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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罪有应得

    天炎山,炎懿峰

    一夜之间,烈研夫人的死讯传遍炎坪堡。

    一时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其中有不少似炀赦亥这等歧视苗人之辈,更是胡乱编排,极尽挑拨之能事,说卓茨夫人为争独宠而设计将烈研夫人害死。更有甚者,直接将所有苗人牵扯其中,说夫人之死乃是三苗阴谋,为的是打击炎族,独霸南疆……

    王座大殿内,燧人昶端坐上位,九位炎君和两位公主等一众人分坐两旁。大殿正中,炀赦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被众人怒目相视,只觉被无数把尖刀死死抵在身上!

    “陛下,夫人之死……当真不是我的过错,我纵然下了毒,但很快就替夫人解了,夫人乃是因为误以为卓茨夫人死了才做下冲动之事,还望陛下明鉴呀!”

    硕炕起身怒道:“炀赦亥!夫人之所以悲愤欲绝,乃是因为后悔替你遮掩罪过,让你犯下弥天大过!夫人临终前再三叮嘱,令吾等不得轻侮苗人,你竟还敢污蔑卓茨夫人?”

    “广德炎君!在下何时犯了弥天大过?你说话可得讲凭据!”

    “炀赦亥!你以为自己死不认账就能掩盖罪行么?纵然你口若莲花,吾等也绝不再信你!”祝融也紧跟着起身。

    他这一番话令其他几位炎君纷纷点头附和,不论最终能否给炀赦亥定罪,他对烈研夫人下毒乃是不争的事实,夫人临死前对他恨之已极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炀赦亥心知此时已众叛亲离,原本还打算依仗火宫星君在天炎山站住脚跟,却没想到他们竟走得如此干脆。此刻他再不抱幻想,犹豫再三,畏缩道:“陛下,既然诸位都已容不下我炀赦亥,那……我离开天炎山就是。”

    “离开?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天炎山?”秋姿雅拍案而起,恨极道,“我炎苗二族多少人因你而死?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姿雅!你……”

    夫人不在,南阳公主算是他在天炎山唯一的亲人,见她对自己如此决绝,炀赦亥恼火不已,沉声道:“姿雅,此次下毒之事,莫说你已立下誓言,令陛下不再追究,便是你未曾立誓,我也绝对不认!”

    说着愤而指向司瑾芙,“现在卓茨夫人完好无损,敢问,我可有害死任何人?给姐姐下毒纵有过错,但我早已替她将毒解了!我纵然当受责备,但何谈不赦之罪?分明是卓茨夫人,她才是害死姐姐的……”

    “住口!”

    燧人昶勃然大怒,一声怒喝宛若雷霆!见这厮一心想将罪责往司瑾芙身上引,愤然叱道:“你暗学蛊毒之术,数十年秘而不发,如此居心叵测,寡人岂能容你?”

    “陛下!我暗学蛊毒不假,但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我炎族!数十年来,族内但有何事,我炀赦亥哪次不是冲锋在前?便说迟绩城秋中婚典之事,诸位炎君明知东西联姻对我南疆不利,却无一人愿往,最后还不是我炀赦亥主动请缨!若非藏得一手毒蛊之术,又岂能在众人护卫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取那池嵬具性命!我炀赦亥对炎族,不敢说劳苦功高,但也是尽心尽力!共事数十年,诸位炎君难道看不见么?”

    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却也是实情,令诸位炎君一时语塞。见状,他心中暗喜,又继续说道:“陛下,我炀赦亥不敢邀功!但如今若无真凭实据,诸位想要将我治罪,我心中一万个不服!”

    这番言辞掷地有声,令人无法辩驳。他在炎族之中颇有威望,而且身份特殊,碍于长生大帝颜面,即便是燧人昶也不敢对他轻易处置,大殿中一时陷入沉寂。

    玉瑶坐在司瑾芙身旁,一直偷偷注意着她的表情。炀赦亥每次提及她假死之事,司瑾芙均面露异色,玉瑶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位白苗圣女心性高洁,宁折不弯,事关苗人清誉,她若是起了执念,怕是……不妙啊……”想要出声劝慰,但眼下局势未定,又不知如何开口。

    几经思虑之后,燧人昶沉声说道:“炀赦亥,寡人问你,当年你玷污红苗亚圣女之事,是否属实?”

    “这……此事……”

    “你休想狡辩!红苗族人虽已离散,但仍有许多留居三苗之地!当年之事,寡人只需细细查访,未必无人知晓个中实情!”

    “陛下,此事已过了二十多年,当年红苗族人自己都未曾将此事宣扬,便是存了息事宁人之心,现在……陛下又何必再提……”此一言,无异于承认了当年丑事,众炎君不禁对炀赦亥更是鄙夷。

    硕炕厉声道:“那你害死姬申岳,嫁祸红黑二苗之事呢?夫人临死前特意交代吾等,定要将此事查清!这等罪过,可远非你强暴红苗亚圣女可比!”

    炀赦亥听得大急,“我都已说了几遍,此等虚无缥缈之事,若无真凭实据,怎可说是我所为?你若能拿出证据,我绝不否认,但若拿不出,便莫再血口喷人!”

    二十年前的尘封往事,早已鲜有人提及。那一场祸事令红黑二苗遭受了几近灭族之祸,人证物证俱已不在,又何以证明他之罪过。他正是认定了这点,方才有恃无恐。

    然而,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说拿不出证据,就不能证明是你杀了姬申岳?”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玉瑶缓缓站起身来。这位陌生的姑娘昨夜可是叫在场众人叹为观止,无人怀疑她神奇的本领。见她开口,便是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炀赦亥心中也不禁打起鼓来。

    “你……你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且问你,当年姬申岳死后,你可有查验他尸身?”

    “我……自然没有!”当年人人皆当他不通蛊毒,他自己也装得全不知情,又怎会上前查验姬申岳的尸身。

    “既然没有,那你可知他身中何种蛊毒,毒性如何?”

    “我……我当然不知!那毒又并非我所下,我哪会知晓!”

    当年姬申岳死后,其遗体乃是由红白二苗圣女亲自查验。也是经她们鉴定,从红黑苗妖身上所搜出的蛊虫正与害死姬申岳的蛊虫一致,所以真正了解那蛊毒的,就只有下毒之人和两位圣女。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玉瑶冷笑一声,对一旁的司瑾芙示意。后者立时起身,自苗袋中掏出一把药丸出来。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玉瑶冷声说道:“卓茨夫人这里有十几颗解毒丸,服用之后,对人体皆无害处。但是只有一颗,能解当年姬申岳所中剧毒!”

    “这……你……你想干什么?”炀赦亥渐生不祥之感,神色突然变得惊慌起来。

    在众人满心好奇的注视下,玉瑶再次对司瑾芙示意。司瑾芙随即轻念蛊语,一只细小的飞虫自苗袋中飞出。

    “炀赦亥,你看好了这只蛊虫!是否觉得眼熟?”

    那蛊虫的颜色形状颇为奇异,十分容易分辨。只看一眼,炀赦亥神色大变!那只蛊虫与他当年害死姬申岳的,正是同一种!

    心思急转之下,他隐隐猜到玉瑶想要干什么,强装镇定道:“这……莫非就是当年害死姬申岳的蛊虫?”

    “正是!这蛊虫毒性剧烈,中毒之人顷刻毙命,这点,你该是很清楚吧?”玉瑶冷笑着望着他。

    “混账!你莫非想用这蛊虫咬我,再让我自那些药丸中挑选解药?我研习蛊毒之术多年,亲身试毒之后,自能辨明毒性毒理,就算能从那些药丸中找出真正的解药,又有何奇怪?”炀赦亥着急辩解道。

    玉瑶和司瑾芙相视一眼,脸上笑意愈浓,“炎君误会了,我可没说要先用蛊虫咬你,再让你挑选解药!”

    “你……你什么意思?”

    “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你只有一次机会!我要你先从那些药丸中挑选一个,然后我们再放蛊虫咬你!若你事先挑选的解药不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

    炀赦亥脑中轰然一响!若挑不中真正的解药,凭那蛊毒剧烈的毒性,一时三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可若事先挑中了正确解药,那无异于承认,当年杀死姬申岳的蛊虫就是自己所放!

    “你……你这女人好生恶毒!”他怒指玉瑶,苦思对策。见得此状,众人哪还不明白真相是怎样。

    司瑾芙道:“当年姬申岳死后,族内立即通知我与红苗圣女前去查看,知晓他所中何样剧毒的只有我二人,难道你还想狡辩?”

    炀赦亥苦思无解,进退两难,那药丸,他不挑也不是,挑了更不是!惊慌失措之下,蓦地望向燧人昶,痛声道:“陛下!你断不可让他们仅凭一己猜测就对我做出这等生死相逼之事!我若挑不中真正的解药,岂不是冤死当场?”

    “你若被毒死了,我立即自刎当场!陛下与众炎君都是见证!”司瑾芙怒斥一声。

    “本宫也是!”这时花栎瑾也站了起来,忿然道,“若你被阿娘错杀,本宫与阿娘一道,赔你一命!”

    啪!拍案之声响起!秋姿雅竟也站起身来,厉目道:“你若有胆一试,本宫与栎瑾还有卓茨姨娘一起赌你一命!便是将来闹到曾祖父那里,我三人之命,难道还抵不了你一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祝融紧跟着开口:“炀赦亥!两位公主和夫人话已至此,你若问心无愧,便上前挑了药丸!若你还嫌不够,小爷也将命一起赌上!”

    眼见群情激愤,炀赦亥惊惧欲死!大急之下,慌不择路道:“我为何要与你们赌命!你们不怕死,我怕!你们死不死关我何事!我可不想死!啊!”

    话音未落,只听他一声痛呼!

    原来,就在刚刚他心神大乱,指着众人怒声痛斥之时,司瑾芙已经偷偷驱使蛊虫在他脖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你这贱人!竟敢趁我不备……”他脸色惨白,连忙拍掉蛊虫,愤然指向司瑾芙。

    “毒已下,你只有片刻可活,自己看着办吧!”司瑾芙冷眼看着他,不待他骂完,随手将那十几个药丸扔到了他脚下。

    还有谁比他自己更了解那蛊虫凶猛的毒性,惊惶之下顾不得迟疑,连忙俯身将地上的药丸拾起,放在鼻下一一闻过。然而过不多时,却只见他大怒捶地,将一个药丸捏得粉碎!

    “你这贱人好生卑鄙!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解药,快将真正的解药给我!”

    此言一出,司瑾芙和玉瑶皆一脸冷笑地望着他,那戏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垂死之人。不仅是她二人,渐渐的,两位公主和众炎君也纷纷露出快意的狞笑!

    炀赦亥惊惧之下,并未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神色,没有解药,他只觉自己的生命正被那蛊毒迅速侵蚀,从头到脚都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片刻之后,他渐渐察觉不对,自己体内并无任何不适之感,更不要说,有毒发身亡的迹象了……

    大惊之下,连忙将刚刚拍落的蛊虫拾起,细细一看,原来那蛊虫与自己害死姬申岳所用的,形貌虽然相似,但还是有些差异的!

    “这……这根本就不是……你……你们……”

    “那只不过是只普通的蛊苗,尚未淬毒,炎君大人莫要惊慌。”玉瑶冷笑涟涟,“只不过,炎君大人既然不知姬申岳所中何毒,又何以断定,这十几颗药丸全都不是那剧毒的解药呢?”

    此言一出,炀赦亥脑中轰然一响,脸上挂满了绝望之色!

    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因惧怕责罚,能无声忍受二十年早衰之苦,在生命垂危之时,又哪还能保持清醒头脑?玉瑶早已料定这点,才逼得他自露马脚。

    “炀赦亥!你还有何话说?”燧人昶森然喝道。

    “我……我……我纵有过错,你也不能杀我!当年是我姐弟俩主动相让,才令你坐上炎帝之位!我自去南极找祖父认罚便是,大不了今后不再踏入南疆!你……你们不可杀我!”此刻他已是百口莫辩,只想凭借长生大帝的威望保得一命。

    硕炕怒声道:“这可由不得你!你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想一走了之,却是万万不能!”话音刚落,众炎君齐齐起身,就要动手拿他!

    见状,他不及多想,猛然纵身朝殿外逃去!

    “抓住他!”

    秋姿雅一声怒喝,众人飞身直追,待来到殿外,却只见他面色森冷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翕动,似在念着什么。

    “他在驱蛊!大家小心!”司瑾芙看出端倪,连忙大声提醒。

    果然,过不多时,只见一群红色的小虫自四周的草丛中嗡嗡飞起,乍一看足有上百只,很快聚到了炀赦亥面前。

    “那蛊虫不惧烈火,大家须得小心!”玉瑶一眼认出,那红色小虫正与害死池嵬具的相同。

    “你们放我离开此地!否则,我便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炀赦亥怒视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急念蛊语,那些小虫嗡嗡振翅,又纷纷飞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围向了众人。

    不过,就在众人凛然戒备之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他这是……”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只见炀赦亥的头发迅速变得花白一片!渐渐的,眉毛,胡须,也纷纷开始变白!紧接着,眼眶迅速变得塌陷,面容急速褶皱衰老,仅片刻功夫,望上去就已如枯朽老人一般!

    察觉到异样,炀赦亥惊惧欲死,“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骇然望着自己的双手,此刻正迅速变得干瘪枯黄,眼神中除了无边惧意,更带着满满的不解之色。不多时,已然油尽灯枯,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