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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沐火怡琼

    “这位长老……也是他们的同谋!”云天和玉瑶心惊不已,互望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深沉。

    “长老既有此言,那验一验也未尝不可。”主家开口,柯浅难以拒绝,只得看向池嵬具道,“池嵬将军,你便叫那齐将军走近了看看你的脸,省的他疑神疑鬼!”

    “正卿大人有令,末将自当遵从。”池嵬具恭声说道,随即转向那齐乌,定定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那齐乌带着一丝冷笑,走到他面前,细细观看起来。

    “那齐将军,你日夜操劳,腰杆不好也就算了,难道眼神也不好了?”云天紧张地看着他,一边暗自戒备,一边冷声嘲讽。

    过了好一会,那齐乌冷哼一声,转对两位长者说道:“正卿大人,长老,这位池嵬将军确实没有佩戴面具。但是……”

    “你还想怎样?”少昊勃然怒道。

    那齐乌毫不在意,径自缓缓说道:“我刕阳国与青丘国相邻,这两张面具,在下一眼便能认出乃是青丘百面狐狸所制。既然青丘国人涉及此事,就不得不再防一手!”

    “防什么?将军不妨明说。”大庭长老开始跟他一唱一和。

    那齐乌微微笑道:“青丘狐人分尾狐和面狐两支,面狐者精通易容幻化之术,依其技艺长短,又分为‘十面’‘百面’和‘千面’。百面狐以面具声虫改变容貌声音,而千面狐则不需任何手段,仅凭自身修为便能随意幻化形体音容。”

    说着看向池嵬具,冷冷笑道:“这位池嵬将军虽未佩戴百面狐的面具,但也未必就能保证,不是千面狐狸幻化而来!”

    “你!”池嵬具一脸愤恨地指着他。

    “那齐将军,你既有此怀疑,可有查验之法?”大庭长老又道。

    “查验之法嘛,自然是有!在下有银针三根,只需刺在池嵬将军身上的三处穴位,便可立辨真假!”

    “简直混账!”这时,主持婚典的毕貉听不下去,怒声叱道,“那齐乌!你若再敢无理取闹,本城主便令人将你赶出怡琼阁!”

    云天也听得满心怒火,盯着那齐乌恶狠狠道:“那齐将军,在下也怀疑你是千面狐狸冒充前来捣乱的,你那银针测试之法,正巧在下也会。你可否让我先在你身上刺上三针,以辨真伪?”

    “你这小厮休得胡言!迟绩城中可没有出现本将军的冒充者!”那齐乌听得跳脚,他才不信这小厮会什么银针识别之法。

    “那齐将军!”就在这时,淳安休也站了起来,不急不慢道,“今日婚典之仪,你那银针之法确有不妥之处。老夫身上恰有件灵器,名曰‘真视镜’,万千幻化易容之术,在这镜中一观便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黄色铜镜,镜面之上泛着幽光,看着确有几分玄异。

    “哈哈哈!你这老鬼当真阴险!”

    淳安修刚刚说完,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随之响起。南疆的炀赦亥也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带着真视镜来参加婚典,若说你是来贺喜,老子第一个不信!”

    “炎君,老夫只是提出建言,若是东西两家主人不愿,自可不必理会,你又何必在此出言不逊?”淳安休脸上泛起微微怒色。

    “你这老鬼一肚子坏水!外境之人来此贺喜,尽管喝你的酒便是,要你多事作甚!若依在下来看,要辨别池嵬将军是真是假,实则简单得很!”炀赦亥环顾众人,大声调笑道,“琼花仙子若愿意亲上这人一口,那他定然就是真的池嵬将军了,诸位以为如何!”

    “炎君所言极是!”

    “正是!正是!”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齐声附和,紧张的气氛立时缓解了许多。云天看向这位尚焐炎君,心中顿时生出些许感激之意。而淳安休见到众人反应,自觉无趣,坐回座位不再多言。

    琼花仙子脸色羞红,果真当着众人的面在池嵬具脸上飞快亲了一下。见状,众人又是一阵欢声哄笑。看着仙子那羞怯动人的模样,池嵬具嘿嘿傻笑,心里火热一片。

    那齐乌自讨个没趣,恨恨地瞪了云天一眼,只得退回座位。稍稍耽误的婚典仪式,终于能继续进行。毕貉高声朗读完贺辞之后,二位新人对着天地三拜行礼,只须再饮上一杯合卺酒,仪式便算完成。

    云天二人一边注视着两位新人缓缓完成礼仪,一边警惕地探查四周,心里暗忖,“这些人计划如此周密,真能让我们如此顺利就完成婚典么?”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个士兵匆匆走进大厅,立时吸引了众人目光。那士兵不敢大声喧哗,径自跑到少昊身边,凑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接着就只见少昊面色微变。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常,起身对众人抱拳道:“些许小事,在下自去处置,诸位请静坐观礼即可。”说完便离厅而去。那齐乌和公孙享见得比状,暗自露出一丝冷笑……

    金丝玉盏,美酒香醇,两位侍女小心端来两个酒杯,递至云天和玉瑶面前。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就要转递给两位新人。

    这时,云天偷偷瞥向坐于一旁的淳安休,见他面色怡然,一副沉着在胸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手中稍稍一抖,微不可察地将那杯酒连酒带杯都收进袖中,随即手腕一翻,竟重新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空杯。

    二人将换过的空杯递至两位新人面前,他们面色如常地接过空杯,作势一饮而尽。

    “礼成!”

    随着毕貉一声高唱,婚典仪式宣布完成,池嵬具和琼花仙子正式结为夫妻。见两位新人毫无异状,淳安休和那齐乌面色微变,随即又迅速恢复正常,这不禁叫云天二人有些意外。

    “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定然还有后手!”二人相视一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少昊和随从匆匆下山来到三牲舍前方,此刻,那里已是熊熊火海!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山谷照亮,一眼望去,赤红一片!

    “怎么回事?”

    “禀公子,舍内的数千木屋竟有大半同时起火!火源零星遍布,我等实在不及扑救!”

    “舍内之人呢?”

    “舍内之人大多及时逃出,有的奔山下而去,有的正在朝山上闯!”

    “朝山上闯?”

    少昊神色凛然,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上千人正与看守三牲舍的守军发生冲突。他们有的大声喊叫,有的舞刀弄枪,士兵们则死死把守住上山的道路。双方相互推搡叫骂,场面十分混乱。

    “给我死死守住路口!绝不允许放一人上山!”

    “公子,他们若是硬闯……我等该如何处置?”

    义瞿国是十国中唯一奉行三牲令者,国主章屏济亲自下令,要善待舍中之人,决不可随意戕害。即使现在场面愈发失控,但士兵们仍不敢随意动刀,只得匆匆将少昊请来,再做定夺。

    看着前方那骚乱的人群,少昊神色阴郁,沉思片刻,定声说道:“尽量将他们往山下赶,若有硬闯上山者……杀无赦!”

    “遵命!”

    婚典仪式完成后,众宾客纷纷起身,齐声向两位新人恭贺新禧。

    这时,自阁楼二层上走下一个侍女,手中拿着青色绢帛,径直来到大庭争观面前,恭敬地将帛书递过。

    接过绢帛,大庭争观的嘴角不易察觉地闪现出一丝冷笑,随即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青帝陛下有旨,族女常兮鱼浮接旨!”

    “常兮恭聆陛下旨意。”她缓缓跪倒在地。

    “族女常兮,和善纯良,蕙质兰心,甚合寡人心意。即日起,册封为琼花公主,世享王女尊荣!”

    “常兮拜谢陛下恩典!”

    听到此处,义瞿国的宾客无不面露喜色,兴高采烈地连声恭贺。池嵬具连忙将常兮扶起,二人相视一笑。

    看着那大庭长老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玉瑶心中忧虑更甚,“他们到底还有些什么花样?”和云天相视一眼,只觉心跳越来越快。

    “正卿大人,您是否也有先帝遗旨要当众宣读?”这时,毕貉对柯浅恭敬问道。

    少昊自是早就与他交代了正卿此次的来意,东土长老宣读完青帝旨意后,他见正卿一脸笑意地坐在那里,一时没有动静,不禁开口提醒。

    闻言,众人又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柯浅身上。不过,柯浅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脸不解之色,起身对众人说道:“本卿不知毕城主所言何意,先帝也并未留下什么遗旨令老夫宣读。”

    此言一出,毕貉顿时呆住。众宾客略感疑惑,忍不住轻言碎语,议论纷纷。云天一脸诧异,下意识朝柯浅腰间望去,只见那里赫然也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哐!哐!哐!”同一时,一阵陶器碎裂之声倏地响起!厅内众人犹自相互议论,都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终于要动手了么?”云天二人心中一紧,连忙站到琼花仙子和池嵬具身边,一脸警惕地望着众人。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飞来一大片蛊虫!”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一个士兵神色惊惶地跑进厅内,大声对众人喊道。

    “蛊虫?怎么会有蛊虫?”众人听得大惊失色。

    “莫要慌乱!速速燃起火把,驱赶蛊虫!”毕貉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当机立断地喝道。

    “遵命!”士兵应了一声,匆匆向外奔去。

    “来人!立即将阁楼的门窗关上,不可令蛊虫入内!”毕貉又连忙对厅内侍从吩咐道。

    “啊!着火啦!酒坛……酒坛全部着火啦!”他话音刚落,阁楼的一个角落里火光乍现,大厅之中顿时陷入一阵慌乱。

    “大家不要乱!赶紧将火扑灭!”他运足真气大喝一声,立时盖过了众人的喊叫声。

    “不行!火势太猛,来不及扑灭!我们必须赶紧离开,不然全都会被烧死的!”

    怡琼阁本就多以精木装饰,加上那数百坛酒水助燃,火势顷刻间已成难挽之势,迅速朝着四处漫延。四溢的酒水流到众人脚底,火焰随之席卷而来,不少宾客不及躲避,身上被纷纷点燃。一时间,惊惧不已地呼喊声几乎要将楼顶掀翻!

    “玉瑶姑娘,现在该当如何?”毕貉急忙开口问道。少昊曾暗中嘱咐过他,若有危急,一切听从玉瑶之言。

    “开门!放众人离去!”玉瑶紧紧抓着常兮的胳膊,一边警惕地扫视众人,一边冷声说道。

    “开门!所有人速速离开这里!”毕貉毫不迟疑,提了口气大声喝道。

    随着大门被打开,聚集在厅内的众人争相逃命,纷纷夺门而去,也顾不得外面四处乱飞的蛊虫。

    “瑶儿,我们怎么办?”见厅内之人已跑出大半,云天连忙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待在这里!”

    阁内火势虽猛,但大厅里十分空旷宽敞,除了热浪灼人,短时间他们并无性命之忧。而且待在满是大火的阁楼内,绝不用担心蛊虫袭击。此刻外面定然一片混乱,天色又太黑,若是出门反而容易遭逢不测。

    “池嵬,我……我怕……”常兮鱼浮泪眼潸然。

    “莫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池嵬具看得心疼不已,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连声安慰。

    “大人,长老,何时动手?”

    “不急,尚未验明正身,看看再说。”

    时间点点流逝,大火呼呼咆哮,阁楼里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转眼间,除了云天等人,厅堂里就只剩大庭争冠,乐崖,以及淳安修和他的两个侍女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你们几位,还不速速逃命去么?”毕貉冷眼看着几人,全身真气暗涌。

    “一对新人都没走,吾等又何必着急?”乐崖泰然自若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此处已无旁人,几位想要动手,现在可以了!”玉瑶冷声说道。

    “动手?哈哈哈!人未到齐,何必着急?”他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来,整好以暇地望着几人。

    “还有人?”云天等人心中一凛。

    此刻他们这边只有毕貉,石夷,池嵬具,常兮鱼浮,还有云天二人。石夷跟玉瑶修为最高,毕貉其次,而对面三人,乍一看来应当是大庭争观跟淳安休修为较高,乐崖稍次。若这般斗来,他们这边尚还有胜算,可若是再来人……

    “谁!”就在此时,玉瑶和石夷突然气机一动!不多时,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几道全身黑衣包裹的人影缓缓自阁楼各处浴火走出!

    他们共计六人,皆是一样的着装,黑巾蒙面,腰挂玉佩。现身之后,六人齐齐站到了淳安休等人身边。

    “公孙享!那齐乌!卜犀生!汁礼穆!兰芯!”

    云天一一扫过那几个黑衣蒙面之人,立时辨认出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其中还有一人,老眼之中碧芒闪烁,想必就是兰芯的那位阿翁!

    几人站定之后,乐崖森冷笑道:“现在人齐了,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