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宋杰的爷爷转到楼上住院部，宋杰很忙的时候，托她中午上去看看两个老人。
林言上到九楼，站在病房外。
看到瘦弱的老奶奶，脊背有点弯了，但还没有那么佝偻，身上衣服穿得很厚，比起年轻人来，还多了两个小夹袄。收拾得很干净很妥贴。
病床上的爷爷逼着眼睛，没精神的躺着，流了一点口水出来，自己也会拿小手帕颤抖着手擦掉。
是干干净净的两个老人。
林言走进病房，跟他们打了下招呼。
“哦~你和小杰是同学啊”奶奶温温吞吞的说，“那也是学医的，看你也瘦啊”
“这手脖子还没有我这个老婆子粗，你看”说着还回头望望床上的老伴儿，病床上的爷爷头都没有侧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然后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没有，我一直这样”林言走到病床边看了下爷爷的情况。
“爷爷这几天怎么样”林言一边看一边问奶奶。
“是那样吧”
情况确实不太好，精气都快衰竭了。
林言待了一会儿，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林言到这层楼的护士站打了下招呼，有事就告诉她一下。
护士听她说起，正巧中午不忙的时候，就跟她多说了一会儿，“这老奶奶真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这么好的”
林言轻轻嗯了一声听她说。
“她每天都会给老爷爷擦身体，很爱干净，说不擦爷爷睡在床上会难受”
“爷爷太重了，躺在床上，奶奶又弄不动他，擦背上的时候很费力”
“让她要帮忙的时候就按床边的铃，她也不按，说没有大事，看我们太忙了”
“她就慢慢的走出来，看我们忙不忙，不忙她才开口，忙的话她又慢悠悠的走回去，自己使劲儿，弄得满头大汗的”
林言攥紧手指在松开。
“很乖的老人呢”林言轻轻说了一句。
“是啊”护士站的铃声又响了，护士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林言没有坐电梯，走的楼道。
细细的想着在医院的见闻。
老奶奶很怕给人添麻烦，她很乖。
可能一直很乖。
乖到她的儿子因为她说不做手术和她赌气不来医院看他们。
或许她想过叛逆吗？
林言摇摇头。
应该没有吧。
她只是怕他的老伴儿太疼了而已，不忍心看他带着那么大个刀口。
老一辈的一些思想，怕老伴儿没挺过来，还被划了一道，到了天上也会一直痛着。
她还心疼她的孙子。
向自己打听宋杰这段时间状态怎么样，没有被影响吧。
林言想多少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但不好直接跟她说，就说“他没事儿，我们见多了这些事，没什么大的影响的”
“他那么能干，你放心吧”
看到她轻拍着自己的皮肤皱在一团的手，还有那低垂着的眼眉。
林言那一瞬间忽然想到。
她的老伴儿，她的靠山倒下了，她的儿子不管她了。
她会不会想逃，会不会想妈妈。
年龄大了的人好像很容易被人自动忽略这方面的情感。
但应该到了什么年龄，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想念最亲的那个人吧。
慢悠悠的下了两层楼了。
又想到上一次在骨伤科的时候。
一个人正打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气愤的说到，“这些医生懂什么啊，明明不太痛的，他给我动两下，我还更痛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那个人继续说到，“那是，我当时就跟那医生吵，会都不会医，学都没学好，动我干嘛，我是不会怕他那些的······”
哎~医院确实是能看到很多风景的。
爷爷这边宋杰放心不下，出诊没几天就回来了。
林言这几天有空了都会到上面去看看两个老人，给奶奶提了点她能吃得动的水果。
宋杰回来后和出去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出去的时候还能把疲惫藏进身体里，现在那副疲惫都已经展现在外面了。
林言看他这个样子真怕他哪天撑不下去，人倒下了，上面两个老人也跟着着急，才是一团糟。
中午下班了，林言叫住他，“你要去给奶奶打饭吗？”
他慢半拍的点点头。
“一起吧”
路上林言问他“你怎么了”
他低着头，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爷爷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他依旧没说话。
斜眼看到林言脚上那双近千元的黑色鞋子。
“林言，你可不可以借我点儿钱？”
问了半天才说。
爷爷以前是正式工，退休了有退休金。
宋杰爸爸他们想着动了手术，老爷子不愿动手术，他们不肯。
老爷子就说不管怎样，他的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把儿子惹火了，就不管他们了。
现在老爷子住在医院的一切花销，都是自己存下来的那点养老金，多的钱早就被儿子搞走了。
一天天的花销，宋杰实习工资又低，估计现在是用得没什么了。
“你放心，我写欠条，等我周转开了一定还你”
那天晚上下班了，林言没再多呆，比平时提早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后，跟顾轩视频的时候说起来这个事。
“我想把我的钱借给他，你会反对吗？”
“不会”顾轩坚定的说。
“我女朋友是有大智慧的人，是最善良的人，我当然支持了”
林言轻声笑了，双手枕着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手机。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中医吗？”林言问他。
“治病救人”
林言一下一下的点点头，枕着的耳朵在衣袖上摩擦，头发也翘起了一点。
“是这样。其实很多人，很多年轻人不太相信中医，或者说是不太用中医，其实现在很多不太规律的生活作息，导致一些年轻人出现亚健康的情况，吃中药调理是很有用的。但好像效果不大，还是没有多少人用。
一些老人比较相信中医，我觉得很好。他们不想每天手上插上冰冷了针管，害怕冰冷锐利的手术刀，害怕化疗，中药成了他们的选择。”
顾轩静静的听着，看到她疲惫的眉梢，真想伸手摸摸她，抱抱她，虽然知道她第二天会依旧活力满满，但看着她现在的疲累，还一个人在那边，让他心疼。
“我想留住一些好的人，一些好的灵魂，一些好的回忆。他们想活着，他们还想要记得很多事，还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他们喜欢的人和事呆在一起，我只想尽力满足他们的喜欢。
宋杰的奶奶真的是个好乖的老人，明明现在情况也不太好，用的还是退休工资，她那天还去买了排骨炖了汤，不单给了宋杰，还给我盛了一饭盒，说我们就是吃医院这清汤寡水的没营养。
哎，我一瞬间感动得不行”
林言闭着眼睛，还能想到宋杰奶奶当时的笑容，牙齿缺了没剩几颗，但却笑得很美丽。
又想起宋杰的话。
“我相信你，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聚集在一起的，你这么美好，会留住很多美好的”
林言很久以后还一直觉得，那天晚上，顾轩说这句话格外好听，好听得会在心里游走一辈子。
第二天，林言提前和宋杰约好，在医院门口买了两个玉米饼。
宋杰又在医院守了一夜，从医院出来，他走近的时候林言看到他重重的黑眼圈，还有点胡渣。
林言递给他一个玉米饼和一杯豆浆。
“请你了”
林言从兜里掏出来自己的银行卡，“密码是686970”
昨天晚上刚去改的。
“里面有七万，我也没有多的了，救一下急应该能行”
宋杰接过卡的手微微颤抖，“谢谢”
“不说这些，你可得精神起来，你奶奶那天还问我来着，我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到时候他问什么，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哈”
“嗯”
“上班了”林言几口把玉米饼塞进嘴里，把塑料袋丢进医院门口的垃圾桶，进了门诊大楼。
宋杰握紧手里的卡，满眼感激的看着她的背影。
林言上到九楼，站在病房外。
看到瘦弱的老奶奶，脊背有点弯了，但还没有那么佝偻，身上衣服穿得很厚，比起年轻人来，还多了两个小夹袄。收拾得很干净很妥贴。
病床上的爷爷逼着眼睛，没精神的躺着，流了一点口水出来，自己也会拿小手帕颤抖着手擦掉。
是干干净净的两个老人。
林言走进病房，跟他们打了下招呼。
“哦~你和小杰是同学啊”奶奶温温吞吞的说，“那也是学医的，看你也瘦啊”
“这手脖子还没有我这个老婆子粗，你看”说着还回头望望床上的老伴儿，病床上的爷爷头都没有侧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然后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没有，我一直这样”林言走到病床边看了下爷爷的情况。
“爷爷这几天怎么样”林言一边看一边问奶奶。
“是那样吧”
情况确实不太好，精气都快衰竭了。
林言待了一会儿，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林言到这层楼的护士站打了下招呼，有事就告诉她一下。
护士听她说起，正巧中午不忙的时候，就跟她多说了一会儿，“这老奶奶真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这么好的”
林言轻轻嗯了一声听她说。
“她每天都会给老爷爷擦身体，很爱干净，说不擦爷爷睡在床上会难受”
“爷爷太重了，躺在床上，奶奶又弄不动他，擦背上的时候很费力”
“让她要帮忙的时候就按床边的铃，她也不按，说没有大事，看我们太忙了”
“她就慢慢的走出来，看我们忙不忙，不忙她才开口，忙的话她又慢悠悠的走回去，自己使劲儿，弄得满头大汗的”
林言攥紧手指在松开。
“很乖的老人呢”林言轻轻说了一句。
“是啊”护士站的铃声又响了，护士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林言没有坐电梯，走的楼道。
细细的想着在医院的见闻。
老奶奶很怕给人添麻烦，她很乖。
可能一直很乖。
乖到她的儿子因为她说不做手术和她赌气不来医院看他们。
或许她想过叛逆吗？
林言摇摇头。
应该没有吧。
她只是怕他的老伴儿太疼了而已，不忍心看他带着那么大个刀口。
老一辈的一些思想，怕老伴儿没挺过来，还被划了一道，到了天上也会一直痛着。
她还心疼她的孙子。
向自己打听宋杰这段时间状态怎么样，没有被影响吧。
林言想多少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但不好直接跟她说，就说“他没事儿，我们见多了这些事，没什么大的影响的”
“他那么能干，你放心吧”
看到她轻拍着自己的皮肤皱在一团的手，还有那低垂着的眼眉。
林言那一瞬间忽然想到。
她的老伴儿，她的靠山倒下了，她的儿子不管她了。
她会不会想逃，会不会想妈妈。
年龄大了的人好像很容易被人自动忽略这方面的情感。
但应该到了什么年龄，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想念最亲的那个人吧。
慢悠悠的下了两层楼了。
又想到上一次在骨伤科的时候。
一个人正打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气愤的说到，“这些医生懂什么啊，明明不太痛的，他给我动两下，我还更痛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那个人继续说到，“那是，我当时就跟那医生吵，会都不会医，学都没学好，动我干嘛，我是不会怕他那些的······”
哎~医院确实是能看到很多风景的。
爷爷这边宋杰放心不下，出诊没几天就回来了。
林言这几天有空了都会到上面去看看两个老人，给奶奶提了点她能吃得动的水果。
宋杰回来后和出去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出去的时候还能把疲惫藏进身体里，现在那副疲惫都已经展现在外面了。
林言看他这个样子真怕他哪天撑不下去，人倒下了，上面两个老人也跟着着急，才是一团糟。
中午下班了，林言叫住他，“你要去给奶奶打饭吗？”
他慢半拍的点点头。
“一起吧”
路上林言问他“你怎么了”
他低着头，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爷爷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他依旧没说话。
斜眼看到林言脚上那双近千元的黑色鞋子。
“林言，你可不可以借我点儿钱？”
问了半天才说。
爷爷以前是正式工，退休了有退休金。
宋杰爸爸他们想着动了手术，老爷子不愿动手术，他们不肯。
老爷子就说不管怎样，他的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把儿子惹火了，就不管他们了。
现在老爷子住在医院的一切花销，都是自己存下来的那点养老金，多的钱早就被儿子搞走了。
一天天的花销，宋杰实习工资又低，估计现在是用得没什么了。
“你放心，我写欠条，等我周转开了一定还你”
那天晚上下班了，林言没再多呆，比平时提早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后，跟顾轩视频的时候说起来这个事。
“我想把我的钱借给他，你会反对吗？”
“不会”顾轩坚定的说。
“我女朋友是有大智慧的人，是最善良的人，我当然支持了”
林言轻声笑了，双手枕着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手机。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中医吗？”林言问他。
“治病救人”
林言一下一下的点点头，枕着的耳朵在衣袖上摩擦，头发也翘起了一点。
“是这样。其实很多人，很多年轻人不太相信中医，或者说是不太用中医，其实现在很多不太规律的生活作息，导致一些年轻人出现亚健康的情况，吃中药调理是很有用的。但好像效果不大，还是没有多少人用。
一些老人比较相信中医，我觉得很好。他们不想每天手上插上冰冷了针管，害怕冰冷锐利的手术刀，害怕化疗，中药成了他们的选择。”
顾轩静静的听着，看到她疲惫的眉梢，真想伸手摸摸她，抱抱她，虽然知道她第二天会依旧活力满满，但看着她现在的疲累，还一个人在那边，让他心疼。
“我想留住一些好的人，一些好的灵魂，一些好的回忆。他们想活着，他们还想要记得很多事，还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他们喜欢的人和事呆在一起，我只想尽力满足他们的喜欢。
宋杰的奶奶真的是个好乖的老人，明明现在情况也不太好，用的还是退休工资，她那天还去买了排骨炖了汤，不单给了宋杰，还给我盛了一饭盒，说我们就是吃医院这清汤寡水的没营养。
哎，我一瞬间感动得不行”
林言闭着眼睛，还能想到宋杰奶奶当时的笑容，牙齿缺了没剩几颗，但却笑得很美丽。
又想起宋杰的话。
“我相信你，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聚集在一起的，你这么美好，会留住很多美好的”
林言很久以后还一直觉得，那天晚上，顾轩说这句话格外好听，好听得会在心里游走一辈子。
第二天，林言提前和宋杰约好，在医院门口买了两个玉米饼。
宋杰又在医院守了一夜，从医院出来，他走近的时候林言看到他重重的黑眼圈，还有点胡渣。
林言递给他一个玉米饼和一杯豆浆。
“请你了”
林言从兜里掏出来自己的银行卡，“密码是686970”
昨天晚上刚去改的。
“里面有七万，我也没有多的了，救一下急应该能行”
宋杰接过卡的手微微颤抖，“谢谢”
“不说这些，你可得精神起来，你奶奶那天还问我来着，我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到时候他问什么，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哈”
“嗯”
“上班了”林言几口把玉米饼塞进嘴里，把塑料袋丢进医院门口的垃圾桶，进了门诊大楼。
宋杰握紧手里的卡，满眼感激的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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