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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穷追不舍

    厉南殇为人乖戾偏执,但修为高深,手段狠辣。骷髅怪物与他激斗数百回合之后,力有不逮,狼狈逃走。

    刚刚激斗的过程中,他还顺手杀了十几个无拘骑兵。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那所剩无几的人马,兄弟二人气得直骂娘。

    “这个废物!现在居然都没脸见人,竟还要靠一副面具才敢现身,这些年来,他真是活得越来越窝囊了!”

    “南殇,你认识刚刚那怪物么?”

    “认识!不光认识,还是老相识了!”

    就在刚刚硬拼真气之时,对方显露出的独特的行气功法,让他立时辨认出了此人身份。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

    云天二人正静静观战,眼看那怪物已然遁走,便准备悄悄离开。毕竟下方还有百余人马,若真是上坡来搜寻,他们只怕无处藏身。

    二人手中无火把,只得摸黑前行。好在兰芯怀里的婴儿已然睡着,他若此刻哭喊出声,只怕隔着老远兀宁筵他们也能听到。

    就在二人小心赶路之时,两个瘦削矮小的身影正悄悄地向他们靠近!那二者脚下无声,在漆黑曲折的山路上行走极快,好似能夜中视物一般,未过多久,就已经来到他们身后一丈开外!

    其中一个略微矮小的身影瞅准那毫无防备的二人,腾地一跃而起!尖锐的利爪好似利剑一般,直直朝着云天的背心刺了过去!

    谁知,就在它将要偷袭得手之时,云天突然唰得回身一刀,不偏不倚,正好将它伸出的利爪给生生切断!

    “桀桀桀!”剧烈的疼痛令那怪物惨叫出声,发出的声音乃是十分尖锐的嘶鸣,不似人声。

    “这是个什么怪物!?”

    借着微弱的光芒,云天隐隐看到那怪物生了一对又细又圆的眼睛,长着锋利的牙齿,身形瘦小似人,但手脚皆是细长的利爪。

    怪物偷袭未果,立即和另一只怪物仓惶逃跑。不过他们刚刚发出的尖锐叫声,却是惊动了不远处的兀宁筵等人!

    “哥哥!”听到动静,二人相视一眼,毫不迟疑翻身上马,循声追了过去。

    见怪物逃走,云天不敢多作停留,连忙与兰芯朝另一方向奔走。好在夜色漆黑,周遭树密林深,二人目标不大,想短时将他们找出来并非易事。

    星月流转,霜华渐浓,山林沉浸在一片薄雾之中。二人已沿着那断壑奔行许久,可是,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却始终未见尽头。

    前路迷蒙,摸黑奔走甚至连方向都无法辨别。好在山林小路曲折难行,骑马未必有步行快。他们一路行来,倒是未曾听到身后有追兵赶上。

    “不对,这好像不是个断壑,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谷!我们……似乎是在绕着深谷转圈!”奔行了好一会,云天突然意识到旁边的真实地貌,只因四周太过漆黑,无法看清。

    “既然这山谷是圆的,那我们可能已经走到对面了。”看了看手中熟睡的孩儿,兰芯轻声说道。未曾想,入了天子畿,摆脱了那些仙人,却仍摆脱不了凡人。

    云天环顾四周,思虑片刻,轻声说道:“我们应该还没有到山谷对面,只是现在无法辨别方向。这般摸黑乱走,就算走过了怕也不知。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应该追不上来,咱们还是寻个地方暂避,等明日日出再走。”

    兰芯轻嗯一声,心中渐生暖意。此刻二人相伴,总比先前独自一人安心许多。如此仓惶逃窜之景,仿佛又回到了鱼峒山那时……

    偌大的山脉中,想寻找栖身之地并非难事,很快他们便找到一处山洞暂歇。走了许久,此刻他们自己也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等明日辨别方向,一路向南行,就一定能到达澄脐山。

    “你将这孩子带来卫邙山做甚?”漆黑的山洞中,二人相对而坐,云天疑惑问道。

    兰芯此刻也无心与他斗嘴,轻声道:“我答应过这孩子的娘亲,要将他带来天子畿,再为他寻一个可靠之人,好生照应。”

    “这卫邙山阴森恐怖,鬼怪横行,你在这里岂能寻到什么可靠之人?我欲穿过这里去往澄脐山,你若想找人收养这孩儿,便随我去澄脐山吧。”

    自进入卫邙山以来,兰芯也觉得这里不是个适合活人居住之所,更不要说这么点大的孩子。稍作思虑,便嗯了一声。

    “你又为何到天子畿来?”

    “我是来完成我老爹的遗愿。”想起老爹临终之言,云天眼里顿时泛起泪花。

    “你老爹……”

    他偷偷抹了抹泪珠,怒声道:“他被兀宁筵和厉南殇这些人害死了!”

    兰芯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恨意,厉声说道:“那两个臭鸟蛋早就该死!便是你不找他们报仇,我迟早也会将他二人碎尸万段!”

    “好!说的好!”

    兰芯话音刚落,一个嗡嗡的声音蓦然在山洞内响起,这可将二人吓得不轻。山洞里着实太暗,他们进来许久,竟然都未发现旁边还有一人!

    二人急忙退至洞外,警惕地望着洞口。过了一会,那里缓缓走出了一个浑身漆黑,红眼骷髅头的怪物!

    “是你!”二人失声惊呼,这正是先前将厉南殇一行搅得人仰马翻骷髅怪。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他缓缓将头上的骷髅摘下,再将身上所穿的外衣褪去,这才叫二人看清,眼前分明是一个中年男人。而且他的眼眸之中还泛着一丝紫光,是个巫精。

    男人见二人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不禁哈哈一笑,“莫要担心,九州之内,但凡想杀厉南殇兄弟二人的,都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

    云天也看出,这人对自己二人并无恶意。他修为远高过自己,若有心加害,那刚刚在洞中全然不察的情况下,自己二人早就没命了。

    “这位大哥,真是巧啊。”他轻笑着抱拳道。

    男人将衣装扔到一边,笑着说道:“厉南殇那厮进山不久,老子就发现他了。跟了他们一路,听他们说是在找个孩子和妖精,想来就是你们喽。”

    云天稍一犹豫,点头道:“不瞒大哥,正是如此。”

    他们跟巫精又回到了山洞中,巫精找出火折点起个小小的火把,洞中顿时明亮起来。细一看,这巫精慈眉善目,面容虽然邋遢,却难掩英武之气,与他先前那凶煞的怪物扮相乃是截然相反。他对山中颇为熟悉,云天正好向他问问路。

    “你们要去澄脐山,须得绕过归魂谷,再行上一两日方能到达。这小兄弟说得没错,卫邙山可不是个适合小娃娃长大的地方。”男子显然听见了他们刚刚的谈话,轻笑着说道。

    “这位大哥,外面的巨壑便是归魂谷么?”

    “正是,我们现在在北岸,明日你们绕着它向东走上四五个时辰,便能到达南岸了。”

    “归魂谷这么大?”云天有些意外,本还以为在围着它绕圈子,没想到却是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过。

    “这归魂谷下面,可是凡间通往鬼界的大门。阴鬼之气甚重,你们可得离远一点,莫叫恶鬼缠了身。”男子笑着打趣道。可是刚刚笑了两声,却突然脸色一变,片刻之后,竟是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位大哥!你刚刚交手时……受伤了?”云天扶着他问道。

    男人稍稍缓了两口气,轻笑着摆摆手道:“不打紧……老伤了……”又深深喘了几口气,面色才恢复了一些,继续道,“若非有这一身的伤,那个杂生孽畜岂是老子的对手!”

    “大哥,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云天不禁好奇,倘若他受这么重的伤都能与厉南殇打得有来有回,那原本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了。

    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都是我自己胡乱练功,练出来的。”

    兰芯听得奇怪,炼气修行之法的行气路线都是一样,何谓胡乱练功?她看着男人,皱眉道:“那你为何要胡乱练功?”

    男人脸上仍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多了些异样的色彩,沉默片刻,随口说道:“整日无事,闲的慌。”

    聊天中,云天得知男子名叫丘谪,常年居住在卫邙山。至于为何居住在如此阴森之地,他却不愿多提。

    “你们是想为这孩子寻个归宿么?”沉默片刻,丘谪突然开口问道。

    兰芯不知他所言何意,略带些警惕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澄脐山中有一人,你们若将孩儿托付给她,她定会好生照应!”丘谪眼中泛起阵阵亮光。

    见他目光真诚,不似说假,兰芯便问道:“那人叫什么?我们去哪里找她?”

    丘谪急忙说道:“她叫洵千殊,就住在澄脐山西边的莫离峰上。她若是愿意收养这孩儿,定会对他百般疼爱!”说到后来,他脸上的神色又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二人看得不解,心里暗道,“看来这位丘谪大哥……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三人在山洞中安然度过一晚,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惊醒了。

    “他定是饿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他抓个母兽回来!”

    昨晚,兰芯同意带着孩子去找那洵千殊,丘谪顿时兴奋不已。此刻见孩子饿了,竟是比兰芯还要着急。

    “你得哄哄他,若是一直这般哭闹,怕不要把兀宁筵他们引来。”见小孩哭个不停,云天有些心焦。

    “你来哄一个试试!”兰芯瞪了他一眼,她哪曾哄过孩子,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哄不住孩子,她却一直将孩子好生抱在怀中,轻声抚慰,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云天在一旁看得新奇,暗想,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模样……

    等了许久,仍未见丘谪归来,云天有些着急,走出洞外四处观望。现在是清晨时分,婴儿的哭声在寂静的山岭中能传出很远。

    就在他愈发焦虑之时,最后未能等来丘谪,却听见了不远处有马啼人声!

    “兀宁筵他们追来了!快走!”他连忙奔回洞内,拉着兰芯便向外跑。

    遇见稍稍空旷之地,兰芯便化作兽身,载着他和孩子一路狂奔。遇见树木茂密之处,她又变回人形,二人携手同行。但是,身后的追兵却始终如影随形。

    现在天已蒙蒙亮,朝阳初升,薄雾渐散,视线远比夜间好得多,兀宁筵远远地便看见了前方奔跑的两个身影。

    “那小子竟然也在这?当真是天助我也!看我今日不来个一箭双雕!”一念及此,脸上顿时泛起狰狞笑意。

    “杂生孽畜!你这是往哪跑?”一声怒喝突然从旁边响起,厉南殇转头望去,只见丘谪正从不远处的山林中飞奔而来!

    “哼!你还有胆子现身,找死!”他面色骤然一冷,纵身一跃,朝丘谪直直迎了上去。

    “不行,丘谪有伤,打不过那杂生孽畜。”自己二人人生地不熟,怕是难以摆脱追兵,兰芯稍作思虑,急急将孩子交到云天手中,“你将孩子护好,我去帮他!”说完便拔出短剑,朝着那激战的二人飞奔而去!

    丘谪昨日伤势未发,尚且不敌厉南殇,今日再战则更显吃力。厉南殇是金至中境的修为,而丘谪此刻最多也就是金至初境。

    好在随着兰芯加入战圈,二人合力,战局渐渐扭转,眼看就要将厉南殇完全压制。

    兀宁筵看着那混战的三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怀抱婴儿的云天,目光一狞,策马朝他奔了过来。百余人马紧随其后,纷纷张弓搭箭。

    “不要放箭!”

    他怕伤到云天手中的孩儿,到时不好向星君交代。此刻他手臂上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还有些不甚灵活。不过在他眼中,云天就是个小成修为之人,而且还抱着个孩子,凭自己一人足够收拾。

    “本公子今日定要与你好生算算账!”他怒喝一声,拔出长刀自马上一跃而下,直朝云天猛劈过来!

    二人在鱼峒山交过手,云天对其实力非常了解,见他放手猛攻,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兀宁筵长刀将至,他不慌不忙抽出弯刀格挡。因一手抱着孩子,动作不甚灵活,而兀宁筵招招狠辣,毕尽全力,立时将他逼地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云天一边撤步避守,一边寻找机会。兀宁筵攻势正盛,毫不留手,且有轻敌之心,过不多久定会漏出破绽。他一口气连攻数十招,虽将云天逼得连连后退,却未曾伤得了他。渐渐的,果然开始心浮气躁,愈发不耐。

    “今日不将你这小厮碎尸万段,本公子誓不为人!”他怒吼一声,继续狂劈猛砍……

    丘谪和兰芯这边,二人已将厉南殇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已,眼看败相将露。

    “我二人合力一击,杀了这孽畜!”二人相视一眼,互通心意。一个持剑一个挥掌,尽御全身真气,对着一脸惊骇的厉南殇奋起一击!

    “噗!”千钧一发之际,丘谪竟突然真气大乱,四散的真气冲击脏腑,顿时叫他喷出一大口血!

    “丘谪!你怎么了!”兰芯大吃一惊。

    厉南殇本已危在旦夕,眼看局势骤变,顿时精神大振。丘谪气息已乱,只能赶紧调息,缓解体内伤势。兰芯独自一人面对厉南殇,顿觉力有不逮,短短几招便已完全落于下风。

    不多时,她被厉南殇狠狠打倒在地,口吐鲜血,伤得不轻。

    “兰芯!”丘谪大惊,但他此刻气息尚未通畅,根本无力相救,眼看厉南殇又要攻去,不禁失声惊呼!

    云天早觉出那边战况不妙,见兀宁筵攻势渐弱,趁他飞身砍来之际,陡然奋起真力,迎面反攻!

    三招一过,兀宁筵骤然大惊!只觉小厮此刻与刚才判若两人,瞧那气势,其修为怕已至大成境界!

    “这无临的废物竟有这等本事?”他心中暗急,一时间被打得手忙脚乱。

    云天对刀技的领悟远胜兀宁筵,修为也不弱他许多,而且这厮本就一臂带伤,哪里能守住这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十招一过,兀宁筵空门大开,他毫不犹豫斜里一刀,自下而上直击他面门!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彻山林!连正准备上前给小妖致命一击的厉南殇,都不禁转头望来。

    只见兀宁筵一手捂脸,急急后退,手上脸上鲜血横流!即便他一手遮挡,也能清楚地看到那自下颚斜里向上,贯穿整张脸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哥哥!”厉南殇大急,哪还顾得上小妖,扭身就欲赶去救援。可就在这时,调息了一番的丘谪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砰!觉出危险,厉南殇急急回身,与丘谪结结实实对上一掌!掌心相击,二人谁都没有后退,反倒是两只手掌紧紧吸在一起!

    “还想跟我来这招?”

    厉南殇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被丘谪缓缓吸过去,不禁冷笑一声,随即气流急转,宛若盘龙吸水,瞬间就将真气的流向逆转过来!

    丘谪大吃一惊,却极力不露声色。他能感觉到厉南殇体内真气的流速正明显加快,而自己的真气正缓缓流逝。

    “你们那招早就过时了!现在让我来教教你吧!”厉南殇面色狰狞,一声大喝,再次加速运行真气,使丘谪体内的气息流逝更快。

    “今日你自取其辱,本国主便收下你这百年修为!哈哈哈!”

    丘谪心中大忿,却无力阻止。他伤势太重,强运真气必会自损其身。见厉南殇得意忘形的模样,突然心中一动,嘴角冷笑乍现!

    “杂生孽畜!不用你来吸我真气……我全都给你!”

    话音落下,骤然逆转真气,使临海内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厉南殇体内狂涌而去!