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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演戏(上)

    皮尔在筹划着什么并未告知尼欧与芙蕾雅,但他似乎的确在等待着什么机会,并且那个机会到来的也非常快。

    来到王都的第一日与第二日皮尔大部分时间均只是带着三人在王都转悠,不断与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搭话来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同时确认着小梅为自己介绍的线人们的位置,以便今后与小梅进行信息交换。而第三日,当尼欧四人再次走上街头时,却感觉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师傅……有没有觉得街上的人们看我们的眼光……有些异样?”

    芙蕾雅左顾右盼着,不知为何今日他们走在街上总能感受到许多来自路人的视线。

    “啊?很简单啊,我们的通缉令出来了呗。”

    “诶?那不是很不妙么老师?不做点伪装什么的么?”

    尼欧小声地询问皮尔,从尼欧的表情上来看他此刻相当慌张。虽然在与奥拉姆交手后便也考虑过这个情况,没想到安东尼奥竟然真的不顾师徒情面将尼欧一行人请上了通缉榜单。这意味着从现在起整个王都都可能是尼欧一行人的敌人,随时可能有人去通报王属骑士团的骑士们,不对此感到恐慌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然而皮尔似乎不论何时都只是保持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悠闲样子,完全没有把自己被通缉这件事放在心上。

    “伪装?那可不行,全世界的女孩子们看不到我英俊的样貌会哭出来的。”

    “老师!说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而且你只要把衣服换了就行!”

    尼欧压抑着自己的烦躁情绪,不过看起来对于皮尔的这种态度尼欧也快忍耐到极限了。

    而就在这时,蓝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皮尔先生,有人去通报王属骑士团了。”

    “看吧师傅!都怪你,我们现在又不得不逃亡了!”

    “不不不。”

    皮尔把手搭在尼欧肩膀上,示意尼欧冷静下来

    “尼欧君,芙蕾雅小妹妹,应该说是——机会来了。”

    “他们在那里!抓住他们!”

    没过多久,尼欧四人身后传来呼喊声,王属骑士团的骑士们找到了尼欧一行人并均拔出佩剑朝他们冲去,打算将尼欧四人缉拿归案。尼欧回过头粗略地数了一下,来人大约有三十人上下,人数相当之多,但是并没有见到支团长级别的骑士。如果只是一些小喽啰的话,即使有三十人也并不能对尼欧四人构成威胁,甚至大概皮尔一人便足以应付。

    但那个一向冷静而无所畏惧的皮尔此时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判断

    “大家准备,跟着我跑起来。”

    “诶?”

    尼欧和芙蕾雅依然不理解皮尔到底想做什么,但眼下只能先跟着皮尔逃跑。毕竟蓝也第一时间二话不说跑了起来,仅凭尼欧和芙蕾雅二人恐怕有点难对付这么多的普通骑士。

    “蓝你知道老师要做什么么?”

    “嗯,我知道哦。”

    “真狡猾!为什么只告诉蓝一个人!”

    “呵呵,因为你太笨了吧尼欧。”

    “什么!?”

    “好了,专心逃跑吧。但是注意了尼欧君、芙蕾雅小妹妹,别跑太快了,千万别跑到我前面去了。”

    皮尔似乎在刻意调整着自己的速度,看起来就像是在配合王属骑士团的普通骑士们一般。如果皮尔用尽全力奔跑,毫无疑问他可以一瞬间便将那群骑士们甩开,甚至就算是队内最弱小的芙蕾雅,速度也比普通骑士快上一筹。然而皮尔降低了自己的速度,降至普通骑士们可以始终跟着自己却又追不上自己的程度,就这么带着尼欧三人与普通骑士们在王都内不停绕圈。

    “师傅!?后面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要逃不走了!”

    “哦!这可真壮观,我看看,现在大概有一百来号人了吧?哎呀,王属骑士团的三分之一都在追着我们,不感到荣幸么?”

    “老师,真的不要紧么?就像芙蕾雅亲说的那样,追着我们的人越多我们能成功逃离的概率越小啊,为什么一直刻意不甩开他们?”

    “放心吧尼欧。”

    蓝也跟着皮尔刻意放慢脚步奔跑着,但他却并不像尼欧和芙蕾雅一般惊慌,甚至不如说看上去有些激动与兴奋。他已经知道了皮尔的打算,而这毫无疑问就是皮尔计划的一部分。

    “相信皮尔先生,他的计划确实很有意思。”

    “呜……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会说的,但是不是现在。我看一下,身后追的人够多了吧,该去找我们的合作伙伴了。”

    皮尔一边跑一边回头大致数了一下身后跟着的骑士们数量,此时身后王属骑士团的骑士们已经突破了一百五十人,几乎王宫内一半的骑士们都出动了,仅仅只是为了抓捕这四位满城逃亡的犯人。就像皮尔说的那样,这或许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感到荣幸的事也说不定。

    一百五十名普通骑士,这个数字是极为惊人的。就算皮尔与蓝拥有相当强大的身体能力,就算尼欧与芙蕾雅也实力不弱,但还是无法与这么多的普通骑士抗衡。按照常理而言,接下来尼欧一行人应该要么往人聚集的地方走,用“人”这个天然屏障阻挡骑士们的脚步,要么往极其狭窄的小巷钻,用难以通行的特点使骑士们自乱阵脚。然而皮尔没有选择这其中任何一个方案,他特地选择那些骑士方便追击他的路线在逃跑,似乎是要引导他们到某个地方去一样。

    尼欧和芙蕾雅的表情越来越紧张不安,不知道皮尔计划的他们不论听皮尔和蓝说多少次“不必担心”也完全无法放心下来。追着他们的骑士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出逃走的方法。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那人便是尼欧等人刚来王都时就遇到的克朗·雷欧,他本应该成为和小梅联络的线人帮助尼欧一行人,但此时他的出现却对尼欧等人极为不利。

    “糟了!竟然是克朗先生,我们还没有和他交流过,他一定也会把我们当成通缉犯拦住的!”

    “师傅,怎么办啊!”

    尼欧和芙蕾雅慌乱的情绪进一步搅乱着他们的内心,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只是不停地向皮尔寻求破局的方案。

    然而皮尔做出的判断却进一步加深了他们的恐慌

    “蓝君,上吧!”

    “嗯!”

    听到皮尔的指令后蓝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太刀,独自一人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银发的支团长。

    “蓝!?”

    尼欧和芙蕾雅均因蓝突如其来的行为而感到惊讶,没想到蓝竟然第一时间向克朗出手。然而惊讶的人不止是尼欧和芙蕾雅,还有被攻击的对象克朗本人。

    “你是……蓝·桥本先生?”

    克朗拔出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把和蓝的武器非常相似的太刀。太刀是日出国特有的武器的一种,看来克朗的剑术确实也是在日出国习得的。

    “以及其他三人,是么,是被通缉的人。等等,我并无意与你们战斗,我并不反对你们的行为……”

    克朗尝试着与蓝交流,然而蓝却完全没有理睬对方,只是自顾自不停地向克朗挥舞着手中的太刀。

    “蓝先生!”

    “请配合我们演一出戏。”

    突然,蓝在与克朗交手的间隙中贴近克朗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是小梅小姐的朋友,她让我们与你联络希望你能帮助我们。然而现在有一些理由我们无法直接找到你向你求助,只能用这种办法。请放心,我会在之后将小梅小姐的推荐信和我们的求助信一并放入你的口袋中,现在请使出全力与我交手。”

    克朗听到蓝对自己的耳语后无比惊讶,但他只是一瞬间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神色。克朗没有用任何肢体语言去回应蓝的提案,他只是立即格挡开蓝的攻击,往后退了一步后并做出了日出国剑术所特有的“八相”的起手姿势,然后对着尼欧一行人大声说道

    “通缉犯们,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通过!”

    “糟了,克朗先生真的要阻止我们。”

    “克朗先生!我们是……”

    芙蕾雅正想说出自己与小梅之间的关系以寻求克朗的救助,然而皮尔却第一时间阻止了芙蕾雅。

    “师傅!?”

    “老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后面的追兵们已经赶到了!”

    尼欧等人身后上百名普通骑士气势汹汹地朝着尼欧他们袭来,如果此时克朗不能在此处让开一条道路的话尼欧等人立马会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困境之中。现在的唯一办法只有请求克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自己,然后继续试着逃跑甩开身后的骑士们。但皮尔竟然阻止了尼欧和芙蕾雅的求助,这就像是特地要让己方身陷绝境一般。尼欧和芙蕾雅当然知道皮尔有多么强大,甚至或许所有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伤不了拥有“硬化”流能力的皮尔分毫。然而尼欧、芙蕾雅甚至蓝都只是普通人,绝无可能对抗这么多的敌人。因此尼欧和芙蕾雅均显得慌张不已,一个劲地催促着皮尔。

    “相信我,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诶?”

    皮尔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低沉着声音说道,随后立即转身面向那王属骑士团的大军,同时摆出了应战的姿势大声喊道

    “看来只能尽力一搏了,尼欧君、芙蕾雅小妹妹,我们来解决身后的那些家伙们。蓝君,前面那人就交给你了!”

    “真的要打么老师?对面可有一百多人啊!”

    “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皮尔说完,立即用脚蹬地冲了出去。皮尔凭借着他超快的速度一瞬间便缩短了与身后骑士们的距离,那些骑士们没有人能对皮尔的速度做出反应,因此下一秒便有好几位骑士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不要慌!我们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碾压他们!”

    那些普通骑士们并没有被皮尔那超乎常识的身体能力所吓到,他们知道即使皮尔再怎么强大,人数上的劣势也是无法弥补的。皮尔在百名骑士组成的巨大阵列中闪转腾挪,不断地击倒着普通骑士们,但是即使他再怎么拼尽全力,他打倒的骑士数量对于整体数量而言依然只算是杯水车薪。皮尔总有一天体力也会耗尽,那时候便是他败北之时。

    “可恶,不管了,掩护老师先!”

    “嗯!”

    尼欧和芙蕾雅虽然依然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恐慌,但皮尔已经一马当先冲入了敌阵,二人作为学生只能跟随着老师的脚步。

    尼欧和芙蕾雅的实战能力远远比不上皮尔,如果被多人所包围很可能撑不过几分钟就会倒下。然而幸亏皮尔第一个冲入敌阵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原因,尼欧和芙蕾雅基本只需要对付敌人阵列最外侧的一些普通骑士。虽然一对多对于现在的二人而言依然并非易事,但至少凭借他们的实力还是可以做到与对方周旋的同时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太重的伤害。

    皮尔带领着两位学生抵挡住了普通骑士组成的百人军队,虽然很难看到获胜的希望,但至少不至于太快落败,而这便足够了。皮尔知道这本就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所以皮尔要做的不过只是稍微拖住一会普通骑士组成的军队,给蓝创造和克朗一对一对决的机会而已。

    而另一边,蓝正与克朗交手着,双方均使出了全力,但场面依然极为胶着。

    克朗看起来应该是内流型流能力者,身体能力极为不俗。克朗的身体能力在蓝目前遇见过得所有人中大概仅次于皮尔,和蓝自己、莱德还有橙衣男是同一等级的,也就是说比之前的其余两位支团长都要高出不少,这也难怪克朗可以以No.30的身份成为第一支团的支团长。而且比起克朗的身体能力而言,克朗更令蓝感到啧啧称奇的便是他的剑术。

    包括蓝在内,至今为止蓝见过许多流能力者,但大部分人实战都更依赖于纯粹的身体能力或是流能力,因而实战的胜负往往便只取决于这两点要素。偶尔会有一些高手,比如马库斯,他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因而可以依靠实战中积累的经验来增进一定的实战水准,比如可以更好的化解对手的攻势,或是使用更多的假动作来诱导对手中招。但是所有这些人,都无法与克朗相提并论。

    克朗的剑术,就像是一种系统性的“实战解析”。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是为了应对某种实战中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存在,比如对手的剑从左边砍来时应该如何应对,从右边砍来时又应该如何应对。他的剑术是以提前设想好所有对手可能使用的进攻手段为基础,然后通过最简单实用的动作去化解,因此克朗的剑丝毫没有破绽,就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般。而在此之上,他的进攻同样出彩。

    克朗剑术的进攻同样具有“系统性”,比如自己的剑被对方格挡了应该怎么变招,对方躲开了自己的招式后又应该继续衔接什么招式,这些都早已预设在克朗的剑术之中,所以克朗的进攻可以一波接一波接连不断,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同时他也经常会从一些非常刁钻的死角进攻,或是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如果不是蓝拥有可以探知周身的流领域在,或许蓝身上早就被克朗戳出无数个洞来了。即使如此,这些招式依然每一次都会让蓝捏一把冷汗,蓝感觉自己如果对某一招的应对不够完美从而导致自己出现短暂的破绽的话,下一秒自己就一定会被克朗所击中。

    这些招式的应对毫无疑问并不完全来自于克朗自己的经验,这是一种经验的传承,克朗的剑术融入了历代所有继承这剑术之人的思考、经验与练习,所以克朗的剑术才会看上去如此完美多变而毫无破绽。

    所以虽然蓝与克朗的交手看起来难分胜负,实际上蓝是更被动的一方。与克朗的交手需要蓝时刻紧绷自己的神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提升至极致,否则便可能失手被克朗打倒。然而人的集中力也同样是需要消耗体能与精力的,也就是说只要与克朗的交手拖得更久一些,蓝便会自动败北。

    “蓝君!时间到了!”

    就在蓝与克朗的对决渐渐由均势转向克朗优势之时,突然皮尔在人群之中大声喊道,蓝立即心领神会地借由自己的攻击靠近克朗,轻声对克朗说道

    “克朗先生,请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接下来我们要逃跑了。”

    克朗依然没有用任何肢体语言回应蓝,但他在听到蓝的话语后立即按照蓝说的那样闭上了双眼同时屏住呼吸。下一个瞬间,皮尔突然从衣服中掏出几个圆形的黑色小球,并且将这些小球往地上扔去。小球碰到地面立即炸裂开来,同时浓厚的烟雾开始在战场上弥漫,那是皮尔事先准备的烟雾弹。

    “咳咳,可恶,烟雾弹么,他们在哪!”

    “大家先停手!以免伤到自己人!”

    王属骑士团的普通骑士们均没有想到皮尔会用出这样一招,所有人都因吸入大量烟雾而咳嗽不止。同时由于烟雾严重得遮挡了视线,普通骑士们均不得不停止攻击,站在原地等待烟雾散去。

    浓浓的烟雾许久才慢慢散开,而当烟雾散开后骑士团的人们再怎么试着环顾四周寻找尼欧等人的身影也已经找不到了。皮尔和蓝依然和刚进王都时一样,分别抱着尼欧和芙蕾雅趁着烟雾弥漫时逃离了战场,由于二人速度极快,烟雾弥漫的时间里他们足以带着人跑出骑士们的视线范围。这的确如皮尔所言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皮尔不仅仅只是安排了一场蓝与克朗的交手,甚至还吸引了上百普通骑士。然而这场战斗的结果最后竟然并不是获胜也不是失败,而是逃跑,并且使用了这么一种虽然很常见但从未见皮尔使用过的逃跑方式,简直就像日出国的忍者们似的。

    克朗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眼前一群因敌人逃跑而感到恼羞成怒的普通骑士们,他将手放进自己口袋中,确实如蓝所说的那样摸到了一个信封,看起来应该是蓝在逃跑时趁乱放入自己口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