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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张明秀的小故事

    手心里墨玉牌暗色光辉降落,其上若有若无的异常性与死亡神性之力彻底消无,变为一件不错的古老艺术品,若是有喜爱远古遗物的收藏家,或能换得不少联邦币。

    将墨玉牌和暗钢匣收好,自桌旁缓缓起身,来至窗前。

    雨幕中是璀璨的灯火城市,全息广告里投放动感的巨幅图案,演示着史密斯机器人公司的全能型战斗机械,远处浓重红与紫的霓虹灯,共同闪烁着人们夜晚的梦。

    静心感受着阶位晋升带来的变化。

    宛若沉睡初醒,耳清目明、宁静舒畅,有俯瞰众生的超然感,至于额外更多的特殊效果则未能感受到。

    此时,一缕红雾从桌面上的水晶球轻轻荡出,如轻薄纱雾在房间飘转半圈,缓缓落至陈封身旁,凝聚出身着秀红长裙的少女。

    由红与白色的魂体构显出脸庞,面向陈封,血色眼瞳凝视他的面容,眼眸流转,视线游移,自上而下细瞧一遍,而后目光又是聚焦至他的脸上。

    转头撇向虚影鬼体少女,见她好奇的目光不住盯着自己瞧,不由得说道:

    “看啥呢?好看吗?”

    “看你呀!好看……不,好吃……不,也不是!”

    少女笑意盈盈,顺口应下,随即觉得不妥,慌忙改口,没过脑子般便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旋即又觉得更是不妥当,描画得更黑,于是急切地否决掉说出的所有话语。

    如雾的面庞上显出焦急不安,小心地观察陈封表情。

    陈封并未生气,面上带着淡淡笑意,说道:

    “哦,说说看,我哪里好吃了?”

    “嗯?您……不生气?”

    张明秀不敢多言,上次初见他时,也说过此话,后来被他暴打一顿,着实疼痛。

    后面接触得多了,觉得陈封不像是喜怒无常的怪人,但难免因为多言失语而遭人厌弃,祸从口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做人要小心,当鬼更应小心!

    “放心尽管说,我不会生气的。”陈封问道,“况且,我就在这儿,你敢吃吗?”

    “嘿嘿,不敢、不敢,说笑而已。”

    张明秀嘿嘿笑着,知道陈封没有生气或者动手的意思,稍稍放心,目光未离陈封身影,眉目轻皱,也开始细细思量为什么会觉的陈封好吃。

    其实在十天前,初见陈封时,便觉得他既可怕又可畏,但同时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感,诱使自己扑向他,欲将他整个吞噬,仿若一条池塘里的鱼儿,望见垂下的鱼饵,迫不及待地吞下,最后被钓鱼人吊起抓获。

    如今,张明秀便有这种强烈的既视感,自己从自由的孤魂野鬼,被陈封捕获,豢养起来,不过她自我感觉尚好,毕竟有人养着,不愁吃喝的生活还是很美妙的。

    至于想吃他的念头,本就很淡,这几日来已几近于无,但今晚却感觉那食物般的诱惑感更加强烈。

    陈封的气息仿若从一支可有可无的营养膏,变为散着腾腾热气烤鸡,令人垂涎欲滴,对着可口而美味的食物说话,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看似为食物,难保不会是更大诱饵与诱惑。

    老实说,她也被陈封打怕了,不敢兴风作浪。

    在陈封温和的注视之下,张明秀小心翼翼地讲述,尽量让话语好听一些。

    “固有直觉与本源气息,您有着某种很吸引我的特质,它可以让我变得更好、更强,让我想要努力地获取它……”

    “嗯。”

    陈封轻轻点头,她所说的内容与自己所想大致不差,语言虽委婉,但其中表露含义却是:

    魂魄鬼物之属都会受到吸引,很大概率是想要吞噬自己,增强自身,很可能是源于饲灵师的本生引魂特征,也可能是自身未熟悉此阶灵性与灵魂饲育方法。

    若是虚弱魂魄受引而来,大概率不敢攻击吞噬,只能请求饲灵师帮助。

    若是强大鬼物袭来,则会凭着善恶好坏,作出或攻击、或友善的不同行为,也算是一种初步而简略的筛选,对鬼物、对饲灵师都是在作筛选。

    心思游转,陈封右手递至张明秀虚影之前。

    五指平摊,遍布银线的掌心里凝出淡灰色灵性,如火焰般自手心升腾而起,纠缠旋转渐渐凝成一粒淡灰色虚体旋丸。

    两根手指虚捏住那枚淡灰魂雾旋丸,由灵性饲育能力凝出灵魂融补虚丸,可以供给魂魄鬼物,增强魂魄鬼体稳固,以延长它们在现世的留存时间。

    其实,此能力已融入一种本能特性,落到实处的应用方法颇多,不仅是弄出丸状物,烟雾状、方块式、离散式、连续式与直连式都可以进行,本质上便是灵性产生的维持魂体存在的能力。

    即是说,现在陈封以灵性饲育能力直接戳入张明秀的魂体,亦能对她产生补益效果,而不是原先的伤害效果。

    手指在张明秀眼前摇晃,陈封笑呵呵道:

    “明秀,这个是你想吃的吗?”

    “嗯,是啊是啊!”

    张明秀如小鸡啄米,不住点头,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灰雾虚体旋丸,露出贪婪馋色,另一只眼巴巴地看向陈封,显出委屈与哀求之意。

    若说刚才的陈封在她眼里看为新鲜出炉的烤鸡,那这枚旋丸则可看成是一刚煮熟的鸡蛋,白嫩白嫩的、香味扑鼻而营养丰富,虽会不想吃呢?

    “送你了。”陈封颇为大方。

    灰雾旋丸轻轻飘起,落至张明秀手间,被她双手捧起,迅速塞入口中,还未吧唧两下鲜红嘴唇,便迅速化开,融入魂魄间。

    少女面色血色晕开,宛若升起两片驼红,但配上狰狞裂纹与苍白虚影面庞,并不显得美丽,反而有种奇异的恐怖。

    她看不到自身,更不在意,美滋滋地在房间中翩然起舞,裙摆飘摇旋转,荡出缕缕缥缈红雾,尽情抒发喜悦之意。

    陈封回身坐至床缘,望着那鬼魅般的身影,若不细看她的狰狞面貌与血色裂纹,单看她摇曳身姿游转,可发现姿态优美典雅,一袭红裙颇有美轮美奂之感,有不错的古典舞蹈功底,至少练过数年舞蹈。

    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他心有感叹,面上未表露,仅是道:

    “明秀,吃下之后,感觉如何?”

    “感觉……”

    张明秀身影缓停,漂浮在房间空中,眨巴着嘴唇似细细回味,旋即笑着说:

    “怎么描述呢?打个比方,吞食那香火烛火,就好似在吃一支支味道寡淡而虚假的营养膏,仅能提供个暖饱。吃这弹丸,就好似在吃一个白煮鸡蛋,营养丰富、健康美味,吃了还想吃!”

    “嗯,明白了。”

    房间内稍显静寂,张明秀随意飘荡,享受着鸡蛋带来的饱腹感与温暖意,不再缠着陈封要吃要喝,那巨大的饥饿感与虚弱感终于消解不少,彻底消亡的阴霾逐渐离散。

    陈封看着她的身影,眼眸沉凝,心思沉静,细细思索,似有犹豫。

    许久后,似定下决心,向张明秀招了招手,让她来至身前,拉开椅子让她身子坐下,两人面庞相平齐。

    他面色正式,认真解释道:

    “我是一名死亡神序者,今晚刚刚晋升二阶,获得一些新的能力,先前你吃下那枚虚体弹丸便是能力产物之一,我可以无保留的提供予你。”

    见张明秀眼眸微亮,陈封琢磨着措辞,毕竟面前这鬼将会是自己第一位员工,可要好好处理,既不能太严格,让她产生叛逆心理,又不能太放松,让她存在内心自我的小九九。

    原先是阶位太低,恐怕不足以处理最危险的战斗情况,如今阶位晋升,还是要将全部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首先,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是无害的、无私的以及真诚的,我们是同一战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与我两人,更好地生存在这个世界。就是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听到陈封严肃而真诚的话语,张明秀有所茫然。

    不明白陈封在说什么,不明白这段话含义具体是什么,尚小的年纪还不足以让她完全理解,但她能感受到面前少年的诚意。

    事实上,他们并不是通过声音语言来交谈,而是通过灵魂间的特殊灵能渠道而沟通,因此所蕴含的或真实、或虚伪、或凶恶的态度都会一同表露出来,格外真实。

    陈封并未多解释,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也是如此对待我的,无害的、无私的以及真诚的。

    我们一人一鬼应是友好的、对等的与坦诚的相处,我会提供给你住所与食物,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让你过得更好,但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背叛我、伤害我、杀死我。”

    “我……明白了,我永远不会伤害您!”

    认真倾听、严肃思考,张明秀亦是以相同的极为正式的态度回应,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语太单薄,她想了想,又道:

    “我可以发誓,以神明起誓,以灵魂起誓都可以!”

    “不用。”

    陈封摇头,他现在还没有灵能誓言方法,单凭口言,也仅是说说而已,并不一定会具有誓言效力,若是有相应的契约法也好,签订相应契约即可,也不用他枉费心思与张明秀沟通。

    默默盯着她,不言不语,似在思考接下来的谈话。

    张明秀心生惶惶不安,不明白陈封在纠结什么,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在短暂的沉默后,问道:

    “你不是说要坦诚以待吗?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会认真回答的。”

    “好。”

    陈风赞许地点头,道:

    “明秀,你是很特殊的存在,也很奇怪,能保持魂魄留存数月而不散失,能保留清醒的个体意识,拥有很强的魂魄强度,种种表明你是位很特殊的人或鬼。”

    “多谢夸奖。”张明秀低头苦笑一声。“我宁愿不要这么特殊。”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死的。”

    “啊,就这个问题啊?”

    她抬起头颅,看向近处的陈封,见他认真地点头,松了一口气,这是个小问题,以前或许难以启齿,如今他早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也不必再隐瞒些什么。

    事情早已过去,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她也早已看开。

    “我听过王明旭的讲述,也听过王明霞的讲述,现在想听听你的视角。”陈封温和道。

    这件事其实不是一件小事情,而是关系重大。

    “我啊……唉……”

    张明秀轻叹一声,沉痛的语气充满悲伤。

    “我的故事大概就是他们两人所讲的结合版本。我来到王家里所发生的事情与王明霞所讲相差不多,后面死亡之时是同王明旭所讲相同。

    但是更加混乱与诡异。

    那天,我同明霞自溪谷医院回家,神志便浑浑噩噩的,似乎丢了魂般,同时脑海中有莫名而诡异的声音在低语,问我是否还愿意承受别人对我的伤害,问我是否对这个世界抱有失望,问我是否想要毁灭世界……

    我没有回答,我的脑子很乱很乱,迷迷糊糊间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的事情更加混乱了,我已经记不太清,只是觉得身体巨疼,浑身都似发疼,睁开眼睛便发现,明霞拿着水果刀在刮花我的脸,在割我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床单。

    我很疼,疼的大喊大叫,但明霞的力量却很大,她双目泛着刺眼血光,压得我动弹不了,直至将全部身体割了个遍,才放过我,心满意足地离去。

    我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痛疼没能让我昏迷,失血没有让我死亡。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那时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与资格活下来,脑海中的低语声逐渐变化,它不在让我毁灭,它在催促我死亡。

    去死吧,去死吧。

    它在我脑海里呼喊,充满狂暴、愤怒、低沉、阴柔,无数种声音都在我脑海里喊啊、喊啊,仿佛不会停似的。

    我觉得我应该是疯了吧。

    最终,我穿上最漂亮的红裙子,捧起最喜爱的粉樱花水晶球,吊死在房间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