮也搬来。那需要他们从梁国借来匠兵，就地安装。
在紫荆关，他见识过梁国弩炮的厉害。他们把巨大的弩安在一个木制底座里，在400米外发射巨箭和石弹，巨箭上还绑着装有燃烧着树脂的大桶，砸进他们营寨里，就如同后世的炮弹一般，杀伤力巨大。以撒人应该不会这种弩炮也带来了吧。
山寨薄弱的寨墙绝对经不起弩炮的摧残。
李存翊叫苏定冯安排人手连夜把寨门后的树枝杂草清除干净。
苏定冯点头称是：“我们想到火攻，敌人未尝不是。看来还得把藤斗水枪拿出来。”
“你们还有藤斗水枪？”
“是，当年官军围攻山寨，被大哥缴获的。”
藤斗水枪是晋军携带的灭火工具，用生薄皮合缝为袋，可以贮存三四石的水。插有唧筒，类似于现代的消防水枪。
“敌营探的如何？”李存翊问道。
“以撒人在预料之地扎营。”苏定冯道，“砍伐树木，清除杂草。搭建壁垒，倒也没什么特别。”
李存翊道：“敌营布置如何？”
苏定冯想了想：“看不出特别之处。”
李存翊道：“倘若敌营占地甚大，则营内空间有余，火势不容易连城一片。只是，以撒人地势较低，无法观察山寨动向。倒也算是有利条件。”
苏定冯道：“以撒人探马跑的勤。我方探马无法久留。就是这样，已经损失了1人2马。”
李存翊沉吟不语。火攻+夜袭是个十分复杂的技术活儿，组织不好，就可能适得其反。
一夜没睡好。算算这几天王浚等人如不出意外，应该抵达灵丘了。也不知道朱罕之他们情况如何。
翌日清晨，天边一轮薄日。
山下以撒人的营中传来“咚咚咚”的大鼓声音。守寨士兵紧张望着下方。
薄雾遮住了以撒军阵，只隐约看得见对方飘扬的黑龙旗帜。一个以撒骑兵疾驰上前，将绑有信件的箭矢射在寨门上。
信是浦光泓写的，这是惯例：投降可免死。
苏定冯给的回应就是一箭射向以撒信使。信使隔得远，射程不够。
以撒骑兵微微一笑，转身圈马离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号角声起。尖锐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山峦。
号角声落，却是一片短暂安静，不见以撒人涌来。
但过了一会儿，空中传来尖锐之物破空的声音。
“嗤——嗤——嗤——嗤——”
半空中数十支长箭呼啸而来。有的刺穿寨门，有的射透寨墙，更多的是越过寨墙和守军的头顶，狠狠砸入他们身后的山坡。长箭上绑有装有燃烧着树脂的木桶。
瞬间长达几百米的寨墙后面山坡和峭壁处都开始燃烧。
苏定冯冒出一身冷汗：幸好昨夜李兄提醒，否则只消这一波攻击，山寨就破了！
山坡上的杂草和树木昨夜已大半清除，但火势还是燃烧猛烈，浓烟滚滚。早已准备好的藤斗水枪四处灭火。
幸好没有人受伤。
山寨的寨墙由泥土打成夯土块，再垒成墙体，基本等同于城墙，十分结实。寨墙前挖有陷坑。虽然墙体被长箭射穿燃烧，但没有受到根本性损坏。
敌人战鼓声又起。
“咚咚咚——”
猜烨道：“先登者赏银十两！”
他的部下推着掳掠而来的百姓而出。男人抗着梯子，女人战战兢兢哭泣着携手向前。百姓在前，士兵在后。士兵皆穿双层甲，寻常弓箭30步都不一定能破甲。猜烨的打算是先损失一些百姓，把寨墙前的陷坑填平。
在紫荆关的攻防战中，梁国人大量采用楯车前进。梁国人的楯车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箭射不透，火不焚，很是令人头疼。此次以撒人经大凉山进军，梁国提供了一些工匠，但都被虚连纳兰带去灵丘了。浦光泓所能拥有的大型器械也就这撅张弩、腰引弩。
破这小寨，够用了。
火势减小，浓烟消散。
陷坑前到处洒满了铁蒺藜。很多人双脚被刺破，或跌倒在地上，满地鲜血。还有些人想往回跑。以撒人一阵乱箭射去，喝道：“后退者死！”
被熏得黝黑的守寨士兵盯着前方的百姓，面面相觑。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曾经是一个山头、一个村甚至做过邻居的。眼看百姓快走到陷坑了，苏定冯怒喝：“放箭！”
箭雨喷薄而出。
苏定冯脸色铁青，盯着前方。
百姓如纸片般一个接一个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以撒人躲在百姓身后，弯弓搭箭，向墙头的守军射去。他们使用的全是铲箭，射程不算远，但杀伤力巨大。而不少守寨士兵舍不得使用穿甲箭，加上射程也不够近，寻常的箭镞射在以撒人甲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唐小龙的箭一直没有射出去。他看到了百姓之中的熟人。他曾在集市里和他打过交道，从他那里买过药材。他无法想象，一个月前，大家还有说有笑，转眼间，战火就摧毁了这一切。
他看着那个熟人胸口中箭。那个人试图拔箭，血流满胸襟，他摇摇晃晃向前，眼光黯淡着，嘴巴抖动着，似乎说着什么，然后栽倒进陷坑里。
敌人的一支铲箭射在他身边的同伴手臂上。他们大部分认都没有掩膊甲，铲箭射在胳膊上就是一个窟窿。同伴仰面跌落，痛得在地上打滚。
很多猎户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看见鲜血横流，脑浆飞溅时，不少人哇哇呕吐起来。
唐小龙稳定住情绪。这才取出一支珍贵的穿甲箭，瞄准一个魁伟的以撒人，手依然有些颤抖。
一箭射去。
……
敌阵中，浦光泓稍微有些诧异。原以为一波火箭过去，寨墙后就会燃起漫天大火。没想到这些毛贼倒是有些准备。吩咐左右：“传令猜烨，填平陷坑，可以登墙了！”
猜烨却是有点郁闷。之所以敢先登，正是因为见识了梁国撅张弩、腰引弩的厉害。有了这些武器，料想这些山里的土包子一击即溃。期待中的大火没有熊熊燃烧，敌人的反击火力一点没有减弱。强行登墙，他部下势必死伤不少。这些兵都是他的本钱，死一个少一个。接到浦光泓的军令，他心里直骂娘，只得命令吹响攻寨的号角。
……
李存翊没有去战场。他伤势未痊愈，去了也没什么用。他坐在滑竿里，只是沿着溪流上下查看。张三重给他找来纸和笔，他在纸上写着，画着，叠好，然后揣进怀里。
张三重和王啸三两人神色都很紧张。李存翊知道他们担心寨墙战事。
对于苏定冯能否挡住敌人今天的攻势，他心里也没底。这种硬马强攻的守寨战，谋略是起不了半点作用，唯有寄望的，是寨子猎户的勇气和决心。
李存翊吃了一惊：“这好像是撅张弩。”
“很麻烦吗？”
“这是弩弓，可以射穿数百米外的坚厚城墙，”李存翊道。
“这么厉害。”
“看来这次以撒人是有备而来，这个算是小型的攻城器械，”李存翊面色凝重，明日再看看，希望他们没把弩炮也搬来。那需要他们从梁国借来匠兵，就地安装。
在紫荆关，他见识过梁国弩炮的厉害。他们把巨大的弩安在一个木制底座里，在400米外发射巨箭和石弹，巨箭上还绑着装有燃烧着树脂的大桶，砸进他们营寨里，就如同后世的炮弹一般，杀伤力巨大。以撒人应该不会这种弩炮也带来了吧。
山寨薄弱的寨墙绝对经不起弩炮的摧残。
李存翊叫苏定冯安排人手连夜把寨门后的树枝杂草清除干净。
苏定冯点头称是：“我们想到火攻，敌人未尝不是。看来还得把藤斗水枪拿出来。”
“你们还有藤斗水枪？”
“是，当年官军围攻山寨，被大哥缴获的。”
藤斗水枪是晋军携带的灭火工具，用生薄皮合缝为袋，可以贮存三四石的水。插有唧筒，类似于现代的消防水枪。
“敌营探的如何？”李存翊问道。
“以撒人在预料之地扎营。”苏定冯道，“砍伐树木，清除杂草。搭建壁垒，倒也没什么特别。”
李存翊道：“敌营布置如何？”
苏定冯想了想：“看不出特别之处。”
李存翊道：“倘若敌营占地甚大，则营内空间有余，火势不容易连城一片。只是，以撒人地势较低，无法观察山寨动向。倒也算是有利条件。”
苏定冯道：“以撒人探马跑的勤。我方探马无法久留。就是这样，已经损失了1人2马。”
李存翊沉吟不语。火攻+夜袭是个十分复杂的技术活儿，组织不好，就可能适得其反。
一夜没睡好。算算这几天王浚等人如不出意外，应该抵达灵丘了。也不知道朱罕之他们情况如何。
翌日清晨，天边一轮薄日。
山下以撒人的营中传来“咚咚咚”的大鼓声音。守寨士兵紧张望着下方。
薄雾遮住了以撒军阵，只隐约看得见对方飘扬的黑龙旗帜。一个以撒骑兵疾驰上前，将绑有信件的箭矢射在寨门上。
信是浦光泓写的，这是惯例：投降可免死。
苏定冯给的回应就是一箭射向以撒信使。信使隔得远，射程不够。
以撒骑兵微微一笑，转身圈马离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号角声起。尖锐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山峦。
号角声落，却是一片短暂安静，不见以撒人涌来。
但过了一会儿，空中传来尖锐之物破空的声音。
“嗤——嗤——嗤——嗤——”
半空中数十支长箭呼啸而来。有的刺穿寨门，有的射透寨墙，更多的是越过寨墙和守军的头顶，狠狠砸入他们身后的山坡。长箭上绑有装有燃烧着树脂的木桶。
瞬间长达几百米的寨墙后面山坡和峭壁处都开始燃烧。
苏定冯冒出一身冷汗：幸好昨夜李兄提醒，否则只消这一波攻击，山寨就破了！
山坡上的杂草和树木昨夜已大半清除，但火势还是燃烧猛烈，浓烟滚滚。早已准备好的藤斗水枪四处灭火。
幸好没有人受伤。
山寨的寨墙由泥土打成夯土块，再垒成墙体，基本等同于城墙，十分结实。寨墙前挖有陷坑。虽然墙体被长箭射穿燃烧，但没有受到根本性损坏。
敌人战鼓声又起。
“咚咚咚——”
猜烨道：“先登者赏银十两！”
他的部下推着掳掠而来的百姓而出。男人抗着梯子，女人战战兢兢哭泣着携手向前。百姓在前，士兵在后。士兵皆穿双层甲，寻常弓箭30步都不一定能破甲。猜烨的打算是先损失一些百姓，把寨墙前的陷坑填平。
在紫荆关的攻防战中，梁国人大量采用楯车前进。梁国人的楯车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箭射不透，火不焚，很是令人头疼。此次以撒人经大凉山进军，梁国提供了一些工匠，但都被虚连纳兰带去灵丘了。浦光泓所能拥有的大型器械也就这撅张弩、腰引弩。
破这小寨，够用了。
火势减小，浓烟消散。
陷坑前到处洒满了铁蒺藜。很多人双脚被刺破，或跌倒在地上，满地鲜血。还有些人想往回跑。以撒人一阵乱箭射去，喝道：“后退者死！”
被熏得黝黑的守寨士兵盯着前方的百姓，面面相觑。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曾经是一个山头、一个村甚至做过邻居的。眼看百姓快走到陷坑了，苏定冯怒喝：“放箭！”
箭雨喷薄而出。
苏定冯脸色铁青，盯着前方。
百姓如纸片般一个接一个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以撒人躲在百姓身后，弯弓搭箭，向墙头的守军射去。他们使用的全是铲箭，射程不算远，但杀伤力巨大。而不少守寨士兵舍不得使用穿甲箭，加上射程也不够近，寻常的箭镞射在以撒人甲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唐小龙的箭一直没有射出去。他看到了百姓之中的熟人。他曾在集市里和他打过交道，从他那里买过药材。他无法想象，一个月前，大家还有说有笑，转眼间，战火就摧毁了这一切。
他看着那个熟人胸口中箭。那个人试图拔箭，血流满胸襟，他摇摇晃晃向前，眼光黯淡着，嘴巴抖动着，似乎说着什么，然后栽倒进陷坑里。
敌人的一支铲箭射在他身边的同伴手臂上。他们大部分认都没有掩膊甲，铲箭射在胳膊上就是一个窟窿。同伴仰面跌落，痛得在地上打滚。
很多猎户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看见鲜血横流，脑浆飞溅时，不少人哇哇呕吐起来。
唐小龙稳定住情绪。这才取出一支珍贵的穿甲箭，瞄准一个魁伟的以撒人，手依然有些颤抖。
一箭射去。
……
敌阵中，浦光泓稍微有些诧异。原以为一波火箭过去，寨墙后就会燃起漫天大火。没想到这些毛贼倒是有些准备。吩咐左右：“传令猜烨，填平陷坑，可以登墙了！”
猜烨却是有点郁闷。之所以敢先登，正是因为见识了梁国撅张弩、腰引弩的厉害。有了这些武器，料想这些山里的土包子一击即溃。期待中的大火没有熊熊燃烧，敌人的反击火力一点没有减弱。强行登墙，他部下势必死伤不少。这些兵都是他的本钱，死一个少一个。接到浦光泓的军令，他心里直骂娘，只得命令吹响攻寨的号角。
……
李存翊没有去战场。他伤势未痊愈，去了也没什么用。他坐在滑竿里，只是沿着溪流上下查看。张三重给他找来纸和笔，他在纸上写着，画着，叠好，然后揣进怀里。
张三重和王啸三两人神色都很紧张。李存翊知道他们担心寨墙战事。
对于苏定冯能否挡住敌人今天的攻势，他心里也没底。这种硬马强攻的守寨战，谋略是起不了半点作用，唯有寄望的，是寨子猎户的勇气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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