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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

    她这闺房中有一扇屏风,上面画着一座山;一张琉璃嵌理石桌,桌上有杯蜜水;屋内采光不错,面前那面镜子莹莹地反着光,她却没看镜子。

    她盯着被她挂在墙上的黑弓怔怔入神。

    窗外有鸟叫声,韩子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沉着脸上了端木家的高墙,他来过一次,已经知道怎么样能躲开端木家的防备。

    他越开两组门守,绕道会客厅的廊道,他知道端木春阳的房间离酿酒间不远,也许她喜欢醉,如果碰巧现在她也醉了,他就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他的弓拿回来。

    那把长弓对他意义重大。

    他接近她的房间,两三纵上了屋顶,便要揭开屋顶的瓦片,他轻手轻脚,在天顶开了个洞。

    端木春阳眼露电光,看到一人的影子刚刚越过她的窗子,她知道此人现在已经上了屋顶。

    她起身来到那面镜子前,作梳妆打扮样。

    韩子陵暗暗好笑,像她这样美的女子本就不必搽什么胭脂腮红,可他眼神移到那面镜子上。

    他能看到她,这说明她也能看到他。只不过她还未留意。

    他悄悄从房梁上往下窥探,看到自己那弓正挂在她墙的显眼位置,便向那里移动。

    韩子陵刚要移动到弓上方的那块梁木,听见一声叹息。

    端木春阳喃喃自语:“若我也能拿着那柄弓,到江湖上游历游历就好了。”

    韩子陵停下手。

    她继续自言自语,“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各家自有各家的规矩,如果你不遵守,不论你是什么人,可是会被赶出去的。”

    “除非。”她眼神放出异彩,“除非别人认为我是被人胁迫着出门的!就说我是被人绑走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最后我再自己回来!”

    “想的倒美···”韩子陵哈哈大笑。

    端木春阳冷冷抬首,看着韩子陵坐在她房间的屋梁上,两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

    她嘴角稍咧,迸出丝笑意,“不躲了?”

    韩子陵继续大笑,“我可真是太傻,你可真是太会装。”

    他刚接触到梁木时,便发现地上有个巨大的光斑,他本来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光斑,忽而想到自己揭了房顶的瓦片,现在正值午后,阳光透过屋顶的洞照了下来。

    而端木春阳坐在镜子前,当然会注意到那个光斑,这样一来她也知道韩子陵在她房间中。

    “我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办。”他从梁上落下来。

    端木春阳坐着,冰冷,盯他。

    韩子陵低头,微笑,看她。

    “第一件事是把我的弓拿走,这本就是我的。”他伸手拿弓。

    可一阵怪风突然教他身子一歪,又是那股怪力!他回头,见端木春阳语笑嫣然,那柄弓不知怎么回事被她隔空吸到了手上。

    “这可奇怪了!”韩子陵知道阳关端木家有一套名叫浣女汲水的奇功,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项武功的神妙之处。

    端木春阳挺直身子,“只要我想要的,我都能凭这双手拿回来。”

    韩子陵神情冷淡,“有但是吗?”

    她转为苦笑,“当然有···”

    但是她得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即便她想要,也得不到出门的许可,得不到与同道同游时的愉悦,得不到友情,得不到爱情,甚至有时连亲情都得不到。

    她好像倦了,弓递给他,叫他快走。

    韩子陵盯着那只弓,庄重地放回背上,接着道:“我还有第二件事没做。”

    端木春阳怒道:“你这无名鼠辈的浪荡游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莫要怪姐姐——”

    “我这第二件事就是要带你走!”

    韩子陵一把抓起端木春阳的手。她的内功不知比韩子陵精纯多到哪去了,可这时却红着脸、不知为何气息也不匀了。

    韩子陵用左手写罢封信,署名子陵,信上述说已将端木小姐绑走,八月十五月圆时准时送回。

    “你都写了些什么?”端木春阳拉着他的手,一边从她家的高墙上跃下。

    她明明不需要拉着他的手就能凭轻功纵下的,可她明明也不需要用轻功!

    “你为什么不笑?”韩子陵问道。

    她说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这时风吹散她漆黑的一绺头发,脸上显现两颗圆圆的酒窝。

    他们出了关城,在城郊找到秋水先生栖身的小木屋。

    木屋里有两张草席。

    端木春阳甩脱他手,嗔道:“你花言巧语骗我出来,就是为了把我骗到这个无人的小屋里?”

    韩子陵却神情严峻,他盯着草席,因为他看到了一处剑痕。他指给她看。

    端木春阳问:“你那朋友惯用剑吗?”

    韩子陵回答她:“他用剑的时候,一般是他有务必杀人的理由的时候,秋水···他究竟要杀什么人呢?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莫非他已经发现了墨丘一行人的踪迹?

    也许他现在正在后山。

    “奇怪了,这个月事情可真多···”端木春阳神色凝重,因为她移开草席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草席下的泥土深深下陷,她知道此人——这位秋水先生来自哪里了。

    “这个月,你们阳关发生了什么吗?”

    “倒不是阳关。”端木春阳说,她稍稍整整头发,“就在你们之前的一周,钱家人到了我端木家。”

    韩子陵大惊,“钱家人!他们莫非没有去寒关,他们阵势那么大,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到了阳关呢,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朝廷的人不知道!”

    端木春阳微微笑道:“不是从安汀出逃的钱家人,倒是四个老头。”

    四个老头,他们来阳关女家端木这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端木春阳道,一边翩翩细步从屋中出来,“多谢你帮我从家里逃出来,现在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韩子陵低下头,发觉自己又一次被她利用了。

    她回头问:“你不留我?”

    他淡淡道:“你高兴我就高兴,我愿意你愿意的,我想你留在我这,却更想见你脸上有两颗好看的酒窝。”

    他回头,继续盯着那草席的凹陷,这凹陷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闻到一阵芳香,她竟回来了。

    她认真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躺在草席上身子整个下陷成这般模样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

    端木春阳道:“犀顶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