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觞兵祸
这二人自然就是那日闯入澄脐山的两个仙人，厥刺星正和一个小仙。
一见这二人云天便心知不好，他近日一直守在苗寨旁，尤其晚间更是寸步不离。多日未再见这二人露面，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原来他们一直守在澄脐山外。
二人被云天几番掣肘，早已对他暗生杀心，此刻见他独自一人来到天子畿外，又岂肯再放他活命。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紧挨着天子畿，你们也还敢在此放肆？”
“星正大人，待我去取他性命！”不待多言，小仙率先朝云天冲了过来！他和云天一样皆是大成修为，气息隐晦，不易察觉，多是倚仗身法拳脚。二人交手数十招，斗得难解难分。
厥刺星正心有顾虑，他若是随意在此地动手，会不会将澄脐山的巫王招来？故而暂时只在一旁观望，并未上前交战。
云天的身法显然更胜一筹，百招不到，便一拳将小仙打倒在地。只不过，他赤手空拳无法真正伤到仙人。下一刻，就只见小仙若无其事地飘飞而起，准备再次攻来。
“云天！”就在这时，玉瑶听到呼喊，已然赶了过来。
仙人之间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仙晕，故而厥刺立时辨出她仙人的身份。然而，玉瑶却是无法看到他们二人身上的仙晕。
“云天，他们是……”来到云天身畔，她一脸警惕地问道。
“他们便是那两个雷宫仙人！”
听得此言，玉瑶顿时一惊，随即注意到二人身上的灰色长袍，“定是那袍子有异！”不及多想，她紧挨着云天，目光冷厉地看着二人。
“这位仙子，我们乃是雷曳宫之人，你来此处，莫不是要护着这凡人？”厥刺冷冷问道。
“此地临近天子畿，便是我不护着，你们怎敢在此动手？招来了巫王，你们还想不想活着离开？”玉瑶虽也只是个小仙，但神色镇定，看起来丝毫不惧这二人。
那二人心中的确有此顾虑，但是他们守了多日，好不容易见这小子半夜离开天子畿，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杀了，却哪想到又突然冒出个仙子搅局。
“这小子颇为警觉，若是一直守在那狐狸精身旁，定会阻碍我们夺回圣婴，不能留他！”厥刺权衡一番，暗自打定主意，对小仙冷声说道，“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你们可认识巫王桓启？”就在这时，云天突然问了一句。
二人脚步一滞，小仙似是没听过这名字，但厥刺却是面色一变。天子畿内共有六位巫王，个个修为高绝，手执灵器，可诛杀九天星君。他时常往返天人二界，自是知晓那六人的名字。
而云天喊出的巫王桓启，正是六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厥刺若是碰上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能不心生忌惮。
“我与巫王桓启相熟，他此刻就在不远处！你们信不信，我若大喊一声，他很快便会来此！”见二人果真被吓住，他继续威胁道。
“哼！你莫非当我是傻子？”思虑片刻，厥刺冷冷道，“此地不属天子畿，巫王不会轻易插手天子畿外的事情。桓启若是真在附近，定早就知道此地情况，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想通此节，胆子顿时大了许多，心中的杀意又渐渐升腾起来。
云天心中暗凛，“这厮倒是不傻……”左右看了看，急急思索逃生之策，“我没有灵器，杀不了这二人。姐姐双拳难敌四手，处境不妙啊……”
就在他苦思无果之时，玉瑶却是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冷声道：“不想死就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她言语嚣张，盛气凌人，云天和两个仙人俱是一愣。尤其厥刺，心里更是泛起了嘀咕，“这仙子如此狂妄，到底是何身份？看她面生，断是不是哪宫的星君，最多也就是个星正，怎么这么大口气？”略做思虑，还是决定先探探虚实。
“仙子，吾乃雷曳宫厥刺星正，你当真要为一个凡人与本正动手？”
“凭你一个小小星正也敢口出狂言？此地可不是你雷曳宫！”
“仙子，本正不知你来自哪宫，但要与我雷曳宫作对，我劝你好生掂量掂量后果！”
“要动手就快点！不动手就滚！啰嗦什么？”
玉瑶性情刚烈，才懒得与他废话。雷曳宫的实力在九天之上仅次于火昀宫，她一言不合，连火昀宫的酒缸都敢砸，哪还会怕这雷宫星正的威胁。
见抬出身份这仙子仍不退避，厥刺暗自思量，“她的身份怕不简单！反正他们就住在湖中的小山上，也不怕跑到哪去，还是先回去摸清她底细再说。”想到这，怒视二人一眼，恨恨离去。
云天长舒一口气，心想那劳什子星正终究还是不经吓，竟被姐姐三言两语给唬住了，不由得一阵快意。望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不禁又泛起一阵忧虑，轻叹道：“这些人，果真还是不死心……”
“早与你说过，那孩子对仙宫太过特别，他们定不会轻易放手的。”玉瑶无奈白了他一眼。
“难道……他们想借这孩子，改变仙人不能生育的命运么？”
“应该是这样。”
玉瑶无声一叹，已然猜到雷宫之人抢了那孩子之后，要对他做什么。若能带着孩子穿过雷幔，回到天界，就证明仙人确有办法可以生育子嗣。若是不能，那孩子将会在五雷兽降下的雷劫中，灰飞烟灭……
“姐姐，那孩子真能改变仙人的命运么？”
“空自劳心，痴人说梦罢了……”
伴着粼粼波光，沐浴着清凉月色，二人并肩走在翠玉湖畔。云天突然想到什么，对玉瑶急道：“姐姐，你今日这般显露行踪，会不会让火宫之人知晓你藏身此地？”
玉瑶面色平静，淡然道：“知道便知道，那又能怎样。”见他面露愧疚之色，安慰他道，“我下凡已有十余载，火宫之人一直都在找我。他们早已知晓我藏身在澄脐山附近，被发现只是迟早之事。”
“可是……姐姐……”
“你莫要担心我，现下雷火天劫将至，火宫之人都在为斗转星移做准备，哪似雷宫仙人这般不务正业，他们现在是不会为我这个小仙大费周章的。”
本是想找她赏月喝酒，结果被两个雷宫仙人搅得兴致全无，云天意兴阑珊地返回苗寨，玉瑶则一路送他至莫离峰外。
临别之际，玉瑶宽他心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那孩子，雷宫之人若真有胆子前来强抢，就不会只派区区一个星正过来了。叫洵姐姐将孩子看紧，莫叫他们钻了空子就好。”
云天点点头，见她将要离去，顿时满心不舍。想了想，满心期待道：“姐姐，既如此，那再过几日，我便去神玉山与你作伴，可好？”
“嗯。”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尽是绵绵情意……
……
帝元135年，秋初，西域流觞泽
君子国以惩奸除佞为由，联合无拘国出兵二十万，兵分两路，共同讨伐异人伏獠两国。
异人国兽妖两城不战而逃，携百姓兵甲逃亡九夷，拒不救援被围困的仙巫两城。国主鸣渊来率两城之兵拼死抵抗，局势堪忧。
另一路，十万人马围攻伏獠国都复昱城，国主陆吾率城中士兵百姓坚守城池，并以巨石回击。复昱城城墙高耸，城门坚固，且城中军民一心，故而联军连日来久攻不下。
不出意料，此次攻伐本就是君子国自说自话，其他诸国皆无意参与。
云脊千亢的鉴宝盛事即将开始，而义瞿国则一心操办联姻之事，刕阳国继续两面陈兵未有动作，漳夕国主的长女洣苼郡主，不日即将与君子国少国主成婚，现正在紧密张罗……
西域境内，金州较为平静，反观雷泽诸国，各个厉兵秣马，俨然一副大战将启之势。而此时，一直与西域争端不休的北境，也传出惊人消息。
黄帝公孙陌齐，自帝元129年开始，云游北海六年未归，数月前已于轩丘崩逝。太子公孙澈执掌灵器“鸠禾剑”，将于冬初即黄帝位，届时将于轩丘渚沃之野会盟三帝。
……
澄脐山，苗寨
连日来，莫离峰下风平浪静，云天架不住对玉瑶的思念，便准备前去神玉山与她相聚。
“洵姐姐，你若怕那些仙人再来找麻烦，我就先陪你去天子峰下找处安身之所。我想，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闯到那里去。”苗寨大门外，云天不放心地对洵千殊叮嘱道。
“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我这些时日住在寨中，与枭驹等人已然熟稔，若是离开，还真有些不舍呢。”洵千殊微微一笑。
她的修为本就不弱，只要不是疏忽大意，凭厥刺星正带几个小仙根本抢不走孩儿。实是云天自己太过谨慎，她倒没有那么担心。
“姐姐高兴就好，既如此……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云天耐不住欢喜之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神玉山了。
见他一脸春心荡漾，洵千殊掩唇轻笑：“瞧你那猴急的样子，好了，快去找你那好姐姐吧！”
“嗯！姐姐保重！”告别洵千殊，云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不已地朝神玉山奔去。
今日的九夷颇为喧嚣，短短一路上，屡屡能见到成群结队的人马路过。那些人大多是异人，而且一个个面容凄惨，神情悲戚，叫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么多异人迁往九夷？”云天看得疑惑不已。
好奇之下，有意想找人问问情况，却突然见到一队兵马迎面而来。行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个满头金发面若雄狮之人，他便是异人国兽城城主雄律。而在那领头的众人之中，云天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衍斛大哥！”认出那豹面异人，他不禁挥手喊道。
“云兄弟！”衍斛一脸惊喜，连忙驾着兽骑奔至跟前，朗声笑道：“没想到你还留在澄脐山呢，你怎没去伏獠国？”说着又神色一黯，叹道，“也幸亏你没去，哎……”
“衍斛大哥，你们这是……”他指着那遍地的流民，一脸不解。
“我们要去往前方二十里外的栖留谷，准备在那寻处地方暂且安身。”
“这是为何？”
“哎……云兄弟，你有所不知……”
衍斛于是将近来流觞泽的战乱之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云天不禁有些自责，毕竟那日伏獠异人两路救援人马也算为他而来，现在却成了君子国出兵的借口。
“衍斛大哥，你们为何不战而走？如此一来，仙巫两城岂不是势单力孤？”他又不解问道。
衍斛听得冷笑一声，缓缓道：“我四城虽为一国，但一直独来独往。仙巫两城向来轻侮我兽妖两城，如今大敌来临，却想让我们两城做先锋，他鸣渊来倒是算得一笔好账！”
异人四城互相不睦之事，云天虽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国祸当前，兽妖两城竟真的弃其他两城而去。
不过他们四城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云天不便多说，想了想又道：“衍斛大哥，你知道伏獠国那边战况如何么？”
衍斛紧锁眉头，沉声道：“陆吾国主正率全城军民守卫复昱城，战况十分胶着。虽然城门一时未破，但是听说复昱城内伤亡惨重。他们既无兵器也无甲胄，全靠投石拒敌，怎可能是联军对手。只怕……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云天听得心中一沉，怒道：“君子国如此肆意妄为，其他诸国皆对此不管不顾么？”
衍斛听得冷笑不已，“诸国各怀心思，谁会关心我们两个小国的存亡？还有那久垣肆，他当众承认是自己杀了白帝，那日我两国兵马拦在尾崖城的昆仑军面前，又是众人亲眼所见，所以君子国那惩奸除恶的旗号，自然也就无人去反驳。”
云天听得叹息不已，没想到因自己几人，竟给两国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一时间，心里那点旖旎情思荡然无存……
伏獠国，复昱城外
残阳如血，杀声震天。高耸的城楼下，尸骨堆积如山。联军攻势如潮，趟过尸山血海，不断向着城墙发起冲锋。
惨烈的嚎叫此起彼伏，城下的青石道旁血流成河，无数士兵被巨石砸得骨碎肉烂，摔得不成人形。终于，鸣金之声响起，在全城军民的奋勇抵抗之下，联军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
“吼！吼！吼！”城楼上的守军士气大振，忍不住齐声怒吼。
陆吾和守城的士兵虽然一身血污，凄惨无比，但个个脸上都挂满坚毅不屈之色。在他们身后，百姓们不断将巨石运到城楼上，还有的搬来火把木柴，准备以此继续抵抗。
此刻的复昱城中，四处燃烧着大火。联军的投石器械不断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投射到城中，看那架势，分明是想将复昱城夷为平地。
“国主！百姓们伤亡惨重，城中备下的石块也已所剩无几，我们……”蓐收急急奔上城楼，向陆吾禀报道。
“蓐收，你立即率领城内百姓退往积角城！其余人等，随我在此继续守城！”陆吾目光冷厉地看着前方，坚定无比道。
“末将遵命！”
攻势再次受阻，复昱城下，联军人马如潮水般退去。呜呼哀嚎之声，传遍了血色的原野。
断胳膊断腿的士兵随处可见，一个个凄惨不堪，呼嚎不断，有的相互搀扶，有的自己爬行，艰难地退回后方。城楼下遍地火光，尸体焚烧之后，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之气，随风弥漫在联军阵中，令人阵阵作呕。
无拘国的队伍中，一驾华贵宽大的车辇缓缓向前驶出。车辇上有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影正紧紧纠缠，正是无拘国主厉南殇和夫人宜岫景。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厉南殇抱着夫人走下车撵，来到两军阵前，一边放肆施为，一边尖声大笑。
“尔等挑夫贱民，何故垂死挣扎！不如弃城投降，随本国主享乐无尽！”
“咯咯咯！干嘛让他们投降！待我们破城之后，将他们剥皮拆骨，做顿丰盛宴席，犒劳三军，岂不更妙！”宜岫景放声笑道。
看着那疯狂的二人，城楼上的守军面面相觑。虽然听说过无拘国主的行事作风，但是此番亲眼见到，心中仍是不住地泛起阵阵寒意！
“这二人……莫不是疯子……”
不光是伏獠国众人，就连君子国的士兵，很多也因为那二人的淫秽残虐之语而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蓐收急急来到城楼上，对陆吾禀报道：“国主！百姓们已经开始撤退，末将已差人将城中能拆的房屋都拆了，所有能收集的石头都已经搬上城楼！”
陆吾微微颔首，正见一旁有块巨石，弯腰将巨石捡起，目光狠厉地看向城下那近乎癫狂的二人。陡然间，他奋起全力将巨石朝下方狠狠砸了过去！
厉南殇早有警觉，连忙抱着宜岫景闪身躲向一旁。轰！一声巨响，原来巨石并非朝他二人而来，反倒是正正砸中了那辆车辇，瞬间将其砸出个巨大的窟窿，车身已近乎散架。
望着满地的碎片，厉南殇狠狠啐了一口，随即目光阴毒地看着城墙上的陆吾，嘴角渐渐露出残忍笑意！
“继续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暮野之上杀声再起，联军士兵踩着尸山，踏着血沟，又一次如潮水般向城上涌去……
一见这二人云天便心知不好，他近日一直守在苗寨旁，尤其晚间更是寸步不离。多日未再见这二人露面，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原来他们一直守在澄脐山外。
二人被云天几番掣肘，早已对他暗生杀心，此刻见他独自一人来到天子畿外，又岂肯再放他活命。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紧挨着天子畿，你们也还敢在此放肆？”
“星正大人，待我去取他性命！”不待多言，小仙率先朝云天冲了过来！他和云天一样皆是大成修为，气息隐晦，不易察觉，多是倚仗身法拳脚。二人交手数十招，斗得难解难分。
厥刺星正心有顾虑，他若是随意在此地动手，会不会将澄脐山的巫王招来？故而暂时只在一旁观望，并未上前交战。
云天的身法显然更胜一筹，百招不到，便一拳将小仙打倒在地。只不过，他赤手空拳无法真正伤到仙人。下一刻，就只见小仙若无其事地飘飞而起，准备再次攻来。
“云天！”就在这时，玉瑶听到呼喊，已然赶了过来。
仙人之间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仙晕，故而厥刺立时辨出她仙人的身份。然而，玉瑶却是无法看到他们二人身上的仙晕。
“云天，他们是……”来到云天身畔，她一脸警惕地问道。
“他们便是那两个雷宫仙人！”
听得此言，玉瑶顿时一惊，随即注意到二人身上的灰色长袍，“定是那袍子有异！”不及多想，她紧挨着云天，目光冷厉地看着二人。
“这位仙子，我们乃是雷曳宫之人，你来此处，莫不是要护着这凡人？”厥刺冷冷问道。
“此地临近天子畿，便是我不护着，你们怎敢在此动手？招来了巫王，你们还想不想活着离开？”玉瑶虽也只是个小仙，但神色镇定，看起来丝毫不惧这二人。
那二人心中的确有此顾虑，但是他们守了多日，好不容易见这小子半夜离开天子畿，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杀了，却哪想到又突然冒出个仙子搅局。
“这小子颇为警觉，若是一直守在那狐狸精身旁，定会阻碍我们夺回圣婴，不能留他！”厥刺权衡一番，暗自打定主意，对小仙冷声说道，“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你们可认识巫王桓启？”就在这时，云天突然问了一句。
二人脚步一滞，小仙似是没听过这名字，但厥刺却是面色一变。天子畿内共有六位巫王，个个修为高绝，手执灵器，可诛杀九天星君。他时常往返天人二界，自是知晓那六人的名字。
而云天喊出的巫王桓启，正是六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厥刺若是碰上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能不心生忌惮。
“我与巫王桓启相熟，他此刻就在不远处！你们信不信，我若大喊一声，他很快便会来此！”见二人果真被吓住，他继续威胁道。
“哼！你莫非当我是傻子？”思虑片刻，厥刺冷冷道，“此地不属天子畿，巫王不会轻易插手天子畿外的事情。桓启若是真在附近，定早就知道此地情况，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想通此节，胆子顿时大了许多，心中的杀意又渐渐升腾起来。
云天心中暗凛，“这厮倒是不傻……”左右看了看，急急思索逃生之策，“我没有灵器，杀不了这二人。姐姐双拳难敌四手，处境不妙啊……”
就在他苦思无果之时，玉瑶却是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冷声道：“不想死就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她言语嚣张，盛气凌人，云天和两个仙人俱是一愣。尤其厥刺，心里更是泛起了嘀咕，“这仙子如此狂妄，到底是何身份？看她面生，断是不是哪宫的星君，最多也就是个星正，怎么这么大口气？”略做思虑，还是决定先探探虚实。
“仙子，吾乃雷曳宫厥刺星正，你当真要为一个凡人与本正动手？”
“凭你一个小小星正也敢口出狂言？此地可不是你雷曳宫！”
“仙子，本正不知你来自哪宫，但要与我雷曳宫作对，我劝你好生掂量掂量后果！”
“要动手就快点！不动手就滚！啰嗦什么？”
玉瑶性情刚烈，才懒得与他废话。雷曳宫的实力在九天之上仅次于火昀宫，她一言不合，连火昀宫的酒缸都敢砸，哪还会怕这雷宫星正的威胁。
见抬出身份这仙子仍不退避，厥刺暗自思量，“她的身份怕不简单！反正他们就住在湖中的小山上，也不怕跑到哪去，还是先回去摸清她底细再说。”想到这，怒视二人一眼，恨恨离去。
云天长舒一口气，心想那劳什子星正终究还是不经吓，竟被姐姐三言两语给唬住了，不由得一阵快意。望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不禁又泛起一阵忧虑，轻叹道：“这些人，果真还是不死心……”
“早与你说过，那孩子对仙宫太过特别，他们定不会轻易放手的。”玉瑶无奈白了他一眼。
“难道……他们想借这孩子，改变仙人不能生育的命运么？”
“应该是这样。”
玉瑶无声一叹，已然猜到雷宫之人抢了那孩子之后，要对他做什么。若能带着孩子穿过雷幔，回到天界，就证明仙人确有办法可以生育子嗣。若是不能，那孩子将会在五雷兽降下的雷劫中，灰飞烟灭……
“姐姐，那孩子真能改变仙人的命运么？”
“空自劳心，痴人说梦罢了……”
伴着粼粼波光，沐浴着清凉月色，二人并肩走在翠玉湖畔。云天突然想到什么，对玉瑶急道：“姐姐，你今日这般显露行踪，会不会让火宫之人知晓你藏身此地？”
玉瑶面色平静，淡然道：“知道便知道，那又能怎样。”见他面露愧疚之色，安慰他道，“我下凡已有十余载，火宫之人一直都在找我。他们早已知晓我藏身在澄脐山附近，被发现只是迟早之事。”
“可是……姐姐……”
“你莫要担心我，现下雷火天劫将至，火宫之人都在为斗转星移做准备，哪似雷宫仙人这般不务正业，他们现在是不会为我这个小仙大费周章的。”
本是想找她赏月喝酒，结果被两个雷宫仙人搅得兴致全无，云天意兴阑珊地返回苗寨，玉瑶则一路送他至莫离峰外。
临别之际，玉瑶宽他心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那孩子，雷宫之人若真有胆子前来强抢，就不会只派区区一个星正过来了。叫洵姐姐将孩子看紧，莫叫他们钻了空子就好。”
云天点点头，见她将要离去，顿时满心不舍。想了想，满心期待道：“姐姐，既如此，那再过几日，我便去神玉山与你作伴，可好？”
“嗯。”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尽是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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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元135年，秋初，西域流觞泽
君子国以惩奸除佞为由，联合无拘国出兵二十万，兵分两路，共同讨伐异人伏獠两国。
异人国兽妖两城不战而逃，携百姓兵甲逃亡九夷，拒不救援被围困的仙巫两城。国主鸣渊来率两城之兵拼死抵抗，局势堪忧。
另一路，十万人马围攻伏獠国都复昱城，国主陆吾率城中士兵百姓坚守城池，并以巨石回击。复昱城城墙高耸，城门坚固，且城中军民一心，故而联军连日来久攻不下。
不出意料，此次攻伐本就是君子国自说自话，其他诸国皆无意参与。
云脊千亢的鉴宝盛事即将开始，而义瞿国则一心操办联姻之事，刕阳国继续两面陈兵未有动作，漳夕国主的长女洣苼郡主，不日即将与君子国少国主成婚，现正在紧密张罗……
西域境内，金州较为平静，反观雷泽诸国，各个厉兵秣马，俨然一副大战将启之势。而此时，一直与西域争端不休的北境，也传出惊人消息。
黄帝公孙陌齐，自帝元129年开始，云游北海六年未归，数月前已于轩丘崩逝。太子公孙澈执掌灵器“鸠禾剑”，将于冬初即黄帝位，届时将于轩丘渚沃之野会盟三帝。
……
澄脐山，苗寨
连日来，莫离峰下风平浪静，云天架不住对玉瑶的思念，便准备前去神玉山与她相聚。
“洵姐姐，你若怕那些仙人再来找麻烦，我就先陪你去天子峰下找处安身之所。我想，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闯到那里去。”苗寨大门外，云天不放心地对洵千殊叮嘱道。
“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我这些时日住在寨中，与枭驹等人已然熟稔，若是离开，还真有些不舍呢。”洵千殊微微一笑。
她的修为本就不弱，只要不是疏忽大意，凭厥刺星正带几个小仙根本抢不走孩儿。实是云天自己太过谨慎，她倒没有那么担心。
“姐姐高兴就好，既如此……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云天耐不住欢喜之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神玉山了。
见他一脸春心荡漾，洵千殊掩唇轻笑：“瞧你那猴急的样子，好了，快去找你那好姐姐吧！”
“嗯！姐姐保重！”告别洵千殊，云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不已地朝神玉山奔去。
今日的九夷颇为喧嚣，短短一路上，屡屡能见到成群结队的人马路过。那些人大多是异人，而且一个个面容凄惨，神情悲戚，叫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么多异人迁往九夷？”云天看得疑惑不已。
好奇之下，有意想找人问问情况，却突然见到一队兵马迎面而来。行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个满头金发面若雄狮之人，他便是异人国兽城城主雄律。而在那领头的众人之中，云天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衍斛大哥！”认出那豹面异人，他不禁挥手喊道。
“云兄弟！”衍斛一脸惊喜，连忙驾着兽骑奔至跟前，朗声笑道：“没想到你还留在澄脐山呢，你怎没去伏獠国？”说着又神色一黯，叹道，“也幸亏你没去，哎……”
“衍斛大哥，你们这是……”他指着那遍地的流民，一脸不解。
“我们要去往前方二十里外的栖留谷，准备在那寻处地方暂且安身。”
“这是为何？”
“哎……云兄弟，你有所不知……”
衍斛于是将近来流觞泽的战乱之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云天不禁有些自责，毕竟那日伏獠异人两路救援人马也算为他而来，现在却成了君子国出兵的借口。
“衍斛大哥，你们为何不战而走？如此一来，仙巫两城岂不是势单力孤？”他又不解问道。
衍斛听得冷笑一声，缓缓道：“我四城虽为一国，但一直独来独往。仙巫两城向来轻侮我兽妖两城，如今大敌来临，却想让我们两城做先锋，他鸣渊来倒是算得一笔好账！”
异人四城互相不睦之事，云天虽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国祸当前，兽妖两城竟真的弃其他两城而去。
不过他们四城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云天不便多说，想了想又道：“衍斛大哥，你知道伏獠国那边战况如何么？”
衍斛紧锁眉头，沉声道：“陆吾国主正率全城军民守卫复昱城，战况十分胶着。虽然城门一时未破，但是听说复昱城内伤亡惨重。他们既无兵器也无甲胄，全靠投石拒敌，怎可能是联军对手。只怕……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云天听得心中一沉，怒道：“君子国如此肆意妄为，其他诸国皆对此不管不顾么？”
衍斛听得冷笑不已，“诸国各怀心思，谁会关心我们两个小国的存亡？还有那久垣肆，他当众承认是自己杀了白帝，那日我两国兵马拦在尾崖城的昆仑军面前，又是众人亲眼所见，所以君子国那惩奸除恶的旗号，自然也就无人去反驳。”
云天听得叹息不已，没想到因自己几人，竟给两国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一时间，心里那点旖旎情思荡然无存……
伏獠国，复昱城外
残阳如血，杀声震天。高耸的城楼下，尸骨堆积如山。联军攻势如潮，趟过尸山血海，不断向着城墙发起冲锋。
惨烈的嚎叫此起彼伏，城下的青石道旁血流成河，无数士兵被巨石砸得骨碎肉烂，摔得不成人形。终于，鸣金之声响起，在全城军民的奋勇抵抗之下，联军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
“吼！吼！吼！”城楼上的守军士气大振，忍不住齐声怒吼。
陆吾和守城的士兵虽然一身血污，凄惨无比，但个个脸上都挂满坚毅不屈之色。在他们身后，百姓们不断将巨石运到城楼上，还有的搬来火把木柴，准备以此继续抵抗。
此刻的复昱城中，四处燃烧着大火。联军的投石器械不断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投射到城中，看那架势，分明是想将复昱城夷为平地。
“国主！百姓们伤亡惨重，城中备下的石块也已所剩无几，我们……”蓐收急急奔上城楼，向陆吾禀报道。
“蓐收，你立即率领城内百姓退往积角城！其余人等，随我在此继续守城！”陆吾目光冷厉地看着前方，坚定无比道。
“末将遵命！”
攻势再次受阻，复昱城下，联军人马如潮水般退去。呜呼哀嚎之声，传遍了血色的原野。
断胳膊断腿的士兵随处可见，一个个凄惨不堪，呼嚎不断，有的相互搀扶，有的自己爬行，艰难地退回后方。城楼下遍地火光，尸体焚烧之后，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之气，随风弥漫在联军阵中，令人阵阵作呕。
无拘国的队伍中，一驾华贵宽大的车辇缓缓向前驶出。车辇上有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影正紧紧纠缠，正是无拘国主厉南殇和夫人宜岫景。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厉南殇抱着夫人走下车撵，来到两军阵前，一边放肆施为，一边尖声大笑。
“尔等挑夫贱民，何故垂死挣扎！不如弃城投降，随本国主享乐无尽！”
“咯咯咯！干嘛让他们投降！待我们破城之后，将他们剥皮拆骨，做顿丰盛宴席，犒劳三军，岂不更妙！”宜岫景放声笑道。
看着那疯狂的二人，城楼上的守军面面相觑。虽然听说过无拘国主的行事作风，但是此番亲眼见到，心中仍是不住地泛起阵阵寒意！
“这二人……莫不是疯子……”
不光是伏獠国众人，就连君子国的士兵，很多也因为那二人的淫秽残虐之语而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蓐收急急来到城楼上，对陆吾禀报道：“国主！百姓们已经开始撤退，末将已差人将城中能拆的房屋都拆了，所有能收集的石头都已经搬上城楼！”
陆吾微微颔首，正见一旁有块巨石，弯腰将巨石捡起，目光狠厉地看向城下那近乎癫狂的二人。陡然间，他奋起全力将巨石朝下方狠狠砸了过去！
厉南殇早有警觉，连忙抱着宜岫景闪身躲向一旁。轰！一声巨响，原来巨石并非朝他二人而来，反倒是正正砸中了那辆车辇，瞬间将其砸出个巨大的窟窿，车身已近乎散架。
望着满地的碎片，厉南殇狠狠啐了一口，随即目光阴毒地看着城墙上的陆吾，嘴角渐渐露出残忍笑意！
“继续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暮野之上杀声再起，联军士兵踩着尸山，踏着血沟，又一次如潮水般向城上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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