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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巫祝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

    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张贤衷手捧着金山观这个月的记账本,凝望后庭金黄落叶成堆,怔怔发呆。

    好消息是,和上个月比,当月开销明显少了许多。

    坏消息是,变少是因为金山观收入整整低了一半。

    自己一直在蛇窟忙碌垂钓,灵台盘旋着的几枚中型精魄便是努力过的证明。

    有柳九歌驱使蛇群当托,钓诡之法收益来得很快,每天都能变出全新的下头段子。

    爆护一时爽,一直爆护一直爽。

    缘于此故,张贤衷没有空闲时间做本职工作,到临安各户人家做法事,每天相当规律地到点下班去蛇窟。

    师傅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他花完了储蓄,不会向自己诉苦讨钱。

    张贤衷迷茫了。

    从师傅之前某段时间不再去殷红院开始,自己就该明白过来,金山观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尤其是他钻研绘画的那段时间,支出更是夸张到难以想象!

    张贤衷欲哭无泪。

    我大意了,没有闪。

    再这样下去,小金库不保啊!

    为了改善蛇窟环境,他已经支出不少存款,向农户学习怎么培育养殖蛇种……这部分支出的量,丝毫不逊色沈守玄败家。

    要不是谈中行在珍木劫镖事务了结后,额外支援了一笔白银,恐怕金山观此刻已经半个子儿都找不出来了。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时刻,我必须出手,拯救道观!

    张贤衷放下账本,凝重站起。

    就在这时。

    观门处冒出个熟悉面孔。

    谈中行提着五花大绑的烧鸡,笑吟吟道:

    “张哥,好久不见,知道你观里日子不好过,看我带了什么……你这是啥眼神,我可不是烧鸡啊!”

    如狼似虎,嗷嗷待哺。

    谈中行发觉自家兄弟的眼神,和年逾而立的夫人颇为相似。

    那是种无底洞的贪婪……

    “哈……呃,你师傅呢?”

    “我师傅应该在外面吃烧鸡。”

    谈中心会心一笑。

    没有香客的金山观很是清闲,张贤衷索性关上大门,搬来桌子与长凳,安安静静享用肉食。

    好几天没开荤了,不愧是好兄弟,深得吾心……

    张贤衷竖起大拇指:

    “数一数二的烧鸡。”

    可惜。

    烧鸡中看不中吃,一只结束,再想吃就是额外价钱。

    肉食片刻功夫就被席卷而空,他意犹未尽地回味唇齿留香,问道:

    “谈公子何事相求?”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看望你吗?”

    “你应该不是这种人。”

    “……知我者,张道长。”谈中行拍开纸扇,缓缓摇曳:

    “这次的故事发生在我一名小舅子身上。他是……”

    张贤衷打断道:

    “他当个仵作怎么总能遇到事?”

    谈中行苦着脸:

    “非也非也,不是他,是另一名小舅子。张道长,你是否知晓,临安码头是哪个帮派在管事?”

    张贤衷托下巴想了一阵:

    “苍狼帮?”

    临安本地帮派众多,并非全靠打家劫舍维持营生。如果是这样,县衙也没办法当作没看见,必须实行手段制裁。

    江隋王朝没有明令禁止帮派势力,相反,从某种角度上讲还有几分默许纵容之意。

    帮派掌管着各个业务,深入百姓生活,有时候官府还要靠着帮派做些事。

    明暗两道相互打点,只要不越线,彼此权当相安无事。

    苍狼帮是临安港口城市最为知名的帮派之一,擅长掌管码头事务,包括货物的进出、装卸和保护。

    他们以其凶蛮手段闻名,他们雄霸一方,对于那些不服从他们的商人和船主往往采取强硬手段。

    由于每月给县衙上奉一笔很可观的税,县令张东霖便很放心地把水路业务包办给了苍狼帮。

    像这种操作还有许多。

    临安花魁帮暗中管辖青楼,除了殷红院隶属谈家,别的小楼牌几乎被他们垄断,通过经营和保护这些场所获取财富。

    此外,还有一些其余小规模帮派,他们从事行当较为隐秘,没法摆到台面讲明。

    但对于一些社会底层人士来说,这些帮派无疑提供了谋生的机会。

    当某种运行模式形成定数后,再想改变就会非常困难。

    与其强行打压帮派环境,江隋绝大部分城镇都更倾向于牢牢掌握他们,划定行事的红线范围。

    张贤衷对帮派具体事务了解不深,只是简单问过师傅,临安这边的大致情况。

    谈中行颔首道:

    “没错,正是苍狼帮,他们管了码头十几年,素来太平安稳。只是最近,与他们积怨的虎啸帮在搞小动作,意图抢夺码头地盘。

    好巧不巧,我有一位爱妾是苍狼帮帮主的姐姐。兄弟,我是真的喜欢她。这你说,我能坐视不管吗?”

    张贤衷与他相视,也颔首道:

    “听起来,不像我能管的事情。你希望我怎么做,把虎啸帮的人灭掉?”

    如果是降妖除鬼,张贤衷自然可以轻松应对。

    帮派斗争……

    有点麻烦,金山观业务涉及不到这。

    赚钱固然重要,可是因为赚钱牵扯进这种人际纠纷……有必要慎重考虑过后再答应。

    “虎啸帮不知从哪请了个怪人,善于使用诡异巫术,暗中杀害苍狼帮成员。为此,苍狼帮做足防备仍然无济于事,帮派上下人心惶惶。”谈中行严肃道:

    “没有怪人相助,虎啸帮哪是咱对手啊!张哥,你只需要帮我对付怪人,剩下的苍狼帮自己能解决。

    干完这票,下个月金山观所有账都算谈府头上。不仅如此,我还愿意额外出钱,帮金山观扩建规模,让你们这金碧辉煌,吸引香客前来。”

    嘶!

    可能是最近和蛇打交道有点多,张贤衷忍不住发出了类似声音。

    谈中行没有急着让他答应,只说敲定下来知会声即可。

    不得不说。

    这条件也太诱人了吧……

    张贤衷苦恼地坐在长凳上,面对主殿神像发呆。

    如果师傅在这,他肯定会替自己做主答应允诺。

    该不该破例呢……

    思考的太过认真,以至于他都没察觉到,金山观大门“咚咚咚”地又被敲响。

    观外之人敲了好几遍,张贤衷才回过神,前去开门。

    却是那位在县衙见过的浑仪使晏浣沙。

    她笑颜绽放,楚楚动人,声音洋溢热情:

    “你好呀张道长,好久不见呢!”

    张贤衷请她进观:

    “你好,你叫……”

    “晏浣沙。”

    “哦对,浑仪使这边坐。”

    “叫我小晏就好。”

    “呃,小晏?”

    浑仪使是这样自来熟的吗?

    还是职业素养使然?

    张贤衷轻车熟路地从师傅房间,翻找出他的珍藏香茗,泡入茶壶端上桌面。

    这位是来自京城的大主顾,消费理应由金山观观主承担。

    “浑仪……小晏姑娘,有何贵干?”

    晏浣沙直截了当道:

    “张道长应该对临安本地帮派比较熟悉吧?”

    张贤衷点头,又摇头:

    “略懂一二。”

    “好耶!”晏浣沙笑眯眯眼,虎牙俏皮外露:

    “张道长,我有一个请求,想特聘您为监外使,帮助浑仪监完成在临安的调查。”

    张贤衷立时警觉。

    不会是谈中行买官行径暴露了吧?

    还好是他猜错了,晏浣沙葱指轻点下巴,眨巴眼睛:

    “根据情报,有位南蛮巫祝从水路偷偷潜入了临安,混在了一个帮派里,未经过江隋登记审批。浑仪监需要跟踪他的动向,因此再次派我来了临安。

    此次调查,切忌打草惊蛇。我不熟悉临安水土,所以需要请您帮忙。”

    张贤衷沉吟道:

    “你说的帮派不会是虎啸帮吧?”

    晏浣沙满眼欣喜:

    “诶!你怎么知道!真棒,有你帮忙,任务肯定能顺利完成啦!”

    这就是神奇的因果律吗,好厉害好喜欢。

    自己不回临安,张贤衷也会按照书中记载,顺着时间线解决问题吗?

    能安逸抱大腿享福,晏浣沙因没有思路而烦恼的心情瞬间消散。

    按照记载,张贤衷会轻易灭杀巫祝。

    人都没了,浑仪监自然也没有必要验明死尸。

    那就可以宣布圆满结案了!

    然后就听见张贤衷为难道:

    “我拒绝。”

    “诶?”晏浣沙愣住:

    “为什么呀?”

    张贤衷认真回答:

    “监外使,听起来是打白工的。官方文书在哪,俸禄在哪。万一行动中受伤,有没有保险赔钱。”

    替公家办事,最是忌讳不明不白当临时工。

    他深谙此中门道。

    没有编制,没有定金……那就是空手套白狼,还不如谈中行靠谱呢!

    最起码。

    他是不会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