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故人·重逢
回桃源镇的路上，徐猎户一直唠叨个没完，马车后的叶凌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小凌子，大叔我一向都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这次却搞成这样，明明让你进山后快点回来的…你倒好！太阳都快下山也没见你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叶大夫交代…”
徐猎户一边赶马一边念叨个不停，至于叶凌，他除了默默听着，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毕竟这次的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马儿拉着二人缓缓向前走着，天空湛蓝，路旁的一众野花野草，散发的淡淡清香令人心醉。叶凌半卧躺在草垛边，任由微风轻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情。稍微挪动，叶凌拿出那枚令牌，端详了好一会儿：“希望，一切都安好吧。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叶凌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弹坐起来，“我好像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而叶凌所不知道的是，身处另外一地的韩清儿也同他一样想起了此事，脸上掠过一缕苦笑。
“算了，有缘再见吧！”
“算了，有缘再见吧！”
二人叹了一声，各自收回了心绪。
这时，叶凌放在一旁的那个布袋悉悉索索地传来一阵骚动，反应过来的叶凌急忙扑了上去。
“小凌子，发生啥事了？”发觉身后的叶凌有些不对劲，徐猎户回过头来问了句，看叶凌这小子脸上那有些惊愕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徐大叔，我没事，您继续赶路，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叶凌按下那布袋，急忙抬起头来向徐猎户打个了圆场，算是没被瞧出什么端倪来。
“小家伙，不是说好了不能轻易出来的吗？被别人看见，指不定把你抓去关进笼子里，拿你当乐子。”叶凌想起桃源镇上那些卖笼鸟的商铺，这才即兴编出这段话来吓唬吓唬那个小家伙，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骚乱停了下来，只见那小家伙探出个小脑袋，正眼巴巴地盯着叶凌，嘴里还不忘嘟囔几声，似乎是在说它想出来玩。而叶凌当然明白小家伙的意思，自从小家伙从药皇岭出来后，叶凌就一直让它藏在袋子里。
一来是为了它的安全着想，二来则是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全，若是有人惹得这小家伙不高兴，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现在，就只能先委屈委屈这小家伙了。
“我知道，我知道，等到家了，一定让你出来玩。”手指揉了揉那小家伙，叶凌向它保证，等会到了家就放它出来。听罢，小家伙有些委屈，看了看天空，又瞧了瞧叶凌，随后不舍地钻回了袋子里。
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桃源镇，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马车颠颠簸簸地往前行进，在徐猎户的家门前停了下来。和对方絮叨了几句，叶凌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同往常一样，此刻的小医馆很是宁静。叶大夫站在门外，远远地就看见叶凌背着个大药筐正往这边走来，几天没见，倒也挺想这孩子的。
“爷爷，我回来了！”
叶凌看到叶大夫在等自己，举起右手挥舞了起来，笑得十分灿烂。
见此情形，叶大夫内心颇为感慨，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叶凌比以前要成熟了不少，多了几分沉稳。
回到医馆，叶大夫按照惯例准备了叶凌最爱吃的小点心，而叶凌自然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吃东西时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这次进药皇岭取得的功绩，把药筐里的药材一一罗列在叶大夫面前。
看着叶凌那副颇为得意的神情，叶大夫心里也感到些许欣慰，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嘉奖之语，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错，不错。”随后又调转话头，苍老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愁苦之情：“凌儿，跟爷爷说说这些天你在岭中遇见的事情吧！”
听罢，叶凌放下手中的点心，便把这几天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与肖泉子以及和那位姑娘的相遇……整个过程，叶大夫一言不发，烛光映照出他那紧紧锁的眉头，似乎是有心事。
等到叶凌说完，叶大夫这才站起身来，问了一句：“凌儿，你怪爷爷吗？会不会觉得爷爷很自私？”
听到叶大夫这句话，叶凌感到很疑惑：“爷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怪您呢？”，看着叶大夫的背影，叶凌有些神伤，“其实，有些话您不说我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能过得这么安稳，都是因为有了爷爷的保护。外面的花花世界纵然再怎么美妙，或许我会觉得很新奇，但说到底也还是比不上我们医馆的一角一隅。”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叶凌的一番话让叶大夫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凌儿终归还是长大了，不错不错！”
见叶大夫那凝重的神情消散而去，叶凌内心也跟着舒了口气，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大夫出现这状况。
“对了爷爷，那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回过神来，叶凌这才想起那钻进他体内的噬焰地蟒妖核。
“不妨事，这东西能与你相融，就说明它本身或许对你无害，不必太过担心……”，突然，叶大夫察觉到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谈，爷爷现在出去办点事情，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可是，爷爷，现在夜已…”
“好了，爷爷自然有自己的缘由，无需多言，早点休息。”
叶大夫本想着再和叶凌谈谈他关于修仙之事有何想法，却在此时察觉出一股极为微弱同时又似曾相识的气息，回想起前几日那人的出现，叶大夫这才不得不警惕起来，他知道，如今这般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要到头了。
叶大夫没有跟叶凌作过多的解释，带上门后就出去了。在离开前，叶大夫不动声色地在医馆周围布下结界，以防不测。
月色朦胧，四周一片死寂，镇子周围的人家几乎都已经入睡了，也就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狗吠，伴随着树叶婆娑的声响来回游荡、此起彼伏。此时，叶大夫早已远离桃源镇，正大步流星穿梭于山林之间，经过一段时间的飞驰，在确认已经彻底远离人烟之后，叶大夫这才缓缓升起身形，以飞行姿态极速向着山林更深处掠去。
“这个地方应该离得足够远了…都跟了一路了，道友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突然，叶大夫身形一定，右手轻握，一股细微波动环绕手掌，只见那些被气流打落下来的树叶正朝着叶大夫的右手处缓缓聚拢过来，俨然凝聚出了一把剑。接着，叶大夫挥剑竖劈，一道剑气飞出，杀向下方树林的一处。不过还没等到剑气斩至，那处地方却突然窜出一个银发男子，此人也是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只不过与叶大夫手中的剑不同，这把剑周身缭绕着血腥气息，让人感到甚是诡异且危险，而来者，正是一直尾随着叶凌的贺辰。
贺辰持剑横扫，也是一道剑气飞出，与那迎面飞来的另一道剑气碰撞在一起。剑气相交，嗡嘤之声响彻四周，音浪扩散开来，震得下面一大片树木被拦腰斩断。仅仅只是双方的轻微试探，却能造成如此的破坏，不过看这破坏的程度，显然是两人都留了手，否则也不只是这周围的树木被斩断，恐怕这座山都要被削成两半。
“果然是你，先前我就觉得那小娃娃脖子上的东西有蹊跷，再加上凝注在那上面的气息，我就该猜到是你！……这些年！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说罢，只见贺辰目光一怔，整个人瞬间爆射而出，猩红长剑划破长空，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直直刺向叶大夫。眼下的贺辰，早已尽失原本的潇洒气韵，黑云退散，皎月重现，照亮了他那诡异的双瞳，此刻的他乱发飞舞，仿佛鬼魅一般令人胆寒。
“来得好！”
叶大夫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一改多年来保持的克制，通体散发出无形波动，手持无形之剑也向着对方俯冲而下。现在的叶大夫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这个在外人看来低调甚至还有些古板的老头，此刻却是来了个惊天大反转，竟要和别人大打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剑尖相抵，巨大的破坏力直接将两人手中的剑给崩碎，炸声响起，震波把两人弹飞开来，各自倒退了几步，不过这还没算完。紧接着，叶大夫又于手中凝聚成剑，而对面的贺辰亦然如此。数十个回合下来，双方之间谁没有没占到便宜。又是一次正面对抗，突然间，叶大夫脚尖轻点抽身而出，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贺辰的左后方，借着对方的视野死角，叶大夫抬手又是一剑，万千树叶化作利刃，杀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贺辰。
“去！”
叶大夫的这般攻势极为惊人，换做一般的修士，绝对无法躲过这种程度的近距离杀招。但令人意外的是，此时贺辰的脸上却也没见有多慌张的神情。突然，噼啪声作响，他的整个脑袋和四肢全都反转到身后，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挥出一剑，挡住了那飞杀而来的万千利刃。又是啪啪几声，贺辰把身子给正了回去。
这一击后，两人隔空相对，都死死地盯着对方，肃杀之气弥漫，而握着长剑的手也是越握越紧，怕是免不了一场鏖战。在这种沉寂时刻，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可能暴露致命的弱点，任谁也不肯轻举妄动。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倒有些出乎叶大夫的预料了。
“你这老东西还真想我死啊！……玩这么大！……不打了，不打了。”贺辰泄了口气，散去了手中的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忘挖苦一番对方，指责叶大夫真是一点不留手。
“别呀！这些年我好不容易动一次手，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再来，再来！”听到贺辰的话，叶大夫瞬间变了脸，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样子，现在反倒像一个耍滑头的市井小民了，这真的还是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叶大夫吗？如此反差，着实令人震惊。
“不打了，本想着多年未见就和你切磋切磋，你这老东西倒好，上来就想要我命…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点，指不定就交代在你手上了。”贺辰朝着叶大夫翻了个白眼，同时还不忘阴阳怪气一番。不过说到底确实是叶大夫下手有些重了。
“我……罢了罢了！就权当作是我的不对，满意了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子山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呀！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把那张皮给摘了吧！看着我有点膈应。”叶大夫也散去了手中的剑，有气没气地给贺辰赔了个不是，闹得太僵了也不好，毕竟两人这么多年没见，这次重逢，实属不易。
“重山兄，你不也还是那样，招人生厌。呵！呵！呵！”只见贺辰拂袖一挥，其容貌瞬间转换，变得更为俊秀，但相比之前的样子，其眉宇间更添了一丝邪魅。
叶大夫再见对方的真容，免不了又像从前那般戏谑一番：“还是那副臭美样，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装得跟个小年轻一样。”一想到这儿，叶大夫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对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头”一顿嘲讽。不过，除了那个人之外，或许也只有叶大夫敢这样拿贺辰开玩笑了：“得了，得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话虽如此，但贺辰明显能感受到对方那种嘲讽情状仍挂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不快给抛开了去，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与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人，当然，也是他此生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了：“笑吧！笑吧！别一不小心岔了气！”
如此，两人一扫先前剑拔弩张的气势，飞到一处悬崖上坐下。
层云散去，皎月明光。贺辰拿出佳酿一壶、玉杯一双，便与叶大夫边喝边聊了起来，回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既悲又欢，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滋味。
又一杯酒下肚，叶大夫突然问起：“子山，其实我早该想到，贺辰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只不过我在桃源镇的这些年，倒很少去关心大陆上的事了。你这新名号倒挺适合你的，‘赤瞳鬼’，属实有派头。”望着昔日老友，叶大夫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借着酒力不停地往外吐话。
“用来掩盖身份的伪装而已，再加上这张皮，不然你觉得我怎么能在那些‘正派人士’的耳目之下隐藏这么久？……对了，别光说我了，快跟我讲讲，你那个小孙儿怎么来的？该不会，你也堕入红尘了？”贺辰摇晃着酒杯，凑上前去面带浅笑地问了叶大夫一句。
听到这，叶大夫刚举起酒杯的手又放了下来，望着明月，摇摇头叹了口气：“凌儿是我收养的，在桃源镇的十几年里，这孩子算是我的全部了，我本想让他平平安安地过完他的一生，竭力让他远离这一切。可如今，这孩子似乎也要走上我们的路了，但……”，说到这，叶大夫顿了顿，语气里含着一丝自责，“子山，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贺辰显然猜到了叶凌是被收养的，按照叶大夫的性子，断不会再娶妻生子，更遑论有个亲孙儿。因此，贺辰也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只是一听到后面叶大夫的话，他便不免有些气闷，当即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护得了他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一世？像我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本就是聚少离多，你能和那小娃娃在这镇子里过了十几年已实属不易。至于这孩子，无论他是否踏上修行之路，都只能由他自己走。重山，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自私。”
闻言，叶大夫脸色有些阴沉下来，又是举杯一饮而尽：“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了。”
夜渐渐深了，但两人的兴致却丝毫未减，话题也越聊越多。
……
此时，身在医馆的叶凌也没闲着，正忙着安抚那上蹿下跳的小家伙，好让它赶紧安静下来，再继续下去，恐怕医馆都得被它拆了不可。这小家伙也不知搞什么名堂，自打叶凌把它放出来之后就乱飞个不停，还一个劲的逮着药材就要吃，幸亏叶凌及时阻止，不然就都被这小家伙给霍霍完了。
“拜托你这小家伙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我给你吃好吃的，你就放过那些药材，行不？”
叶凌拿出一块桂花糕，颤巍巍地给那小家伙递了过去，同时心里也在不停地犯嘀咕，生怕这小家伙不喜欢又要大闹起来。不过这回倒还真出乎叶凌的意料，那小家伙看着叶凌手中的糕点，仅仅嗅了嗅，便一口吃了下去，完事还不忘舔了舔小嘴，像是在回味一般。
“没想到，你跟我一样都喜欢吃桂花糕”，叶凌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小脑袋，“那说好了，只要你以后不捣乱，我就给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见叶凌表态，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接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我该怎么跟爷爷交代这小家伙的事呢？”想到这儿，叶凌挠了挠头又开始犯难了。不过眼下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先等叶大夫回来再做定夺了。
“小凌子，大叔我一向都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这次却搞成这样，明明让你进山后快点回来的…你倒好！太阳都快下山也没见你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叶大夫交代…”
徐猎户一边赶马一边念叨个不停，至于叶凌，他除了默默听着，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毕竟这次的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马儿拉着二人缓缓向前走着，天空湛蓝，路旁的一众野花野草，散发的淡淡清香令人心醉。叶凌半卧躺在草垛边，任由微风轻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情。稍微挪动，叶凌拿出那枚令牌，端详了好一会儿：“希望，一切都安好吧。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叶凌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弹坐起来，“我好像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而叶凌所不知道的是，身处另外一地的韩清儿也同他一样想起了此事，脸上掠过一缕苦笑。
“算了，有缘再见吧！”
“算了，有缘再见吧！”
二人叹了一声，各自收回了心绪。
这时，叶凌放在一旁的那个布袋悉悉索索地传来一阵骚动，反应过来的叶凌急忙扑了上去。
“小凌子，发生啥事了？”发觉身后的叶凌有些不对劲，徐猎户回过头来问了句，看叶凌这小子脸上那有些惊愕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徐大叔，我没事，您继续赶路，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叶凌按下那布袋，急忙抬起头来向徐猎户打个了圆场，算是没被瞧出什么端倪来。
“小家伙，不是说好了不能轻易出来的吗？被别人看见，指不定把你抓去关进笼子里，拿你当乐子。”叶凌想起桃源镇上那些卖笼鸟的商铺，这才即兴编出这段话来吓唬吓唬那个小家伙，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骚乱停了下来，只见那小家伙探出个小脑袋，正眼巴巴地盯着叶凌，嘴里还不忘嘟囔几声，似乎是在说它想出来玩。而叶凌当然明白小家伙的意思，自从小家伙从药皇岭出来后，叶凌就一直让它藏在袋子里。
一来是为了它的安全着想，二来则是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全，若是有人惹得这小家伙不高兴，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现在，就只能先委屈委屈这小家伙了。
“我知道，我知道，等到家了，一定让你出来玩。”手指揉了揉那小家伙，叶凌向它保证，等会到了家就放它出来。听罢，小家伙有些委屈，看了看天空，又瞧了瞧叶凌，随后不舍地钻回了袋子里。
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桃源镇，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马车颠颠簸簸地往前行进，在徐猎户的家门前停了下来。和对方絮叨了几句，叶凌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同往常一样，此刻的小医馆很是宁静。叶大夫站在门外，远远地就看见叶凌背着个大药筐正往这边走来，几天没见，倒也挺想这孩子的。
“爷爷，我回来了！”
叶凌看到叶大夫在等自己，举起右手挥舞了起来，笑得十分灿烂。
见此情形，叶大夫内心颇为感慨，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叶凌比以前要成熟了不少，多了几分沉稳。
回到医馆，叶大夫按照惯例准备了叶凌最爱吃的小点心，而叶凌自然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吃东西时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这次进药皇岭取得的功绩，把药筐里的药材一一罗列在叶大夫面前。
看着叶凌那副颇为得意的神情，叶大夫心里也感到些许欣慰，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嘉奖之语，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错，不错。”随后又调转话头，苍老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愁苦之情：“凌儿，跟爷爷说说这些天你在岭中遇见的事情吧！”
听罢，叶凌放下手中的点心，便把这几天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与肖泉子以及和那位姑娘的相遇……整个过程，叶大夫一言不发，烛光映照出他那紧紧锁的眉头，似乎是有心事。
等到叶凌说完，叶大夫这才站起身来，问了一句：“凌儿，你怪爷爷吗？会不会觉得爷爷很自私？”
听到叶大夫这句话，叶凌感到很疑惑：“爷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怪您呢？”，看着叶大夫的背影，叶凌有些神伤，“其实，有些话您不说我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能过得这么安稳，都是因为有了爷爷的保护。外面的花花世界纵然再怎么美妙，或许我会觉得很新奇，但说到底也还是比不上我们医馆的一角一隅。”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叶凌的一番话让叶大夫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凌儿终归还是长大了，不错不错！”
见叶大夫那凝重的神情消散而去，叶凌内心也跟着舒了口气，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大夫出现这状况。
“对了爷爷，那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回过神来，叶凌这才想起那钻进他体内的噬焰地蟒妖核。
“不妨事，这东西能与你相融，就说明它本身或许对你无害，不必太过担心……”，突然，叶大夫察觉到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谈，爷爷现在出去办点事情，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可是，爷爷，现在夜已…”
“好了，爷爷自然有自己的缘由，无需多言，早点休息。”
叶大夫本想着再和叶凌谈谈他关于修仙之事有何想法，却在此时察觉出一股极为微弱同时又似曾相识的气息，回想起前几日那人的出现，叶大夫这才不得不警惕起来，他知道，如今这般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要到头了。
叶大夫没有跟叶凌作过多的解释，带上门后就出去了。在离开前，叶大夫不动声色地在医馆周围布下结界，以防不测。
月色朦胧，四周一片死寂，镇子周围的人家几乎都已经入睡了，也就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狗吠，伴随着树叶婆娑的声响来回游荡、此起彼伏。此时，叶大夫早已远离桃源镇，正大步流星穿梭于山林之间，经过一段时间的飞驰，在确认已经彻底远离人烟之后，叶大夫这才缓缓升起身形，以飞行姿态极速向着山林更深处掠去。
“这个地方应该离得足够远了…都跟了一路了，道友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突然，叶大夫身形一定，右手轻握，一股细微波动环绕手掌，只见那些被气流打落下来的树叶正朝着叶大夫的右手处缓缓聚拢过来，俨然凝聚出了一把剑。接着，叶大夫挥剑竖劈，一道剑气飞出，杀向下方树林的一处。不过还没等到剑气斩至，那处地方却突然窜出一个银发男子，此人也是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只不过与叶大夫手中的剑不同，这把剑周身缭绕着血腥气息，让人感到甚是诡异且危险，而来者，正是一直尾随着叶凌的贺辰。
贺辰持剑横扫，也是一道剑气飞出，与那迎面飞来的另一道剑气碰撞在一起。剑气相交，嗡嘤之声响彻四周，音浪扩散开来，震得下面一大片树木被拦腰斩断。仅仅只是双方的轻微试探，却能造成如此的破坏，不过看这破坏的程度，显然是两人都留了手，否则也不只是这周围的树木被斩断，恐怕这座山都要被削成两半。
“果然是你，先前我就觉得那小娃娃脖子上的东西有蹊跷，再加上凝注在那上面的气息，我就该猜到是你！……这些年！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说罢，只见贺辰目光一怔，整个人瞬间爆射而出，猩红长剑划破长空，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直直刺向叶大夫。眼下的贺辰，早已尽失原本的潇洒气韵，黑云退散，皎月重现，照亮了他那诡异的双瞳，此刻的他乱发飞舞，仿佛鬼魅一般令人胆寒。
“来得好！”
叶大夫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一改多年来保持的克制，通体散发出无形波动，手持无形之剑也向着对方俯冲而下。现在的叶大夫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这个在外人看来低调甚至还有些古板的老头，此刻却是来了个惊天大反转，竟要和别人大打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剑尖相抵，巨大的破坏力直接将两人手中的剑给崩碎，炸声响起，震波把两人弹飞开来，各自倒退了几步，不过这还没算完。紧接着，叶大夫又于手中凝聚成剑，而对面的贺辰亦然如此。数十个回合下来，双方之间谁没有没占到便宜。又是一次正面对抗，突然间，叶大夫脚尖轻点抽身而出，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贺辰的左后方，借着对方的视野死角，叶大夫抬手又是一剑，万千树叶化作利刃，杀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贺辰。
“去！”
叶大夫的这般攻势极为惊人，换做一般的修士，绝对无法躲过这种程度的近距离杀招。但令人意外的是，此时贺辰的脸上却也没见有多慌张的神情。突然，噼啪声作响，他的整个脑袋和四肢全都反转到身后，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挥出一剑，挡住了那飞杀而来的万千利刃。又是啪啪几声，贺辰把身子给正了回去。
这一击后，两人隔空相对，都死死地盯着对方，肃杀之气弥漫，而握着长剑的手也是越握越紧，怕是免不了一场鏖战。在这种沉寂时刻，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可能暴露致命的弱点，任谁也不肯轻举妄动。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倒有些出乎叶大夫的预料了。
“你这老东西还真想我死啊！……玩这么大！……不打了，不打了。”贺辰泄了口气，散去了手中的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忘挖苦一番对方，指责叶大夫真是一点不留手。
“别呀！这些年我好不容易动一次手，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再来，再来！”听到贺辰的话，叶大夫瞬间变了脸，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样子，现在反倒像一个耍滑头的市井小民了，这真的还是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叶大夫吗？如此反差，着实令人震惊。
“不打了，本想着多年未见就和你切磋切磋，你这老东西倒好，上来就想要我命…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点，指不定就交代在你手上了。”贺辰朝着叶大夫翻了个白眼，同时还不忘阴阳怪气一番。不过说到底确实是叶大夫下手有些重了。
“我……罢了罢了！就权当作是我的不对，满意了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子山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呀！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把那张皮给摘了吧！看着我有点膈应。”叶大夫也散去了手中的剑，有气没气地给贺辰赔了个不是，闹得太僵了也不好，毕竟两人这么多年没见，这次重逢，实属不易。
“重山兄，你不也还是那样，招人生厌。呵！呵！呵！”只见贺辰拂袖一挥，其容貌瞬间转换，变得更为俊秀，但相比之前的样子，其眉宇间更添了一丝邪魅。
叶大夫再见对方的真容，免不了又像从前那般戏谑一番：“还是那副臭美样，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装得跟个小年轻一样。”一想到这儿，叶大夫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对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头”一顿嘲讽。不过，除了那个人之外，或许也只有叶大夫敢这样拿贺辰开玩笑了：“得了，得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话虽如此，但贺辰明显能感受到对方那种嘲讽情状仍挂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不快给抛开了去，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与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人，当然，也是他此生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了：“笑吧！笑吧！别一不小心岔了气！”
如此，两人一扫先前剑拔弩张的气势，飞到一处悬崖上坐下。
层云散去，皎月明光。贺辰拿出佳酿一壶、玉杯一双，便与叶大夫边喝边聊了起来，回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既悲又欢，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滋味。
又一杯酒下肚，叶大夫突然问起：“子山，其实我早该想到，贺辰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只不过我在桃源镇的这些年，倒很少去关心大陆上的事了。你这新名号倒挺适合你的，‘赤瞳鬼’，属实有派头。”望着昔日老友，叶大夫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借着酒力不停地往外吐话。
“用来掩盖身份的伪装而已，再加上这张皮，不然你觉得我怎么能在那些‘正派人士’的耳目之下隐藏这么久？……对了，别光说我了，快跟我讲讲，你那个小孙儿怎么来的？该不会，你也堕入红尘了？”贺辰摇晃着酒杯，凑上前去面带浅笑地问了叶大夫一句。
听到这，叶大夫刚举起酒杯的手又放了下来，望着明月，摇摇头叹了口气：“凌儿是我收养的，在桃源镇的十几年里，这孩子算是我的全部了，我本想让他平平安安地过完他的一生，竭力让他远离这一切。可如今，这孩子似乎也要走上我们的路了，但……”，说到这，叶大夫顿了顿，语气里含着一丝自责，“子山，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贺辰显然猜到了叶凌是被收养的，按照叶大夫的性子，断不会再娶妻生子，更遑论有个亲孙儿。因此，贺辰也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只是一听到后面叶大夫的话，他便不免有些气闷，当即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护得了他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一世？像我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本就是聚少离多，你能和那小娃娃在这镇子里过了十几年已实属不易。至于这孩子，无论他是否踏上修行之路，都只能由他自己走。重山，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自私。”
闻言，叶大夫脸色有些阴沉下来，又是举杯一饮而尽：“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了。”
夜渐渐深了，但两人的兴致却丝毫未减，话题也越聊越多。
……
此时，身在医馆的叶凌也没闲着，正忙着安抚那上蹿下跳的小家伙，好让它赶紧安静下来，再继续下去，恐怕医馆都得被它拆了不可。这小家伙也不知搞什么名堂，自打叶凌把它放出来之后就乱飞个不停，还一个劲的逮着药材就要吃，幸亏叶凌及时阻止，不然就都被这小家伙给霍霍完了。
“拜托你这小家伙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我给你吃好吃的，你就放过那些药材，行不？”
叶凌拿出一块桂花糕，颤巍巍地给那小家伙递了过去，同时心里也在不停地犯嘀咕，生怕这小家伙不喜欢又要大闹起来。不过这回倒还真出乎叶凌的意料，那小家伙看着叶凌手中的糕点，仅仅嗅了嗅，便一口吃了下去，完事还不忘舔了舔小嘴，像是在回味一般。
“没想到，你跟我一样都喜欢吃桂花糕”，叶凌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小脑袋，“那说好了，只要你以后不捣乱，我就给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见叶凌表态，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接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我该怎么跟爷爷交代这小家伙的事呢？”想到这儿，叶凌挠了挠头又开始犯难了。不过眼下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先等叶大夫回来再做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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