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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访妙玉(大章求票求追读)

    ——————立稳根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微笑着附和道。

    林如海转头看看他,默默地点点头。对于这个年轻人,林如海有着不得不认同的信任和亲近感。

    贾璘到来扬州,立刻就使得死气沉沉、几乎立刻就要败亡的林府,恢复了勃勃的生机。

    贾敏在众人惊愕的神情中,被他快速地救治。不仅转危为安,她更于转年为林家添了一名紧要的男丁!

    林如海出于明确的感慨和潜在的感恩,随即认同贾璘暗中赐予的这个男丁的姓名,林信林子美。

    贾敏获得救治,林黛玉也被贾璘施以妙手,减轻了每年春秋两季,令人揪心不已的咳嗽声,进而焕发了少女应有的活泼神态。

    就连林如海本人,也在贾璘的诊治之中,觉得身心状况大好,几乎是自己平生未有的精力满满。

    这是针对林府人的。贾璘又还于前往扬州的淮河河道中,射杀了两名金满人士兵。他又在金陵的航行中,组织起“鸳鸯阵”,擒杀了十几名残恶的倭寇。再于金陵城内助杀了一名金满人细作。

    除此之外,他再辅助林如海抵挡住了长安贾府贾母等人的侵袭,并救治了几名丫鬟,“将计就计”地留下四人,堪称让贾母等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给林如海提出文向武的转变之策,贾璘的年少有为,确乎让林如海跌碎了眼镜。

    念及种种,原本也是精明的林如海,如何不对他更为依赖、看重?

    沉默许久,林如海不禁笑着继续诵道:“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的这句诗说罢,贾璘当即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天色才亮,林如海立刻带着几名侍卫,再有贾璘、杜金平以及亲信的几个家仆,进入了姑苏城中。

    众人先到了府衙,林如海在贾璘的陪同下,参见了知府。

    知府孟方平热情接待,并对林如海等人给予厚望:“林御史前来,左近必然很快安宁下来!”

    这样的官场客套话,说与不说的意义都不大。

    林如海谦辞回复后,再回应道:“在下受命‘镇抚使’,手下却只有两个百户,合起来二百余名士兵。”

    孟方平无奈地摇摇头,接过话来说道:“不瞒林御史,这里的兵员甚为紧张,本官也为此事挠头。”

    林如海淡然地说道:“倒不老大人烦恼。在下愿散尽家财,招募流民为兵。”

    听他这样说,孟方平先是惊讶,再立刻拱手说道:“林御史忠心可鉴,令人敬仰之至!”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部分流民加入义兵之后,必会因为得到温饱而不再闹事,知府自然会开心同意,并在一定程度上积极配合。

    林如海道别出来,随后带着贾璘等亲信,转去林氏的聚集居住地。

    姑苏城内的林氏,因为祖辈曾经出过列侯,也是居住在一起。虽说现在人员凋零,但仍还有族长在代为管理家族事务。

    听说作为一脉相传的嫡系后人到来,林氏宗族的重要人物,先后赶来林如海的老宅中聚齐。

    相互见礼后,众人各自唏嘘感慨一番。林如海邀请众人落座,说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以及想要募兵的想法。

    对于有官职的族人回来故乡,林氏族人自然是开心的。可又听他说要变卖组成募兵,众人惊愕之后,纷纷做出强烈的反对。

    林家的祖产大多属于林如海,可其余的族人,也可以居住在这些院落、房屋之中。城外的田地,族人们帮着监管,也能获得一些酬劳,从而得以过活。

    如果大量变卖祖产,族人们自觉生活不下去,肯定会强烈反对。

    心里对族人很愧疚,但林如海既然想要得到更大的富贵,又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只好在接连劝说之余,立刻下达了指令。

    管家送来各处庄园的账目,林如海逐一查看之后,忍痛回复道:“变卖一部分,可得银两二三十万。我再从扬州筹集一些,倒也够用了。”

    族人纷纷苦求、哭求,林如海漠然地巡看一圈,冷冷地说道:“诸位的生活,如海必要保得万全。只不过,我见到你们之中有不少青壮子弟,却不能如璘哥儿这般吗?!”

    林氏族人得知贾璘年少,却已是文武双全。此时听到林如海苛责,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沉默片刻之后,林如海缓和了语气说道:“凡我族人,青年才俊者或许不多,但亦不会绝无!如有愿意从我做事者,必会受到重用!这几天,或者我翻看名籍,或者有自行报到者,我自当佳士看待!”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只得认同此议。

    随后就有林氏族人去处置田产,又无论远近亲疏,林如海与族中的青年子弟多有叙谈,从中挑选了一些可用之才。

    这仍是来自贾璘的劝说:古有“岳家军”,可以凭借严格的军令,以及勇武的作战能力而摧山拔岳。

    现在林氏既然有了施展拳脚的余地,必也要组建一支这样的部伍出来!更可借此,在江东之地站稳脚跟,大展雄才!

    林如海听得豪气满胸,林宗圭、林宗坤、林宗至、林宗堂、林宗境等二三十岁不等的年轻人,被他招至身边,提前让贾璘予以教导。

    虎丘山下的兵营中,原有的二百余名士兵,在两个百户胡光汉、石孟远的带领下,每天除了练习击刺以外,就是操演“鸳鸯阵”。

    贾璘带着林宗圭等人来到兵营,给双方做了介绍。

    湖光汉撇撇嘴,捋了一下颔下的浓密胡须说道:“这里不仅辛苦,更还可能要命!每月一两银子的酬劳,未必能活着领到!比不得哥儿们在屋子里摇着扇子写诗,站在廊下逗黄雀儿玩!”

    林宗圭等人见到这个莽汉,已经有些畏惧。此时再听他这样呵斥,众人不禁相互看看,额上都吓出冷汗来。

    石孟远倒还温和一些,把手中的腰刀还入鞘内,笑着说道:“若真想留在军营,先换了短衣衫,再鼓起勇气来!”

    林宗圭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回道:“我等平日里,倒也做些活计,并非什么公子哥儿。”

    “哈哈哈!这就好!那就换上对襟罩甲,一起比划几下!”胡光汉大笑着说道。

    林宗圭等人再被他的粗豪吓到,脸色仍是苍白。

    ——————探寻妙玉邢岫烟

    贾璘与那两个百户拱拱手,带着林宗圭等人走去仓曹处登记姓名,签领衣甲、武械。

    营中参曹见到这几个白面文弱的人,不禁笑道:“这几位哥儿,就是最先来的募兵吗?”

    林宗圭等人立即觉得不悦,林宗坤漠然地说道:“我们是林镇抚使的族人后辈。”

    仓曹只是淡然一笑,一边记录他们的姓名,一边继续说道:“进了兵营就都一样,将来都是要吃人肉的。”

    林宗坤听了立刻犯呕,其他几人也吓得脸色更是惨白。

    几人登记了名录,签领了衣甲、武械。站在阳光下,他们相互看看,脸上尽是苦色。

    “真的会有那样可怕的事吗?”林宗坤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你死我活的境地,会发生什么事都难说。”贾璘看看几人,接着说道,“你们也都度过一些书,但身处兵营中,先要学得武勇,方能显出自己的才干。”

    俗话说环境造人。

    林宗圭等人在贾璘的提示及指导之下,前去与胡光汉、石孟远两人见礼,并被编入队内。

    两名百户觉得林氏这些族人并不堪用,贾璘耐心地说道:“他们的确文弱,但你们只要耐心教导,他们自会现出武勇。有道是‘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两位多予指导就是。”

    既然得到这话,两名百户就更是懂得林如海、贾璘的意图。

    因为现在兵员不多,肯定要招募新兵。招来的新兵谁来管理?为了省事近便,那就自然是林氏的族人为善。

    可带兵打仗不是游戏,两名百户再有林如海的吩咐,也会加紧对林宗圭等人严格要求,以使得这些林氏族人尽快融入军伍,并能被任用。

    林宗圭等人大多是自愿前来效力,也知道此时若能好好训练,将来必会得到重用。

    因此他们即便被胡光汉等人严格要求,也都能认真配合。

    每到早晨,他们忍着平时晚起的习惯,跟其他士兵一道盥洗、早饭,再紧跟着去训练。

    到了傍晚,他们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心,回到十个人住在一起的帐篷内,忍受着闷热和秽臭之气。

    凡事只要习以为常了就好。

    原本他们来到军营,或者是吃不下饭,或者是睡不着觉。更多的时候,几人凑在一起,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吟诵悲伤的诗句。

    但见林如海只是要求严厉,贾璘也几乎和他们一样,这些人也就逐渐安心了。

    吃得饱、睡得着,与士兵们插科打诨,甚至还能比较角力,林氏族人也逐渐有了武勇风气。

    林如海暗自询问了胡光汉、石孟远等人,觉得族人还算没有给自己丢脸,也的确如贾璘所说:如同《孙子兵法》所言,只要把人放在绝境,都能倒逼出无限能力和勇气出来。

    没多久,林宗圭等人既是因为操练认真,再因为有些学识,逐渐被提拔为小旗。

    原本游手好闲得令人,甚至令自己生厌,现在却能粗声大气地喝令十个士兵了,林宗圭等人兴奋、开心、自得、自傲的神态,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达。

    林如海得知此事后,也是为子弟们感到自豪。贾璘再劝说道:“虽然子弟可用,但仍需谨慎。毕竟将士一心,才能锻造出铁血部伍。”

    见他说得有理,林如海对子弟们鼓励之余,再继续严格要求,以使得他们更加精进。

    林氏族人有了这些榜样,其他的年轻子弟有样学样,纷纷来军营投靠。

    族人中的长辈见到这个情形,转而称赞林如海不愧是文武齐全,又能照顾族众。

    对于族人来回不定的态度,身经险恶官场多年的林如海,自然能够看淡。

    有贾璘专责指导兵士们演练“鸳鸯阵”,林如海的主要精力,就都放在了招募流民为兵的事务中。

    天下没有主动愿意当贼寇的百姓,无非就是活不下去使然。

    林如海大张旗鼓地变卖家产,又誓要恢复江南安宁,使得流窜各处的流民迟疑了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前来投军,还真的没有受到责罚,更还得到了奖赏和招募!

    既然从军可以活命,又能使得家人免除一些租税,反正都是活在生死线上的流民们,何乐而不为地纷纷进入了军营。

    公务忙碌之余,贾璘也去左近偶尔做了寻幽之游。别的不说,姑苏城外玄墓山,漫山遍野尽是梅花树,就是绝美的场所。

    就在这暗香浮动的山坳之中,有一片建筑群。一座名为蟠香寺的佛庙就在其间,旁边是几处庙产的院落。

    贾璘前去访游的时候,顺着山中小路逶迤而上。叩开了山门之后,他在一位老尼姑的带领下,在寺内巡转了一圈。

    观赏梅花之后,他对跟在身边的老尼布施了二十两银子,随后被邀请至禅堂喝茶。

    香茗端上来之后,他略微闻了闻茶香,再低头观赏黑色的茶盏。茶汤清淡,茶盏内有数枚蓝汪汪的瓷釉,像是凭空坠落进去的星斗。

    “七星建盏。这座寺庙内,能有这样的器物,可见是有高士。”他缓缓地说道。

    老尼笑着说道:“请施主品茶。”

    “我只欣赏这茶盏就对了。”贾璘淡淡地说道。

    老尼先是一愣,随后再点头称赞道:“施主真是好眼力。”说罢,她起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再有一名带发修行的似僧似道的女孩子,带着帷帽走了进来。

    贾璘连忙起身施礼,那女子竖掌说道:“小女子法号妙玉,听闻施主有赞许,就好奇来问。”

    妙玉是金陵十二钗正册中的奇女子,生性清高孤洁,却对人间仍有好奇。

    看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绿色瓷釉的茶杯,贾璘微笑着说道:“你手里的茶盅,应该叫做‘绿玉斗’。你与梅花比竟高洁,我不敢轻易使用你的茶盏。”

    听他说得分毫不差,妙玉的好奇心更盛,对他的好感也更多。

    “茶盏再好,终究也要让人使用。”隔着帷帽的轻纱,她的笑靥隐约可见。

    说罢,她拿起茶壶,给那尊绿玉斗中倒了大半杯茶。把茶壶放在一边,她微笑着说道:“你请用吧。我听你口音并非此地人士,却又似乎对此地了解很多。你还知道些什么?”

    贾璘拱拱手,端起绿玉斗轻啜了一口茶。称赞之后,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再侃侃而谈。

    说了自己的简单经历,他再对妙玉说道:“我知道你比我小一岁。”

    “那么你又多少岁呢?”妙玉调皮地笑问道。

    笑了笑,贾璘把那只绿玉斗拿在手里把玩、观赏之后,再对她说道:“妙玉小师傅能在这里清修,可见必是蕙心兰质的人儿。”

    被他夸赞,妙玉脸上虽然泛红,但还是笑问道:“璘哥儿年龄也不大,却敢跟随军伍平乱,更也是英勇豪壮可知。”

    贾璘把绿玉斗放回桌案,拱手谦辞道:“妙玉过誉了。在下想着若是如妙玉这般人品,却要为周边或有乱民而担心,再就有了更多勇气。”

    妙玉听了先是心喜,再又暗自有些得意。既然他说得大气、客气,她也要略有回馈才是。

    先是福了福,她再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连忙竖起份嫩手掌,故作老成地回礼道:“璘哥儿这样的施主,才是护佑我佛的真神。”

    “妙玉实在客气。”贾璘回道。

    “可不是怎的?”妙玉急着解释道,“别说那些布施几斤米、几升油的寻常人等,并不在我的眼中。就是再阔些的,我也不会瞥眼看一看呢。”

    她的身世颇为隐秘,贾璘大约是知道的。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贾璘当然要予以认同和赞美:“此话若是寻常修士说出,璘必也是不信。就妙玉之口说出,璘不仅确信,更有钦佩。”

    说罢,他再拱了拱手。

    妙玉听他说得机巧,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只用两只幽潭般的眼睛,她仔细地打量着他。

    “在下虽然眼拙,但总是能看出妙玉绝非凡品来。”贾璘认真地说道。

    “为何?”妙玉终于忍不住问道。

    略作沉思,贾璘看着她答道:“妙玉清丽超俗自不必说,又还自带孤傲高洁品质。这样的人儿,当然只会率性而为,并不会把世俗人与事放进去眼里。”

    妙玉听得欢心,不禁嘴里“啊呀”一声,再拍掌说道:“刚才老师傅回去告我,我还有些犹豫。隔着窗户望了望,也见璘哥儿不是俗子,这才想着过来盘桓几句。果然如此!”

    她的话说罢,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又是泛红。

    妙玉肌肤如玉,此时再添些红晕,贾璘看在眼中,当真认为是壁上婀娜艳丽的天女走下。

    “也不枉妙玉几句谬赞,在下必会佐助林老爷,安定一方,让妙玉安心在此清修。”贾璘随即说道。

    妙玉再道了谢,却因为心情起伏而低头少语。贾璘为解她羞赧,随口再和她说一些经卷及佛事典故。

    知他年少成名,妙玉再听他侃侃而谈,更是心底里佩服。她再试着和他说些诗词歌赋,却又得到意外的欢喜——贾璘果然是倜傥少年,不仅脱口念诵经卷,更还能对诗词应答从容。即便是烹茶、制香,他竟然也说得头头是道。

    妙玉开心不已,随即与他说得热烈。

    ——————先树威最要紧

    贾璘既要给双方的未来留下余地,终究也的确有要事去办。

    “我到这里来,的确是忙于事务,不能与妙玉师父多攀谈。”他遗憾地说罢,再欣赏了绿玉斗又放回桌上,站起身来。

    妙玉见他要离去,当即顿觉心情失落、失望。

    “璘施主,”她犹豫着说道。

    “我们既已相识,你唤我璘哥儿即可。也不说得罪的话,我就直呼你妙玉了。总之,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面的。”贾璘笑着说道,“有缘的人会再相逢。”

    妙玉喃喃地念叨着他的话,对这个帅气的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和她一起走到山门,贾璘想起来问道:“我见这附近还有俗人居住?”

    “是有一家较为亲近的。”妙玉回道。

    居高看去,贾璘望到那个院落里,有个小女孩在走动。

    “附居在此的人家,定是过得不易。”他慨叹着说道,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来,“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就由妙玉师父转交给那个小女孩。买些柴薪,就是我和她不会面的缘分。”

    “若是寻常人,我定不会接管此事。不过璘哥儿说得有趣,我只好代为转达。”妙玉伸出手来。

    贾璘把手里的这锭银子,小心地放在她粉嫩的手掌中。

    犹豫一下,妙玉揭开了帷纱,对他莞尔一笑:“我会转交。就看璘哥儿说的再见面的话,是否灵验了。”

    果然如贾璘所想,此时的妙玉年龄尚小,但已是玉质模样的面容与肌肤。眉如远山、眼眸如星,笔直的鼻梁下面,她朱唇红润。再又神态安然,一望可知她绝非凡俗女孩家。

    “一定会再见。”贾璘说罢,妙玉点了点头。

    从山门降级走下山路,贾璘走出一射之地,再回头看去时,妙玉仍然呆站在庙门出,眺望着自己。

    贾璘大方地挥了挥手,妙玉也不再觉得尴尬,认真地躬身施了个礼。

    与妙玉做了短暂的交流,与那个名叫邢岫烟的女孩甚至没有近距离说话,但贾璘还是为未来的再次相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三个月以后,一支两千人的部伍,由林如海、贾璘等人招拢、聚集在了虎丘山的附近。

    因为毕竟仓促和经费不足,林如海即便卖掉了大部分家产,这些士兵也还是不能整齐地穿着统一制式的衣甲,更不必说精良的武器。

    总是与预定的计划仿佛,林如海身穿锦袍站在演舞台上,巡看着站得还算整齐的这些募兵,心中的豪勇之气接连鼓荡。

    微风吹拂着他的胡须和冠巾,他真想好好地做上几十首诗词,来表达一下此刻的激动心情。

    此时不是抒发感慨的时候,而且他早已连续被贾璘予以提示:与将士们相处,一定要和他们打成一片!

    怎么打成一片?千万别当众念诗什么的,干脆就大着嗓门说些粗话,走路行动也要带着刚猛之气。

    林如海毕竟仍有文人羞涩,干脆让贾璘代为教导将士们一番。

    拱手施礼后,贾璘大步走向台前,对将士们大声说道:“诸位同心,乱局可定!一夫向前,万众紧随!天下事由天下人定,焉知我等不能令天下安宁乎!”

    “呜呼——万胜!”

    数千名将士的齐声大呼,震得山河颤动。

    被贾璘及将士们的豪情震撼,林如海的眼中不禁为此湿润,心中颇有感慨:天降奇子,堪为家国柱石!

    营中将士们操练得法,鸳鸯阵演练得井井有条。林如海感动、欣慰之余,于晚间把贾璘招至大帐内,商议后续行动。

    “操练既有成效,就应该立刻为国效力。”林如海缓缓地说道,“否则一味地空费钱粮,这是多大的财主也耗不起的。”

    “回镇抚使,”贾璘恭敬地说道,“以在下来看有三。”

    “璘公子快请说来。”林如海挪了挪坐垫,靠近了他。

    “其一,降低盐引的税收;其二,扩大销售食盐的人群;其三,打击倭寇为要。”

    贾璘缓缓地说罢,林如海当即惊愕得不能做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贾璘所说的三点,是林如海绝没想到的。

    出来做这个镇抚使,林如海只是想到应该尽快用武力平定江南乱局。这样既可以得到皇帝及朝廷的认可,又能尽可能地减少军费的开支。

    可现在贾璘却提出了另外的建议,让林如海一时不能作答。

    贾璘耐心地解释道:“盐引是朝廷税收的主要来源,也是各级官吏,乃至商贾从中渔利的手段。一张可以贩运食盐的盐引票证,被私下里炒作得极高,但钱财却没有一毫一厘进入国库。”

    大成的盐引,就是想要得到销售食盐许可证的商人,先要把一定数额的粮食,送到朝廷指定的区域,比如各处边关。

    商业的本质就是逐利,商人们对此就有了各种办法。

    有的商人为了省却长途运输粮食的费用,干脆就在靠近边关的地方购买粮食,或者自己雇人开垦荒地种田。

    有的商人则更为直接,直接通过各种渠道,私下里贿买、倒卖盐引。另外就是大胆的私盐贩子,冒着杀头的风险走私食盐。

    前面都还好,后面的这两种做法泛滥开来,朝廷能够获得的盐税,十不足一。

    林如海专管盐政,自然知道其中奥秘,只是因为这里面涉及的暗幕太多,而不敢过深地去触及。

    况且即便是抓几个明显的贪官恶商治罪,也并不能治理根本的问题。

    贾璘所说的意思,就是尽可能放开盐引凭证的领取,把税收集中到国家财政中去,又可以趁势打击贪官恶商。

    减少贪腐的同时,也能降低生产食盐的盐户的不满。

    林如海听着,沉默着没有做声。

    “要做大事,没有不担风险的。盐户们满意了,流民为盗匪的现象就会大大降低。”贾璘接着说道,“第二点,就是用多予盐引的方法,让更多的商人参与销售食盐。”

    他的这个观点说出来,林如海更觉心惊:如此一来,现有盐商的财富将会迅速缩水!可想而知,盐商与贪官们谁会答应呢!

    终于忍不住,他低声询问道:“你也知道商贾与官吏勾连,才使得局面失控。要是这样做的话,岂不是下面安定了,上面又乱了?”

    冷笑一声,贾璘自顾说道:“官吏们再是贪婪,也不敢公开和您这位受到敕命的镇抚使作对。他们或者私下里作祟,再就是鼓动一些商贾来抗议罢了。”

    “这毕竟也是乱局,又该如何呢?”林如海担忧地问道,脸色都白了。

    “商贾与官吏们,无非就是减少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收入,又还能怎么样?您手里既有敕命,又有数千将士,对此还不能轻易地弹压嘛!”贾璘淡然地说道。

    暗呼口气,林如海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边是血与火的乱局,一边是贪酷的官吏和商贾。这两边谁也不能得罪,无非就是期望找到一个平衡点罢了。

    “乱民要安抚,那边却也要照顾。”林如海觉得很是挠头,一时不能下定决心。

    贾璘知道不能一味责备他犹豫不定,毕竟他原本不过是个低级文官。

    “我猜镇抚使担心无论是流民还是官吏、商贾,都会有不服。”贾璘微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就从第三点做起——剿灭倭寇是众人一致的愿望。镇抚使这样做,更会先行树威!”

    说罢,他的神色也是一凛。

    林如海在他气势的带动下,不禁也是眉头竖起、怒火中烧。

    倭寇实在可恶。这些手持长刀、长弓的矮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乘船顺风而至。

    或者是淮河一带的盐城,扬州一带的丰利、海门,或者是姑苏一带的嘉定,或者是松江府的上海县,或者就是再南面的宁波等地,这都是他们嚎叫着肆虐的地方。

    至于被风把船吹到了金满人的控制区,倭寇只能悻悻地胡乱骚扰一下,抢不到什么满意的东西,就再乘船南下。

    这些倭寇飘忽而来,飘忽而去,大成兵将先是觉得不好寻觅而泄气。这也就更使得倭寇猖獗,甚至还占据了沿海的荒僻所在,要么就是近海的什么小岛。

    贾璘现在提到这个决定,林如海当即予以认同:树威与除恶一并进行,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果进展得顺利,再实行贾璘所说的前两条,或许会容易得多。

    两人达成意见的一致,随后开始寻找战机。因为之前做了准备,有斥候兵回报,说是大约五十几个倭寇,在松江府的上海县附近不断骚扰。

    这些倭寇行经猖狂,更因为与汉人的海盗勾连,而几乎把靠海的一片荒地当做了享乐的巢穴。

    定好拿这一处倭寇开刀,林如海在贾璘的建议下,对现在的这两千名募兵重新做了调整。

    这支部伍的名称,就干脆地称作“林家军”,层级也使用募兵的制度,以什长、队长、哨官(百总)、千总、守备等,来对应卫所制的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职务。

    原来的两名百户胡光汉、石孟远,分别做了千总,各自率领一千人。他们之下,另有百总、队长、什长等军官。

    林宗圭等人表现不错,分别担任了什长到百总不等的职务。

    林如海调整了部伍,再把胡光汉等军官叫到一处,对着沙盘分析和制定了进攻倭寇的策略。

    诛杀这些倭寇是必须,官将们也都有必胜的信心。可是如果大举进攻的话,这些倭寇或许会望风而逃。

    如果不能全歼这股恶贼,众人肯定不会满意。所以贾璘建议,先用小股部伍引诱,把这些倭寇带入本方的包围圈之内,再予以一举剿灭。

    计策定好,众人都表示认可。可谁去做那个危险的诱饵呢?

    大帐内灯火辉煌,众人的脸上被映得尽是金红闪亮,各自的神态都是极为雄壮。

    “倭寇该杀!这个任务,必须我带人前去方可!”林宗圭拱手请命道。

    他这话说出,其他林氏的族人立刻纷纷争抢。又见他的神色郑重凛然,众人只好逐渐止住了呼声。

    林宗圭虽然表现得很勇敢,胡光汉却紧跟着说道:“宗圭毕竟没有经过战阵,若是不能诱使倭寇出来巢穴,反而不好!因此,还是应该由我带人前去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