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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中生变

    躲在一旁盯着紧紧盯着情况的小二看到掌柜将红唇贴在那名相貌堂堂的男子的耳畔,似乎是舔了舔,让他们二人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欲火暴涨,只得在心里骂了一声好色的妖艳贱货。

    待看到与那名男子同行的女伴似乎吃醋生气,女子掌柜落魄地回到柜台后面,他们却开心起来,想着等会可要好好地揩一把油。

    待到二人吃饱喝足,两位小二亲眼看着二人进入房间,才开始收拾桌面,之后便站在柜台旁与掌柜聊天,眼睛一刻不离那沉甸甸的地方。

    “花娘,看你今天这么饥渴,要不要兄弟来帮你泄泄火?”一人嘿嘿笑道,伸手按上了那团柔软。

    女子不为所动,任由他揉搓,冷笑着嘲讽道:“你们这俩歪瓜裂枣我可下不去嘴。”

    另一人见花娘并未反抗也学的有模有样,也伸出自己的手,按在上面,也和同伴一样,一脸陶醉与享受。

    让这两人放肆了一会,花娘才伸手打开两人的手,稍带些怒火道:“可不要得寸进尺啊!你们俩。”

    二人嘿嘿笑道,心满意足地离去干着杂事。

    花娘见二人进到后堂,假装出的怒火顿时消散,微微叹口气,她瞥了眼江逸苏二人所住房间的方向,心情更加失落。

    怎么想当一回好人也不成呢?

    就这回,她想救下这个眼神清澈的小男人,怎么他就不信我呢?

    如往常任何一个月夜一样,皎洁的月牙悬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如轻薄的纱将天地捂住。在一片黑暗里,有一点烛火透出窗来,那是一家建在荒郊的客栈,大门敞开,露出一位坐在柜台之后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姿色娇美的女子。一阵带着些许凉意的风袭来,大堂烛火摇晃,两位小二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着盹,鼾声与蛙声争锋。

    江逸苏随意一扫窗外的黑暗,关上窗户。只见映在窗户的黑影靠近烛火,吹出一大口气,将火熄灭,让房间陷入黑暗。

    因为这不是个好地方,他们二人只要了一间房,就是怕晚上发生些什么事,好来得及照应。

    “安心睡吧,阿棠,今晚不会有事的。”江逸苏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闭目养神,右手将“裂云”轻轻杵在地板上。

    “嗯。阿苏也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我心疼。”似乎是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孤寂,林烟儿显得很乖。她从被窝里爬起身,用力地抱了抱江逸苏,将滚烫的脸搁在他肩膀。一股异样的情愫在空气里弥漫,两人的体温也逐渐升高。

    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林烟儿松开手,回到被窝里,平复着躁动的心。

    江逸苏感受着肩膀处那股炽热逐渐冷却,直到和他体温一样。

    他无声笑了笑,原来她心跳地,和他一样快。

    待到夜半,月隐雾起,敞开大门的黑暗里,显现出一伙人来,为首那人长相粗鲁,戴着一只眼罩,竟还瞎了一只眼。

    两位小二顿时惊醒,乖乖跪下俯首。他并未理睬,径直走向柜台后睡意沉沉的花娘,在其身上上下其手,直至一声声呻吟声中,她醒转过来。刚睁开朦胧的眼,那男子便将其按在柜台上,从背后疯狂进攻。

    听到大堂里的荒唐声音,江逸苏在黑暗里睁开双眼,转头看了眼熟睡的阿棠。在一片漆黑里,他只瞧得见个大致轮廓。

    他突然有种想要抚摸阿棠的脸的想法,但他甩甩头,轻轻站起身子,提起银枪“裂云”,静静等待。

    大堂里那名独眼男子心满意足之后,提起裤腰带,任由花娘软绵绵趴在柜面。随后又一名男子过来,一把扯掉女子的衣物,他更喜欢不穿衣服的。

    独眼男子坐在一边的油腻桌子旁,那小二见机端来酒和酒碗。

    另一名绑着围裙的男子点头哈腰地行礼,随后汇报今天上套的野猪。

    “是大好的年轻野猪,一男一女。那男的长的好看,花娘都忍不住去调戏撩拨了一番。那女的虽然穿的一身男装,但那苗条的身材和柔和的脸蛋一下就让人看出来。她要是穿上漂亮衣服,想必比花娘还要漂亮。”

    独眼男子瞥了一眼将侧脸搁在柜面,正在呻吟的女子,顿时一顿火气,竟然还敢背着老子找别的男人!等会再来收拾你!

    “自晚上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而且很久之前就熄灯了,到现在估计怎么着也一个时辰了,想必早就睡成一条死猪了。”那系着围裙的男子指着一个房间,热切地搓着手。

    这要事成,指不定大哥就慷慨一番,能够将花娘给自己玩几宿。

    独眼男子“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其余的十五位弟兄了然,五位跟着走过去,十位绕到窗外,堵住逃跑路线。

    那系着围裙的男子和两位小二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盯着身无一物的花娘,此时二哥也了事,示意他们可以上了。

    三人立即跪下俯首感恩,而后在这位平时只可远观碰都难碰一下的花娘身上摸来摸去。此时花娘似一摊烂泥,剧烈喘着气,手脚提不起力气,也任由他们拨弄。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江逸苏静悄悄立在门后,手中长枪已经蓄势待发。锋利的枪刃在黑暗里也亮着,一股杀意在江逸苏心里迸发。

    似乎是直觉感觉到不对劲,独眼男子拍了拍另一人,手按在刀柄。

    “你来开门。”

    “好勒,大哥。”

    那人一脸欣喜,这可是为大哥做事的好机会,说不得就能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也能混个高点的地位,和大哥一起吃香喝辣。

    他伸手按上房门,轻轻一推,没有推开,应该是里面人上了锁栓。这很正常,出门在外,睡觉的时候自然不放心他人。这更表明里面的人应该放心地睡了。

    他从袖里掏出一片破碎的刀片,在门缝里拨弄,直到他一脸欣喜,收起刀片,再次将手按在门上,稍一使劲,门缓缓向里侧打开,缝隙里洞开黑暗。

    就在此时,一杆银枪破门而出,捅进他的喉咙,将其插在另一侧墙壁上。长枪拔出,他捂着喉咙,呜呜吼叫着什么,血流不止,倒在地上。

    此时第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被一枪捅入胸膛,也是就此毙命。

    独眼男子哇哇大叫,拔出刀来,这刀是他从一个自信满满的江湖侠客那夺来的。那人肆无忌惮的吃肉喝酒,晚上又被那麻筋香伺候了一阵,直接被他砍下脑袋,现在还挂在寨门上祭旗。

    他现在很后悔,怎么就听信了那厨子的鬼话,什么年轻野猪?年轻野猪有这个胆子连杀两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不该图着省钱,这买麻筋香的钱,哪有命重要。

    “大家一起上!”他大喊着就要冲上去,本人却是后退。

    其余人等听到大哥的声音,纷纷拔出刀来,就迎上那杆长枪,只是叮叮砰砰几声之后,又一人倒地。剩余的三人一看,周围哪有大哥的影子,连忙跑路。

    江逸苏如闲庭信步,这几人武道根基平平,一看就从未练过武。看来只是山间流窜的匪寇,刚好在此处作乱。

    他脚步轻快追上那三人,一枪捅死一个。

    此时那厨子与小二还沉浸在与花娘的呻吟声中,不知发生了什么。

    江逸苏看着那三人折磨着女子掌柜,心中一丝可怜同情由米粒迅速增大,直至溢满他整颗心。好歹这女子也是好心,想要救他来着。

    他随手刺出几枪,那三人的身形定格,随后血流不止,捂着伤口哀嚎滑落在地。

    花娘看着擦着自己发梢的枪尖,一掠而过,带起一股鲜血,洒在她面前的柜台。那原本堵在她嘴里的东西也随之远离,她呸了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温热的咸猩的,原来这就是血的味道。

    她怔怔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提枪的背影。那背影的主人天刚黑时,还被她的调戏羞红了脸。

    只听得门外怒吼震天响,之后是唾骂声,兵器相交声,还有沉重身躯砸地声,之后又多了痛苦哀嚎与求饶声。不多久,黑暗里便安静下来。

    花娘用手撑着站起身,一路跌撞来到门框,扶在上面,盯着黑暗中的虚无。

    一阵悠闲的脚步声传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抹不断放大的弧光,染着血的枪尖停在她眼前寸余。她被这银枪所裹挟的血气与煞气所惊惧,不由自主闭上眼睛,竟不受控制从下面流出尿来。随后腿脚发软,“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坐地上做什么?姐姐。虽说现在是夏日,可在地上待着可不免受风寒。”

    还是这个温润的嗓音,花娘拖起疲惫的身躯,郑重地给江逸苏磕了三个头。

    江逸苏没有理睬,自顾自一边走回房间,一边用从那些人身上割下的衣袍擦拭着银枪的血迹,在房门口,随手一抛,而后踏进门。

    花娘抬起头,不见年轻男子,自嘲笑笑,又是支撑着返回柜台的坐椅,坐了许久,烛火已经燃到底,她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拿起剪刀,剪去了在她身边那三人的已经萎缩回去的小棍,将它们剪碎剪烂。

    烛火燃尽,她呆坐在黑暗里,默默地掩面哭泣。月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洒进来,依旧是那副皎洁模样,与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样,但她早已烂透了。

    江逸苏在房间里,听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以及身边的均匀呼吸声,思绪万千。

    你们都是不幸的人,恰好我也是。

    但我比你们幸运。

    江逸苏打开窗,让月光照进来。

    他转过身,看着熟睡的林烟儿。月光照亮他的侧脸,而另一半隐在黑暗里。他在想一个问题,他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而行走江湖的?

    为了行侠仗义?

    在这座江湖沉浮了三年,他曾救下很多人,也杀了更多的人,这其中的悲欢离合,狼心狗肺的故事他见多了。可怎么着也都是些与百姓相关的生离死别,很少碰到那些传闻中的江湖人物,更别说留下餐风饮露的江湖秘闻。

    他年少时向往的江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快意恩仇、生死相随、义薄云天的江湖一直都离他很远。

    还是说他从未走进这座真正的江湖?

    不清不楚,而且他还未搞清楚所谓的双生魂,这世间他身上的迷题就不少。

    他走到床边,刚好林烟儿喃喃自语,他听着了她的心声。

    “江逸苏,我一定要嫁给你。”

    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愫,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抚摸,如同怜爱一件珍贵的玉器。指尖在温热柔软的脸颊摩挲,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附在她耳边,轻声地回应着。

    他伏在她身边,没有看见林烟儿嘴角的那一抹微笑一闪而逝。

    夜长梦多,江逸苏坐靠在椅子上,待到天明时,窗外的鸟鸣迫不及待地此起彼伏,他有些不悦地揉揉眉头,伸了个懒腰,随后站起身,走到破碎的门外,活动活动了筋骨。

    似乎是听到动静,花娘从后厨的门帘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她穿着一身伙计的衣裳,十分不合身,而且胸腹间还残存着未洗干净的血渍,应该是从某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此时她还系着围裙,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在厨房里忙活了不少时间。

    她一见到江逸苏,便欣喜叫道:“恩人,你醒了。早饭已经在做了,再多等会就可以了。”

    江逸苏看着似乎充满生命活力的女人,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人与昨晚那个眼神一片灰暗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你还没走呢。”

    “等恩人走我就走了。”

    “噢,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恩人等着就是,不用来碰这些脏东西。”

    江逸苏走过去,花娘张开手臂拦着他不让他进。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盯着花娘的眼睛,似乎在寻找,在质问,而她眼神闪躲,答案呼之欲出了。

    所谓的脏东西是什么。

    或许还有昨天的野猪肉?

    “我知道了,不要告诉阿棠。”

    “是。”花娘看着江逸苏一脸恶心地转身离开,也返回后厨继续处理将用的食材。

    阿棠,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真好听,要是我也有个这么好的名字该多好啊。

    她哼着小调,小心地将肉切好,然后下锅翻炒,她用光了所有的盐,尽量让这菜的滋味更好。

    等到林烟儿醒来,她看着损坏的房门,以及血迹干涸的地面和墙面,皱了皱眉。但还是循着香味来到大堂,油腻黒乎乎的桌子旁,江逸苏已经坐在旁边,喝着烧开的白水。

    在他对面,站着那位掌柜,却很奇怪地穿着小二的衣服,还系着围裙。她躬着身,低着头,仿佛一个下人。

    真奇怪。

    林烟儿在江逸苏左手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江逸苏对着花娘喊道,她抬起头,看着林烟儿,似乎在征求林烟儿的意见。

    林烟儿看了看江逸苏,没看出拒绝的意味,便点点头。

    花娘在江逸苏对面坐下,从筷子筒里抓起两根,拿起碗给自己乘了半碗米饭。

    一片沉默里,各人慢慢吃着,大堂里损毁的东西没有复原,但尸体倒是稍微处理了。

    待到饭后,花娘也懒得收拾碗筷,从柜台处拿起一个包裹,在一旁有一个半鼓的钱袋。她把这个钱袋递给江逸苏,说道:“恩人,这钱你们就收下吧,虽然不多,但好歹还能救救急。”

    江逸苏接过,从其中拿出了一些,放到花娘手上。

    “以后,好好生活。”

    “嗯,我会的,多谢恩人。”

    林烟儿刚踏出门,就被门外堆积着的尸体惊了一跳,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江逸苏拉着她离开,来到马厩,解开缰绳,牵着马远去。

    花娘站在院门看着两人消失在道路尽头,将身上的包裹放下,搁在柜台上,随后她拿起客栈里所有的酒,将柜台浇上酒水,将油腻的桌子浇上酒水,将昨夜恩人所睡的床铺浇上酒水,最后剩余的酒壶都砸在尸体上,只余最后一壶。陶罐破碎,如水一样清澈的酒水浸透了那些该死的人。

    她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摇晃着从厨房里夹出一块火星四射的木炭,她连火钳一丢进去,然后在把酒壶摔在他们脸上。

    火焰迅速腾起,火蛇很快蔓延开来,将整个客栈包裹起来,她走在其中。火蛇吞没门槛,吞没柜台,将她的包裹也一并烧去。她不管不顾,跌撞着穿过着火的桌椅以及房梁,推开已经着火的后门。

    手掌在火焰中淌过,烧灼的疼痛在她脑中刺痛着她的神经。她抬起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掌,举到眼前,笑了笑。

    我这个人啊,也太脏了,烧一烧也挺好的。

    她来到房后的池塘旁,池塘里栽着许多莲藕,现在池塘中心开满了粉色莲花。

    花娘蹲下身子,盯着自己的倒影。

    真难看呢。

    她脱下身上的衣服,赤裸着身子,将头上的发簪也取下,与那些银子放在一起,搁在脚边。

    头发披散到胸前,她捋了捋,将它们都挪到背后。

    这才像样点。

    她满意地点点头,身子一栽,就掉进水里。

    “这是哪家的女儿啊?真漂亮。”

    “小美人,往哪跑啊?哈哈哈!”

    “喂,花娘,你知道湘京是怎样的吗?听说那里的河水里都飘着几寸厚的胭脂,是真的吗?”

    “你这贱人!叫大点声!”

    ……

    “以后,好好生活。”

    她闭上眼睛,安详地沉入水底。

    爷爷,听说人死后都会有牛头马面来勾魂,那为什么活人的魂他们不勾呢?

    傻孩子,人活着就是来赎罪的,人死债消,可不就要再抓你回去继续干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